第11章 拾(1/2)
原薰住的地方在白洱山上,由他的住处徒步约莫二刻,有间悉海寺,香火鼎盛,逢年过节更不乏香客上山朝拜。年关将至,寺里已经开始为年节做准备,每天都有人在山径用冰镐敲掉阶上或途中结厚变滑的冰层。
原薰攀至山的另一头,那儿开了不少结了金果子的树,果实娇小圆亮,一根枝上能结出百余颗,白色的果浆含剧毒,涂在箭镞上可致命,野兽触之即死。其他还有很多特殊的花草植物,除了白洱山,玉城所在的那片林子对他而言同样是宝库,这才使他能在崖下发现濒死的非天将之救回。
他采了一笼新鲜的果子跟草药,部分是要拿来晚上加菜用的,他在头上随性绑头巾,将长发全往後束,回程脚边踢到了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个极为漂亮的女子。「哈哈,这也能让我捡到个美人,只怕美人如蛇蠍,还是不理为妙。」
「救……」被踢到的人似乎疼醒,本着求生反应,困难的吐出简单的字:「救我……」
原薰想见死不救的,但这样撇下一个恢复知觉的人好像有些过份,他踱回去察看对方有无伤势,衣上并无血迹,也无骨折的样子,唇色发紫、眼下青黑、脸却异常红润,八成是中毒。他单臂将人扛在肩上,画面像是强掳民女的盗匪,不过一路上的僧人都知道原薰是个脾气怪的大夫,但从不恶意害人,也就没有人理睬他。
「姑娘,你是误食槙果了。」原薰走到一旁药柜,拉出最上层的小抽屉,取了两片长舟型的深绿叶,再倒出不明的汁开始捣碎,女子已经开始轻微抽搐,他赶紧将药给人灌下,毒发的情况缓下之後任她昏睡过去。
「本来不想救你的,上官怜。」原薰笑笑的自语,他虽久居山中,但也会下山或跑市集,该晓得的事自然都清楚,上官怜是出个名的恶女,他对她印象不佳。上官瑚是个自诩风流的下流剑客,他同样没好印象。
他灵机一动,将新制好的药喂上官怜服下,灿烂笑道:「我救你一命,你就替我试药报答吧。」他的屋里突然被五、六位黑衣杀手围住,放话道:「里面的贼人,快交出你带回的女子。」
原薰一派悠闲的回问:「你们跟这位姑娘是什麽关系?我为什麽要听你们的话?」
「废话少说。交出来就对了!她要是有个损伤,你也绝对逃不了。」
「哦。」原薰听得出那些家伙对上官怜的在意,猜测是同伙人,他贼贼的笑了。「我不是什麽坏人,你们安心进来带她走,她中了毒,刚才服了我的解毒丸呢。」
「你耍什麽诡计?」
「没有,瞧,我才一人,屋里也小得不能再藏别人,你们有这麽多同伴,怕什麽?」
那些黑衣人戒心不足,当真进了原薰的屋,之後就再没出来,跟上官怜同样沦为试药人。
黄昏,原薰忙碌的事才告一段落,独自坐在高处远眺和非天道别的地方,虽然被山峰掩住视野,但他还是朝那方向望着,不知在想些什麽,有些灰蓝色的天空浮现了未满的月白。
「有些事比记着还痛苦,不是忘不了,而是怎样也不想忘……」他低喃,任由身影被渐渐暗下的夜色淹没。
* * *
非天和玉名爵,好像回到了过去的生活一般,除了玉名爵必须外出的时间,他们形影不离。非天管不动那男人便由着他去,每日的调息吐纳跟伸展筋骨照旧会做,非天的样子看起来是挺懒散,不过体力一旦退化就是很危险的事,所以他一直维持着那些练功的习惯。
冬季,有水的地方都结了冰,但太子的别苑引凿一口活泉,可以随时泡在温热的泉池中,玉名爵正和非天共浴一池,前者靠在龙形雕塑旁,看着非天认真揉按肌肉。非天的身材其实并不像个女子般纤弱,尽管看来是单薄了些,但皮肤肌肉都非常结实,水珠能仔细的凝在他细致的肌理上,只是那种过白的肤色有些病态。玉名爵同样是肤白,却犹如美玉在手,隐隐生光。
玉名爵看着非天,心中又起了一丝怜惜,若不是曾经濒死,非天看来也就不会这样病态孱弱,但他还是很美好的存在,就算是死透了的人,玉名爵也不愿意放手。
「这些年,你都过着怎样的生活?」玉名爵问。
非天刚活动完筋骨,然後开始按摩自己的指尖,维持最敏锐的触觉,这样一来,不管怎样细的针或细物都能够操作自如,他边忙边回玉名爵:「什麽都做,能赚钱的活儿,我都接。不过还是卖命的活赚得多。」
「你替谁卖命吗?」
非天二指按压过指尖,发出响亮的声音,笑?:「窃取机密,有军务、政要,也有商界。不过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我也接,但没有什麽固定往来的对象,只是会找各处的牙风替我仲介。」所谓牙风,是在地头上专门掌握大小情报风声的人,只要能得利,他们就愿意提供帮助。通常有不少是不起眼的乞丐或被瞧不起的阶层,比如妓馆。
玉名爵缓缓挨近非天,像是盯紧猎物的水蛇,却是闲聊般的口吻:「所以也认识能替你缓毒之人,结交不少朋友吧。」
「呵,哪有什麽朋友。我居无定所,只是因为我不想属於任何地方、任何人。我只要自由,这就够了。至少朋友……」非天意味深长的睐他:「谁信那种东西?那不过是给自己约束一个能长期彼此利用的对象,但实际上也不可靠。有时连自己都不能相信,何况是别人。」
「非天,你变得真多。」
「我没有变。是你还不够了解我。」
「哪方面我了解不足?」
「蚀心兰的毒。」非天苦笑:「我缓毒的方式,你知道吗?」
玉名爵定定看着他,「这的确是我相当好奇的事。该不会,是这个?」他扬起的手带出些许水花,手上拿的是一根细短的竹管,非天瞪大了眼,然後充满防心的瞪他。
「你偷我的东西做什麽。」
「偷?」玉名爵笑了。「这是玉城从以前就传下的还魂丹,濒死者吃一粒能吊命七日,活的人吃一粒会假死七日。也就是说,这种秘制的丹药本来就属於玉城,我有这东西很理所当然,你说我偷?哈哈哈哈──」
非天脸色很难看,思绪乱成一团,为什麽原薰要给他玉城的秘药,难道是巧合?但这不太可能,可是原薰也不像是会和玉城有关联的大夫,非天却无法不怀疑原薰和玉城的关系。然而,倘若两者真有关联,玉名爵怎会不晓得自己以何种方式缓毒……
「里面的药呢?没有你说的那种还魂丹,要是毒发的话,我就……」非天态度变得更加卑微,他无法忍受花毒侵蚀,所以现在绝不能和玉名爵有冲突。只要能活下去,拿尊严换也是可以考虑的,毕竟过去他也做了太多原本无法接受的事情。
「药吗?」玉名爵歪着头,装傻。「不清楚,我想应该都在太子派来这儿的人肚里了。」他拿那些药去投喂监视者。
非天倒抽口气,讶道:「你骗人!」
「骗你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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