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2)
“你感觉怎么样?”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冲床上穿着蓝白条纹、脸色煞白的男人说。
李韶华的眼神徐徐从窗外移到门口,说,“你来了。”
徐润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床边,说,“身体舒服了吗?伤口疼得厉害吗?”
李韶华眉头都没皱一下,说,“不疼的。”
徐润叹了口气,颇为熟稔地说,“你这人就是这样,吃再多的苦也自己逞强,说句疼能怎么样?”
李韶华抛了个疑惑的眼神给他,“说疼又能怎样,说出来就不疼了吗?”
徐润耸了耸肩,“你真打算就这样一个人过了?”
李韶华笑了笑,反问道,“难不成要演完这出苦情戏不吗。”
徐润说,“我来是想告诉你,下周就可以出院了。你自由了。”
李韶华闭上眼睛,轻声“嗯”了一下,随即将眼神移回窗外,最后一片枯叶落了。
李韶华是一个人出院的,索性没什么可带的行李,只是单单一个人。他没租房子,住在离公司最近的酒店里,没什么烟火气,也了无生气。
他突然很想家。在医院时总知道那不是家,而此时却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已无家可去。
少年时代的家早被他抛在脑后,而与周行之的家也已被他白白断送。
他刚做完手术,久坐不得,只得躺在床上,任由思绪将他埋没。他这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渴望一个家。
可他再没有机会了。
他已亲手堵上了所有回家的路。
春节期间,李韶华迎着北京城区七零八落的摔炮声,坐上了回故乡的高铁。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是十三年还是十四年没回来了,以至于走出高铁站的瞬间,竟觉得这城市陌生的像不认识般。
不过,他对徐州城也确实不熟悉,无论是十四年前,还是现在。
他的故乡自然不是这座三省通衢的铁路城市,而是沛县一个依托煤矿建立的小镇。
西屯镇因矿而建,最后又因矿而散,当他像高铁站旁漫天叫价的出租车司机报出这个地名后,司机甚至眼神露出一阵迷茫,直到最后李韶华说,“就导航西屯镇中学家属院吧。”
司机瞥了他一眼,如言将地址输在百度地图里,最后口中念叨着,“大过年的,去那个鬼地方干什么。”
李韶华脸色暗沉,顿了半秒便闭上眼睛,缄默不语。
司机瞧他一副不愿搭话的模样,便不知口中嘀咕了些什么,发动了汽车。
李韶华觉得自己睡了好久,隐约中仿佛回到了那个阴冷而古怪的家,周遭是酒精和香烟的气味掺在一起,让人犯呕。
再睁开眼时,这个破败的中学便跳进眼里了。他给了司机五张票子,下了车。
这学校几十年没什么变化,泛旧的红底儿匾牌,里面是破了洞的红旗,左右两侧是两个临近危楼的、灰顿顿的教学楼。
他站在其中一个教学楼下看了许久,最后绕到了学校最里面,这是教师家属院,也是承载了他人生最痛苦的三年的地方。
他下意识的踏上楼,楼道里满是灰尘的味道,让他不禁打了两个喷嚏。
他停在三楼的门口,那是他的家,这点他确定无疑,门上的砍痕还在,错不了的。
他想敲门,却突然意识到,这里已经十几年没住过人了。
他瞅了眼木门旁的奶箱,伸手去抓之前放进去的钥匙,却什么都摸不到。
这么些年过去了,就算钥匙还在,恐怕也早就锈的不能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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