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极品家长宋凌霄(1/2)
宋凌霄赶到学堂时,正看见一堆人围在学堂门前,一名中年男子挺着将军肚,一通指手画脚,大声嚷嚷,在他对面,一名身穿褐色布衣,身材孱弱的青年男子则垂着脑袋,一边听训,一边点头哈腰地道歉。
“这两人是谁?”宋凌霄问道。
“小公子,那穿墨绿常服戴靖天冠的是工部侍郎乔祖谟乔大人,他对面的那位是工部主事贺情贺大人。”宋伯介绍道。
宋凌霄已经晕了,什么侍郎,什么主事,这里面出场人物有点多,他得捋捋,再上去挨骂。
“乔侍郎是谁的爸爸?”宋凌霄问,“贺主事又是谁的爸爸?”
宋伯指给宋凌霄看人群中站着的小姑娘,“将军肚”身边那个细细瘦瘦穿白衣的小姑娘就是受害人乔碧玉,也就是“将军肚”乔祖谟的女儿,乔碧玉身旁那个昂首挺胸、形貌出挑的小姑娘就是礼部尚书之女袁成章,这次主要出来维持秩序,带头要求把小偷扭送官府的霸气大小姐……
而另外一边,身子孱弱的褐衣男子贺情身后,被人搀扶着的蓝衫小姑娘就是他的女儿贺琳琅,贺琳琅就是偷薛琬紫竹笔的嫌疑人,至于贺琳琅身边那位举着扫帚的祖宗就不用介绍了,那就是他们家的熊孩子。
此时,熊孩子厌厌正仰着小巧的下巴,像个斗士一般手持扫帚,横在贺琳琅身前,不容任何人靠近。
“厌厌!”宋凌霄压在胸口的火一下起来了。
麻蛋,还嫌他等会儿死的不够惨吗,都到什么时候了,厌厌竟然还在跟对方顶牛。
宋凌霄快步走到人群之中,只觉周围各种审视的、打量的、不赞同的目呼啦一下子聚集在了他身上,他在府衙大堂跟人打官司的时候都没有此时这般焦灼,刚一出场就成了众矢之的。
这、都要拜、他们家的熊孩子、厌厌所赐。
“啊,你来了。”厌厌转头脑袋上的两个小揪揪,往后抬头看宋凌霄,手里的架势却一点没有收起来的意思。
你来了,瞧瞧这语气。
众人又一阵唏嘘,什么样的家庭教育出来什么样的孩子,这就是鲜明的例证,这小丫头家里的家教显然不行,家里人来了都不知道喊一声尊称,简直毫无礼貌。
不过,小丫头的家长似乎挺年轻,不像是能生出这么大个丫头的年纪。
众人又盯着宋凌霄的脸看了一会儿,直到有人率先认出他来:“咦,这不是凌霄书坊的——”
“宋坊主,是宋坊主本人没错吧?”
“哗,竟然见到了宋坊主本人……我能要个紫皋哭哭客的签名吗?兰之洛大人的也可以!”
“咳咳。”一个熟悉的清嗓子声从人群中响起,面容端方俊朗的青年男子分开人群,来到三名当事人中间,朝向宋凌霄打了个招呼,“宋公子。”
宋凌霄一看,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不是薛璞本尊么。
怎么今天国子监集体逃学不成?!
“薛公子。”宋凌霄也点头打招呼。
麻蛋,他现在用一个滑跪结束这次道歉行不行?
还要死撑着演完四十集电视连续剧长度的批斗大会吗,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厌厌,你怎么回事!”宋凌霄开始骂孩子,“扫帚收起来,成何体统!”
厌厌扁起嘴,但还是把举着扫帚的手放下来了。
“我教你的话你都忘到脑后了吗?为什么打同学?啊?”宋凌霄往前一步,走到厌厌身边,挨着她站着,“扫帚给我。”
厌厌又鼓起腮帮子,不情不愿地缴械。
眼看着厌厌被制住了,对面家长的火气却并没有因此减少,甚至还有上涨的趋势。
“你就是这死丫头的家里人?”“将军肚”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宋凌霄。
宋凌霄微微眯起眼睛,死丫头?
谁准你叫死丫头的?我们家里人可以叫,你算老几!
厌厌的小拳头紧紧地钻起来了,直直地瞪着“将军肚”。
“听说你是个坊主?怎么,咱们大兆还有‘坊主’这样的官职了不成?哈哈哈,真是可笑,女学堂是什么地方,怎么净弄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将军肚”嗤笑着,他还以为厌厌背后是什么了不得的家庭环境呢,等了半天,家里就来了个嘴上没毛的小子,还是个什么“坊主”,那他就放心了,今天这个场子,他笃定要找回来。
谁知,“将军肚”冷嘲热讽完,周围却没有人附和他。
场子还没找回来,先凉了。
“将军肚”乔祖谟是个顶爱面子的人,见状不由得有些讪讪,又想不通自己哪里说的不对,气不打一处来,正对着他的小丫头片子仍然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充满敌意地盯着他。
乔祖谟的火气蹭地一下蹿起来,握起拳头,伸出一只粗大的食指,指着厌厌骂道:“瞪什么瞪,就是你这死丫头,包庇小偷,打伤碧玉,还死不认账,我告诉你,我家碧玉若是破了相,就算卖了你也赔不起!”
厌厌听到这句话,小小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她沉下身子,恶狠狠地向上瞪着乔祖谟,那姿态就像一只发怒的小狗,随时都会扑上去咬人。
她这副样子,倒是把乔祖谟吓了一跳,这小丫头是个疯子,说不通,若是真被她当众咬一口,乔祖谟也没处论理去,这个风险冒不得。
乔祖谟便又把矛头转向厌厌身边那个少年,一脸厌弃地说道:“既然你是这死丫头的家里人,你说怎么办吧?”
宋凌霄的气直冲脑门,不是来自于厌厌,而是来自于眼前这个死胖子!
竟然敢当着他这个家长的面,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家小孩出言不逊!
什么死丫头,卖了你也赔不起,这是能跟小孩面前说的话么?
硬了,拳头硬了!
与此同时,厌厌的怒气值也拉满了,她往前走了半步,准备捍卫自己的尊严,让对面那个死胖子意识到自己刚刚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没错,自己的尊严,只有自己去捍卫,厌厌从来没想过指望别人。
事实上,也没有别人可以给她指望。
姐姐曾经告诉厌厌,没人能救你,除了你自己,并不是因为别人没有同情心,而是因为没有人能够设身处地地为你着想,只有你自己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你的挫败,你的坚持,你的渴求,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感同身受”,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等着别人对你感同身受,再替你出头,黄花菜都凉了。
宋公子是个好人,但是宋公子也有很多时候不理解厌厌,今天,厌厌是没办法跟死胖子道歉的,所以,让她最后再出格一次——
“死胖子,你怎么说话呢?!”
忽然间,厌厌愣住了。
她……没听错吧?
刚才那一句,是宋公子的声音吗?是……宋公子的声音吧。
厌厌的双手攥着拳头,收在肋下,还随时保持着要冲出去战斗的姿势,她转动小脑袋,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宋凌霄。
宋凌霄下意识地伸出手,按住厌厌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后拨。
那股力道不大,却出奇地有效,厌厌紧握在肋间的小拳头松开了,她怔怔地望着怒气冲冲的宋凌霄。
宋公子看起来好高,就像……一个大人一样。
宋凌霄这话一出,乔祖谟完全没料想到,反而呆住了。
宋凌霄身边的工部主事贺情忙不迭地打圆场,试图将这句话遮掩过去:“乔侍郎,宋坊主,这次都是我不对,都是我教女无方,我改日登门赔罪,你们两位大人有大量,就消消气吧,犯不着——”
贺情说到一半,乔祖谟总算反应过来了,他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眼珠子往外凸出,凶相毕露地瞪着宋凌霄,他一把抓住贺情的衣襟,将孱弱的男人猛地推开,大步走到宋凌霄跟前,抡起饭钵大的拳头,就要逞凶。
“格老子的,你叫老子什么?你再说一遍?”
“死胖子,”宋凌霄扬起头,迎上乔祖谟的威胁,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死胖子,死胖子——够不够?不够我可以继续叫你死胖子!”
麻蛋,论理的话我还输你三分,耍横的话谁还怕你不成!老子背后的暗卫一个打你十个!
“小兔崽子,你再叫一遍?”
“死胖子,将军肚,欺负小孩的孬种!”
“辣块妈妈,老子今天不揍得你满地找牙,老子就跟你姓!”
“凭你,也配姓宋?”
眼看着小孩争执要发展成家长打架,作为东道主的薛家人再不出来说话就不行了。
薛璞干咳一声,抬起双手,插进宋凌霄和暴跳如雷的乔祖谟之间,他冲宋凌霄一阵挤眉弄眼,示意这位祖宗不要再挑起争端了,而后转过身去,扯住乔祖谟的拳头,“帮助”他缓缓地放下来。
薛璞身材高大,年轻力壮,好歹也是第一男主角,制服个把外强中干的中年官员还是绰绰有余的。
“大家冷静一下,稍安勿躁。”薛璞用正直洪亮的声音说道,“咱们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问题的。”
乔祖谟气喘吁吁地被薛璞夹在腋下,脸涨得通红:“薛公子,我喘不过气了。”
薛璞赶紧放开他,乔祖谟顺了口气,换上一副巴结嘴脸,冲薛璞讨好地笑着:“薛公子天生神力,不愧是薛大人的公子。”说着,将自己女儿往前推了推。
乔碧玉泪眼汪汪地抬起头,楚楚可怜地望着薛璞:“薛公子,请你为碧玉主持公道。”
此时,众人方才看到了乔碧玉额上被厌厌扫到的伤——一小片擦红,连皮都没破!
众人:……
宋凌霄挑起眉毛。
薛璞清了清嗓子,道:“既然是在我家里发生的事情,又是因我妹妹的紫竹笔而起,那我就不自量力,来充当这个裁判官了。”
乔碧玉立刻从礼部尚书之女袁成章身边占到了薛璞身边,小鸟依人地望着他。
袁成章微微皱眉,她的面相生得极其艳丽,充满攻击性,这件事会发展到这地步,也与她的主导有直接关系,她的性子便是嫉恶如仇,又是在她父亲主办的学堂里出现的失窃案,她为了维护自己父亲的名誉,也要出这个头,于是,就有了她带头捉贼,逼问贺琳琅,质对厌厌,保护乔碧玉这一系列行动。
无论裁判官是谁来当,就这样被乔碧玉抛到了脑后,袁成章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不过,这里确实是薛家,还是交给薛璞来办好一些。
“薛大哥,”袁成章直爽地说道,“你当裁判官,我是服气的,不过,你没有经历整件事,论具体事由,你不见得比我清楚,所以,还是让我来跟大家说一说,今天这件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薛璞一点头:“理应如此。”
袁成章目光扫过众人,在宋凌霄和乔祖谟脸上稍微停顿了一下,便大大方方地将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最后说道:“今天这件案子,事主本来不想再追究了,是我多事,一定要把那个贼揪出来,所以才有了这许多争端,给大家带来不便,我先道个歉。但是,我们袁家的家教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是贼,就决不能留在身边!”
袁成章的语气犀利起来,目光紧紧盯着穿着深蓝色长衫,腰间系着一片黑色斗篷的嫌疑人——贺琳琅。
贺琳琅一直脸色惨白,好像随时都要晕过去一样,此时更是低着头,一副心虚的样子,不敢回视袁成章。
在众人眼中看来,这就是做贼心虚了。
宋凌霄却在一边看得皱眉,他的目光落在贺琳琅腰间的黑色斗篷上——斗篷一般都是披在肩上的,为什么要围在腰间?
难道……?
宋凌霄心中浮现起宋伯告诉他的一句话,厌厌说,贺琳琅确实身体不舒服,不可能起来去偷东西。
宋·福尔摩斯·凌霄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怪不得厌厌也不澄清,也不放弃,就那么硬挺着,像个犟驴似的护着一个她不熟的小姑娘。
……嘶,但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为什么紫竹笔会出现在贺琳琅的书篓里?
难道,小偷另有其人?
宋凌霄将在场的人看了一遍,他发现,这里头,好像少了一个关键人物。
就是失主——紫竹笔的主人,薛琬。
薛琬为什么不在?就算她不想追究,也未免太心大了吧,一点都不参与到追讨小偷的事件中,她难道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偷了她的笔吗?
不对,小偷在其他人包括薛琬眼中,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贺琳琅。
薛琬知道了是贺琳琅做的,她不想参与到给贺琳琅定罪的过程中,因此抽身而出,这其实是一种很高明的做法,谁都不得罪,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摘了出去,将来大家说起这件事,只会夸赞薛琬大气。
反倒是为了薛琬出头的袁成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要把小偷捉出来扭送官府,这副耿直的性子令人敬佩,但也容易被人当枪使。
至于柔柔弱弱的乔碧玉和摇摇欲坠的贺琳琅……她们两个的气质倒是有些相似,都是小女儿态的弱势型,只是她们两人的处境截然不同,乔碧玉有她爹乔祖谟护着,贺琳琅却只有一个不识好歹的刺头厌厌愿意站在她一边,贺琳琅的父亲贺情看起来比他的女儿好不了多少,也不知道是怎么挤进这个权贵亲属圈的。
那么,真正偷紫竹笔的人会是谁呢?
在袁成章讲述紫竹笔失窃案的过程中,宋凌霄低声跟宋伯吩咐了几句,宋伯稍稍有些诧异,但立刻抽身去办。
袁成章语气稍稍一滞,黛眉皱起,明艳的眉眼打量着宋凌霄,话语便打了个磕绊,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待袁成章讲完,薛璞说道:“大家觉得这桩案子还有什么疑点么?”
众人议论纷纷,但只是议论,并没有人提出质疑,因为案件过程实在太清楚了,没有什么好讨论的。
唯一值得讨论的,就是要不要押送贺琳琅去衙门。
照理来说,偷窃财物,肯定是触犯了大兆律的,但是贺琳琅毕竟是闺阁中的少女,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因为偷窃财务而被扭送衙门,一辈子都没法抬头见人了。
而且,留下了这样的案底,将来想嫁个好人家,恐怕也是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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