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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昨日今朝(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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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清持今年三十九,在很多人印象里,他应该至少在这个岁数上再加二十岁。

他是清流书坊的当家人,神童,学霸,二十六岁高中探花,选入翰林院,初任翰林院编修,前途无量,后来同僚发现,嵇清持是个非常非常没有上进心的人,他只喜欢书,不喜欢奏章,不喜欢权力斗争。

后来,他硬生生把翰林院编修从内阁候选实习生的位置,变成了真的闲散编修,并且在这位置上一呆就是十三年。

在这十三年中,嵇清持却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他一手带起一帮京州学界赫赫有名的编修,共同效力于清流书坊,在短短十三年内,重振清流书坊声威,将它变成了京州图书界的一颗明珠,高高在上,光芒普照,不可亵玩。

在坊刻界,清流书坊是无可匹敌的存在,嵇清持也就逐渐从一把手的位置上退下来,退居幕后,不再事事亲力亲为,只在重要的事情上把关。

比如《江南书院时文选》。

周长天的第一选择是清流书坊,而且,是唯一选择。

半年前的嵇清持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嵇清持意识到,周长天不止他们一个选择。

有一个神奇的书坊,看起来旁门左道,草台班子搭起来才不到半年时间,却已经出版了两部如日中天的重量级著作。

一部是《京州乡试押题密卷》。

另一部是《金樽雪》。

这两部书,在嵇清持秘密拿到的京州图书销量单上,爆出了两个异常高的数字,足以令所有书坊界同仁眼红。

嵇清持虽然不至于为几万两银子的销售额眼红,但是,他眼红这家神奇书坊的崛起速度和运气。

没错,运气。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嵇清持一直这样认为。

宋凌霄,无疑是运气过人之辈。

他总是能在正确的时间推出正确的书,不管这书的质量如何,总之,各方面条件都达到了爆点的要求,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除了市场洞察,归根结底,他能做得这么成功,还是因为他有一种挖掘人才的运气,一挖一个准,身边全是宝藏。

就嵇清持了解到的,凌霄书坊的编修,云澜,本来只是个贱籍书童,硬是被宋凌霄挖掘出独立编辑《江南书院时文选》的能力。

再比如,清流书坊的销售,梁庆,本来是个徽商,到京州来做皮肉生意,最不堪下流的那一种,宋凌霄竟然选他做《金樽雪》的销售,要知道梁庆可是个文盲!谁成想,《金樽雪》的地面推广之强悍,连清流书坊旁边的租书铺都被它覆盖了,这梁庆的铺货能力比任何一个嵇清持熟悉的书商都要可怕。

最后,就要说这位——兰之洛。

不,应该叫他郑九畴,毕竟他的真名是郑九畴,山西布政使郑广宗之子。

三个月前,他还是个乞丐。

现在,他正端坐于明堂之上,宛如一位博学大儒,侃侃而谈他的创作经验,堂下人头攒动,俱是一脸崇拜,将他的言辞奉为圭臬。

嵇清持望着堂上的俊朗青年,看他志得意满,指点江山,直到堂下的听众们都感到非常满意,又度过了充实的一天,开始成群地散去……

本该是完美的讲学日,郑九畴望着众人散去的目光里,却出现了一种奇异的情绪。

之所以说奇异,是因为按照常理推断,郑九畴本不该有这种情绪。

沮丧。

郑九畴非常沮丧。

仿佛刚刚接受众人顶礼膜拜的讲学者不是他一样。

仿佛刚刚创作出红遍京州的《金樽雪》的言情圣手不是他一样。

嵇清持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

宋凌霄没有指望他可以通过几句话去改变郑九畴。

尤其是在郑九畴春风得意之时,突然给他泼冷水,指责他卖力写出来的东西一文不值,否定他大红大紫的处女作并不尽如人意。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宋凌霄知道。

可是,比起这些,宋凌霄更担心郑九畴走错路。

郑九畴在复仇的过程中,已经有这个趋势了,当《金樽雪》走红之后,他则完全被名声冲昏了头脑。

宋凌霄希望他能冷静冷静,把他荒诞的宴会停一停,当然,这些话,郑九畴就更听不进去了。

宋凌霄只好给他讲,他的新作差在哪里,他的老作品也没有那么完美。

作为旁观者,陈燧是能感觉到宋凌霄对郑九畴有多用心,否则,陈燧也不会提出他也想写书。

但是,作为当事人……

郑九畴在两天后,托人送来的一封信,凌霄书坊坊主宋凌霄亲启。

连头衔带姓名十分完整正式的称呼。

宋凌霄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他拆开这封信,一看,预感坐实了。

这是一封解约书,郑九畴要跟凌霄书坊解约,《金樽雪》库存的还可以继续卖,但是郑九畴的新书,还有以后所有的书,都不会在凌霄书坊出版了。

望知悉。

宋凌霄当时的脸色肯定很难看,否则掌柜也不会立即放下手中的账簿,越过半个大堂,跑到宋凌霄身边来,问:“小老板,你怎么了?”

“没事,”宋凌霄感到胃里一阵翻腾,他撑住旁边的茶几,“没事。”

“这是什么?是哪个龟孙寄来的?”掌柜仇视地盯着宋凌霄手里的信函,他看见了,小老板就是因为看到这封信,所以才脸色这么苍白的。

“是……兰之洛寄来的。”宋凌霄坐进了圈椅里,感觉稍微好受一点了,他喝了口茶,缓了缓神,叫掌柜给兰之洛拟一份解约书。

“什么??兰之洛要解约?”掌柜骤然慌了,“这都是为什么啊?小老板对他这么好?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

宋凌霄笑了笑,其实也算不上是背信弃义吧,毕竟人家郑九畴这封信写的很有水平,《金樽雪》再版版权收回,不妨碍现行版本发行,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至于说郑九畴未来的书,都不签在凌霄书坊,这句话也挑不出错来,人家本来就只签了一本书的契约,宋凌霄叫掌柜预拟的《金樽雪》契书,也压根没提人身约这回事儿。

所以,郑九畴这封解约通知,于法理上完全行得通,不需要宋凌霄同意,这更多地像是一种割袍断义的声明,分道扬镳的通知,表明了郑九畴决意与宋凌霄各走各路的态度。

“小老板,咱们不和这白眼狼合作了。”掌柜拿来了一张新的空白契书,“您说,我写,我写完出去找个文书先生再誊抄一遍。”

“好。”宋凌霄闭上眼睛,他今天不知道吃错什么东西了,胃里翻滚难受,想来也不应该啊,早饭吃的是自家厨娘做的海鲜粥,中午又是国子监食堂,总不能是食堂的菜不新鲜吧?谅他也没有这个胆子啊,除了宋凌霄,还有很多官员子弟在食堂吃饭呢,把他们都搞食物中毒,国子监还办不办了?

“小老板?”掌柜担心地看向宋凌霄,他的脸色白得渗人,额角还有微微的薄汗,果然,兰之洛的背叛,对于小老板来说是非常沉重的打击。可恨啊,如果让他知道兰之洛是谁,他现在就提起菜刀去敲他的门!

“你知道兰之洛是郑九畴吧?”宋凌霄睁开眼睛,幽幽地望了一眼掌柜。

“什么??”掌柜震惊。

“你不知道?他都自己说了……”

“怪不得小老板让我把兰之洛的契书给郑九畴!”掌柜反应过来了,“怪不得席帽怪人和郑九畴没有同时出现过!”

“……”宋凌霄被掌柜的反射弧长度震惊了。

“怪不得……”掌柜想到了他们一起做戏,送郑九畴去见李釉娘的那一次,他狠狠地说,“怪我,是我打得不够狠!没把他打死!”

宋凌霄失笑:“老三,咱们要不先写解约书吧?”

“哦,哦。”掌柜回魂儿,提笔待命。

“大致意思是这样,回头还要找文书先生润色。你就写,凌霄书坊即日起与郑九畴就《金樽雪》一书签订补充协议,所有销售立即停止,库存就地销毁。《金樽雪》版权按照原契书约定,于五年后到期,自动回归著作权人郑九畴本人。由于郑九畴并未事先通知,对我书坊造成经营损失,与《金樽雪》未结算给郑九畴的款项互相抵消,故不再追究。”

掌柜听完,心中暗叹,要说狠,还是小老板狠,只是手段从来没用到郑九畴身上。

可怜郑九畴是个脑子不清楚的,竟然自己写信过来要求解约。

现在小老板生气了,不跟他兜圈子,直接从《金樽雪》下手,把权利关系交割得清清楚楚,你不是要解约么,行啊,直接停止销售,就地销毁,咱们眼不见心不烦,至于这本书的版权,既然我们书坊不是过错方,就没有理由无故收回版权的道理,版权自然还是要拿在我们手上,想再找别家出?那就等五年后吧。

其实,郑九畴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从他的通知函里可以看出,他在这件事上不占理,所以他没有要求收回《金樽雪》的版权,还允许凌霄书坊继续出版,看样子也是准备继续拿巨额稿酬。

现在,宋凌霄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桩生意,郑九畴的后续稿酬自然也是落空了。

掌柜心情无比爽利,捧着墨迹未干的契书,来到门边,叫伙计去找个文书先生来,伙计领命而去。

“小老板,咱们……”再回转身,掌柜看见宋凌霄原本坐着的圈椅上没人,不由得愣了一愣,接着,他仿佛看到地上多了个东西,他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连呼吸都停滞了,“小老板——!!!”

……

宋凌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前一秒还在抱着肚子思考要不要去厕所催吐,后一秒就坐到了软榻上,背后垫着个垫子,身前拥着厚厚的被子,手臂从被子里伸出去,摆在一张矮几上,一只上了年纪却十分灵活的手正搭在他脉门上,时不时滑动一下。

宋凌霄抬起头,看见了灵芝堂的邓大夫。

在邓大夫身后,站着满满当当一排人。

左起是苏掌柜,后面跟着一个伙计,边上是明明应该在上学,却红着眼圈但没哭的小男子汉云澜,在他身边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带着乌黑小帽的江南书院山长周长天,此时那一贯精明的眼睛里却透出些关怀温暖的光彩来。

在邓大夫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不知什么时候考完了武学试炼的蓝弁,整个人晒黑一大截子,还有弯腰倾身下来,一手撑着坐榻边沿,恨不能挤到邓大夫前头的某王爷。

“凌霄,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还难受么?”陈燧低声问道,黑沉沉的眼睛只是盯着宋凌霄的脸看,生怕放过他脸上一丝的表情变化,因为陈燧知道,宋凌霄是最能骗人的一个小骗子。

宋凌霄张了张嘴巴,他从来没感觉这么虚过,不对,刚被刺客扎了一刀那会儿,就跟现在一样虚,他不知道吃坏东西竟然还能产生这么剧烈的影响,从他眼下的位置变化和到场众人关切的眼神看来,他刚才应该是晕过去了。

断片了。

“没事儿,你不想说就不用说。”陈燧目露不忍,伸手摸了摸宋凌霄鬓发边的软毛,触手处有些发热。

“邓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长天作为现场唯一一个成熟并且保有理智的围观群众,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失血过多造成的虚弱,低烧。”邓大夫说道,“还有情绪起伏较大,身体承受不住,根基薄弱,以至于晕厥。”

“失血过多?!”掌柜惊诧,“小老板并没有受伤,为什么会失血过多?”

草……宋凌霄仿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不就是大姨妈的症状吗!

他,一个热爱健身的直男,竟然被系统整成了这个样子。

惨,实在是太惨,他仿佛能体会到,那些在围脖下面回帖说“当初看到这个段子的时候我还是个处男,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的人是什么样一种心情。

今非昔比,不剩唏嘘啊。

“不……”宋凌霄挣扎着示意邓大夫不要胡说八道。

“确实是没有外伤,但不代表不会出血,上一次我给这位小公子问过诊,他曾经受过很严重的贯穿伤,虽然表面愈合得很好,但肺腑之中却留下了病根,因此可以合理推断,他的伤没有得到根治,因为今天的某些刺激,而重新绽裂了。”邓大夫收起针灸包和药箱,站起身来。

“等一等,”陈燧的脸色十分难看,简直要比刚醒过来的病患还要苍白,他拉住邓大夫的手臂,似乎内心经过了剧烈的挣扎,对邓大夫说,“我们出去说。”

邓大夫点点头,两人离开房间,软榻前顿时腾出了一片空地,呼啦一下旁边的人全都涌上来,云澜更是两手扒住宋凌霄的被子边,硬忍着没哭,情绪激动地望着他。

蓝弁看了看堵得水泄不通的软榻边,挠了挠头,转身去追陈燧。

宋凌霄同时被这么多双眼睛用关切的目光盯着,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心中溢满了暖洋洋的感觉。

又稍微有点惭愧,毕竟他只是受到系统处罚而已,而这些关怀他的人以为他真的很虚弱,担心又惊慌。

这种时候,他只能说:“我没事……”

但是没有人信。

云澜把脸埋进宋凌霄的被面,因为答应过公子,以后都不会再哭了,所以他忍泪忍得很辛苦。

宋凌霄揉了揉云澜的发顶。

这时,掌柜近前来,跟宋凌霄说明情况,毕竟他是全程都陪下来的人,他最清楚发生了什么。

“小老板是被一个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气坏了身子,小老板吩咐我去处理后续的事情,我就去找伙计,等我回来,就发现小老板晕倒在地板上,吓得老三我魂儿都没了,伙计可以作证!”掌柜夸张地表演了一番当时有多恐怖,他有多慌,实际上他真的很慌,但他必须夸张地表演出来才能平复他受到的冲击,“我老三也不认识什么人啊,当时就只能想到灵芝堂的邓大夫了,老三我立刻叫伙计去找邓大夫,邓大夫来的时候就跟着陈、陈公子和蓝少爷。”

掌柜虽然慌,但是说话很稳,没有把跟郑九畴解约的事儿抖露出来,也没有提陈燧的身份,毕竟这里还有个外人呢。

“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安置小老板,生怕胡乱移动会出岔子,便抱了一床被子给小老板盖上,小老板一点意识都没有,还是邓大夫初步诊断后,说是可以移动,陈公子才给抱到软榻上去的。”

宋凌霄心道,没想到苏老三你的急救经验也这么丰富,真不愧是游历+100的男人。

“之后也是巧合,这位江南书院的周山长和云澜一起过来,说是要找小老板谈《时文选》的事儿……”掌柜赶紧给宋凌霄介绍了一番周长天。

这时候,云澜的情绪也稍微稳定了一些,他抬起头来,看着宋凌霄,一边听着掌柜介绍。

“我们见过了。”周长天笑道,冲宋凌霄点了点头,“经营之初,不容易啊。”

宋凌霄赶紧欠身还礼,被周长天抬手拒绝:“病人就不要乱动啦,身体才是做事的本钱,宋坊主如今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何必急在一时呢。”

云澜揉揉眼睛,拉着宋凌霄的手,跟他说:“公子,我和周叔叔已经确认完了最终版本的《时文选》,你放心吧,肯定可以按时上市的。”

听到这个喜讯,宋凌霄总算缓过劲来,今天还是有好消息的。

周长天忽然咳嗽一声,说道:“宋坊主,你这病来得急,邓大夫看得出病根,周某人却能看得出病因。不知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

宋凌霄一怔,病因?周长天难道还兼职郎中?

他抬头示意,掌柜带着屋里的大大小小一干人等离开,把隔间留给宋凌霄和周长天两个人。

“宋坊主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周长天捋了捋胡须,笑道,“与人打交道,就免不了要吃亏啊。”

宋凌霄听出些意思来,恭恭敬敬道:“请周先生赐教。”

“你那《金樽雪》的作者,给你来信了吧?信上没有什么好话吧?方才掌柜说的白眼狼,就是他吧?”周长天不疾不徐地说道。

宋凌霄惊了,周长天不愧是江南书院的山长,干过人事工作的领导,掌柜再怎么遮掩,也被他一眼看穿。

“您……真是料事如神。”宋凌霄也不隐瞒,直接和盘托出。

周长天点了点头,精明的眼中闪过一丝锐色:“你想过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么?”

宋凌霄黯然,那还能是为什么,肯定是因为前日里话不投机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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