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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匿名作者技压全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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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官没用,宋凌霄摆了摆手:“让他去骂,把门关上。下一个,继续讲。”

掌柜一向唯小老板马首是瞻,听见这话,虽然仍然气呼呼的,但是还是照办了。

门一关,大堂里顿时清净不少,书生们继续开讲。

过了约莫十几个人,没有一个像样的,宋凌霄都摇头让他们走。

一毛钱没拿到,还排了半天队的书生们,脸色都有点不好看,怀疑的火苗在书生们目光之间交换。

终于,一个书生愤愤不平地提出质疑:“宋老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是不是舍不得银子,那你就别把价格定那么高啊!”

“就是,就是!”

……

宋凌霄按了按太阳穴,今天他头疼的次数特别多,他知道必须得给出一个答复来了,便说道:“你们的故事我都认真听了,比如那位穿蓝衣服的兄台,他讲了一个艳遇狐狸精的故事,只不过把狐狸精换成了花妖,那位绿衣服的兄台,他也讲了一个艳遇狐狸精的故事,只不过加了个道士捉妖的开头,那位头戴逍遥巾的兄台,是艳遇神女和狐狸精故事的混合版,而且混合得还比较生硬。”

“宋老板,你这话我们就不懂了,书生上京赶考,本来就没什么奇遇奇情,这要我们怎么讲?还不是生编硬造。”

“就是,难不成你想听我们怎么翻山,怎么过河,怎么吃饭,怎么住店吗?”

“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昨天晚上编了一晚上的故事,今天又一早起来排队,口干舌燥地讲了半天,您就一句‘不合格’就给我们打发了,我们心里很难服气啊。”

这些人说得其实都在理,也是他们的真实心声。

宋凌霄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故事这个东西,有意思就是有意思,没意思就是没意思,不会因为你付出了多少努力,读者就原谅你的没意思,为你的没意思付钱。

讲故事是个没有门槛的行当,内里的竞争却非常残酷,也许一个有天赋的作者,今天创作出了一个爆火的故事,赢得满堂喝彩,明天他没灵感了,花费数倍于第一个故事的努力,却只落得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读者,观众,不会因为同情他而买单,只会因为他有趣、他感人、他出人意料而蜂拥而至。

“诸位请勿动怒,这里面确实有我考虑不周的地方,”宋凌霄站起来,诚恳地说道,“今天但凡在小店讲故事的人,都可以去掌柜那里领一两银子,谢谢大家的捧场,今天就暂时到这里吧。明天,我们会再推出详细一些的征集规则,会把新颖和有趣写在评价标准里,谢谢各位了。”

“这还差不多!”“对,就应该这样!”“这老板根本没听懂我故事的妙处,那是他的问题!”书生们理直气壮嚷嚷道,纷纷去掌柜那里领银子。

宋凌霄坐回椅子里,面露疲倦之色,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掌柜向他投来担忧的目光。

这一次,智计卓绝的小老板,也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困境啊。

……

就在这时,书坊的大门忽然开了一半。

一个头戴席帽,从头到脚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怪人走了进来。

由于他的打扮太过奇异,即便没有出声,也引起众人的注意,书生们纷纷向他看过来。

“这谁啊?”“看不见啊。”“屋里还戴着这么大一顶帽子!莫不是个癞痢头?”

在书生们的议论声中,席帽怪人走到宋凌霄面前,身子矮下去一截,应该是行了个礼。

宋凌霄有些意外地望着他,一会儿才想起来,哦,这就是昨天那个书生介绍来的“匿名作者”。

他只是听说有席帽这种东西,可以把人从头到脚遮住,但是没想到此人竟然遮得如此严实,就像一顶行走的帐篷……

“京州的雪,好冷啊。”

一个嘶哑的声音,像叹息一般,从席帽中传来。

书生们的议论声低了下去,屋里静了下来,明明外面阳光灿烂,没有下雪,大家却从这声叹息之中,感受到了萧瑟之意。

宋凌霄来了精神,坐直身子。

“三年前的兰之洛第一次来到京州,那时候他随身带着一只狮子戏绣球的暖手炉,揣在怀里的时候,浑身热烘烘的,外头穿着羊皮袄,里面是银丝夹缀,是姆姆一针一线给他绣的,怕他一个人在外受了凉。”

席帽怪人用一种悲怆的语调,讲着平凡琐碎的细节,却勾起了每个人心里的思乡之情,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有几个书生捂住了胸口。

“三年前的兰之洛,不知道京州的雪是冷的,他只觉得好看。山西老家也下雪,可是那里的雪,那么稀松平常,京州的雪就不一样了,它落在浮屠塔上,落在琉璃瓦上,落满君王的宫禁,衬着碧瓦朱墙,晶莹世界,那么美,那么精致。”

“就像那位神秘的双家小姐。”

“时至今日,兰之洛依然不知道,双家小姐到底姓甚名谁,他熟悉她的说话语气,知道她弹琴时不爱理人的脾气,她早晨起来一定要熏的一种香,是十两银子一片。”

席帽怪人随意地牵引着时间线,让故事在起因经过结果之间肆意地跳跃,却始终牢牢把握着听众的心,兰之洛和双家小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知道她是双家小姐,却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徐徐展开的叙述,讲听众们带进了一个栩栩如生的世界,他们仿佛跟着兰之洛一起来到了他们熟悉的京州城,这里的街道店铺,都那么熟悉,在这熟悉的场景里,捡到一枚玉佩,决心拾金不昧、物归原主,善良又聪明的兰之洛,又得到了他们道德上的认同。

他们跟着兰之洛走进双家的深宅大院,见到了才貌双全的双家小姐,仿佛亲耳听到她的琴声,淙淙地自耳边流过,她就像凌霄宝殿上的一片雪,高不可攀,贵不可及,可是,因为兰之洛的善良和正直,得到了双家小姐的母亲——那位丢玉佩的夫人的青睐,提出要把双家小姐许配给兰之洛。

在兰之洛跪下说,要以母亲之礼侍奉双家小姐的母亲时,有些书生甚至开始抹眼泪,因为讲述者说,兰之洛很小就没有母亲了,他的父亲非常严厉,他只能从年事已高的姆姆身上享受来自女性的关爱,兰之洛从小缺失的感情,因为他善良和正直,在这一刻得到了补偿,听众的情感已得到了满足。

但是,兰之洛和双家小姐并没有立刻成婚,而是先住在了一起,夫人似乎并不着急,这同时也让兰之洛松了口气,因为,兰之洛知道,他那边的父母之命并不容易取得,他的父亲不会轻易应允这门亲事,他想,如果自己先考上功名,就像才子佳人小说的才子那样,衣锦还乡,再秉明父亲他和双家小姐的亲事,父亲多半就会同意了。

双喜临门,带着对美好未来的期待,兰之洛住在双家的豪宅之中,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快乐,为了补偿双家小姐还未成婚就向他委托了身子,他眼都不眨地给她买各种她喜欢的东西,每一次夫人告诉他,要为他们准备婚礼所需的东西,他都毫不犹豫地拿出考资,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没钱了。

“啊……这什么夫人,不会是骗子吧!”有书生倒吸一口凉气。

“不可能啊,夫人一出手就是十万两,又有那么大一处家宅,怎么可能是骗子呢!”有书生不肯相信。

“如果不是骗子,为什么兰之洛三年后会说京州的雪很冷……”有书生露出一脸不忍心听下去的表情。

细碎的议论声,小心地避让着席帽怪人苍凉嘶哑的叙述,书生们都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生怕漏听一句。

“兰之洛从山西老家带来的书童,哭着对他说,少爷,求求你,不要再深陷其中了,如果老爷知道的话,一定会打死我的。”席帽怪人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书童说得没错,可是当时的兰之洛,他听不进去,他开始当掉自己的衣服和饰品,从暖手炉开始,再到羊皮袄,再到银丝夹缀……”

“不可以!”有书生忍不住嚷出声,听到此处,大家都懂了,为什么兰之洛明白了京州的雪冷。

“后来,他把书童也卖掉了,还有他的传家玉佩,换了一千两银票,”席帽怪人似乎自嘲地笑了一笑,“因为夫人说,成亲不能没有嫁衣,双家小姐从小就发誓,一定要穿着宫廷制衣坊的金丝彩凤绣红纱嫁衣成亲,夫人已经找到了门路,只要一千两就可以买到。”

“书童跟着人牙子走的时候,跪下来,哭着给他磕了三个头。”

听到此处,有些书生禁不住哭了出来。

屋内一片唏嘘之声。

“兰之洛啊兰之洛!”那个嘶哑又悲怆的声音,突然发狂一般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叫喊声回荡在大堂内。

“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啊……双彩釉。”

双彩釉是双家小姐的名字,在掏光了兰之洛最后一点钱之后,双彩釉和夫人消失了,不见了。

兰之洛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她们,是在京州乡试放榜的那天早晨。

“等我的好消息。”兰之洛说,但他心里其实并没有底。

“傻子,”双彩釉从自己的锦囊里取出一块银元,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把锦囊解下来,塞进兰之洛手里,扬起姣好的容颜,笑着对他说,“我的钱都在妈妈那里,只有这些了,你拿好,可别再被人骗去了。”

兰之洛当时不明白双彩釉这话什么意思。

他没有被什么人骗过钱啊,为什么说“再”。

……

时至此刻,所有听众都明白了,兰之洛被骗了,结结实实地被骗走了全身家当,当兰之洛离开所谓的“双家”,一个人去看榜,双彩釉和夫人就会趁机走人。

显然,兰之洛没有中举,他回来之后,又要看到人去楼空的残忍一幕,双重打击之下,兰之洛会怎么样?

其实,答案就在开头,兰之洛苟延残喘地活下来,他终于懂了京州雪冷的滋味。

屋内一片死寂,没有人出声,没有人动,甚至放在手边的酬银,都没有人取。

这个故事,如果就此结束,实在太惨了。

书生们还抱着希望,希望席帽怪人继续讲下去,给他们一个高中状元然后巧遇双彩釉、啪啪打脸的圆满结局。

可是席帽怪人却沉默了,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掌柜面前,从席帽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满是冻疮的手。

掌柜愣了一愣,下意识从抽屉里取出他能找到的最大的一锭元宝,塞进席帽怪人手里。

席帽怪人既没有道谢,也没有说什么,揣起元宝,快速离开了凌霄书坊。

宋凌霄站起来,冲掌柜说了句“看着店”,立刻兔子一般蹿了出去。

草,这就是他的梦中情作者!

真正牛逼的故事,让人根本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满屋子的书生,没有一个注意到席帽怪人走了几步。

包括宋凌霄本人。

事实上,宋凌霄从听到席帽怪人开篇两句话开始,就认定了,他一定要这个人,跟他签约,成为凌霄书坊的作者!

宋凌霄经过两天的演武场晨练,体力得到提升,他扒开人群,赶在席帽身影消失之前,一把拽住了帽檐垂下来挡风布。

席帽滚落,露出一个须发蓬乱、破衣烂衫的身影。

是个叫花子。

叫花子转过头来,面露难堪之色,宋凌霄看到他眼里的憎恨之意,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使他恼火,可是他没有办法,他无论如何都要留下这个人。

“等一等,我还有钱,我给你钱,你能不能继续给我讲故事!”宋凌霄扑上去,一把抱住叫花子的胳膊。

叫花子抡起胳膊肘,重重撞在宋凌霄肋骨上,将他击退,头也不回地跑掉。

宋凌霄捂着肋骨,疼得直抽凉气,他错了,他不应该给钱让那个书生带着席帽怪人饱餐一顿……

席帽怪人、不、应该说叫花子,如同一阵风般跑没影了,宋凌霄退了半步,捂着肋骨,弯下腰去,捡起地上掉落的席帽。

……

“一定要找到他。”掌柜坚决地说。

凌霄书坊大堂,柜台上,放着一大顶席帽。

宋凌霄坐在圈椅里,揉着肋骨,果然,好的故事,能够感染各个阶层的人,他一度怀疑自己的审美脱离了人民群众,今天的席帽怪人,却让他恢复了信心。

人类的感情,不管在什么时代,基本的感情都是相通的。

“我多给了他二十四两银子。”掌柜补充道,“这账填不上了。”

“噗——”宋凌霄差点把茶全喷出来。

掌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当时十分上头,直接拿了一锭二十五两的银元宝给了席帽怪人。

掌柜自我检讨了一番,宋凌霄却毫不在意,说道:“你应该多给,你做的没错,应该说,特别棒。”

“小老板,你要不要看了账本再说?今天一共发出去二百三十六两银子!”掌柜心痛得无法呼吸。

二百三十六两银子,刨除掉席帽怪人那二十五两,剩下二百一十一两银子,买的都是什么糟心玩意儿!

“值了。”宋凌霄叹了口气。

掌柜拎着账本,往宋凌霄眼前一甩,开始给宋凌霄算账,这又花钱,那又花钱,没几天花了几百两,现在一本书都没做出来呢!别说没做出来,连个模子都没有!

宋凌霄没接掌柜的话茬,而是对他说:“那席帽上有衣帽店的印记,我已经叫伙计去查了,那么一大顶席帽,平时应该也没人买,衣帽店的人肯定有印象,现在就希望,那个人留下了点线索,能让咱们按图索骥。”

掌柜看宋凌霄对算钱没兴趣,只好收起账本,在他旁边的圈椅上坐下来,感叹道:“小老板,你说的没错,听了今天的故事,老三才知道以前看得都是什么玩意儿。”

“你觉得这故事印成书,能大卖么?”宋凌霄问。

“那是自然了!”掌柜笃定地说。

“我看未必。”宋凌霄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什么?”掌柜惊讶,“可是,小老板,你不是也觉得他讲的很好吗?要不然你干嘛费这么大力气去找他?”

“卖书卖的是纸上的文字,没有现场感,他的故事非常吸引人,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他亲身经历过,所以讲出来很能带情绪,但你抽离出来想想,这个故事,它讲的是什么?”

“一个可怜的公子哥儿,进京赶考,结果被女人给骗了,还落榜了。”掌柜试图总结道。

“这样的宣传语,印在书上,你想买吗?”宋凌霄问。

“不想。”掌柜老实地说。

“那就对了。”宋凌霄放下茶杯,站起身,“时间不早,我先回了。”

“可是——”掌柜想问,那你干嘛那么激动,非要把人找到不可,明知道卖不出去的书,有必要做吗?

“但我可以帮他,”宋凌霄一笑,“成为红遍京州的通俗小说作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olf-j的火箭炮x1,浪味仙的地雷x1,yoooo的地雷x1,感谢雨棠的营养液+10,空气还是山里的好的营养液+10,福尔摩洁的营养液+8,穆宸辞的营养液+1,没有名字的小伙伴的营养液+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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