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乖侄无从选择(1/2)
“不好了!不好了!”西府的小厮像没了头的蚊蝇,东撞西摔一路撞到荷风亭。他把歪下来的布巾帽扶住,神色像看见什么奇可怖的东西,眼白放大到近乎盖过黑睛,晶光的冷汗一颗颗浮出面庞:“刘管家!刘管家他!”
兰渐苏和翊王往西府赶去的途中,不近处已闻见一声连一声的利叫,将空中的静谧削成枯肉白骨。
来到西院门口,兰渐苏遥见院内黑风呼啸,刘管家的四肢自拧成一个古怪形状,两脚高抬蹦上蹦下,似乎是在学猴子跳舞。分明该是个好笑的场景,但是在场的人却没一个笑得出来。
刘管家发出阵阵渗肤入骨的诡怖猴叫,那声音尖利得吓人,好似一把要剥皮去骨的刀,全然不似人发出来的声音。他两手曲成爪状,狂躁地胡乱飞舞,紧跟着在自己的脸上抓出条条血淋淋的伤痕。不觉得痛似的,一下抓得狠过一下,血便从脸上泄水一般地流下来。
四周的下人愕然旁观,没有一个人敢往前半步。直到翊王下令:“快来几个人去绑住他。”这才有胆大一点的拿了粗麻绳,要去捆住刘管家。
但是那小厮一近到刘管家的身,刘管家就发起狂来,满是血垢的手张扬舞去,在小厮手臂上抓下四道血痕。
小厮一声叫,丢下麻绳往后跌退。但见一道银光乍现,兰渐苏抽出翊王随身佩戴的短刀,朝小厮的手臂砍下去。
小厮痛声大叫,右臂掉落在地,断臂口鲜血如泉迸涌而出。
“渐苏?”翊王不明其意地看向兰渐苏。
兰渐苏短刀的刀沿滚着一条血:“此举非做不可。如果不这么做,他也会同刘管家一样。”
一年半前,他的母妃淑蕙娘娘正如此状,发了癫疯,似疯猴狂躁。凡是被她抓伤的宫人,无一人不像她那般抓脸疯死。
只是,那时人人道是他开坛设法,道行不够,召来厉鬼附于她母妃身上,害死了她的母妃。可厉鬼附身又怎么会传染他人,还让那些人的癫狂之症同时发作?此些疑问,当初污诟他之人自是避而不谈。眼下刘管家突发此病,其状相同,岂非也是王府中有人以巫法加害?
来了四个小厮用牛皮包住手脚做防护,把粗麻绳绑出一个活动结圈,将刘管家的脖子和双手套锁住。几人一并使力,刘管家便被他们牢牢制住。
他已将自己抓至面目全非,整张脸血肉模糊,没一块整肉。他残存着几声不再尖亮的厉叫在口中,拉了几个啊啊呜呜的字眼出来。不到半盏茶功夫,他脑袋歪向一边,嘴巴也张着不动,竟站着死去。下人上去碰刘管家的尸体,尸体犹如石板僵硬,与死去了个把时辰的人无异。
翊王眉头紧紧锁着,震惊与疑惑都一道留在嗓间,化成神情仅是比常人略淡一些的反应,如此似乎也是他神态起伏最大的时候。良久,他方平下一口呼吸:“先抬下去,等刑官来验尸吧。”
“慢着。”兰渐苏打断了两三个就要上去搬尸体的奴才。他走到刘管家身前,盯着刘管家身上的粗布衫。腰侧处的衣摆上,粘着那只被刘管家拍死的萤火虫尸体。
“王爷。”兰渐苏回头看向翊王,“能否随我一起去看看果蔬园里的那些萤火虫?”
翊王云里雾里,并不详问,点头说:“好。”
二人一起来到果蔬园,漫天萤绿悠悠飞舞。一只金黄色的萤火虫飞落在了兰渐苏的手背上。
兰渐苏细看手背上的萤虫,发现它比其他萤火虫胖了两倍不止,行动缓慢,体态臃肿,与刘管家衣上的虫尸极其相似。
金黄色的萤火虫不止这一只,在这漫天萤绿中,约摸百来只绿萤里便夹杂着一只肥胖的金萤。
兰渐苏两指捏起手背上的金萤,送到翊王眼下问:“王爷,这类萤火虫,也是府上养的?”
翊王摇头道:“王府里的萤火虫皆是绿色,这个颜色的萤火虫,本王也是头一回见到。”
兰渐苏便去寻金色萤火虫最多的地方。跟着几只金黄萤火虫,一直来到另一处田地。金色萤火虫多聚于此。此处田垄,种着几排罕见的果子。这些果子均只有三片绿色,绿叶上数枚金黄的小果子聚成塔状,小果子虽只有拇指大,却是内有乾坤。果皮薄透如膜,内里果肉莹润,果肉丝千勾万缠,缠出了一张小小的美人脸。
兰渐苏蹲在田垄边,摘下一颗小果:“王爷,这是什么植物?”
“白喇国来的美人果。我素来喜爱种养奇花异草,去年本王从外来的波斯商人处得了这些种子种下。今年年初才结出这些果子来。”
兰渐苏一句话反复酝酿、思酌:“在下怀疑,刘管家之所以发疯,和这些美人果有关。”
“何以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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