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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孤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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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岩,我又梦见他了,梦见他……在叫我的名字,梦见他想我了。”

白石岩已经不止一次听他这样说,可每次见到他这样颓靡的模样,仍是心中不是滋味。

面前的表弟看起来与从前没什么不同,却是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沉舟在宫里呢,”他试着安慰:“等到……等到那一天了,就能把他从宫里接出来,到时候你们好好谈谈。他对你掏心掏肺的好,一定也不想看你这个样子。”

柳重明勉强勾起嘴角,不敢多想,只笑着应:“不用担心,我明白。”

天色已经黑了,他醒来之后,书房里的灯便都点亮起来。

桌上堆着几摞书册。

各地的铺子是他主要的银钱和消息来源,无论如何也不能懈怠。

锦绣营的杂事分派下去许多,可还有不少事需要他拿主意。

寻找罪生子的节奏,也要时刻看着皇上那边的反应来办。

大大小小的琐事让他不敢分心懈怠,疲惫却是难免的,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那个时候白石岩还没有来。

“有事么?”他问。

“齐王再过几天就要离京了,我来问问你的布置,”白石岩向外面摆了摆头:“江行之也来了,见见吧。”

柳重明按了按太阳穴。

“齐王又向皇上求了几百人,带着一起上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一路上不可能太平得了。比咱们更急的,还有两家呢。人肯定是要派出去跟着,先不急着露面,伺机动手。”

白石岩与他并肩出了书房,直奔花厅而去。

“皇上让我爹护送他到青溪,再往前小半个月的路程,进入封地,恐怕谁都不会那么容易动手的了。”

“不是还有几天才走么?”柳重明用下巴指指花厅。

“齐王就对姑丈放心得下么?几千白家大军夹着他,他能吃得下睡得下么?再让江行之吓唬一下,他不去找皇上推辞才是见了鬼。姑丈能有机会把他送过十里亭,就顶天了。”

白石岩对此嗤之以鼻:“小人之心。”

“我们现在本来就是小人,”柳重明提醒:“难道你想过让他活着到封地?”

花厅里透着灯火,江行之站在廊下,影子从门口一路拖到青石小路上。

柳重明的脚刚踏上那影子,心中突然像是被捶了一下。

这情形似曾相识。

几个月前的夜里,还有另一个人在江行之身边,那时候他天真地以为,直到地老天荒,他只要抬头,都能看到那个影子。

可是,没有了。

屋里的每一处空当都在告诉他,没有了。

“世子,白将军,”江行之快步下了台阶,没心情跟他们寒暄,直接说道:“前天曲沉舟去齐王府上,给齐王卜卦,卦言是‘戟平西归,近山不近水’。”

柳重明拧着眉头,在灯笼的火光下,看着江行之手中展开的地图。

“齐王找我商量了路线。戟平是必然要走的,但有几条路可以过去,他考虑过要不要相信曲沉舟的卦言。”

“我说,皇上封了数不清的司天官,只有这一位,不光破例随侍宫中,还在几个月内得到了织金衣,必然有过人的本事。”

“所以最后定下的路线,避开水路,取道荥水前往戟平。”

柳重明的手指顺着他说的那条线路向西延伸。

“这条路官道也荒,我会让方无恙提前带人过去,一路上随时跟你联系着。”

白石岩从地图上抬起目光,有些吃惊,向江行之问:“你在太史局呆得好好的,怎么也要跟着齐王走?”

江行之嗯了一声,似乎是在肯定自己,又答一声:“是。”

柳重明看着地图,因为那一句卦言,连戟平这两个字也变得有了温度。

“最迟下个月了,”他看着江行之同样黯淡下去的目光,心中那处被挖空凿穿的地方像是又塌了一大块:“景臣就要受封了,你不想留下来看看吗?”

江行之像是专注地盯着地图,半晌才反应过来,凄然笑一下:“贺礼已经提前给了,板上钉钉的事,就算不去看也无所谓。”

“为什么要走?”

柳重明攥着地图压在怦怦乱跳的心口上,生怕它会随时炸开,也不知道这问题究竟是在问江行之,还是那个已经离开的人。

“为什么要走,明明说了……”

白石岩和江行之看着他。

身边的几个人都知道他最近的情况,可他们都是局外人,谁也说不上什么来,甚至连他们几个的说法都不一样。

白石岩靠得最近,两边都放不开,哪个也不好责备,一提起来就唉声叹气。可问起后不后悔,他考虑良久后的答案却是不。

都是大人了,各自有各自的手段和目标,又哪好说得上谁是跳板,谁是刀刃呢?

凌河不好说人是非,这边陪柳重明喝了一次酒,那边也向皇上请求过一次,邀曲司天去大理寺帮个忙。

两人关上门不知聊了些什么,只知道曲司天上车回宫之前,又转身向凌河郑重行了一礼。

与凌河的态度相比,容九安明显偏着曲沉舟

——若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江行之一样认同这句话,却没有勇气去跟慕景臣告别。

他们唯一的共识,便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无论是对柳重明,还是对曲沉舟。

就要穿过垂花门时,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以后恐怕不会再来,江行之罕见地回头多嘴几句。

“世子,我曾经问过曲沉舟一个问题,如果给他两个选择——一个是为了情爱,放弃仇恨,一个是为了仇恨,放弃情爱,他会选择哪一个?”

柳重明本有些恍惚,在这话里逐渐清醒:“沉舟选了……什么?”

“他说,他从前会选择仇恨,可是现在,他有想保护的人,所以什么可以放弃。”

江行之扭过脸去。

“我不是想安慰你。他虽然是我唯一看不透的人,可我知道,他这样的人,只满足于区区情爱吗?”

“你如果真的懂他,就该想清楚,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江行之觉得胸口有些闷。

人似乎总是这样,劝得了别人,却困在自己的枷锁里。

“如果见到景臣,帮我说一句,恭喜。”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是现在最好用的武器,肯定不能让他死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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