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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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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旒云听了大口鱼等人的经历,不由哈哈大笑:“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当下,让他们带路,不多时已经走出了暗道去,又由那几名士兵引着,很快来到了山下岑家军的营地。乃是铁山寺山脚下一处荒弃的旧馘国某王爷的狩猎别墅。自馘国覆亡,这王爷举家逃亡北疆,此庄园即为樾军征用,用于饲养军马。此间虽然没有城内那些亲贵人家大宅院屋宇错落勾心斗角的规制,却也有大小房屋十数间,更有栅栏围起来的广阔田庄。晴朗的雪夜里,从远处望去,一片灰黑的影子嵌在暗蓝的天幕上,别有一番风韵。

闹了整日,总算是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玉旒云不觉加快了脚步。只是,还未走到田庄的门口,忽然树林中窜出一条黑影来。乌昙眼明手快,一招便将来人拿下。扭过来一看,是穿着樾军军服的。“卑职是陈熙山陈副将麾下。”那人忍着疼说道,“是来迎接王爷的!”

“迎接?”乌昙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跟随玉旒云的那几名士兵倒是因为先前随着小莫多次出入岑家军大营,识得陈熙山身边的亲兵,认出了此人来:“没错,这正是陈副将身边的沈彪!”

玉旒云原被护在众人当中,此刻才有机会细看来人,果然是陈熙山身边的亲兵。即让乌昙放开了他:“此地危机四伏,我的部下太过谨慎了些,多有得罪了。”

“王爷,您已平安从铁山寺脱身,这实在太好了!”沈彪给玉旒云行礼,“卑职等都在军营里等得心焦。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

“两军交锋,变故在所难免。”玉旒云道,“你怎知道我从这条路上来?”

“先时已经和王爷的部下勘察过下山的道路。”沈彪道,“咱们查探清楚的只有五条。五条路上都有人在等着王爷。”

“你们倒想得周全。”玉旒云笑道,“我的确是在山上遇到了些小麻烦,这才来晚了。如今可以按计划行事了。郢城那边如何了?”

“王爷,此地风大,不宜长谈。”沈彪道,“不如先随卑职回去……”

“甚好!甚好!”大口鱼等海盗劳累了一天,连一顿正经饭也没有吃上,巴望着速速回去营地——虽然后面还有许多场硬仗要打,但是脱离了贼窝,至少能稍稍休息,吃上一顿安稳饭。“赶紧回去,把你们的馒头大饼多拿些来。不能喝酒,喝碗热茶也是好的!”

玉旒云则几乎整日水米未进,这会儿可谓饥寒交迫,自然也盼着快些去营地休整。况且,她看乌昙因把罩袍给了她,自己穿着单衣,哪怕是内功深厚,毕竟也被寒毒侵害过,只怕要冻出病来。还是早些去营地换身厚衣服为好。

只不过,她方要命沈彪前面带路,却见后者露出为难的神气。“怎么?”她立刻问道,“营地那里出了什么事情么?”

“王爷真是明察秋毫。”沈彪道,“镇守使来了,声称王爷在铁山寺遭匪徒绑架,要卑职等速速上山营救呢——卑职等不知王爷的计划他知道多少,也不知道王爷眼下是否可以与他碰面,所以才分头在路上等着王爷。您先决断,然后再看迎您到何处休息。”

“他?”玉旒云先有些讶异,不过只是瞬间而已——她给了岑远手令让他去调兵,虽然料定这厮无法令岑家军心服口服听其指挥,但岑远既野心勃勃总不会就这么坐在郢城或者岑家军大营里发牢骚。他已经打定主意,要不择手段东山再起,甚至不惜危害玉旒云的性命,不多留几个厉害的后招,那才奇怪。因冷冷地笑了笑:“我见他又如何?不见他又如何?”

“王爷见他,卑职自然就引您过去。”沈彪道,“若是不见,卑职等也在营地内准备了一处隐蔽的所在,王爷可以休息。稍后您有何吩咐,自然可以传达给兵士们。吾等遵王爷的军令行事。”

“那我还是暂时不见他的好。”玉旒云道,“你带路吧。”

沈彪应了,即引着一行人往营地去。途中便向玉旒云汇报昨夜以来的情况——原来昨夜岑远来岑家军大营调兵——到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当时岑家军的一部分兵士早已按照玉旒云的布署来到了铁山寺、清水庵埋伏,另有一部分在郢城巡逻护卫,并保卫平北公府、县衙、官仓、义仓等要地,也监视百媚阁等乱党藏身之处。余下只有约一半的人,在营中静待反贼的动静。在这一夜之前,岑远已数次要求暂代统帅,或者是传信来,或者是亲自登门,皆被陈熙山等敷衍过去。如今竟然带着玉旒云的书信。陈熙山首先想到的,自然是书信系伪造。不过确认了笔迹与印信,他又想到,玉旒云之前传令,都是通过小莫,此番没有让小莫陪着岑远一起来,这信多半也是不得已才写的。他即不动声色,先稳住岑远,问:“王爷现下如何?”

“王爷身子不好,明日就上铁山寺治病了。”岑远道,“她老人家不在期间,万一反贼作乱,总得有个发号施令的人。”

“那是自然。”陈熙山道,“卑职等驻守于此,也是为了保西疆的平安,倘若反贼图谋不轨,自然要将他们铲除干净。”

“不错。”岑远道,“虽然眼下并不知道反贼是何打算,但是山雨欲来,我推测他们起事多半就在这两日,是要趁着王爷去治病,非攻表弟惨死,而叔父又病倒,我军处于群龙无首之态。是以,我连夜赶来,打算和陈副将等诸位同袍手足一起坚守大营。一旦反贼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立即有所应对。”

若只是在此处坐着,那也无伤大雅,陈熙山想,又怕岑远还有旁的企图,即问:“镇守使对反贼的动向可有推测?卑职等也要提早准备。”

“推测……我倒是有不少。”岑远摸了摸下巴,“先前我急着和诸位联络,就是想要提早布署。不过,诸位总是信不过我。”他说着,看了陈熙山一眼,见其露出尴尬之色,笑了笑道:“在下过往犯过许多过错,诸位对我有成见,在所难免。虽然近年来,在下悔过自新,但是要诸位对我一夕改观,也是强人所难。何况,诸位久经沙场,临敌应变的经验,比我丰富得多,我凭什么对诸位指手画脚呢?我来这里担任这个所谓的统帅,不过是个摆设,好让敌人知道,咱们也是有统领的,交战之时,绝不会出现无人决策,或者各自为战的情况。”

他忽然变成这种态度,倒让陈熙山有些不知所措了。

岑远还继续说下去:“我来之前去向内亲王请示过,也说过我自己对反贼动向的猜测。不过,后来听了内亲王的分析,才发觉她不愧是率兵横扫各国的武神,神机妙算,非常人所能及。比起她的布署,我那些想法真是蠢钝不堪。所以,一切都按内亲王的安排做就好——正如在下方才所说,我来大营,就是做个摆设。”

这说法更加叫人怀疑了。陈熙山皱眉,偷眼瞧岑远的表情,想看出些端倪来,可岑远模样诚恳——除了让人愈发怀疑,实在也看不出其他。唯有作罢。“既然镇守使是为了鼓舞士气而来,那卑职就先替将士们谢谢镇守使了。”他客客气气地让岑远的亲随将轮椅推到了主帅的位子上,又吩咐人上茶来。岑远却微笑着摆手:“不必麻烦了。既然是来做主帅,哪怕是个摆设,也得有主帅的样子。叔父他老人家在军营之中从不喝茶。内亲王阵前身先士卒,亦不会让人准备茶点。我岂能坏了规矩。”

随便你,陈熙山不想和他耍嘴皮子,向左右使了个眼色,退出房门外——兵营这么大,他们另找一处议事的地方,又有何难?

只不过,他才刚出门,就有岑家军兵士风风火火来报:玉旒云的病情忽然有变,已经连夜往铁山寺去了。“究竟有多凶险?”他担忧地问。兵士不待回答,那边又见另一个人火急火燎地赶来——看服色,是岑远的亲随。他立即喝到:“站住,军营重地,岂容你横冲直撞?”

那人却仿佛没听见,一径往房内冲。当时随侍在陈熙山身旁的沈彪看不过,一个健步抢上前去,将那人掀翻在地,踩住了胸口,骂道:“你这不知死活的狂徒,谁准你私闯军营?陈副将命你站住,你没听到吗?”

“我乃镇守使麾下……有要事……”那人争辩,沈彪不由更恼火了,脚下加了几分力,斥道:“这是岑家军大营,不是镇守使衙门,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军纪?还是镇守使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镇守使奉命暂代岑家军统帅——”那人还要辩驳,但房内响起了岑远的呵斥声:“不得放肆!”轮椅被辘辘地推到了门口,房门打开,他满面威严地瞪着那部下:“既然是暂代,那就要按照人家的规矩做事,你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小人知罪!”那部下讨饶,“小人有要事禀报——内亲王她老人家病情骤然恶化,已上铁山寺去了。”

“上铁山寺?可有人护卫?”岑远问。

“只有她身边的几个亲兵。”那部下回答。

“混帐!那怎么够?”岑远骂道,“此刻反贼蠢蠢欲动,随时可能对王爷不利——我不是调拨了一队人马么,怎么不跟上王爷?”

“事出突然……”那部下道,“还没请示过大人……”

岑远若是能站起来,只怕就要跳脚,怒道:“这队人马既然是调拨来保护内亲王的,自然她去哪里,你们就去哪里,岂有再来请示我的道理?你这一耽搁,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我们全体人都要跟着掉脑袋!还不快让他们追上去!”

“是……”那部下答应着,却并没有立刻走,“大人,除了内亲王出城,还有另外一件事——”

他说,孝康侯等遗老去郢城府报官,称自家子侄遭人绑架。郢城府接到最初的几桩报案,还仔细询问记录,又派衙役去查。可是来报案的遗老越来越多,几乎把郢城府衙的门槛儿都踩塌了,张材毅应接不暇,开始觉得事有蹊跷,便训斥诸位遗老:世上岂有这么巧的事情,他们的子侄竟能在同一天被绑架?遗老们自然大叫冤枉,说哪儿有人红口白牙咒自家小辈?诸位公子失踪是千真万确的事——有的是前一天夜里,有的是这日一大早,也有午后不见踪影的。张材毅总觉得他们是存心找茬,因道:“会不会是诸位公子约好了去某处游玩,却没有跟家里说?”遗老们都坚称“绝不可能”,说诸位公子都收到了玉旒云的帖子,要去她的别墅饮宴,绝无可能作其他安排。而且,就在他们这样赌咒发誓的时候,有巡逻的护军来报,说发现了某家公子随从的尸首。这下,遗老们更加闹翻了天。

由于玉旒云走得急,关于鱼肠胡同的消息是后来小莫从铁山寺下山与岑家军联络才传递出去的,是以当时陈熙山等人皆不知道各位公子被绑架之事。都惊讶不已,问道:“那张大人现在作何决断?”

岑远的部下摇摇头:“小人来报信的时候,张大人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本想去请示内亲王,但内亲王已经离城;想找镇守使大人商议,可大人又来了这里。张大人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可能一会儿也使人来军营请示了。”

岑远皱起眉头:“这些公子都是我的朋友,向日里也就是吟诗作对骑马打猎,绝不会与人结下仇怨。先前他们和内亲王在一起的时候,曾经两次遭凶徒袭击。依我看,这次出手的还是同一拨人——必是复兴会的反贼无疑!反贼过去只是偷偷摸摸,近来却越来越明目张胆,想是这几日就要起事——陈副将,咱们可千万不能疏忽!”

陈熙山本来担心岑远会借机发号施令调度兵队从而破坏玉旒云的计划,却不意他说了一大通最后得出“不能疏忽”几个字而已,略愣了愣,才应道:“卑职等自当克尽职守。”

一时,岑远那部下回去传令了,岑远自退回房内,除了与亲随们研究地图,没有旁的举动。陈熙山等另辟一处议事之所,听取了铁山寺、清水庵等各处的汇报,一宿平安无事。到次日一早再有人来报,便知玉旒云已经平安上了铁山寺。等多两个时辰,再接到报告,那时小莫已经和铁山寺的岑家军接上了头,众遗老的事也都说了,陈熙山方知遗老们闹事为玉旒云所授意,只不过玉旒云让他们去找徐松涛等逆贼哭诉,不知何故他们去了郢城府。

复兴会搞这么大动作,果然是打算起事了!他想,即吩咐城中军士好生监视徐松涛等人,也在鱼肠胡同里埋伏一小队兵士,关注那藏匿人质的大宅。

没有多久,郢城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是张材毅派人来找岑远了,言说孝康侯等人在府衙闹了一宿,张材毅不得不发散人手搜寻诸位公子的下落,可是一无所获。正被闹得六神无主,徐松涛和顺义伯等几个人也跑来报案了,说他们的子侄亦在昨日失踪。顺义伯说,既然各家得公子都是接到了玉旒云的帖子之后才遭人绑架,此事多半与玉旒云有关,或许是复兴会看不惯诸位公子与玉旒云走得近,就将他们掳走。徐松涛则说,他儿子曾经怀疑过,玉旒云设的是鸿门宴,要拿诸位公子开刀,好警示馘国遗民。

“个中细节可以不用说了。”岑远道,“他们究竟闹出什么结果来?”

“他们嫌弃官差办事不力。”那报讯的衙役道,“带着各自的家丁护院出去寻找了。”

家丁护院?陈熙山心中一动,那不就是私兵吗?忙问:“去何处搜寻了?”

“去了这几处——”那衙役来到地图旁指给众人看——顺义伯在旧皇宫附近,徐松涛则出了城北门,另有几个和他们一伙儿的——也即之前孝康侯向玉旒云交代的那几人——他们的家丁分别去了东面、西面和南面的城外官道,也有往岑家军军营这边的官道上来的。

“带了多少人?”陈熙山问,“拿着什么兵器?”

“有二十多人的,也有三十多人的。”那衙役回答,“以徐松涛带的人最多,大约一百人的样子。至于兵器……这个……家丁护院们只有棍棒而已,一般连刀也是不能配的。”

陈熙山和沈彪相互望望,以他们征战沙场的经验,如此布署,像是要在城中起事,所以要封锁外围敌人可以进城的道路。但是一则人马过于单薄,二则兵器只有木棍,实在不足以和岑家军对战。那么,他们莫非是——出城来联络同党,迎叛军入城?

“陈副将——”两人这边正思量,不意岑远忽然发问,“人家去找寻自家的子侄,你们问兵器做什么?莫非其中有何隐情?”

“这……”陈熙山深悔自己问错了话。

“陈副将是不是怀疑这些遗老就是乱党?”岑远追问,盯着陈熙山。原本因为肥胖而虚成两条线的眼睛瞪了起来,射出精光。

岑远最多不过是无能,陈熙山想,哪怕是被美色蒙蔽娶了个前朝贵妃,也应该不会和反贼狼狈为奸。此时若再隐瞒,只怕嫌隙更甚,最终撕破脸——无论如何,他也是名义上的统帅,将领之间争吵,于军心大为不利。因点头道:“不错,卑职等正有此怀疑。”

“我知道你们一向厌恶袁哲霏等公子哥儿。”岑远道,“不过,他们如今被反贼绑架,他们的父亲带人去搜寻,也是人之常情,怎么就惹上了反贼的嫌疑?若他们是反贼,那袁哲霏等人岂不是被自己的父亲叔伯们绑架了?”

原本就是如此,陈熙山想,但怕言多必失,就没有争辩。只问:“依镇守使之见,此事吾等当如何应对?”

“绑架勒索,那是衙门的管辖范围。”岑远道,“即便此刻怀疑与乱党有关,乱党不出,咱们总不能出去跟着徐松涛等人一起搜索。我看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只待复兴会起事,我军再将其一举歼灭——相信以岑家军的实力,应对一群乌合之众该绰绰有余吧?”

他怎么又是这种态度?陈熙山和沈彪拧着眉头,要是他追问为何会怀疑徐松涛,倒还在两人的意料之中,如今不痛不痒的说了这番话,倒好像他成心不愿做任何准备,不想抢占先机扑杀叛乱,而是等着反贼出头,等着乱局闹大——岑家军哪怕骁勇善战,历来也是讲求以最小的代价消灭敌人,岂有抄着两手等敌人杀上门来到道理?尤其,在郢城燃起战火,会使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的西疆陷入混乱,财物、人命的损失且不论,南征大计也必然会被影响——岑远这不折不扣的草包!仟仟尛哾

他们会如此想,自然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岑远存心要把郢城弄乱,且要乱得足够厉害,才能将复兴会与楚国联系起来,为南征找“名义”,也为自己紧急接替岑广找理由——他们当然更不知道,玉旒云其实默认了这种做法。她也太需要一个名义了,也乐得在自己不被算计的情况下将岑远推在前面。陈熙山和沈彪不明就里,所以满心疑惑地退了出来,与其他岑家军的军官商议:徐松涛等逆贼多半是要与城外同党接头。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复兴会若想有一线取胜的希望,多半是要争取可以使樾军投鼠忌器的筹码——眼下只有两人,一是岑广,一个玉旒云。玉旒云身边有高手护卫,铁山寺下还有岑家军伏兵。岑广的府邸虽然也有兵队守卫,但身边却有个郭廷轩,等于养了条豺狼在卧房里。陈熙山一行商量决定,得加强平北公府的戒备,同时,先下手为强,把鱼肠胡同给端了。

这边才有了决断,那边岑家军郢城的眼线又回来报讯了:原来,不仅是徐松涛等复兴会成员带着私兵出来了,连孝康侯等自称胆小怕事只求自保的人,也派出了各自的家丁护院。据报,他们的家丁大多在城内,瞧方位靠近从前馘国的六部衙门。有一点古怪之处——这几人从前在朝中都曾担任要职,几乎就是去了曾经供职的那个衙门附近。

这是什么意思?陈熙山等人沉吟,孝康侯等人究竟是站在哪一边?谨慎起见,此刻当然是要以恶意来揣测他们,当他们也是复兴会的一员。那么,他们去了从前的官衙,是因为熟门熟路,便于起事?可这些衙门现在都是库房,且内中既非粮食也非军械,多是些前朝衙门卷宗,和尚未运去西京的书籍。对于叛军来说简直全无用处。且衙门也不是堡垒,不能屯兵。即使他们的人侥幸夺取了旧皇宫,这些衙门也无法作为守卫禁宫的要塞。那么,夺下来要做什么?真真百思不得其解。

而令人费解的情况还不止这一条——据埋伏在清水庵的人汇报,这日清早,有十几个尼姑离开庵堂前往郢城,声称是郭廷轩邀请的,只因曹非攻的遗孀张氏夫人近日伤心过度,水米不进,郭廷轩便“请各位师太前来陪伴开导”。眼线直跟踪众尼到平北公府,看她们进了大门没再出来。

“这群尼姑——是前朝的那些妃嫔吗?”乌昙问。

“有两个老尼姑,之前查过,是太妃。”沈彪道,“还有三个分别是废帝的锦嫔、珍嫔和李美人。其余的或许是宫女,或许是其他妃嫔,但先前没有辨认出来。”

郭贵妃把这些前朝命妇都弄到府里去做什么?众人迷惑,难道是女眷行刺,容易掩人耳目?

玉旒云却哈哈大笑:“行刺吗?我看是逆贼们造反未成,已经做起复辟的大梦来了!这些前朝王妃,怕是等着叛军占领皇宫就各归各位。而孝康侯那群遗老,分头去了从前的衙门,可能也是想造反成功,直接换一身袍子便上朝!如意算盘打得真响!”

“造反成功,各归各位,也得是找个可以当馘国皇帝的人吧?”沈彪道,“可是废帝和袁哲霖都在楚国,复兴会要拥戴谁?没有皇帝,光让三宫六院回宫,这不是个笑话么?”

“有三宫六院就可能有皇子公主。”玉旒云道,“这节骨眼儿上,就算随便找个孩子来说是废帝的骨肉,也没法去滴血验亲。”

“话虽如此……”沈彪挠头道,“拥立什么人当皇帝,后妃和亲贵们如何归位,这都是后话,逆贼先得造反成功——敢在我们岑家军的眼皮子底下造反,总该有一支与我军势均力敌的队伍才行。可是,监视至今,仍未见到徐松涛一行与任何人会合。各个城门也全无异状,进出的都是寻常贩夫走卒。这支叛军究竟藏身何处,有何等规模,兵器配备又如何,实在无从猜测。”

“说起这个……”大口鱼等人想起了方才误触机关落入的那间铁山寺仓库,“铁山寺的和尚可不就是一支叛军吗?什么兵器都有,还有火油,虽然没见他们有火炮,不过制造些火箭总绰绰有余了!”这个细节方才他无暇告诉玉旒云,这会儿少不得把仓库的情形描述了一回。

“哎呀!”沈彪一拍脑袋,“怎么就忘了这茬!”他们一直在寻找“叛军”,总觉得是身穿铠甲的敌人,即使不是像以往征战列国时所遇到的各国官军,也得像是初来到西疆时所遇到的零散抵抗力量——至少像是匪军。倒完全没想起铁山寺也可以有一队僧兵。说来,他们原计划是给铁山寺戴上反贼的帽子,一举歼灭,此刻更加有了将其消灭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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