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她浑身浴血 带700钻石加更(2/2)
于是,东院里就热闹起来了,尖叫声、杯盘落地声、拳头到肉声,声声入耳。
白璇玑一开始还能镇定地在旁边看,但后来瞧见李怀玉狠狠将个家奴砸在墙上,砸得满头是血,她终于也吓得惊叫起来。
“你疯了!”
受伤的右脚不灵活,被人看出破绽逮着踩了好几下。李怀玉痞笑,力用在左脚上,抹一把嘴角边被打出来的血沫子,扭头就朝另个家奴打去。
屋子里能碎的东西基本都碎了。白孟氏心疼得脸色发白,一开始还想喊停下来,但后头也就气疯了,扯着嗓子喊:“把她给我往死里打!”
家奴们本来还有顾忌,一听这话便放开了,下手更重。
半个时辰之后,李怀玉额头上破了口子,血流了一脸,被最后一个家奴按着,跪在了白孟氏面前。
满屋子的人,倒的倒,瘫的瘫。一片狼藉之中,只有地上跪着这人的眼睛犹自亮如星辰。
白孟氏又惊又怕,瞪眼看着她。几乎是抖着手将她身上的首饰一一扯掉。
“你……你可知道你犯了多少家规!”
李怀玉勾唇,眉眼带笑地看着她。
见她竟丝毫不痛苦,白孟氏怒意更甚:“夜不归宿、偷盗府中宝物、以下犯上、打架斗殴、毁坏我满屋的东西!这些罪名加起来,我让你领罚二十棍也不为过!”
“我劝你最好别。”怀玉笑道,“不然明日可是会被我爹责难。”
一听这话,白孟氏笑了:“你以为老爷还把你当回事他有璇玑一个女儿就够了,哪有空关心你的死活我就算打死了你,他也要几年后才知道你的死讯。”
厉害了!要不是手被押着,怀玉都想给她鼓掌。
“该提醒你的我提醒过了,你要如何便如何吧。”她道,“到时候别说我故意害你就成。”
白孟氏听不懂她这话什么意思,只当她在吓唬人,挥袖就道:“我是这白家的当家主母,按照家规处置人,有何不对就算老爷问起来,我也没错!来人,把她拖到院子里,请家法!”
“是!”
时至午时,春阳当空,江玄瑾正在御书房里听韩霄和云岚清说话。冷不防地就觉得心里一紧。
皱了眉,他伸手探了探自己的心口,有些莫名其妙。
“君上也觉得荒谬吧”韩霄沉声道,“堂堂丞相长史,心胸竟狭隘至此,就因为长公主曾说他‘无辅国之才’,他便怀恨在心,这么多年来一直与公主为难便算了,在司马丞相一案上,竟然因私仇而做出伪证!”
江玄瑾回神,接过皇帝递来的东西看了看。
这是几个厉府家奴的供词,上头言明二月二十日晚戌时,也就是司马旭死的时辰前后,厉奉行酒醉归府,并未在场。
司马旭一案审查之时,厉奉行曾出堂作证,说他当时陪着司马旭在往宫外走,不巧遇见丹阳长公主,公主便请司马丞相就近在福康宫歇下。当时这一段证词很是关键,直接将所有的嫌疑都推到了丹阳头上。
而如今。这供词竟然是假的
江玄瑾怔然,突然想起昨日青丝说的话----你不过是给小人当了刀子使,真当自己做对了事情
心口一沉,他收了手里的供词,看向下头跪着的厉奉行:“厉长史可有何要辩”
厉奉行轻哼一声,拱手道:“此案已结,微臣不知两位大人仍旧纠缠此事到底目的为何。单凭下人随口几句话,君上和陛下难道就要定微臣的罪吗”
“随口几句”云岚清剑眉倒竖,狠狠地瞪着他,“供词上的两个家奴,一个在你府上七年,一个是你的奶娘。如今天天被人追杀,冒死前来告状,你却好说是‘随口几句’”
看他一眼,厉奉行挺直了背:“那又如何他们为何被人追杀,微臣毫不知情。但此供词实在虚假,君上和陛下若是连这也信,那微臣回去便能再呈上几十封别的家奴的供词,证明微臣当晚戌时并未归府。”
“你……”
李怀麟坐在龙椅上,看着三个重臣吵得面红耳赤。一时也没个主意,不由地侧头看向旁边:“君上以为呢”
江玄瑾道:“已经结了的案子,没有再争论的必要。”
韩霄大怒,几乎是破口就要骂,旁边的云岚清连忙拽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厉奉行笑着就朝他行礼:“君上英明。”
“没别的事,厉长史就先去忙吧,新的丞相尚未就任,你辛苦些。”李怀麟道。
“微臣告退。”扫了旁边那两个人一眼,厉奉行嗤之以鼻,起身扭头就走。
韩霄是个暴脾气,可当着圣上的面,总不能太失礼,只得硬生生憋着,憋得一张脸通红。
大殿的门被关上了,江玄瑾看向韩霄:“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大人。”
“韩某才疏学浅,哪里能解答君上疑惑。”韩霄寒着脸拱手,“先告辞了!”
说着,抬步也要往外走。
李怀麟在上头看着,摇了摇头。这韩大人的脾气真是百官里最差的一个。竟然连紫阳君的颜面也敢拂。
然而,江玄瑾并没有生气,看他要走,反而是起身,飞快地上去将人拦住了。
“大人留步。”他抬眼看着他道,“这问题只有大人能回答。”
韩霄本就看江玄瑾不顺眼得很,再加上方才他那偏帮厉奉行的态度,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眼下被人拦着,韩霄终于是忍不住,一拳就朝他打了过去!
“韩大人!”李怀麟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皱眉低喝。
云岚清也惊得够呛,先朝皇帝行一礼,再快步上去想拉架。
然而,这虎虎生风的一拳并没落到江玄瑾的身上,云岚清瞪眼瞧着,就见紫阳君伸手接住他的拳头,手上力道以柔化刚,在空中划出一道斜弧,然后竟分毫不差地将他力道还了回去。
呯----
韩霄后退半步,脚跟使劲踩着地才稳住身子。再抬眼看他。脾气已经小了一半,转身回到御前,闷头跪下。
“什么问题”他没好气地问。
跟着他走回去几步,江玄瑾低声道:“韩大人一世英明,到底因何情愿名誉扫地,也要拥护丹阳长公主”
“这个问题朕也想知道。”坐上的皇帝看着他们道,“皇姐虽然本性不坏,但所作所为没有一件值得赞颂。两人大人何以护她至此,甚至不惜在结案之后也要为她鸣冤”
这话从江玄瑾嘴里出来,韩霄和云岚清至多觉得心情复杂。但从皇帝嘴里说出来……韩霄苦笑,他觉得悲凉,从心尖悲凉到了后背。
昔日长公主尚在,一袭瑶池牡丹宫装烈烈如火,坐在高高的戏台边儿上,低头看着他。
“韩大人。”她说,“你可想好了,跟我一条船,往后你就再也得不到赞赏与敬仰,你二十年攒下来的好名声,会统统付诸东流。”
那时候韩霄回答得很漂亮:“公主一介女流尚且无惧无畏。臣何以怯之”
丹阳听见他这话便拍手笑了,笑完又不服气地道:“我可不是普通的一介女流!我有个了不得的皇帝弟弟!”
对于这话,韩霄是不以为然的,李怀麟继位五年仍无任何建树,何来“了不得”一说
丹阳一扫他的表情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当即叉腰瞪眼:“你别看不起人!再过几年,怀麟定会受万民赞颂!他会是个很好的皇帝!”
说着,又扭头看向远处飘着的皇旗,眼神很是笃定:“绝对会的!”
看着她的眼神,韩霄明白了。撑着长公主有勇气卷进无数争端之中的,不是她的身份,而是李怀麟。这么多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她的皇弟能安坐皇位。
而如今,李怀麟也问他们:为什么呢
韩霄红了眼,张了张嘴,很想拍着御书桌把所有事都告诉他!管他三七二十一,总不能让长公主死了都还背着那么多罪名!
然而,看了一眼那被随意扔在了桌上的供词,韩霄闭了嘴。
不会有人相信的,就算他替丹阳伸冤。写他百八十张供词,也一样会像这两张纸一样,被随意放在这里,当个没有说服力的胡言乱语。
颓然地低下头,他苦笑道:“微臣觉得公主是个好人。”
江玄瑾皱起了眉,李怀麟对这个答案显然也很是不满意:“这里没有外人,大人为何不愿直说”
韩霄没再吭声,旁边的云岚清却是上前一步,看着江玄瑾道:“君上亲自定下公主的罪名,亲笔写的罪状,亲手送的毒酒。如今还问我二人这个问题,不觉得荒谬吗”
要杀她的是他,他已经认定丹阳长公主是个穷凶极恶罪该万死之人,就算他们说再多好话也无用,那又何必问呢
江玄瑾低头沉默片刻,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并不是针对她。”
换做任何一个人,只要证据确凿,又犯的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他一样会亲笔写罪状,亲手送毒酒。
这话云岚清和韩霄显然是不信的,云岚清拱手道:“君上若当真心有疑惑,不如认真再将司马丞相的案子查一查。司马丞相并非长公主所杀,这一点,您权且可以当做我二人当初拥护长公主的原因之一。”
说罢,又朝李怀麟行礼:“韩大人今日行为鲁莽,臣愿带他下去领罚。”
李怀麟皱眉看了这两人良久,点了点头。
云岚清带着韩霄离开了,御书房里就剩了两个人。
“君上。”李怀麟问了一句,“您是不是怀疑皇姐是冤枉的”
江玄瑾摇头不语。
本是很清晰的一件命案,可因为桌上那两张状纸,好像又起了些雾。
他方才说结案没必要追究是假的,只是为了稳住厉奉行罢了。丹阳曾是他的学生,又曾与他斗过多年。她的死有疑窦,他必定会查。
只是,韩霄和云岚清那些人,恐怕暂时是不会对他说真话的了。
收敛心神,他转了话头朝李怀麟道:“臣即将娶亲,下月二十一前后,还望陛下提前准个假。”
李怀麟本还在细想皇姐的事情,一听这话,惊得直接站了起来:“君上要成亲!”
“是。”
“哪家的姑娘这般厉害,竟能让君上有了成家的心思”李怀麟又喜又好奇。
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总没个正经的脸,江玄瑾下意识地摇头:“她不厉害,至多也就嘴皮子厉害。”
想了想,又补一句:“胆子也大得很厉害。”
李怀麟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天上简直要下红雨了。
这种提起人来墨眸里泛光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啊他认识了快八年的紫阳君,不是一向不近女色的吗
“听君上这么一说,那成亲的时候,朕定然是要去看看的了。”李怀麟笑道,“先恭喜君上。”
“多谢陛下。”江玄瑾拱手,看了看沙漏,神色微微凝重,“要是无别事,臣就先出宫了,还有事尚未办妥。”
“好。”李怀麟颔首。
将桌上的供词细细折好放进怀里,江玄瑾大步离开了皇宫,直奔白府。
白德重今日事务繁忙,一直未曾回府,他到的时候,出来迎接的依旧是白孟氏。
“君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白孟氏看见他就喜上眉梢,“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对璇玑有什么嘱咐”
看了看她身边,只有白二小姐端正大方地朝他行礼,江玄瑾有些疑惑:“白四小姐何在”
白孟氏一愣,接着表情就有些古怪:“君上找她做什么”
竟然这样问江玄瑾微微疑惑:“她回来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吗”
以她那大大咧咧的性子,不是该敲锣打鼓告诉所有人她要嫁给紫阳君了这白家夫人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君上!”不等白孟氏开口,灵秀就冲破门口家奴的阻拦,扑跪在他面前,“君上快救救我家小姐!”
声音凄厉,喊得几乎破了音,抬起头来,一双眼也是又红又肿。
江玄瑾震了震,心里那种突然一紧的感觉又来了。
“放肆!”白孟氏急急让人把灵秀拖下去,“君上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拉下去掌嘴!”
几个家奴动作麻利地就来抓人,江玄瑾低喝一声:“慢着!”
白孟氏一惊:“君上”
走到灵秀面前,江玄瑾问:“怎么回事”
灵秀一边哽咽,一边指着白孟氏母女二人:“奴婢方才领命去别处送东西。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小姐被她们打了个半死,关在了柴房里,浑身都是血!奴婢想进去看看,她们反手就把门给锁了!”
瞳孔一缩,江玄瑾侧眼看了看旁边这两个人。
白孟氏压根没反应过来,她知道紫阳君和白珠玑认识,上回两人也是一道回的府。但怎么看这两人也不可能有什么深一层的关系,毕竟这可是紫阳君!
但眼下这是怎么了就因为个丫鬟的恶状,紫阳君竟然用这种又冷又尖锐的眼神看她
白孟氏满眼茫然,腿上却是莫名有些发软。
挥手让乘虚把灵秀带上,江玄瑾没多说,抬步就往府里走。
“母亲,这可怎么办”白璇玑急了,“君上可是江焱的小叔,叫他看见我们这样对珠玑,会不会回去同江焱说小少爷会以为我心肠歹毒的!”
“你别急。”回过神,白孟氏拉着她的手稳住她,“白珠玑罪有应得,谁来了都没用。况且这是咱们白家的家事,他就算是紫阳君也不能插手。走。跟去看看!”
白璇玑咬唇点头,提起裙子就跟着白孟氏走。
灵秀跑得很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在带路。远远瞧见柴房,她伸手指了指:“就是前头那一间!”
江玄瑾快步走过去,看了看门上的锁,喊了一声:“乘虚!”
旁边的乘虚会意,抽剑便将锁链砍成了两段。
“呯----”门被推开,带起一阵灰尘,扑了墙边靠着那人满头满身。
“咳咳咳……”柴房里的李怀玉一阵咳嗽,半抬起眼皮看了看来人,好半天才看清是谁,咧着嘴道,“你怎么来了”
江玄瑾震惊地看着柴房里的情形,抬步走进去,伸手想去碰碰她的额头。可手伸到一半,又被她头上的血给吓住了。
“怎么这副表情”怀玉想挪挪身子,却又僵住,喘了口气道,“紫阳君就适合一张雷打不动的脸,那样看起来才高深莫测。你现在这个皱着眉的样子有点吓人。”
说着,又扁嘴:“不过我现在是真的被墙黏住了,要你抱抱才能起来。”
江玄瑾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她身上扑过来的血腥味儿堵回了喉咙里。
他沉默,手指收拢,指节一根根的捏得白透。胸口好像也被什么东西抓紧,有点喘不过气。
是柴房里的空气太难闻了吧,他想着,缓缓低下身,将她给抱了起来。
“真给抱呀”怀玉笑嘻嘻地看了看他的衣裳,“你这人爱干净,我这一身血污蹭上来,你这袍子可就别想要了。”
一件袍子而已,不要就不要了。他抱着她转身,看向门外的人。
白孟氏和白璇玑站在外头,已经是目瞪口呆。
“君上,这……”白孟氏指着他怀里的人道,“她是犯了很多的家规,又与家奴打斗才成这样的。这属于白府的家事。”
顿了顿,又觉得气势不够,于是端着架子道:“在这白府后院,任何事都是由主母做主的!”
言下之意:您管的是不是有点宽了
江玄瑾抬步朝她走了过去。
白孟氏愣了愣,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白璇玑的手。紫阳君气势摄人,就算是在她的地盘上,也莫敢正面直视。虽说知道他不会动手,但这么一步步走过来,还是吓人得很。
“这都是……”她想说,这都是府里的规矩,不能怪她。
然而,在她开口的同时,江玄瑾抱着白珠玑从她身边施施然越过,仿佛压根没有看见她一样,径直往前走。
“灵秀。”他的声音还从后头传来,“你家小姐住在何处”
后头看傻了眼的灵秀这才回过神,连忙跟上去。路过她们两人身边的时候,皱眉看一眼,然后跑得更快。
白孟氏脸色瞬间就难看得很。
周围还有不少家奴下人,都将方才的情形看在眼里。她这个在府里颇有威信的主母。在紫阳君面前连句话也说不上。
这算什么!
西院。
江玄瑾抱着李怀玉跨进那小厢房,目光在里头扫了一圈,沉默了很久。
之前她说自己在白府日子过得不好,他是不信的。好歹是白德重的亲生女儿,再不好能不好到哪里去
然而,当真亲眼所见,他心里竟泛起股甚为奇怪的感觉,好像又置身回那柴房,周围的空气里满是灰尘,让他无法呼吸。
走去床边放下怀里半昏半醒的人,江玄瑾将她满是脏污的外裳扯下,扶着她在床上躺好。
摆动之间,袖口微微张开,他低头就看见了她手臂上的淤青。微微皱眉,他想了想,伸手将她的衣袖一点点全挽起来。
青的、紫的、黑的,一大块一大块的淤血乌青从她的手腕一直蔓延到了手臂,袖子挽得越多,淤青也就越多。
江玄瑾看得脸色很差,想了一会儿,对乘虚道:“你回府知会一声。”
“知会什么”乘虚躬身问。
目光幽深地扫了这厢房一圈,江玄瑾道:“就说我在白府,今晚不回去了。”
乘虚惊了:“主子”
就算白四小姐伤得重,他也不能不回府啊!老太爷要是问起原因,他该怎么回禀
“家里人要是问,你就如实说。”江玄瑾很是平静地道,“明日一早,请父亲带上大哥二哥,替我将聘礼送来。”
顿了顿,又补充道:“让他们都来,一个人也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