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银面具(万更求票)(1/2)
农历五月初五,民间一年一度的端午节,这对北地来说,也是百姓们极其重视的节日。
溧水城和平阳的习俗也大体相同,食粽子,做五毒饼,用兰草汤沐浴,百姓们身上挂着艾叶的荷包等等,除此之外,五月初五这一天,是溧水城一年中最繁华的日子,为了庆祝端午,城内大大小小的商家争先降价,引起了很多周围城池赶过来的商贩,虽然这一天不能陪着家人,可他们到溧水城进货可以节约很大一部分银子。
往年这个时候,溧水城大街小巷人满为患,到处都是集市,有些百姓喜好买新鲜的粽叶,回家包粽子,家人吃粽子之时,比较各人解下粽叶的长度,长者为胜,故称为“解粽节”。
与以往不同,今年的端午节,一大早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青璃被雨声惊醒,她慵懒地翻了个身,揉揉模糊的睡眼,习惯性地摸着床边。
一具滚烫的身躯,是热的,说明淳于谙没有离开,青璃顿时充满安全感,如一只小猫一样,在自家夫君怀里蹭了蹭,又闭上眼睛。
下雨天正是好眠的时候,管它是不是端午节,昨日应付白家夫妇二人,又和劲敌白可心对战,晚上被淳于谙闹着行云雨之事,现在她腰酸背痛,一刻也不想动。
淳于谙好笑地看着自家娘子,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有一种满足之感。她对任何人都戒备着,唯独能在他的怀中安睡。昨夜也才一次而已,这对做和尚许久的他来说怎么够可看她眼睛都要睁不开的样子,他又不忍心折腾,最后抱着她沐浴,这才放到床上。
雨势很大,敲击在窗棂之上,发出啪啪啪地响声,已经到了辰时,天色一片昏暗。淳于谙穿好衣衫,洗漱完毕,走到窗户旁边,外面的雨已经下起了一层的水雾,在屋檐下形成了水帘,就连门口的那颗大树,也变得模糊不清了,只能看到那被雨水洗刷得彻底的翠绿枝叶。
“桃花眼他们真会赶时候,一到溧水城就下雨。”
青璃打了一个呵欠,慢慢地从床上爬起,一手捶着细腰,边和淳于谙抱怨,“于嬷嬷和麦芽他们又被我留在府上。”
在府上习惯有人服侍,突然身边只剩下淳于谙,青璃认命地套好衣衫,选择一双厚底的小靴子,这样下雨天,鞋子沾上一点水全湿了,难受的很。
昨日晚上和白家夫妇约定,今日一起去游览溧水城,顺便采买一些特产,到集市上逛逛,尝尝最正宗的手切嫩羊肉,可现在这样的天气,怕是街上也没有几个人。
淳于谙没有答话,站在床边观察了一下天色,又进到灶间打来温水,透了一个布巾递给青璃。这种雨天外面也很凉,看来城北大军的训练要暂停,端午节给大家休沐一天。
用过早膳之后,青璃锁好了院门,跟随淳于谙一起到城北大营,路上正好碰到白若尘一行人。水零黎打着一把油纸伞,紧皱眉头,雨这么大,在客栈前面拦不到马车。三人等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步行。都说溧水城如何繁华,这一下雨,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来去匆匆的百姓,根本见不到什么人。
在京都,水零黎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出行车马,丫鬟婆子成群,到了边陲,真是比平常百姓还不如。下雨天走在街上,就算是皇上也要格外狼狈,高抬腿,轻轻地落下,担心溅湿润了裙角。
“这是什么鬼天气,过这么多年端午,头一次遇见大雨天!”
水零黎的心情受天气影响颇大,原有的计划被打乱,逛市集,逛铺子泡汤,只能跟随白若尘和白可心赶往城北大营,商议军情。
在城北大营里,士兵们是不过节日的,往年照常训练,也没有粽子吃。因为糯米价格比较高,城北大营那么多士兵,包粽子是手艺活,后勤的将士们顾及不过来。
直到最近两年,青璃一直在贴补,士兵们在伙食水准上提高,端午,中秋,过年和正月十五元宵节都能按照北地习俗来。
“夫人,等咱们办完了正事,为夫再陪你好好逛逛。”
白若尘凑到水零黎身边,用手拍拍她的后背,故意挤到她的油纸伞下,夫妻二人相携而行。
下雨天,白可心如昨日一般,穿了一件淡色的衣裙,她步履轻盈,举着一柄腊梅花的油纸伞,跟在二人身后。青璃有注意到,白可心的裙角没有沾染上一丝水痕,一个泥点也没有,可见其轻功超绝。
前方就是城北大营,一行人进入到主帐,早有将领等候在内,将领们也都是看着下雨,被堵在营帐中出不去,众人心照不宣。
“少将军,沛水城传来消息,耶律楚仁最近频繁出没在……小倌馆。”
众人在议事厅坐定,张副将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上面皱皱巴巴,有被雨水打湿的印记,明显是今日才收到。他眼神闪烁,说到后面几个字,故意停顿一下,脸颊也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在场除少夫人之外,另外二人可是当年大名鼎鼎的京城四美,当着绝色女子的面说这种话题,深感丢人。若是耶律楚仁去个青楼楚馆,那还算正常,除少将军之外,哪个男子不找乐子为什么偏偏是小倌馆,张副将很不理解这种爱好,女子多柔软,为什么要喜欢男子。
“咳咳……”
方侍卫把手握拳,放在嘴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顺便观察众人的表情。众位将领听后都不太自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少主还好,万年不变的冷脸,又是一身黑衣,冷气全开。
白若尘眉眼带笑,一副吊儿郎当地模样,大下雨天还把玩着那柄不离身的折扇,时而对着水零黎暧昧地眨眼。青璃和白可心都没反应,盯着张副将,等待他继续这个话题。
大秦不同于大周,并不好男风,可以说是相当鄙夷,泗水城和溧水城就很少有小倌馆,据说两国未交战之时,有这种嗜好的人都去平阳的极乐山庄,若是银子不充裕,就找专门的龟公联系,寻暗地里的馆子。
总之,就算好男风,也是非常隐秘的一件事。据说沛水城也是最近才开起来,为了迎合耶律楚仁的需要。
“走动频繁,据咱们的人说,在小倌馆曾经看到一个戴银色面具的男子。”
张副将见众人一脸认真地等待后文,立刻正了正脸色。耶律楚仁频繁和人接触,己方只能想最近大秦或许有动作,而银色面具男子出现,就令人匪夷所思了,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用面具遮脸
“少主,属下觉得这个银色面具的男子不简单,或许是咱们大周人。”
方侍卫一拍桌子,站起身,发表自己的看法。从大周进攻泗水城开始,这条路就显得格外艰难,其中己方很多次地战术都被泄露出去。众位将领也怀疑他们其中有大秦的探子,因为此,窝里斗还闹过一段,最后不了了之。
在城北大营中,也发生过揪出大秦探子的事件,当时的将领直接被军法处置,此后太平一段时日。
银色面具青璃摸摸下巴,她脑海中有很多个想法。按照惯性思维,这没准是耶律楚仁故意透露给大周的讯息,就是引导己方以为内部有探子,挑拨离间,引发内斗,他擅长心理战术,很不好对付。
“属下赞同方侍卫的看法,现在耶律楚仁恨不得和大秦共穿一条裤子,好的和一个人似的,若是见大秦官员,也没必要躲躲藏藏。”
一个将领举双手赞成,这让方侍卫激动得很,眼睛里带着神采,他继续分析道,“我怀疑,咱们内部有探子,隐藏得很深。”
“扯淡!你他妈看谁都像探子!”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将领是个急脾气,气得差点掀桌,接到淳于谙冷冷地目光之后,他脖子一缩,声音变小,“没准是无耻小人的奸计,挑拨咱们的关系!”
“可是你们不觉得,咱们每次有大规模行动的时候,大秦都会龟缩回去而且前段时间夜雨,大秦怎么会得知少将军不在而攻城那次若不是少夫人……”
方侍卫也很激动,绕着众人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比划手势,旧事重提。
“怎么,你离开过大营”
白若尘瞬间坐直了身体,一脸不可置信。淳于谙和他差不多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对此人非常了解,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都不会擅自离开大营,除非是为了青璃,可听方侍卫话里话外的意思,并非如此。
“恩。”
淳于谙面色冷凝,眼神幽深地看了方侍卫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方侍卫现在越发不懂眼色,上次离开一直都没和青璃解释过,因为他答应了莫子归,就必须做到。
方侍卫接到自家少主警告立刻后悔地想吞了舌头,他转过头,轻轻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小声嘟囔道,“叫你嘴欠!叫你嘴欠,就是个伺候母马的命!”
“银色面具的男子,就不会是耶律楚仁的相好或许二人只想玩那个……情趣。”
白若尘察言观色,立刻觉得形势不妙,虽然他也很好奇那日里,淳于谙到底去了哪里,可此时不是发问的时候,他插科打诨,笑着说了一句。
“噗……”
彼时青璃正在喝茶,她被桃花眼雷得外焦里嫩,一口茶水喷了出去,不停咳嗽,难不成耶律楚仁是玩起了古代版的角色扮演那个银色面具的男子是扮演江湖上的大侠,神秘人还是某某妓院卖艺不卖身的花魁
“下次你说话之前,通知一声。”
淳于谙伸出手,轻轻地拍打着青璃的后背,对白若尘的话很是不满。
“小谙谙……”
好心当成驴肝肺,天地良心,刚才他真的是为迅速转移话题,结果淳于谙不领情,白若尘眼睛里划过一抹受伤之色,用手做捧心状,“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啊!”
“我还能让你更苦点!”
当着众位将士的面,水零黎不好下鞭子,她咬牙切齿地警告夫君白若尘,若是再敢嘴没把门的,晚上一起算账。
白若尘耷拉着脑袋,一脸委屈之色,不再言语,原本紧张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弭于无形。议事厅的众位将领被这番大胆地言论吓到,自动脑补,脸色一会红,一会白,一会青紫。
“少将军,耶律楚仁在之前密谋给我方士兵投毒准备,中途夭折,您看,这位银色面具的男子,会不会是供毒人”
有将领提出另一个假设,众位将领频频点头。问题在于耶律楚仁想要玩什么把戏。他们总是觉得大秦蛰伏的时间太久,也隐隐预感这次非同寻常。
窗外雨还在下着,窗户被支起一个空隙,不时地钻进来阴冷的风。青璃走到窗边,把手伸到窗外,用手接着冰冷的雨滴,或许真相就在眼前,可她不愿意朝着那方面想,就一直刻意地忽视了。
“少将军,各位将领,这是后勤送过来的粽子。”
一个士兵穿着蓑衣,头戴斗笠,手里提着一个大食盒。这个人青璃见过,还曾经给过他一盒药膏,随口就问了两句,看他手上的伤口似乎愈合了,不像冬日里留着那么多密密麻麻细长的口子。
士兵鼻子一酸,再次热泪盈眶,反倒在这种雨天不那么显眼,他没有说太多感谢的话,把这种感激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对着青璃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粽子是夏荷夏燕两姐妹送来,得知今日下雨,在城北大营未必能吃到,百姓们没有出摊赶集,粽叶也就稀缺得紧。薛谦坐在最末尾,心里感觉暖暖的。
“这粽子不错,很好吃。”
众位将领边吃边聊,端午节能在这样的气氛过,也算是应景,青璃已经答应众人,晚膳她做东,请众人去酒楼里吃一顿好的,好酒好菜,不用替她省银子。
“现在宇文鲲死了,只剩下一个耶律楚仁,他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张副将咽下嘴里的粽子,喝了一杯茶杯,如此动作,没头没脑,现在分不清楚到底是他不经意地暴露,还是故意让人把这个消息传到己方。
“还有那个异族寨主,也不到捣鼓什么,金蚕蛊不出来,咱们就是无法放心!”
提到金蚕蛊,白若尘有了插话的机会,把这次奉皇命到北地办差的事情说了一遍。没有见到金蚕蛊,白可心无从下手,己方可以选择主动出击,或者还是一如既往地被动等待。
“世子爷,咱们没有故意拖延战事,沛水城的大秦士兵突然消极抵抗,有诱导我们进入的意思,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
对于此,各位将领也很苦恼,战场之上,虚则实之,实者虚之,虚虚实实如雾里看花,如果一个决策失误,很可能跌落万劫不复的深渊。
大秦就像一条滑不溜丢的泥鳅,每次想要握住,对方又脱离了掌控。青璃觉得淳于谙很多次的计谋让人惊叹,可意外的是,并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
“金蚕蛊,唉,这么说肯定要有人以身试蛊,但愿白世子千万不是徒有虚名。”
众位将领心里暗想,此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解蛊的人是不是白若尘,而是那个如水一般宁静,始终一言不发的白家大小姐白可心。
议事厅里讨论得热热闹闹,大家各抒己见,但是有一点,达成一致,大秦一定会在最近有动作,而且动作还不小。
青璃揉揉眉心,一手摆弄着面前的茶杯,她在想耶律楚仁此举的意图。拨开重重迷雾,众人一定忽略了什么,现在方侍卫提出来,关于探子的问题,她觉得很有必要细查,可那个人是谁呢。
已经到了午时,上午的讨论告于段落,众位将领退出去之后,白若尘马上忍不住了,他看四下里没有外人,道,“耶律楚仁在京都经营多年,应该早料到这么一天,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绝对还有后手。”
敌人不是一般的阴险狡诈和强大,当年耶律楚仁从京都退走之后,留下一个空空荡荡的国库,耶律楚阳这个皇帝并非实至名归,两年了,屁股还没坐稳。没有人知道,其实耶律楚阳的玉玺也是假的,算计来算计去,耶律楚仁仍旧带走真玉玺。
“你看京都谁像他的同党你,还是我”
淳于谙正襟危坐,刚才将领讨论,他大部分时间在倾听。白若尘说出他心中所想,如果真有暗藏的探子,只能说隐藏太深,每一个都有可能。
“小谙谙,你开什么玩笑,怎么会是你我若是老云还有点可能性。”
白若尘立刻叫嚷出声,他可是皇后的亲侄子,白太后和表弟耶律楚阳倒台,白家一定得不到好下场,而淳于家满门忠烈,更是不需要多言,如若有野心,城北大军一路挥师,早占领了京都。
“老云要是听到,一定会恨死你的。”
水零黎瞪了自家夫君一眼,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话头怎么转移到云家身上了云隆丰是她的至交好友之一,为人淡泊名利,而云家百年旺族,在朝为官的云家子弟多半是文官,不具备造反的可能。
“不提老云,云家是有这个实力。”
青璃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而片刻后她又抓不住了。
话题再次被带离轨道,又到了云家少主云隆丰身上。很久没见到云隆丰,青璃和水零黎打听起他的情况,自从他回到京都,二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唉,想不开啊,听说老云宣布定亲,京都的少女们哭了整整三天三夜。”
白若尘一把推开自家娘子,八卦道,“我听说还有女子跳了护城河,万念俱灰,老云就是有这个魅力。当年我成亲,只有几个莺莺燕燕跑到白府和我哭诉,想要做小妾通房,只要能进白家的大门。”
“那都是什么货色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也值得一提”
当年确有此事,水零黎刚好去白府上探访,几鞭子把那群庶女抽得哭爹喊娘,再次坐实她泼辣的名声,好处就是,京都的未嫁小姐们见到白若尘全部和瘟疫一般,绕路走,就怕离得近被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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