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三回 失察之罪(求票)(1/2)
平大老爷随着五皇子一行进了城门,因有金吾卫开道,一路得以畅行无阻,很快便进了宫,抵达了乾清宫。|
果然皇上已在懋勤殿等着了,除了皇上,宇文承川和六皇子并内阁的阁老们,还有好些亲贵都在,平大老爷见状,忙疾步行至当中,给皇上行起三跪九叩大礼来:“臣平修之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对平大老爷此行取得的成就十分满意,待平大老爷行完礼,便命何福海:“平爱卿一路辛苦,人都瘦了一大圈儿,快搀起来,快搀起来。”
何福海便忙应声上前扶平大老爷去了,平大老爷先向皇上谢了恩,才就着何福海的手起了身,然后禀道:“臣蒙皇上不弃,点为安抚使前往西南抚夷,如今总算幸不辱命,平安归来,特来向皇上复命,还请皇上指示。”
皇上笑道:“爱卿为朝廷和朕立下大功,朕心甚悦,指示便罢了,封赏却是少不了的。”
平大老爷忙道:“封赏不敢当,臣不过只是恪尽本分而已。倒是此番有好些苗夷土司子弟久慕盛京繁华,随臣一道入京了,以期能进太学就读,臣想着这也是两厢便宜的好事,遂都携了入京,恳请皇上示下。”
当日奉旨离京后,因深知情况紧急,容不得半点耽搁,又惦记着平老太太的病和顾蕴的身孕,平大老爷带着一行人俱是晓行夜宿,随行的副使官员们大多都是文官出身,哪里吃得消这样高强度的赶路
可见平大老爷年纪比他们大,官位身份都比他们高,却照样在马背上一颠就是一整日,而不叫一声苦不喊一声累,只得也咬牙硬撑着,好在颠了七八日十来日后,总算都习惯了。
如此赶了近一个月的路,总算顺利抵达了西南,西南已比之前收到的奏章上描写的情况还要乱上几分了,所幸并非所有官员都是贪生怕死,搜刮民脂民膏时比谁都积极,一旦有险情跑得比谁都快之辈,倒也有半数左右的城池未失守的。
平大老爷既是钦定的安抚使,又持着皇上的圣旨和尚方宝剑,自然受到了这些未失守城池的官员们的热烈欢迎,大家寒暄一番后,平大老爷便传话召齐所有官员,细问起如今整个西南的具体情形来。
一面又打发了心腹之人悄悄儿往城里城外,各处打听去,以免官员们官官相护,有不实不尽之处。
这样忙碌了两日,总算将一应情况都弄清楚了。
当地官员送呈盛京的折子倒也并没隐瞒,正是因为备战瓦剌,当地一些官员越发加重了本就已堪称苛责的赋税,朝廷命加半成,他们就加三成,也越发加剧了贩卖苗夷女子送往中原为奴为婢,还有好些就留在当地卫所的军营里充作军妓的,致使苗夷好多小伙儿都年纪一大把了,仍娶不上媳妇儿。
才使得苗夷十三部心一横,齐齐反了的,他们的确不是大邺的对手,可再这样下去,就要生生被逼死了,既然反也是死,不反也是死,那何不拼死一搏,指不定还能为自己挣得一条生路呢
平大老爷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怒不可遏,当即便斩了几个最过分的官员,然后派人去向苗夷的土司们传话:“朝廷已知内中情况,特地派本官来安抚,只要诚心归顺者,既往不咎,朝廷也可保证,同类情形,以后定不会再出现!”
并示意传话之人,将他不止是安抚使,更是东宫太子妃娘舅的身份一并传与土司们知道,好叫他们信服他的话。
苗夷十三部的土司们如今也是骑虎难下,本想着反与不反都是死路一条,这才趁瓦剌犯边,大邺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反了的,却忘记大邺天朝上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对付他们依然易如反掌了,这不大邺还没派大军来围剿平乱呢,单靠当地的府军和卫所的将士,已与他们形成僵持之势,可大邺富庶,他们贫困,哪里与大邺僵持得起
这些个土司们,原待自己部下的子民们便谈不上好,尤其对付奴隶们,那手段酷烈得腾骥卫用刑的好手见了都未必不胆寒,所恼的不过是朝廷盘剥得太狠,他们自己手上剩不下几个,所争的不过只是一口气罢了。
眼见争不来这口气了,便都暗自后悔了,真惹得朝廷一怒之下把他们全灭了,别说更多的好处,眼前的好处都将保不住,甚至阖家老小的性命都难保,横竖挨饿受冻的不是自家,娶不上媳妇的也不是自家儿子,管那么多作甚呢
是以听得平大老爷让人传的话,都是大喜过望,及至听得平大老爷还是东宫太子妃的嫡亲娘舅,再想着皇上年时已高,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就越发动心了。
到得谈判之日,平大老爷一身官服,轻车简从,与土司们个个儿侍卫环绕行成了鲜明的对比,却也让土司们越发看到了朝廷的诚意,之后再谈判起来,自然就越发容易了,几乎平大老爷提出的要求,他们都答应了。
相应的,平大老爷也答应了他们不少要求,这却是临行前便讨得了皇上和内阁底线的,如今平大老爷也算是能全权做主。
到最后,平大老爷才提出了让土司们的子侄随自己进京入太学,理由却是苗夷会汉话的本就少,能读能写的就更是凤毛麟角,这才会有了此番之乱,本来苗夷众土司也算得是朝廷命官,既是朝廷命官,那便有上折子直达天听的权利,若一早他们就能将自己的委屈和艰难上达天听,朝廷又岂能有不闻不问的
众土司虽在这么多日的谈判过程中,越发敬服信服平大老爷了,倒还不至于彻底昏了头,什么都答应他,这样的事也实在不能答应,谁不知道让自家的子侄进京入学,只是好听的说法,实则却是让自家的子侄进京为质,以掣肘他们这些做父兄的
其中有两三个土司子嗣单薄的,就越发不能接受这个要求了,遂只推说要回去商议,暂时给不了平大老爷准话。
平大老爷却也不急,含笑送走了众土司,回去后便叫了底下的人带着从盛京带来的各色新鲜玩器吃食,四下游说众土司子弟去,也不消夸大其词,只消如实描绘一番盛京的繁荣复盛,也够众土司子弟心动了,本来年轻人就爱好新鲜事物么,何况听起来附近最大的城池也及不上盛京的百中之一,越发觉得自己犹如井底之蛙,定要去见识一番方不枉此生。
待回去后,便与各自的父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撒之以泼来,从来做父母的与子女意见相左时,能争过儿女的又有几个只得含气忍忧的答应了。
“……此番臣一共带回了二十七名土司子弟,连上他们各自的从人,也有百余人之众,因臣是快马加鞭赶回盛京的,便未带他们先行,但想来至多半月的功夫,他们也就该抵达盛京了,恳请皇上示下,是先安置在四夷馆,还是直接安排进太学和国子监他们中半数以上的人官话都说得不甚利索,依臣拙见,怕是得先在四夷馆内统一习学一番才是。”平大老爷一气说完,再次征求起皇上的意见来。
皇上事先便自平大老爷送回京的奏折上,知道了此事,对平大老爷也因此越发的满意,这些土司子弟见识了盛京的繁华,知道了只有抱紧了大邺这棵大树,自家才能有更好的日子过,以后又怎么会轻易再生反心便是他们的父兄有此心,他们也定要先劝的。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们的父兄真又生了反心,有他们为质,多少也会掂量几分,受到几分掣肘,所以此举实在高瞻远瞩妙不可言……闻言笑道:“爱卿最了解那些土司子弟的情况,那便依爱卿说的,先将他们安置到四夷馆,统一习学一阵子的官话后,再安排他们进太学和国子监罢,总不能叫他们与博士和同窗们全靠肢体语言交流,彼此比划来比划去的,到头来依然不知道彼此想要表达什么罢”
皇上心情好,竟难得在众臣工亲贵面前开起了玩笑。
说得大家少不得凑趣笑了一回,平大老爷才又皱眉欲言又止道:“还有一件事,苗夷十三部最大的一部台江部,其他十二部虽有不服其的,却泰半都隐以其为首,这台江部的土司只得一独子,此番倒是也随臣等一道入京了,却有一个请求,希望朝廷能下降公主,再不然,能出降一位郡主也是好的……臣想着兹事体大,远非臣能做主的,是以只答应了他们,回京后会即刻禀报皇上,请皇上定夺,如今还请皇上示下。”
苗夷区区一小部,竟也敢奢望公主郡主下降,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么!
这话一出,在场诸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义愤填膺之余,与平大老爷关系好亲东宫的人自然少不得为平大老爷担心,果真出降了公主,他此番哪还有功劳,功劳都是公主用自己的委曲求全换来的好吗那他此行劳命伤财又还有什么意义,一开始便下降公主,不就直接解决问题了!
巴不得东宫不好的人则暗暗笑开了花儿,本以为平修之此番立了这样的大功,就算他立刻就要丁忧,东宫的声望也势必将达到一个新的高度,没想到他立的大功却在建立在公主出降基础上的,当初鞑靼的妮娜公主想做太子殿下的侧妃时,太子殿下是怎么说的
‘家国安危,竟要建立在女人的痛苦和眼泪之上,难道我宇文氏,竟连慕容氏都不如了不成’
如今提出这件事的轮到太子殿下的妻舅了,看他又有何话说!
片刻,还是荣亲王先笑道:“说来朝廷为安属国友邦,下降公主郡主也是常事,只消于宗室里择一适龄女孩儿,酌情封为公主郡主,侯吉日出降了便是,如今苗夷想求娶公主郡主,对方又是苗夷最大部落土司的独子,必乃青年才俊,不然平大人也不敢拿到皇兄跟前儿说了,可见他们的一片诚心,要臣弟说,倒是于朝廷,与苗夷,于那被挑中的女孩儿都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儿呢!”
才打破了满殿的沉默,白阁老与吴阁老便也笑着附和道:“荣亲王若言甚是,此事实乃皆大欢喜的好事。”
柯阁老随即亦笑道:“此事既大有可为之处,也未为不可,只是一点,太子殿下曾说过家国安危,乃是我们男人的事,不能建立在女人的痛苦和眼泪之上,这话臣是深以为然的……不过如今乃非常时期,破一次例也算情有可原,那便择一偏远宗室之女封为郡主出降罢,于那位未来的郡主来说,也算是有了好归宿,终身有靠。”
说话间,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宇文承川,摆明了就是在挤兑宇文承川,不然也不会有意把他的话旧话重提,还有意点出要择一偏远宗室之女封为郡主了,这样的“好归宿”,但凡在皇上跟前儿和宗室间有几分体面的宗室,或是真正疼爱女儿的宗室,谁会愿意的也就只偏远的宗室既无权又无钱,只能任人宰割了。
宇文承川被柯阁老这样看着,不由攥紧了拳头,正要开口,不想平大老爷已先道:“合江部的土司也不过就是这么一求,至于皇上答应不答应,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们既已是大邺的子民,他更是朝廷命官了,自然是皇上怎么说,他便怎么听,断不敢有半句二话的。倒是还有一件事,臣必得先回了皇上才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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