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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族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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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曹操讲完了许县的情况,谋士们都沉默了,众人有的捻须沉思,有的眨巴着眼睛看别人,有的闭着眼睛装瞌睡,不一而足。曹操等了半晌,见众人不说话,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沉下脸不快的哼了一声,然后假笑着说道:“诸位有何想法,不妨直言,总这么枯坐着,我这里的茶可供应不起。”

众人跟在后面假笑了一阵,这才一个个象挤牙膏似的开始发言,华歆首先站了起来,他清咳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着曹操,朗声说道:“伏皇后身处内宫,不思静默,无母仪天下之德,又与伏完家书,妄议大臣,居然想对丞相不利,实在是罪大恶极,歆以为,应该立刻表奏天子废后,族诛伏家,以儆效尤。”

此语一出,一座皆惊,很多人都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中间的华歆,毛玠立刻起身离席,走到中间躬身施礼:“丞相,不可。”

曹操微微笑着,眯起了眼睛,慢吞吞的摸着胡子:“孝先,有何不可”

毛玠额头的血管鼓起,嘭嘭的跳动着,他听出曹操的意思了,但他不能不说:“丞相,伏皇后写家书与伏完,其意甚为悖逆,废后自是情理之中,玠于此无异议。只是伏家虽然接到皇后的书信,却无任何行动,再者此事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情,这个时候因此事族诛伏家,只怕会引起朝野议论,杀伤过重,有伤人和,对丞相声誉影响甚大。且丞相府即将与天子联姻,佳期在近,镇南将军夫人身怀六甲,不久将为镇南将军添丁,很有可能是镇南将军的长子,此时如果大加杀戮,戾气太重,于天不祥,还请丞相三思。玠以为,废后势在必行,族诛之议不妥。”

曹操听毛玠说前面的话,并不是太在意,声誉这个东西,对他来说有点虚,可是后面的一句话,却让他有些犹豫了。女儿正准备出嫁,孙尚香正准备给自己添第二个孙子,还是仓舒的,这个时候如果杀人太多,会不会有冤气曹操虽然不太信这个,可是涉及到他的子孙,特别是曹冲的儿子,他就不免有些顾虑了。这十几年来,他征战四方,杀戮无数,特别是徐州一战,泗水为之不流,没过几年,长子曹昂就死于宛城之战,随后几年里,几个年幼的儿子接连夭折,曹丕自从生了曹叡之后,娶了几个夫人一直没有能再添丁,李氏倒是生了个儿子曹协,可惜没满周岁就死了,曹彰结婚十几年了,除了长子曹楷,其他几个儿子都夭折了。曹冲娶了三个夫人,还有两个双胞胎丫环,可是奇怪的是,直到现在才有子息,这些让曹操都有些疑神疑鬼,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杀戮过重了。别的还好说,再让曹冲的儿子受了影响,那可就麻烦了。

曹操犹豫不决,他看了看正看着他的众臣,强笑了笑:“各位还有什么高见,不妨一起说来听听。”

大家的意见其实都差不多,没人敢说不能废后,分歧只在是否怎么处理伏家的事情上。华歆本来坚持要杀一儆百的,可是一听毛玠说的影响子嗣的问题,他也不敢再坚持了。曹节要进宫,想要生个皇子,曹冲的老婆孙尚香正怀孕,万一有什么问题,到时候自己这个建议可就说不清了。他一退步,其他人也不坚持了,慢慢的就形成了一致的建议,废后,伏家全部免职,伏完死了,没法追究,但伏典身为家主,罪在难逃。

曹丕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心里却不是个滋味,他看出来了,曹操本来是想要采取华歆的主意,给朝野一点厉害看看,可是后来听毛玠一说,他就犹豫了。他是因为仓舒的子嗣,才改变了主意。这一点,让曹丕心里很不痛快。他本来觉得无可无不可的,现在反倒觉得应该杀伏家全族了,如果真能有什么戾气能把仓舒的儿子克死了,岂不是更好曹丕阴险的想道,脑子在飞快的转动着,想着如何劝说曹操杀了伏家满门。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曹操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他是有些担心杀戮过重影响后代,可不杀伏家,又让他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一时犹豫不已,便让众人散去了,只留下三个儿子继续讨论。曹彰和曹植两个人意见基本相同,不赞成大开杀戒。一来他们也都觉得自己的子嗣不旺,可能真跟这个有关,二来他们认为,这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伏家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伏完在世的时候,也规矩得很,说起来是比较识相的,如果因为这么一封信,就将伏家全杀了,那么势必会引起大家的担心,连伏家这么老实的都不放过,那还有谁能安心呢再者伏家世传尚书、诗经,门生弟子不少,族诛伏家,会引起很大的反应,恐怕不利于曹家,就象当初杀了边让,兖州大乱,几乎让曹操无立足之地一样。

曹操连连点头,他刚要下决定,曹丕却摇头表示反对。他一脸正色的说道:“杀人不在多寡,不该杀的人,杀一个也是多,该杀的人,成千上万也不多。伏家才几个人子文在北疆,一战斩杀数千人,乌丸人被你灭掉的族都有好几个,这算不算多仓舒在荆州,这几年和刘备、孙权打仗,死伤也有数万,这算不算多我在关中打仗,上次大捷,一战伤亡也过万,如果真要担心伤及子孙,那我们岂不是都伤了人和我觉得这个说法不可信。”

“那你的意思是”曹操有些不解的看着曹丕。

曹丕看了一下曹操的脸色,接着说道:“父亲百战百胜,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靠的不仅是精兵猛将,智谋之士,还有赏罚分明的执法,有过必赏,有错必罚,如此才能人人思进,个个奋勇,若是考虑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这伏还怎么打伏家虽然没有动作,可是他们将这些书信藏在家中,是何用意难道不是想等合适的机会吗,这样的人如果不严惩,只怕效仿者会络绎不绝,到时候再想杀人,只怕就不是一家两家的事情了。”

曹操停住了,他盯着曹丕,觉得似乎也有道理。

曹丕见曹操心动,大受鼓励,又接着说道:“我听说搜出来的东西里面除了皇后的信之外,还有天子的诏书。仓舒说这封诏书只是个普通的诏书,我看未必,如果真是普通诏书,他又何必藏在靠枕之中,与那些书信放在一起依我看,十有是天子所下的诏书,和当初给董承的一样,是想对付我曹家的,仓舒大概还是让人给骗了,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忽略过去。”

曹操点了点头,沉吟道:“有理,有理。”

曹丕有些兴奋起来,他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喝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然后才接着说道:“仓舒为人仁慈,可是对付这样的凶顽之徒,还是有些手软。我曹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怎么可能还和刘家和睦共处,不进即是退,岂有不进不退的道理想要以外戚执掌大权,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大汉朝那么多外戚,哪一个执掌了大权之后还能安生的马家还有吗梁家还有吗窦家在哪里何家也有什么人”

曹丕一边窜的说出大汉朝的几个外戚,没有一个是善终的,他冷哼了一声:“我看仓舒是受了荀文倩父女的蛊惑,才做出这等不智之事。以外戚掌权,就算能解一时困难,可终究不是解决之道。现在为了废后,好不容易抓住这么个机会,又要行妇人之仁,放过伏家,那天子会怎么想他不会觉得父亲是忠臣,反而会认为我曹家软弱可欺,说不准什么时候又发一份衣带诏,暗中要了我曹家的性命,一旦他掌了大权,他会放过我曹家吗我曹家只怕是要继马梁窦何的后尘的。”

曹操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久久没有说话。本来准备反驳曹丕的曹植和曹彰,也只得相互看看,闭紧了嘴巴,涉及到家族的安危,这个责任太大了,谁也不敢保证万一天子拿了权之后,会怎么收拾他们。天子在建安五年的那种情况下都不放弃,如果拿到大权,又怎么会放过曹家

“那,你说怎么办”曹操的脸一会儿狰狞,一会儿苦恼,想了老半天,才问出这么一句。

曹丕兴奋不已:“父亲,我以为当施雷霆手段,内镇天子蠢蠢之心,外伏朝野观望之情,逼着他们在曹刘之间做一选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那……就通知仓舒如此办”曹操似乎有些不太有信心,口气很犹豫。

曹丕一听,立刻急了,自己说这么多,好容易打动他了,怎么能把这么大的功劳让给仓舒,他急忙说道:“父亲,仓舒性温,这等事恐怕他做不来,再者他这个镇南将军离开荆州也太久了,我听说卫尉周瑜一直在江南招抚刘备、孙权,对荆州的政事多有干扰,我觉得仓舒还是立刻回到荆州去比较好,免得荆益有失。”

“你关中的战事怎么办”

“西凉诸军在前一段时间已经被我打残,关中短期之后无重大战事。”曹丕信心满满的说道。

曹操仰着头想了一会,断然决定:“既然如此,你明天就赶往许县处理此事,废后,族诛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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