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千里行(3)(1/2)
第509章千里行
“诸位,张行张首席议,因帮内事务增多,军外头领明显,改军法部为帮务部,依然以雄伯南为总管,除军功计算赏罚外,增添帮内头领功过赏罚以及执行……此案是大头领以上举手……可以先举手议论……无人要议吗
“三十一手,过。”
就在这时,外圈的头领忽然有人呼喝起来,一开始有人没反应过来,想起是什么后,也赶紧跟上,引得殿内使者和新加入的头领们惊疑不定……却又马上意识到,这似乎是一种类似于鼓掌的赞同表态。
“诸位,张首席案,更改大行台制度,设立负责制。
“如监察部、军情部和内务部可以向靖安部负责,地方出现特大刑案也可以通过巡骑营向靖安部求援;如王翼部、屯田部、军情部,各野战营、卫戍营,要向军务部负责;但是所有大行台内事务,都要向文书部负责;所有帮内头领,都要向帮务部负责;所有大行台外部事务,地方行台,军政法度,都要向大行台本身负责……
“专门要说的是,这种负责制度并非是单一的,譬如军情部,军事侦查方面是向军务部负责,而其中修行者的统计与安置才是要靖安部汇报。而出现刑案,肯定也要向地方和刑律部走文。
“张首席说,此类改革,是为了方便集权与分权,确保事情快速解决,又避免个别人权责过大,出现李枢故事,给帮里带来大麻烦……而且,也不是一定要特定的部向另一部负责,具体还会因地制宜,因时而变,关键是要立好这个制度,做后来的榜样。
“此案,依然是大头领举手,但要先行讨论,有要发言的大头领,请有序开口……”
这是一系列绕口的表达,但意思很清楚了,要集中和梳理大行台内部权力架构,然后总体上加强大行台的权责。
“靖安部是否权责过大”单通海开门见山。
“靖安部就是靖安台。”回应单通海的,居然是李定。“相比较靖安台,靖安部其实权责还少了些……最关键的是还没有组建成建制的修行者巡骑……没有这个,何谈权责过大”
“不错。”窦立德也发言提醒。“只要还在打仗,修行者肯定要放在军中,没有这个,靖安部就跟靖安台差了几层,便也称不上权责过大。”
“可要是这样的话。”单通海似乎还是不满。“那要靖安部有什么用吗只这几个部不就行了”
“因为需要有人抓总合力,譬如遇到有要害人物再如李枢那般搞叛乱,而且还带了兵,里面还有修行高手,只一部一营是无法处置的。”白有思忽然插嘴。“若对上这类人,帮中便只我一人有此经验与修为……此部非我莫属。”
单通海立即闭嘴,他老早就跟程知理一起见识过白有思的剑……外围更是安静。
“那我也来问一句。”半晌,程知理忽然开口。“监察部跟帮务部,是不是有些重复了”
“监察部顾名思义,是监督和调查,没有处置的权力,白金刚白头领也没这个本事去处置头领;而帮务部反过来,天王是处置这些人的最佳人选,却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去监督和调查。”谢鸣鹤眯着眼睛回应道。“除此之外,还要加上刑律部制定律法,处理文案,才能确保大家不徇私,也能让人服气……更不要说,帮规是帮规,国法是国法,不是一回事……譬如有些人没有犯法,却违了帮里的规矩,也要处置的。”
“那我知道了。”程知理略显不安。
“还有人要议论此案吗”停了一会,欧阳问认真问道。“那好,请诸位举手吧……二十五手,过。”
外圈再度呼喝一声,而且整齐了不少。
“张首席案,陈斌、雄伯南、徐世英三位副指挥,实际负责帮内庶务,劳苦而功高,应该名副其实,当加帮内龙头阶级。”
“我反对。”徐世英第一个开口。“我们这个职务,其实是管着整个帮,几十个郡,几十个营的,权力极大,若是再加上这个位分,不免显得强势……我意,龙头这个说法,就留给地方行台专用,大行台这里,大头领、头领就足够了。”
此言一出,陈斌雄伯南各自也都发言推辞。
张行犹豫了一下,晓得必须自己开口,便也出言:“既如此,我就撤了这个议案。”
欧阳问点头,继续了下去:“既如此,此案撤回……徐总管案,明年内淘汰五名旧日领军者,转为地方戍卫,有才情者经过讨论可以转为文职……除了新立的两个行台和登州总管州,其余四处行台,加上一个大行台,都要各自淘汰一人……”
“我反对。”还是单通海第一个发言。“我不是反对淘汰,我知道这个议案的来历,咱们黜龙帮一开始建帮的时候,有兵就要用,有人就要领兵,现在确实有人跟不上,反而是一些新人、降人里明显有拔尖的,偏偏首席不愿意大肆扩军,那就总得有人走……可是为什么要每个行台去做淘汰呢不该仔细考虑各营的战绩和这些头领的能耐吗每个行台汰一个,会不会让有些人蒙混过关,有些人又受委屈呢”
“问的好。”徐大郎接过话来,不慌不忙。“我一开始也是准备如单龙头想的那般公平淘汰的,但恕我直言,若是让我来定,反而是济水上游出身的老兄弟要多淘汰一些……可这样的话,会不会伤了老兄弟的心呢何况,首席之前就说了,要把老兄弟的资历当成功劳来算的,这就更不好直接淘汰了。”
单通海愣了一下,方才醒悟对方是什么意思,敢情如果让他徐总管来按照才能淘汰的话,自己这个济阴老行台里,居然是淘汰最多的了
他刚还要再说什么,身后翟谦猛地开口:“那就这样吧!首席愿意照顾脸面,咱们不能不识好歹!”
话里还有怨气的,但也确实是主动认了。
“我也觉得可行。”窦立德瞅着不好,干咳了一声。“其实得认一件事,只看资历是万万不行的,我们这边有许多河北义军,其实也不行……首席这般安排,也是给他们面子。”
众人沉默下来,过了好久,欧阳问才来言:“如此,请诸位举手。”
“二十四手……过。”
又是一声呼喝。
而呼喝声后,欧阳问明显卡了一下,不知道是口干舌燥,还是下面的内容让他有些吃惊:“陈总管转头领白金刚案,帮内头领不分家同族之内,或分家三代血亲之内,不得经商,不得营矿,若有此类,形同受贿。”
同样,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内容有些让大家吃惊,殿中一时无人开口,无论是内圈的大头领们,还是外圈的头领们,全都安静如鸡。
过了片刻,外圈才稍有骚动……他们其实早就听说了白金刚的事,早就听说了相关议案传言,但委实没想到这位这么狠!
要知道,均田制下,尤其是前几个月单通海还带头将起事前的庄子奉献了一些出来,再不让经商买铺子,全家那么多张嘴,怎么活下去呀
但是,这首席刚刚赐了白金刚剑,刚刚让他转任了权责更大的监察部,好像刚刚还在说,帮里最大的毛病就是买铺子……这,这莫非是要赞同白金刚吗
又过了一会,主持会议的欧阳问无奈,只能追问:“无人发言吗”
“大家觉得如何”张行忽然开口。“程大郎,你觉得如何”
程知理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乃是强行压住,然后硬着头皮发言:“头领们让家人经商、占矿是个大麻烦,因为钱财这个东西最动人心,一旦贪了,就止不住自己,止不住自己就要用手里的权甚至兵去做争抢,那就跟之前大魏那些贵人们强取豪夺没什么区别了……确实要管一管……但是……”
“但是如何”张行面无表情追问下去。
程大郎晓得今日这锅必须得背,谁让他身上这类屎沾的最多呢而且作为当日讨论过这个问题的当事人,也算是晓得张首席心意的。
停了一下,其人继续辩解道:“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都喜欢吃好穿好的,人欲本是天理,若不让大家的家里人经商,便要让头领们俸禄充足,否则谁来做头领有本事都要去做商人了!更不要说,我们还在争天下,连钱都不给够,凭什么人才要来邺城,不去长安所以,我的道理是,要划出道来,不许这些头领家人强取豪夺,让这些头领的亲眷晓得有度,却不能直接禁止经商!”
张行点点头,却不出一言。
程大郎无奈,只能四下来看,等其余人开口,偏偏又无人愿意掺和此事,场面一时僵在这里……而就在其人尴尬到无奈之际,雄伯南看不下去,主动搭了一句:“要不让白金刚破例来做辩论”
“也不是不行。”陈斌接过话来。“白金刚,是你向我转呈的议案,现在程大郎驳斥,你上前来,说清楚道理。”
白金刚丝毫不慌,直接按着之前张行的赐剑“真刚”走上来,然后环顾四面,却根本不看程大郎,只对周围大头领来言:
“诸位,我以为程大头领所言荒谬,他自家都说了一旦动了贪念便与大魏那些贵人无二……而大魏的贵人是什么人,别人不晓得,我们这些被他们素来欺压的人不晓得吗若是帮里全是那种人,什么大业都不要指望,因为便是一时成了事,咱们黜龙帮也要跟大魏一样二世而亡的!”
“而按照程大头领的另一个意思,若是因为咱们摒弃了他的天理,便招不到豪杰,那敢问这种豪杰又是什么人呢为了钱过来的豪杰,别人给的钱多,马上就叛了!便是不走,怕也是想贪得更多!
“我的道理就是这么简单,起了贪心的人便是有害无用!届时只会坏了大局,毁了帮中根基!早早撵出去才对,更不能主动招揽!而若是将这些人撵出去,帮中事业只会日益强盛,决不会倒塌!
“至于今日提议,正是要断了一些还可挽救之人的贪念,本意也是要救人,救帮!”
白金刚憋了数月,此时奋力一吐胸中块垒,周围人则悚然一时,不知道多少人从听到二世而亡开始面色发白,程知理更是懊丧到了极致……他当日怎么就想不到,有些话有些事在私下是一回事,上了这个会又是另一回事呢
非只是对号入座的一些人被吓到,就连原本觉得白金刚过于激烈的一些帮内支柱,一时也都有些不安。
半晌,再度打破沉默的雄伯南居然点了头:“白头领说的是有些道理的!首席,你怎么看”
“我还是觉得有些激烈。”张行叹了口气,也引得内圈外围许多人松了口气。“不过,他们二人的讨论,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些事情……我在东都,亲眼见过皇帝的姐姐,轻易拿手段掏了半个东都的金银,坏了东都人心……曹彻那个姐姐,已经曹氏名声较好的贵人了,尚且如此。”
“既到了这个份上,就得讲一些超凡脱俗的道理。”单通海忽然开口。“我倒是觉得,白头领说的是有些道理的,但现在的头领们几乎人人经商,强要不许,会出乱子……要不改一改,龙头和大行台内总管的家眷不许经商毕竟,既做了龙头和总管,就要拿出点正儿八经的气魄来!而若是论身份贵重,咱们能到这个份上的,其实就是张首席刚刚说的皇亲国戚了。”
不少人都心动。
“可也不能放任头领一层不管。”白金刚严肃驳斥。
“让所有头领都出示家产如何”程大郎抢到机会,赶紧来言。“就如白头领说的那般,三代人亲眷,或者没分家的全族资产,每一年年底都要出示给帮里,涨的离谱,便让监察部去查,出示的不实,直接罢免到底!”
“头领出示家产,龙头跟大行台的副指挥不许经商……怎么样”窦立德立即做了整合,向白金刚来问。“白头领,有些事情真不能一蹴而成,这不是夺陇比赛!帮里刚刚起事的时候,领兵头领都是黑道做走私的……要是按照你的道理,整个黜龙帮都不该有。”
白金刚微微一怔,外围也是再度议论纷纷……这样也不是不行。
“还是不行。”白金刚想了一想,缓缓摇头。“只出示家产不足以起到约束作用。”
窦立德小心提醒:“白头领,我还是那句话,做事不是夺陇比赛,不能指望着一局一胜,你既有心在此事上,又是监察部,更应该持重一些……若是一点退让都不愿,强行举手的话,怕是连已经取下的地陇也要被夺走的……现在举手,你的提案决难通过。”
“若是通不过。”白有思忽然插嘴。“失掉威信的可不只是白分管,外人也会以为咱们黜龙帮无意澄清吏治呢!”
“确实。”雄伯南为难起来。“这个必须要顾忌……白分管说的光明正大。”
“那就再多加几条约束如何”就在这时,张行忽然开口,引得许多人整肃起来。“你们有什么想法不禁止亲眷行商开工场作坊之外……”
“之外……矿山如同土地,禁止头领亲眷开矿如何”魏玄定提了个建议。“还是干脆禁止所有私人开矿。”
“禁止私人开矿有些过犹不及吧”窦立德立即提醒。
“矿山本就是公产,起事后都收为帮产,所谓私人开矿只在登州有,也只是包揽出去……”曹夕稍作解释。“所以只要外包时查清楚来人底细即可。”
“那就好办了,就是禁止头领亲眷开矿。”魏玄定拿定了一个限制。
“若是按照这个道理走,还可以禁止帮内头领亲眷参与一些特定商事。”崔肃臣接到了一些路数。“比如刚刚首席说的金银……那位长公主在东都就是垄断了金银兑换的生意,又碰上曹彻要修大金柱,才能这般轻易掏空了地方。”
“金银、矿山、盐、铁、大宗粮食、布匹,战马牲畜,船只车辆……”徐大郎幽幽数了起来。
“不行。”出乎意料,张行打断了这个思路。“若是这般计量下去,就没有赚钱的生意了,还不如直接禁止亲眷经商呢!我的意思是,除了基本的盐铁,其他各处的关键是垄断!不垄断就行,不让有靠山的人再独占某个生意就行。”
“确实。”崔肃臣第一个反应过来。
“的确如此。”陈斌也醒悟过来。“关键是不能垄断,一旦垄断,加上背后又有人,那不是祸害也是祸害了!”
“之前有相关律法吗”张行来问崔肃臣。
“有。”崔肃臣立即点头。“早在白帝爷时候许多诸侯国就有,当时普遍性不许都城内行业被垄而断之……”
“那就这么加一条约束,以行台为准,头领家眷的生意不许垄断行业。”陈斌咬住了这个讨论结果。“让崔总管结合律法制度,制作出来一个特定的帮规。”
一众大头领纷纷颔首,外围的头领们听到这里,也都无话。毕竟,到现在为止,其实并没有伤及他们的真金白银,只是稍微在外面立了个有形无形的约束罢了。</p>
只不过心里到底不爽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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