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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六封信的秘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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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满天。

丁喜和邓定侯在夕阳下往前走,汗水已经湿透了衣服。

现在他们的车已破了,马已跛了,连赶车的都已被邓定侯赶走。

所以他们现在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他们自己的两条腿。

大路上居然连一辆空车都没有。

邓定侯叹息着,喃喃道:“夕阳好,尤其是夏日的夕阳,我一向最欣赏。”

丁喜道:“可是你现在已知道,就算在最美的夕阳下要用自己的两条腿赶路,滋味也不好受。”

邓定侯擦了擦汗,苦笑道:“实在不好受。”

丁喜凝视着远方,限睛里带着深思之色,缓缓道:“你若肯常常用自己的两条腿四处去走走,一定还会发现很多你以前想不到的事。”

邓定侯道:“哦”

丁喜道:“我本该带你到乱石岗看看。”

邓定侯道:“乱石岗”

丁喜道:“那里有几十个妇人童子,天天在烈日下流汗流泪,却连饭都吃不饱。”

邓定侯道:“为什么”

丁喜冷冷道:“你应该知道为了什么。”

邓定侯道:“你说的是沙家兄弟的孤儿寡妇”

丁喜道:“就因为他们想劫五犬旗保的镖,所以死了也是白死,就因为那些孤儿寡妇们是沙家的人,所以挨饿受罪都是活该,江湖中既不会有人同情他们,也不会有人为他们出来说一句话。”

邓定侯终于明白,苦笑道:“你出手劫我们的镖,就是为了要救济他们”

丁喜冷笑道:“他们难道不是人”

邓定侯道:“你难道不能用别的法子。”

丁喜道:“你要我用什么法子难道要那些七八岁的孩子做保镖难道要那些年轻的寡妇跑到妓院里去接客”邓定侯不说话了。

丁喜也不开口了,两个人慢慢的往前走,显得都有很多心事。

他们做的事,都是他们自己认为应该去做的,可是现在却连他们自己也分不清是谁对谁错

──也许“对”与“错”之间,本就很难分出一个绝对的界限来。

x x x

夕阳已淡了,蹄声骤响,三骑快马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

马上人意气飞扬,根本就没有将这两个满身臭汗的赶路人看在眼里。

邓定侯却看见了他们,忽然笑了笑,道:“你知道这三个人是谁”丁喜摇摇头。

邓定侯道:“他们全都是归东景镖局里的第三流镖师,平时看见了我,在二丈以外就会弯腰的。”

丁喜也笑了笑,道:“只可惜你现在是倒霉的时候。”

一个人既有得意的时候,就一定也有倒霉的时候,无论什么人都一样。

邓定侯微笑道:“所以我一点也不生气。”

健马驰过,尘土飞扬,一张纸飘飘地落了下来,落在他们面前。

丁喜已走过去,忽然又回身捡了起来,眼睛里忽然发了光。

邓定侯道:“这是从他们身上掉下来的7”

丁喜道:“嗯。”邓定侯道:“我看看。”

他只看了一眼,脸上也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因为他一眼就看见了八个令他触目的字:“双枪客决斗霸王枪”。

他接着看下去:

“日月双枪”:岳,

日枪重二十一斤,长四尺五寸,月枪重十七斤半,长三尺九寸。

霸王枪:王,

长一丈三尺七寸重七十三斤。

决战时刻:七月初五,午时,

地点:东阳城,熊家大院。

公正人:熊九太爷。

旁证:“活陈平”陈准,

“立地分金”赵大秤。

战后讲评:“小苏秦”苏小波。

巡场:“大力金刚”王虎,

“小仙灵”万通。

欢迎观战,保证精彩,

“凭券入院,每券十两。”

看到最后八个字,邓定侯笑了。

丁喜早就笑了。

邓定侯摇着头笑道:“这哪里还象是武林高手的决斗,简直就象是卖狗皮膏药的。”

丁喜道:“万通的本身,本来就是卖狗皮膏药的。”

邓定侯道:“哦”

丁喜道:“他还有个外号,叫无孔不入,只要有点机会能弄钱,他就不会错过,这一定又是他玩的把戏。”

邓定侯道:“你认得他”

丁喜道:“这些人我全都认得出来。”

邓定侯道:“哦。”

丁喜苦笑道:“饿虎岗真正的老虎最多只有两条,其余的不是老鼠,就是耗子,谈不上一个会钻洞。”

邓定侯道:“他们都是饿虎岗的人”

丁喜点点头,道:“这些人里面,却只有日月双枪岳麟还勉强可以算是条老虎。”

邓定侯道:“我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头,以他的身份,怎么会让小仙灵做这种事”

丁喜道:“万通不但是只老鼠,还是只狐狸,老虎岂非总是会被狐狸耍得团团转”

邓定侯道:“还有熊九……”

丁喜道:“熊九虽然是条好汉,可是别人只要给他几顶高帽子—戴,他就糊涂了。”

邓定侯笑着道:“小苏秦当然一定很会给人高帽子戴的。”

丁喜道:“他本来就是饿虎岗的说客,陈准、赵大称和我是分赃的,王虎的打手。你若剥开他们外面一层皮,就会发现他们里面什么都没有。”

邓定侯道:“你好象对他们并不太欣赏。”

丁喜并不否认。

邓定侯道:“但你却也是饿虎岗上的人。”

丁喜笑了笑,道:“狐狸并不一定要喜欢狐狸,耗子也不一定要喜欢耗子。”

邓定侯盯着他,道:“你也是耗子”

丁喜微笑道:“我若是耗子,你岂非就是条多管闲事的狗”

邓定侯笑了,苦笑。

──狗捉耗子,多管闲事。

他忽然发觉自己的闲事确实管得太多了些。

“就连这件事我都不该问。”他抛开了手里的这张纸。

他苦笑道:“他们是双枪斗单枪也好,是饿虎斗母老虎也好,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丁喜道:“有关系。”

邓定侯道:“有”

丁喜道:“饿虎岗并不是个可以容人来去自如的地方,从前山到后山,一共三十六道暗卡,十八队巡逻,我本来实在没把握带你上去。”

邓定侯道:“现在你难道已有了把握”

丁喜点点头,笑道:“老虎要出山去跟母老虎决斗,那些大狐狸、小狐狸,大耗子、小耗子,当然也一定会愿着去看热闹的。”

邓定侯眼睛也亮了,道:“所以七月初五那天,饿虎岗的防卫,一定要比平时差得多。”

丁喜道:“一定。”

邓定侯道:“所以我们正好乘机上山去。”

丁喜道:“一点儿也不错。”

邓定侯笑道:“想不到王大小姐居然也替我们做了件好事。”

丁喜忽然不笑了,冷冷道:“只可惜这件事,对她自己连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邓定侯道:“你认为她绝不是岳麟的对手”

丁喜叹了口气,道:“她不是。”

丁喜道:“假如她自己还有点自知之明,也应该知道的。”

邓定侯叹道:“所以我实在不懂,她为什么一定要找上江湖中这些最扎手的人物”

丁喜道:“你不懂,我懂。”邓定侯道:“你懂”

丁喜道:“嗯。”

邓定侯道:“你说她是为了什么”丁喜道:“她疯了。”

邓定侯也不能不承认:“就算她还没有完全疯,多多少少也有一点疯病。”

丁喜道:“你若遇见了一条发疯的母老虎,你怎么办”

邓定侯道:“躲开她,躲得远远的。”

丁喜道:“一点儿也不错。”

丁喜算准了一件事,就很少会算错的。

所以他是聪明的丁喜。

他算准了七月初五那天,饿虎岗的防守果然很空虚,他们从后面一条小路上山,竟连一处埋伏都没有遇见。

“这条路本来就很少有人知道。”

崎岖陡峭的羊肠小路,荒草掩没,后山的斜坡上,一片荒坟。

“做保镖的人,只知道保镖的常常死在强盗手里,却不知道强盗死在保盗手里的更多。”

邓定侯没有开口。

面对着山坡上的这一片荒坟,他也不禁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所有的强盗全都该死”

丁喜道:“埋在这里的,全部是强盗,我本不该把那六个埋在这里的。”

邓定侯道:“因为他们不是强盗”

丁喜淡淡道:“因为他们比强盗更卑鄙、更无耻,至少强盗还不会出卖自己的朋友。”

邓定侯道:“你认为我们一定是被朋友出卖了的”

丁喜道:“除了你自己之外,还有谁知道你那趟镖的秘密”

邓定侯道:“还有四个人。”

丁喜道:“是不是百里长青、归东景、姜新、西门胜”

邓定侯道:“是。”

丁喜道:“他们是不是你的朋友”

邓定侯道:“若说他们四个人当中,有一个是奸细,我实在不能相信。”

丁喜道:“若不是他们这四个人,就一定是另外那个人了。”

邓定侯道:“另外那个人是谁”

丁喜道:“是你。”

邓定侯只有苦笑。

知道那些秘密的,确实只有他们五个人,没有第六个。

丁喜的嘴在说话,手也没有闲着,他的话里带着讥讽,手里却带着锄头。

锄头比他的舌头动得还快。

x x x

现在六口棺材都已挖了出来──每口棺材里都有一个死人。

丁喜用袖子擦着汗。

丁喜道:“你为什么还不打开来看看”

邓定侯也在用袖子擦着汗,他的汗好象比丁喜的还多。

丁葛道:“你是不是不敢看”

邓定侯道:“为什么不敢”

丁喜道:“因为你怕我找出那个奸细来,因为他很可能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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