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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空谷传声 伊人仍不见 荒山露迹 奸党有阴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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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她那双眼珠睁圆溜亮,顾盼之间,光彩照人,就如在一张极粗糙难看的羊皮上,嵌着两颗光芒闪闪的宝石。卓一航心中一酸:除了这流波宛转的双眼,还是玉罗刹的当年的风韵之外,在面前这鸡皮鹤发的老妇人身上,那还能找出她那些影子卓一航不如她戴的面具,几乎疑心是在恶梦之中,岂有绝世容颜的少女会老丑如斯

卓一航不觉滴下泪来,扑上前去,叫道:“练姐姐!”白发魔女轻轻一闪,卓一航扑了个空,几乎滑倒,只听得白发魔女冷然笑道:“谁是你的练姐姐你认错人啦!”

卓一航道:“练姐姐,我找了你两年多啦!”白发魔支道:“你找她做什么”卓一航道:“我知道错啦,而今我已抛了掌门,但愿和你一起,地久天长,咱们再也不分离了。”白发魔女冷笑道:“你要和我在一起!哈哈,我这个老太婆行将就木,还说什么地久天长”

卓一航又扑上前去,哽咽道:“都是我累了你!”白发魔女又是一闪闪开,仍冷笑道:“你的练姐姐早已死啦,你尽向我唠叨做甚”卓一航道:“你不认我我也要像影子一样追随你,不管你变得如何我的心仍然不变!”白发魔女又是一声冷笑,冷森森的“面孔”突然向卓一航迫视,道:“真的你瞧清楚没有你的练姐姐是这个样儿吗”卓一航几曾见过这样神情,不觉打了个寒颤,但瞬息之间,又再鼓起勇气,伸手去拉白发魔女,朗声说道:“练姐姐,你烧变了灰我也认得你。在我眼中,你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啦!”

白发魔女又是一声冷笑,一摔摔脱了卓一航的手,道:“你去找你当年的练姐姐吧。去呀,你为什么不去呀”卓一航忽然如有所悟,道:“练姐姐,我说过的话绝不会忘记,我一定要为你找寻灵丹妙药,令你恢复青春。”白发魔女道:“那是你的事情,我不管你。你是你,我是我,咱们彼此无涉。休说我不是你的练姐姐,就算是她,也等于死过了一次,还提那些旧事干嘛”

卓一航一听,她口气虽然严峻,但巳似稍有转机,便道:“我知道这草原上有一种仙花,可令人白发变黑,返老还童,咱们同去找吧!”白发魔女忽又冷笑道:“我可没有这样功夫。你对臭皮囊既然如此看重,你自己去找,世间尽有如花美女,与你一同享用。”

卓一航那知白发魔女心情矛盾非常,她既惋惜自己的容颜,但又不愿所爱之人提起。卓一航再扑前两步,惶急说道:“不,不!练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白发魔女不待他说完,忽然转身又走。卓一航叫道:“练姐姐,练姐姐你不能这样走呀!你可怜我历尽万水千山,风霜雨雪,才找得见你呀!”白发魔女倏然凝步,又发出一阵冷笑。

只听得白发魔女道:“是呀,你乃贵家公子,一派掌门,竟然肯受这塞外风霜之苦,你那位练姐姐应该感激不尽了!”语存讥诮,意思是说:这又有什么足以称功道劳,值得挂在口边卓一航不觉一楞,急切间无辞自辩。冷笑声中,白发魔女在山峰上一跃而下,卓一航惊叫一声,但见衣袂飘扬,一团白影,随风而逝。白发魔女已运绝顶轻功走了。

笑声已寂,人影无踪。卓一航面临百丈危崖,颓然叹了口气,先是怨恨,继而自责。他本以为自己一片至诚,当能令玉罗刹感动:而今细想,以前种种,实在是有负于玉罗刹者多,而足以表示诚心者少。爱至深时,一切出于自然,不待言说。远来塞外,风雪相侵,乃是份所应当之事,真是何足道哉!如此一想,卓一航倒觉得自己对于爱的体会,尚未够深了!

这样痴痴的想了一天,卓一航忽然如有所悟,知道再寻玉罗刹,玉罗刹也不会见他了。便离开了天山南高峰,又到北高峰去见晦明师。劈头便问道:“弱水三千,我如何明一瓢而渡”晦明

师合什答道:“本来无弱水,何必问浮沉”卓一航又问道:“假如西天路上本来没有雷音寺,唐三藏怎样取碍假如有雷音寺,永行不到又有何法”晦明师道:“唐三藏岂是为想成佛而取经西天路上有没有雷音寺又有何关系但求一心皈依,那计路程长短”卓一航深深一揖,道:“敬受教了!”匆匆出门,便不再叙。晦明师也不挽留,微微一笑,继而又叹了口气。

这一番机对答,其实乃是卓一航为玉罗刹之事而请教晦明师。他把“爱河”比如“弱水”,“弱水”有物即沉,问晦明师如何可以飞渡晦明师劝他不必先问浮沉,弱水本就无有。卓一航又怕自己虽然尽力而为,但若仍不为玉罗刹所谅,或到玉罗刹能谅解时,岁月巳虚度了,却又如何了因此一问,乃有“唐三藏取碍”的比喻。

卓一航拜别下山,想道:是啊,只要我矢志不渝,此心终有为练姐姐谅解之日。也许她这番做作,就是故意的对我考验折磨。徒然又想起了那传说中的优昙仙花,心道:我拚着再受十年雨雪风霜,也要采到此花,让练姐姐明白我的爱念。

自此,卓一航在大草原上漫游,走遍天山南北,不觉又匆匆过了三个寒暑。但那传说中的仙花,却始终无法寻觅。

一日,卓一航深人天山以北,被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峰所吸引。这座山峰好像一头骆驼,头东尾西,披着满身白色的绒毛。卓一航走至山下,忽见山坡上有一问石屋,天山脚下,有牧民本不出奇,但在积雪覆盖的山坡,却有人离群独居,却是怪事。好奇心起,遂攀登上去。

这几年来车一航受了许多磨练,非但武功大进,而且远比以前刻苦耐劳,攀登高山,亦如履平地。不一刻便攀上了山腰,石屋前面,正有着几个人在高声说话。

卓一航隐在岩石后面向外望去,只见两个喇嘛,一老一少,正在大声呼喝。对方却是一个哈萨克族打扮的山民,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那小孩子好似瘦皮猴一骰,但两只眼睛,却生得又圆又大,.奕奕有神。

那年老的喇嘛喝道:“辛老五,你应该交的雪莲既没有,犀角又不够,这是怎么说的叫俺如何向王爷交代”那年长的哈萨克山民哀求道:“今年仅找到几朵雪莲,都配了药卖给收药材的商人了,犀角也只有一根,大师父你多担待。”

那年老的喇嘛名叫天德上人,乃是西藏天龙派的长老之一,他受哈萨克族的酋长聘为护法师,那年轻的喇嘛是他的徒弟。啥萨克族是草原上一个游牧民族,族人都有向酋长缴交贡物的义务。是牧民就要缴纳牛羊,是山民猎户就要缴纳药材和野味。哈萨克族人十九都是在草原上畜牧牛羊,山民猎户亦有百十来家。散居在天山山脉之中,征收不便。天德上人别有用心,自告奋勇,每年都替酋长去征收山民猎户的贡物,用意却在采集天山名贵的药材,从中中饱。例如酋长要某家一根犀角的,他却要两根,要两朵雪莲的,他却要四朵,山民们既无法去见酋长求情,要反抗又敌不过他们,好任由他们剥削。

那辛正是哈萨克族有名的猎户,被迫得无法,向他求饶。天德上人翻起一双怪眼,冷笑道:“卖给收药材的商人哼,你好大胆!不缴给王爷先卖了!”辛正道:“不卖我们吃什么雪莲又不能充饥。我们的王爷对待族人一向不错,以前若采不到雪莲,两三年不交,他也不会派人来讨,大师,你同他说说我们的苦况,王爷一定能够原谅的。”天德上人勃然变色,斥道:“王爷好心肠,你们就刁顽了,王爷能原谅你们,我不能原谅!你给不给不给就把你抓去!”那年轻的喇嘛不待师父吩咐,立刻便奔上前动手。辛五连连后退,不断求饶,看看就要被那喇嘛抓着。

正在危急之际,那小孩子忽然叫道:“你们这些强盗,看你敢欺负我爹爹!”猛然弯下身躯,双足一跃,向前一冲,那年轻的喇嘛毫不在意,被那孩子一头撞正小腹丹田之处,咕咚一声,顿时倒地!

天德上入微微一愕,那小孩子撞倒一人,心气更壮,依法炮制,又向天德上人撞来,天德上人轻轻一闪,那小孩子一头撞在一棵树上,树干摇动,小孩子竟然毫不叫痛。卓一航看得大为惊奇,料不到小孩子竟是天生神力

天德上人哈哈一笑,一把捏着了那瘦小孩子的手臂,天德上人是一派长老,武功自是非同小鄙,那小孩子虽是天生神力,却又动弹不得。辛五叫道:“大法师,他小孩子不懂事,你老饶了他吧,我冒险给你找雪莲便是。”

天德上人笑道:“辛老五,算你造化,有这么一个好儿子!我非但不杂为他,连你的贡物,我也都豁免了。”辛五大喜,正要道谢,天德上人忽道:“且慢。你儿子虽然天生有几斤蛮力,不得名师指点,将来也不过一条蛮牛罢了,有什么用”

辛五一听,知他用意,却不作声。天德上人手指一松,笑道:“你这个小娃儿瞧着!”忽地一掌劈出,呼的一声,将那棵大树劈倒,胜于刀斧。道:“怎么样你撞这棵树,连树叶子也没有摇落几片,我一掌便将它劈断了,我的本事是不是比你大得多”那瘦孩子瞪着一双大眼睛,道:“本事大又怎么样你年年都来欺负我的爹爹,我才不要这种欺人的本事!”

天德上人面色一变,忽又笑道:“好一个不知好歹的野孩子。告诉你,你的运道来啦。我要收你做徒弟,以后我也不要你爹的东西了。”那孩子面色一喜,忽而又道:“那么你还要不要其他叔叔的东西呢”天德上人奇道:“你那里来的许多叔叔”

那瘦孩子道:“我爹告诉我,以前王爷并不要我们缴纳这许多东西,是你来了之后,才多要的。山外面叔叔们的牛羊,山里面叔叔们的药材,你都要。”辛五忙道:“小孩子不要乱说话。大法师,我有这条命根子,求你不要将他带走。”天德上人大怒喝道:“哼,你敢违背佛爷,不瞧在你儿子的份上,先送你归阴!雪莲我不要了,我要你的儿子。别人求我收徒弟我还不收哩,你还不识抬举!”

瘦孩子叫道:“好呀,你骂我的爹,你欺负我们,我不做你的徒弟!”天德上人狞笑道:“你不做也不成,我把你带回去,先用鞭打掉你的野性,等你服了,然后再教你本事。”瘦孩子用力挣扎,被天德上入扣着脉门,越挣扎越痛,可是这小孩子却是硬朗,毫不求饶。

卓一航看得心头火起,从岩石后一跃而出,高声喝道:“岂有这样收徒之理!”天德上人瞧了一眼,见卓一航是个汉族的书生模样,哈哈笑道:“我收徒弟,关你什么事”卓一航道:“收徒弟也得两厢情愿。”天德上人笑道:“佛爷要怎么便怎么,你再多嘴,我就连你的腿也打折。”卓一航冷冷一笑,道:“你有这样大本事老实说这小孩子天生美质,凭你也不配做他的师父!”

天德上人大笑道:“我不配做他的师父,你配做不成听你的口气,敢情你也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来来来,咱们较量较量!”卓一航纹丝不动,闲闲地笑道:“你既要较量,为何还不动手,尽吹热气做什么”天德上人见他不拉架式,不立门户,毫不在乎的样子,不禁大怒,僧袍一拂,就用刚才劈断大树的招式,呼的一掌,横里劈来!

那知这一动怒,却正着了卓一航的道儿。原来卓一航见他适才劈断大树的功夫,自量虽不至于落败,却也不易取胜。他表面虽闲若无事,暗地里却是玄功默运,以静制动。天德上人先是轻敌过甚,其后又被激怒,躁则气浮,力虽猛而不沉,招虽快而不稳。卓一航候他掌锋堪堪劈到,看将沾衣之际,倏然横掌一卷,手心之方外登,手指之力内卷,天德上人一掌劈去,猛觉一殷大力反推出来,身不由主的向旁倾仆,正拟运用“千斤坠”的重身法稳着身形,不料又被卓一航内卷之方向后一拉,顿时失了干衡,身子摇摇摆摆,卓一航左掌一翻,拍的一掌击到他的前胸,大喝一声:“去!”手掌一送,天德上人庞大的身躯顿时飞了起来,一个倒栽葱般向后撞去!

卓一航哈哈大笑,那知天德上人武功确是非同小鄙,在半空中一个倒转,头下脚上手心一触地面,立刻翻了过来,双足一垫劲,居然又似飞箭一般射了上来,抡掌再扑。

卓一航见他武功了得,那容他再抢攻势,立即斜身上步,左掌向他腕下一撩,右手骈指如戟,一探身,势捷如电,点他腰胁,天德上人双拳击空,腰胁一,急急闭气护穴,身形迟滞,卓一航双拳连环进击,着着占先,天德上人连吃了两次亏,胆色已馁,只不过斗了十多招,只见卓一航左脚一撩,右掌蓬的一声,击中他的肩头,这一回卓一航用的是武当掌法中“上下交征”的绝招,拳脚兼施,上下齐到,天德上人那里经受得着,咕咚一声,跌翻在地,老半天也爬不起来。

那瘦孩子在旁看得拍手大笑,叫卓一航道:“再给他一脚,把他踢下山去!”卓一航笑道:“他自己不会爬么”天德上人满面羞惭,爬了起来,不敢作声,和他的徒弟下山便跑,那小孩子乐得更是哈哈大笑。

辛五上前道谢,卓一航道:“这算得了什么老丈何必言谢。你这孩子多大了,叫什么名字瞧他刚才那手,真是后生可畏!”辛五道:“龙子,你还不过来多谢恩人,要不是遇到这位相公,你已经给那凶僧拉去啦!相公,你别见笑,他今年十三岁了,还是什么事也不懂,野得很!”那孩子忽然跪在卓一航面前,说道:“恩人,你收俺做徒弟吧,俺辛龙子给你磕头了!”

卓一航本来没有收徒弟之念,但见辛龙子相貌奇特,神力天生,衷心欢喜,便道:“好,我收你为徒,你学了本事之后,可不许恃势欺人。”辛龙子道:“我若恃势欺人,就像刚才那凶僧一般,不得好死。”辛五也很喜欢,但却怕卓一航将他儿子带走。卓一航道:“我知道他是你的命根子,我在这里传他武功便是。”

辛五请卓一航进石屋内坐,石屋内设备十分简单,墙壁上挂有两副弓箭,几张兽皮,地上摆着几个大百头,当做台凳,卓一航问道:“你们为何住在雪山之上”辛五道:“我们习惯严寒,在这里谋生比较容易,山上雪峰很多,药材也容易采。”辛龙子道:“师父,明天我带你上上面冰峰去玩,那里才好玩呢。上面有个冰湖,冰湖有两枝雪莲,每三年开花一次,可惜今年的雪莲我们已经采了和药材商换盐食,要不然我拿给你看,那才叫好看呢,雪白的花,又大又香,一朵花就可换十斤盐。”卓一航道:“雪莲是非常难得的药材,拿到外面,一朵花最少值一两金子,以后可别这样贱卖了。”辛龙子道:“金子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辛五叹口气道:“我们何尝不知道雪莲值钱但拿到外面,也不容易找到买主肯出公道的价钱,而且这一来一回的旅费,我们又到那里去借”卓一航生长富贵之家,对贫民的痛苦了解甚少,听了哑然无声,暗笑自己不懂世务。

辛龙子又笑道:“师父,我想起来了,上面还有两朵花,比雪莲更好看,可惜那花还没开。”卓一航心念一动,急问道:“这两朵花是不是一白一红”辛龙子道:“是呀,你怎么知道,”卓一航这一喜非同小鄙,急又问道:“有没有饭碗那么大”辛龙子失笑道:“有梅子那么大,花瓣还是紧紧包着的呢。”卓一航道:“今天你就带我去看,好吗”辛龙子喜道:“师父,原来你也爱玩。”辛五也好生奇怪,问儿子道:“你几时见到的了为什么不说给我听”辛龙子道:“前两天我上去掏鹰的蛋,在花丛中发现的。那两朵花还没有开,我告诉你做什么”辛五道:“傻孩子,这两朵花恐怕就是草原上传说的……”卓一航插口道:“优昙仙花”辛五奇道:“恩公,你也知道优昙仙花吗”卓一航道:“我正是为找它来的!”辛五甚为直,道:“恩公,你救了我们,又肯教小儿武艺,我们无以为报,就替你守这两朵花吧。听龙子的说话,这两朵花恐怕还要很久才开呢!恩公,你先吃点东西,咱们再上去看。”

卓一航胡乱吃了一点面团送炒野味,便和辛五父子上山,这座山为冰雪覆盖,时序虽已暮春,仍是寒风刺骨。卓一航随着辛龙子跑上山峰,越走越觉奇怪,普通的山,越高越冷,但攀登这座山峰,却刚刚相反,山腰甚冷,来到上面,反而渐渐暖和!

辛五笑道:“这座山名叫木什塔克,维人称冰为“木什”,称山为“塔克”,木什塔克便是冰山的意思。整座山为冰雪覆盖,十分寒冷,单单这一座山峰上面温暖如舂。”卓一航奇道:“什么缘故!”辛五道:“据传数千年前,这山峰上有个火山口,常年喷火。后来火山灭了,化为湖泊,但附近地脉还保着热气,所以温暖。”沙漠地带,颇多远古遗留下来的“死火山”,像吐鲁番以前的火山,就极为著名。木什塔克山上的火山,还只能算是小的。

卓一航笑道:“如此说来,这里倒是最好的隐居之所。”加速脚步,过了一会,攀上山顶,只觉眼前一亮,但见满山是绿茵茵的草地,一股清泉自山峰上流泻下来,汇成一个小小的湖泊,湖上有随山泉冲下来、尚未被地气融化的浮冰,还有零落的花瓣。冰湖之旁,繁花如海,辛龙子指着一处花丛道:“师父,你来看呀,那两朵未开的仙花,便在这里了。”

卓一航拨开繁枝密叶,钻进花丛,忽闻奇香扑鼻,精神顿爽。仔细看时,只见两朵蓓蕾,都如拇指般大。红的有如胭脂,白的宛如白玉,都被花瓣紧紧包着。卓一航先是一喜,继而一忧。喜的是终于见到了优昙仙花,忧的是不知它什么时候才开

卓一航看了一会,招手叫辛五过来,辛五一看,问道:“恩人,你要这两朵仙花做什么”卓一航道:“我的一位朋友未老白头,我急着要这两朵花替她恢复青春。”焦急之情,见于辞色。辛五听了,半晌无话。心道:“待得这两朵仙花开花时,我儿子的头发恐怕也要白了。”传说中的优昙仙花,六十年才开一次,开时,花如海碗,灿若云霞,此花在“十岁”之前,仅如拇指,十岁之后,才渐长大。卓一航只知道传说中有这么一种仙花,却不知道判别“花龄”之法。一再问道:“你看了它什么时候才能开了你们草原上古老的传说,还有什么有关这种仙花的么”

辛五见他如此焦急,不忍直说,但道:“谁也没有见过优昙仙花,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开,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怎说得定呢”其实是最少还要五十年,辛五故意少说了。

卓一航紧蹙双眉,默然不语。辛五道:“恩公,你放心,我们父子替你看守这两朵仙花,我死了还有龙子呢,我们之中总有人能见着仙花开放。”卓一航凄然一笑,道:“也好。守得花开,不管人寿如何,也丝算还了心愿。”

辛五慢慢走出花丛,想起一事,忽道:“就只怕那凶僧还会再来骚扰,那时我们父子想替你看守仙花也看守不成。”

卓一航想了一会,缓缓说道:“本来我对你们草原上各族的事情,不顿理会。但那凶僧既然这样可恶,我好和他再斗一斗了。”辛五道:“恩公要再去找他晦气么天龙派颇有势力,那凶僧尤其得我们酋长信任,恩公可得小心。”辛龙子却拍手嚷道:“好呀,师父去再打他一顿,最好把他赶出我们的草原。”

卓一航微微一笑,道:“龙子,你要记着:学武之人,应戒好勇斗狠。我是想把他赶出草原,但却不想和他打架了。”停了一停,对辛五道:“我在天山南北漫游了几年,对你们草原上各族的情形,也大致知道一些。在各族各部之中,以哈萨克族、喀达尔族、罗布族三族最为强盛,尤其以罗布族的酋长唐努,更是英名远播,得人尊敬。喀达尔族的酋长孟萨思虽然也是极能干的人,但他为人残暴,野心又大,别人只是怕他却不尊敬他。你们的酋长为人本来不错,可惜为那凶僧和一些不肖的部下所蒙蔽,所以近年行事好坏参半。可是这样么”辛五道:“恩公说得不错。”卓一航续道:“因此我想去见你们的酋长,将那凶僧欺压百姓的事说出来。请你们的酋长将他赶出去。”辛五沉思半晌,道:“这敢情好,不过,我怕疏不间亲,恩公去时,最好先见我们酋长的副手巴龙,这人对老酋长忠心耿耿,对族人也很好,听说他和那凶僧也是对头,先和他商谈,行事便容易得多。”卓一航道:“好,我先传授龙子一点本门的入门功夫,然后再去。”

辛龙子在冰山驼峰之上长大,自幼便追逐鸟兽,助父亲打猎,锻成一副矫健的身手,且又生成神力,因此学起武来,十分容易上手。卓一航教了他一些入门功夫,又传了他一套九宫神行掌法,在驼峰上住了三个月,看辛龙子已打好初步根基之后,便叫他自行练习,离开驼峰,直向北疆各族聚居的草原而去。

一日,卓一航正穿过天山支脉的慕士塔格山,过了此山,便是北疆水草肥美的天然大牧场了。这慕士塔格山虽不如天山主峰的高耸入云,但却是群峰环抱,有如重门查户,险峻非常。因为此山仍是南北疆的通道,山腰之处,有山民开鉴的一条羊肠小道,但因行走的人不多,也长满了野草荆棘,卓一航拨草开路,但见前面两峰对立,下临幽谷,山道蜿蜓,就如一条长蛇从两峰之间穿过,看那山路,只能容一人一骑,卓一航心道:“这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险地。”

正行走间,忽听得前面有马铃之声,在这样崎岖的山道纵马奔驰,若非骑术精绝,万万不能。卓一航好奇心起,登高眺望,只见远处两匹马先后奔来,刚刚到了两蜂对锁的山口,蓦然听得一声口哨,弓弦疾响,两匹马惨嘶声声,马上人翻了个筋斗,在马背上直跌下无底深谷!

卓一航大吃一惊,以为是山贼伏劫骑客,马匹中箭,骑客翻堕,救已无及,卓一航心中正自愤怒,忽见那两名骑客在半空打了个斗,居然在落地之前,各自接了一支羽箭,就用这支羽箭,又拨打开几支近身的乱箭,脚尖一点削壁,居然又翻上来,这时乱草丛中,岩石堆里,突然钻出十几条健汉,有的张弓射箭,有的挥刀舞剑,立刻围攻这两名骑客。

这些人都是罗布族人装扮,个个矫健非常,在危岩乱石的削壁边缘,居然行动自如,听那嗖嗖的箭声,劲道更是十足。卓一航放声喝道:“青天白日,浩荡乾坤,恶贼休得行凶!”拔剑奔去,忽见那两名骑客,翩如巨鹰般掠空飞过,接着有惨叫之声,有两名罗布族人已被他们打下幽谷!

这两名骑客脱出包围,立刻飞奔,背后的罗布族人衔尾疾追,领头的一人头顶插着三根羽毛,在山路上飞奔,如履平地,只见他拉开铁弓,嗖嗖嗖连珠箭破空射出,那两名骑客各用腰刀挡箭,脚步稍缓,看看就要被罗布族人赶上。

卓一航大叫道:“再挡一阵,我来救你们!”施展上乘轻功,从山腰上疾冲而下。忽见那罗布族人已追到两名骑客背后,拔刀疾斩,其他的罗布族人也将追到。两名骑客,蓦然回转头来,大喝声:“倒下!”其中一人和那罗布族人抱在一起,翻翻滚滚,像两个大皮球滚下山坡。

另一名骑客趁势奔逃,这时,距离已近,卓一航一眼望去,只觉这名骑客相貌甚熟。那骑客叫道:“卓公子救我!”此人非他,竟是以前的锦衣卫都指挥石浩!

这一下大出卓一航意料之外,他曾听铁飞龙说过,石浩夜带满州使者捉拿袁崇焕之事,看来他也和满洲颇有关系,而今想是因为客魏倒了,所以遁逃塞外。卓一航被他一叫,不觉愕然,先前的推想:盗贼伏劫骑客,看来未必可靠。迫切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得石浩叫道:“你替我暂挡追兵,我去救那兄弟。”说时迟,那时怏,那群罗布族人已追了上来,乱箭钻射!卓一航迫得运剑防身,石浩冷不防斜里窜出,有手一扬,暗器疾飞,向山坡上正在和他同伴缠斗的那名罗布族人射去。听那暗器嘶风之声,似是蒺藜之类的暗器,而且是连环发出。卓一航叫道:“石浩且慢动手!”把手一抄,连接罗布族人射来的三枝铁箭,向石浩那边一甩,把他后来所发的几枝暗器打落,可是先前那枝暗器,已射到了那位罗布族首领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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