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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欲道心魔求棒喝 难挥慧剑令钮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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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不假、热泪盈眶

杨炎心头一酸,热泪夺眶而出,几乎忍不住叫出声来:“干爹,你知不知道,我也是在想念你呀!”

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因为他听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这个人是邵鹤年。

邵鹤年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一见着孟元超便即叫道:“不好了!”

孟元超道:“邵兄何事大惊小怪”

邵鹤年喘过口气,说道:“那小子已经跑了!我还以为他跑来行刺你呢,幸好你没遭他毒手。”

孟元超笑道:“他已经行刺过了,是我放他走的!”

邵鹤年道:“你为什么将他放了你知道他是谁没有”

孟元超道:“我已经知道他是冒充的炎儿!”

邵鹤年道:“不,他是真的杨炎!”

缪长风旁观者清,笑道:“你们说的恐怕不是同一个人吧”

两人不约而同的问道:“你说的是谁”

孟元超道:“我说的是那个冒充炎儿的欧阳承,他是雷神掌欧阳伯和的侄孙。”

邵鹤年道:“我说的是那个在外面门房等候你召见的小子,他虽然已改容易貌,但我认得他确是杨炎无疑!”

孟元超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炎儿,或者他是因为等得不耐烦先走了呢”

邵鹤年道:“不是的。他是点了封大哥的穴道才逃跑的,这分明是作贼心虚!”

孟元超道:“如果这小子是要来行刺我,他就不会是真的炎儿。”

邵鹤年道:“孟大哥,你还是这样相信杨炎这小子。俗语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孟元超沉着脸道:“邵兄,你别忘了炎儿也是云紫萝的亲生儿子!”

邵鹤年道:“可惜他不是肖母而是肖父!孟大哥,我知道你爱屋及乌,但你可不能太过姑息他了。李务实的信说得分明,他和那小妖女在祁连山上几乎伤了孟华,他不认哥哥,心目中自也不会有你这个父亲!他改容易貌来此,不是为了行刺是为了什么李务实托丐帮飞鸽传书叫你提防,你怎可完全当作耳边风”

杨炎心里想道:“原来那封信还说了这许多事情,他、他不把这些事情告诉干爹,恐怕不仅仅是为了避免干爹伤心吧”

孟元超叹口气道:“我负紫萝太多,他是紫萝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儿子。我不相信他会行刺我。”这几句话出于肺腑,说得诚挚之极。

杨炎心里也禁不住为之感动,但随即想道:“听他的口气,似乎真的曾与我娘……”他不愿意想下去,但杨牧对他说过的那些中伤孟元超的话,却又像毒蛇一洋,从阴暗角落里钻出来啮他的心了。虽然他不敢想下去,但他已经知道孟元超和他母亲有过私情的事是真的。

但谁才是真正爱护他的人吧是他的生父还是孟元超这答案他也是不用想就知道的了。他知道孟元超对他的爱护决不在他的义父之下。

心乱如麻,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已是一片茫然。不过混沌之中也有两分清醒,他知道这个时候还不是他和孟元超可以相见的时候,即使他不再把孟元超当作仇人。“纵然他和义父都相信我,旁人是不会相信我的,何况、我其实也真的想过行刺孟元超。”心乱如麻,不知不觉又捏断了一根树枝。

邵鹤年喝道:“谁在外面!”立即就跑出去。

只见一条黑影已经掠上瓦面。转瞬就飞过墙头。邵鹤年自知轻功不及此人,但一看之下,亦已知道此人是杨炎了。

“谬大侠,孟大侠,你们快出来!”

孟元超道:“什么事”

邵鹤年道:“杨炎这小子刚才还躲在这里,你该相信他是图谋行刺你了吧”

孟元超知道杨炎已经逃走,这才说道:“我早就知道他躲在这棵树上了。”

“那你为何——”邵鹤年说到一半已然省悟,“哦,原来你是想以至诚来感化他。不过——”

孟元超道:“不错,我们还是应该将他追回来,不过我去不大合道。缪兄,你走一趟吧,不要太着痕迹。”

缪长风笑道:“炎儿的脾气我最熟悉,我懂得的。”大袖一展,话犹未了,已是疾如鹰隼般的掠过墙头。

他自命对杨炎最为熟悉,但有一件事却颇出他的意料之外。杨炎的武功已经远远超乎他的估计了。

他以为很快就会追上杨炎,结果追了一程,还未发现杨炎的踪迹。

杨炎提一口气,飞快的跑回那家农家,他是想取回坐骑,便即离开此地。义父会来找他,他亦是早已料想得的了。

义父、生父、孟元超的影子,走马灯似的在他心头流转,他情绪混乱到无以复加,终于咬了咬牙作了一个决定:“义父,不是我狠心舍得离开你,我必须去办一件事情,还个心愿如愿以偿,那时我才能够心安理得的和你会面。”

他知道自己的轻功是赛不过义父的,目前虽然未见义父追来,但时间一长,必定会给义父追上。他的坐骑是夺自彭大遒手中的大宛名驹,只有跨上坐骑,才能摆脱义父的追踪。

相隔不过一个山坳,没有多久,他就回到那家农家了。此时已是曙光初现的时分。

刚到门前,便听见马嘶,似是欢迎他的回来。

他的那匹坐骑是关在柴房中的,柴房里有新鲜的稻草可以当作饲料,杨炎不打算惊动主人,径自便进柴房。

那匹马一声长嘶刚刚停止,杨炎忽地心头一动:“奇怪,它的叫声好像是受到什么惊吓的模样”

推开柴房的板门,一股血腥气味扑鼻而来。杨炎定睛一瞧,不禁吓得呆了。

他不想惊动主人,主人却躺在稻草堆上。脚旁一束尚在燃烧着的松枝,火光摇曳不定,幸好没有烧着稻草。

杨炎失声叫道:“老伯!”只是那老农夫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可是动也不会一动。显然是在临死之前受到过度的惊恐。他的头颅开了个洞,鲜血尚在汩汩流出。杨炎是个武学的行家,一看就知是受到铁砂掌、金刚手之类的刚猛掌力所伤。

杨料无暇思索,连忙弯腰俯视,想看是否还可救治。虽然明知希望甚属渺茫,但在未曾证实这老农夫确已气绝之前,心里总存着一线希望。

就在此时,突然发生了他意想不到的变化。

那满面血污的老农夫突然跃起,就像民间传说中的“尸变”一样,双手平伸,双脚也是直挺挺的跳弹而起,向他扑下。

杨炎一掌拍出,陡然间只觉掌心、眉心、左肩的肩井穴同时好像被利针所刺。农夫的尸体“扑通”倒下,另外一个人却己出现在他的面前。

原来这个人是利用农夫的尸体作为掩盖,向杨炎偷施暗算的。

杨炎中了三枚细如牛毛的梅花针。梅花针虽小,却是畏了剧毒的。

那人侧身一闪,冷笑说道:“杨炎,你睁大眼睛瞧瞧,看我是谁嘿、嘿,你这小子终须还是落在我的手上!”

天色虽然尚未大亮,杨炎已经认出这个人了。

八年前,冷冰儿带他下山,当时孟元超正率领一支义军,在回疆与清军作战。冷冰儿是想把他送往义军之中,好让他们“父子”团圆的。

不料还未见到孟元超,在途中忽然碰到一股溃逃的清军,杨炎被一个军官捉了去(事详拙着《牧野流星》)。后来幸亏碰上了龙灵珠的外公,方始将他从这个军官手中,救了出来。

这次意外,可说是改变了杨炎一生的命运。倘若没有这次的意外事情发生,恐怕他早已认盂元超为父,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来困扰他了。

他也不知这件意外事情对他是祸是福,但对这个折磨过他的清军军官,却当然是恨之入骨的。只可惜对他的姓名来历,一点都不知道,想要报仇,也不知往那里寻找。

杨炎做梦也想不到,他所痛恨的仇人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而自己又一次的遭了他的暗算。

杨炎又惊又怒,喝道:“恶贼,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他中了三枚毒针,不敢多说,扑上前去,呼呼便是三掌!

这三掌是他“爷爷”所传的龙爪手绝招,掌力刚猛,变化奇幻,只听得“卜”的一声,饶是这军官武功不弱,肩头也着了他的一掌。

可惜他中了毒针,内力不济,那军官只是幌了一幌,便即哈哈笑道:“小子,你想和我拼命,那是决不可能的了,不如求我饶命吧!”

杨炎眼睛发黑,兀自咬牙狠斗。那军官不禁亦是暗暗吃惊。心里想道:“幸亏他中了我的妙计所算,否则只怕我当真不是这小子的对手。”

杨炎又一掌打着那人,这次力道更弱,那人反手一抓就抓着了杨炎的脉门。杨炎登时晕了过去。

那军官一看天色已经大亮,急忙把杨炎抱起,跨上杨炎那匹坚骑。

他怕路上碰上义军,不敢将杨炎捆缚,这匹马跑的非常快,他用一只手扶着杨炎的腰,只要让他端端正正的坐在马上,不加捆缚,就不会惹人注目。

跑了一程,只觉杨炎的身体逐渐僵冷,这军官心里想道:“这小子可还不能让他送命。”当下把一味药丸塞入他的口中,这不是解药,但可以阻止毒气的蔓延,保全他的性命。

过了片刻,只见杨炎身驱颤动,发出低沉的呻吟,军官好生惊异,想道:“这小子的内切委实了得,居然这样快就复醒了。”不过杨炎一醒过来,他可以放下心上的一块石头了。

正行走间,忽见一骑快马迎面而来,初时只见一团红影,转瞬之间,距离已是不过百步之遥,看得清楚是一匹四蹄雪白,毛色火红的骏马了。

这军官暗喝声采,心道:“好一匹骏马!比我这匹坐骑还好得多,可惜我现在不便惹事,只好放过他吧。”心念未已,那匹红鬃马又近了许多,骑在马背上的人也看得更加清楚了。是个年纪大约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军官不禁又是暗喝采:“好标致的小姑娘!”倘若不是因为他不能放弃杨炎,他早已忍不住要把美人名马都抢过来。

不料他不敢惹事,那小姑娘却来惹他了。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他心里”大呼“可惜”之际,那匹红鬃马已是旋风也似的来到,而且对他竟似视若无睹!这条山路虽然勉强可以容得两匹马并驰,但像她这样扑冲直撞而来,撞上的危险仍是非常大的!

军官喝道:“你这丫头要找死么!”正想提疆闪避!那小姑娘一鞭就向他横扫过来。

这一下事先毫无朕兆,来得当真是快如闪电。臭说这军官并无防备,就算他有提防,也想不到一条短短的马鞭突然就会打到他的面门。

原来小姑娘这条“马鞭”不是普通的马鞭,而是一条银丝软鞭,可以圈成一团的。她圈了一半握在掌心,此时突然将它伸长,刚好够得着缠上那军官的咽喉。

这军官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一听鞭声呼响,就知这小姑娘的内力竟是非同小可,而且用的是锁喉鞭的杀手绝招。

若论真实的本领,这个军官虽然不及杨炎,比这小姑娘可要稍胜一筹。但此际冷不及防,却给她闹个手忙脚乱。

百忙中无暇思索,他只好放开杨炎,腾出来赶忙去抓鞭梢。

软鞭活似灵蛇,军官一抓抓空,那条软鞭已是缠上杨炎的身体,在他即将坠马之际,倏的就把他卷了过去。红鬃马已经越过前头,那军官刚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情,那小姑娘把手一扬,喝道:“让你也尝尝我的暗器滋味!”三枝短箭射了过来!

那军官恐防她射来的乃是毒箭,不敢用手去接,百忙中一个斜挂马鞍,只用足尖勾着马鞍,悬空使出铁板桥功夫,三枝短箭几乎是贴着他的背脊飞过,他的坐骑本来不及小姑娘骑的那匹红鬃马。这么受阻片刻两人的距离又已在百步开外。

他怎舍得到口的馒头给人抢去,当下一声吆喝,拨转马头去追。只盼那匹马驮着两个人,自己或许还有可能追上。

不料不知怎的,那匹马竟然不听使唤,蓦地一头撞在一株大树之上,把军官抛了起来,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嘶鸣,马已倒在地上,头上满是鲜血。原来小姑娘所发的暗器之中,除了那三枝短箭,还有两枚小小的梅花针,她的梅花针是没有毒的,料想即使能够打中那个军官,那他亦是毫无影响,故此用来射瞎他的坐骑。

军官气得七窍生烟,正自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得一声长啸,隔山传来,震得他耳嗡嗡作响,长啸过后,跟着叫道:“炎儿!炎儿!”

那军官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心里想道:“此人功力胜我十倍,他叫这小子做炎儿,恐怕不是孟元超就是缪长风了。”心惊但战,那里还敢逗留,赶忙悄悄溜走。

他料得不错,这个人正是来找寻义子的缪长风。

缪长风的啸声,那小姑娘也听见了,听见了他的啸声,她越发催马急行。

杨炎已经恢复了一点知觉,只觉好像腾云驾雾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始脚落实地。有一个软绵绵、暖烘烘的身体偎倚着他。

“炎哥,你醒醒!”小姑娘在他耳边柔声呼唤。

杨炎吸一口气,胸口似乎没有刚才那么郁闷了,他张开了眼睛,定睛一看,不由得又喜又惊,失声叫道:“灵珠,是你!我、我是在做梦吧”

龙灵珠道:“那三枚毒针,我已用磁石吸出来了,你觉得好一点吗”

杨炎说道:“多谢你,你快走吧。恐怕还会有人来找我的。”他想到的是:孟元超和他的义父虽然不知道龙灵珠的姓名,但已经知道她是“小妖女”了。他们当然会相信邵鹤年和李务实的话,把他“误入歧途”的过错,都推到他们心目中这个“小妖女”头上。他知道是孟元超和缪长风找着他,对他是决计无妨的,但要是龙灵珠给他们碰上,那可就难说得很了。

不过他此际已是有气无力,纵然不怕伤龙灵珠的心,他亦已没法和她细说了。

龙灵珠道:“我不走,要走咱们一起走。你先别说话!”一双软绵绵的小手伸了过来,握着杨炎双手。

他们所练的内功同出一源,龙灵珠用家传的内功心法助他凝聚真气,倒是有点效果。不过他中毒太深,纵然能够稍稍凝聚真气,亦是无补于事了。

杨炎若笑道:“你不要浪费真力了,得不到解药,没有用的。你还是走吧!”

龙灵珠道:“你不是说过吗。爷爷传给你的内功,就有自行祛毒的办法。只要你恢复几分功力,没有解药,也会好起来的。”

杨炎苦笑道:“那最少也得恢复七分功力才行,纵然有你全力相助,我要恢复七分功力,恐怕最少也得在三日之后。”

龙灵珠道:“不,要走咱们一起走;要死咱们也一块儿死!”

杨炎说道:“你不用替我担心,我不会死的。倒是你,我、我……”

说至此处,忽觉丹田发热,这是真气开始纳入丹田的现象。杨炎只能暂且停止说话,以待真气凝聚。其实,他就是能够分出心神说话,也不知怎样说下去才好。

过了一会,扬炎吐出一口浊气,龙灵珠问道:“是否舒服一些”

杨炎说道:“好多了。但真气一点一滴的凝聚,还是不行的。你可不宜在这里耽搁太多时候——”

龙灵珠知道他又要劝自己离开,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即笑道:“已经开始好转,那就好了。无须你自己能够运功祛毒,只要你恢复两分功力,那我就可以和你作伴离开此地了。恢复两分功力,恐怕明天就可以了,对不对”

杨炎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龙灵珠道:“是在一座高山上的森林里,看来是人迹罕到之地。”

杨炎说道:“还是在柴达木境内的吧”

龙灵珠道:“不错,这座山和柴达木首府的距离不过十多里。”

几番离合未了情缘

杨炎问道:“灵珠,你怎么也会来到此地”龙灵珠笑道:“我有未卜先知之能,预知你今日有难。”

杨炎道:“我是和你说正经的,别开玩笑。”

龙灵珠道:“说正经的,我虽然不是诸葛亮,但你今日之难,却确实是早已在我意料之中!”

杨炎道:“你怎么知道”

龙灵珠道:“你告诉我的!”

杨炎摇了摇头,笑道:“你又来开玩笑了,我几时告诉过你了”

龙灵珠道:“你忘记了那一天分手的时候,你和我说过的话么,你说不能助我报仇,是因为你和我一样,都要报仇,而你的那个仇人令你一生下来就受耻辱,和杀父的仇人也差不多!”

杨炎听她覆述自己当时的想法,禁不住心中苦笑。

龙灵珠继续说道:“你说你的身世有难言之隐,而你又不肯认孟华做哥哥。你虽然没有告诉我你的仇人是谁,我也猜想得到一定是孟华之父孟元超了。你那天一下祁连山,我跟着就赶来柴达木。”

杨炎叹道:“你不该来的!”

龙灵珠道:“你不是说过,我的爷爷也就是你的爷爷,在你未曾认识我之前,你已经把我当作亲人了。难道你说的都是假话,在你的心目中,只有冷姐姐才是你的亲人”

杨炎泪盈于睫,又是感激,又是欢喜,说道:“你们一个是我的姐姐,一个是我的妹妹,都是我的亲人。珠妹,我非常高兴听见你这番说话,那么,你是愿意认你的外公了”

龙灵珠道:“我不想骗你,我的心里还是有点恨他的,虽然恨得已经没有从前厉害了。”

杨炎心想:“我对孟元超何尝不也是如此!”说道:“是啊,爷爷早已后悔他做过的错事,他晚年的处境也实在寂寞可怜,对你这个他从未见过面的外孙女,他是只有思念,只有热爱的,你是不该再恨他了。”说至此处,不觉心里暗自想道:“那么我呢我是不是是也不该再恨孟元超了他是否做过像爷爷那样的大错事我不知道,但地对我的思念和爱护我却是已经知道了的。”

龙灵珠道:“与生俱来的恨恐怕不是立即就能从心上抹去的,但我愿意为了你的缘故,和你一起回到咱们爷爷的身边。”

杨炎听见“有生俱来的恨”这一句话,不觉心弦颤抖。这句话出自龙灵珠口中。但也好像是替他说的一样。

龙灵珠道:“炎哥,你在想些什么,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去”

杨炎沉吟半晌,说道:“这本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不过现在、我恐怕还不能……”

龙灵珠柔声说道:“炎哥,你还要留在此地报仇么不错,孟元超对你那么狠毒,也难怪你要报仇,不过,这也是你劝过我的: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咱们一起回去陪伴爷爷吧!你养好了伤,学会了爷爷的武功,那时咱们再下山报仇吧。这样,既可以安慰爷爷的晚年,咱们也可以远离争斗,无忧无虑过几年日子,而几年之后,报仇也更有把握,这不是一举三得吗”

杨炎虽然精神好了一些,还是不能说太多的话的,而他此际却正是心中有太多的话要说,也不知从何说起。他只能说道:“不,珠妹,你猜错了。我并不想留在此地报仇,甚至在我的心里,我也已经不想把孟元超当作我的仇人了。”

龙灵珠一直以为盂元超把他打得伤成这样的,突然听得他改变主意,心里自是不禁甚为诧异。但只要能够保全杨炎的性命,她倒是乐于听见杨炎愿意放弃报仇的。纵然只是暂时的放弃也好。

“既然你已经不想向孟元超报仇,那你为何不肯与我离开此地”龙灵珠问道。

杨炎正自不知如何回答,忽听得一声长啸,宛若龙吟。长啸过后,有个极其熟悉的声音叫道:“炎儿,炎儿,你听见我在叫你么你不要躲避我啊!”

杨炎几乎就要出声回答,蓦地想起龙灵珠在他身旁,而龙灵珠在义父的心目之中乃是一个害人的“小妖女”的。他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轻轻说道:“珠妹,你快骑马走吧!不必为我担忧,他们绝对不会杀我的。”

话犹未了,缪长风呼唤他的声音已经是好像近在耳边了。龙灵珠听得出他正是朝着他们藏身之处跑来。

龙灵珠并没有跨上坐骑。而是躲在离开杨炎数丈开外的一棵大树背后。

刚刚藏好身躯,缪长风已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缪长风是跟着他们这匹坐骑的蹄印找到这个地方来的。

杨炎虽然改容易貌,但还是瞒不过缪长风的眼睛。他发现杨炎。大喜叫道:“炎儿,果然是你!咦,你怎么啦你不肯认我吗是不是受了伤了”他见杨炎靠着大树,形容憔悴,似乎动也不能动的模样,不觉大吃一惊。

他正要跑过去看,忽听得暗器破空之声,就在他身旁一棵大树后面,三枝短箭射了出来。

杨炎惊呼:“珠妹不可——”

只听得噼噼啪啪声响,三枝箭断成了十几截落在地上。不错,距离如此之近,暗箭突袭,是没有不中之理的。这三枝短箭都射着了缪长风,但一碰着他的身躯,箭杆便即寸寸断了。

杨炎知道以义父的武功,决不会被龙灵珠的暗器所伤,但却还想不到义父的护体神功的厉害一至于斯!此时他担心的不是龙灵珠伤他义父,而是在义父一怒之下,只怕龙灵珠性命难保了。

位动弹不得,根本无法阻拦,说时迟,那时快,龙灵珠已经扑上前去,左鞭右剑,猛烈攻击。

缪长风衣袖轻轻一拂,龙灵珠左手银丝软鞭反荡回去,恰好缠上了她右手所持的长剑。

龙灵珠叫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杨炎在我的面前受你伤害,我打不过你,你先杀了我吧!”

杨炎见义父并没施展杀手,这才松了口气。

缪长风哼了口声,说道:“胡说八道,我怎会害我的炎儿。你是何人,因何暗箭伤我。”心里想道:“炎儿叫她珠妹,伤炎儿的想必不会是她。”原来缪长风在遭会偷袭之时,本意是想把那三枝短箭反震回去的,幸亏杨炎这一声‘珠妹”叫得及时,这才救了龙灵珠一命。否则只怕她不死也得重伤。

龙灵珠冷笑道:“你不知道我,我可知道你。你骗不了杨炎,也骗不了我!”

缪长风一怔道:“哦,你知道我是谁”

龙灵珠道:“我知道你是心狠手辣的孟元超!”

缪长风道:“请问孟元超怎样心狠手辣”’

龙灵珠道:“你还说他不会伤害杨炎那是谁打伤他的不是你亲自动手,也一定是你叫部下打伤他的。亏你还敢厚颜无耻的来欺骗他!”

杨炎叫道:“珠妹,你错了!”

缪长风冷冷说道:“我也知道你是谁了!”

龙灵珠道:“你知道我是谁”

缪长风道:“我知道你是把我的炎儿害得身败名裂的那个小妖女!”

龙灵珠叫道:“不错,我是小妖女,你是大英雄、大好汉,你杀了我吧!”她故意强调‘大英雄、大好汉’这六个字,其实正是要使得“孟元超”不好意思杀她,说了之后,心里惴惴不安,生伯“孟元超”不中她的激将之计,不顾身分,当真“以大欺小”,把她和杨炎一起杀掉,那就糟糕透顶了。

缪长风冷冷说道:“我不杀你,但不许你再缠杨炎!”呼的一掌拍出。

杨炎武功消失,武学并没消失,一看缪长风的劈空掌势,就知他是要废龙灵珠的武功,吓得连忙大叫:“干爹手下留情!”声音都嘶哑了!

缪长风也不知是否听见杨炎的呼叫,仍然对着龙灵珠大喝:“给我滚开!”大喝声中,又是一掌拍出。

龙灵珠好像皮球一样抛了起来,却不是身形向上直升,而是一路翻着跟斗向上,去势不急,翻腾而上的身法却是怪异无比!

这霎那间杨炎吓得几乎晕了过去。

幸好立即就听得缪长风喝道:“看在炎儿份上,这次放过了你,你走得越远越好,下次若是给我碰上,可就没有这样便宜的事了!”

龙灵珠在空中翻了三个筋斗,刚好跌落马背上。

原来缪长风本意是要废掉她的武功的,后来加上的那一掌,乃是转移前一掌的力道,两股力道互相牵引,好像龙卷风一样,把龙灵珠卷上空中。落在马背上,并非凑巧,而是他算准了的。

杨炎看着龙灵珠骑着那匹照夜狮子跑出树林,这才放下心上一块石头,但余悸犹存,心头兀是有如鹿撞。

缪长风走到他的身边,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炎儿,你中了毒”

杨炎刚刚松了口气,神智不觉有点迷糊,说道:“不是她伤我的。龙姑娘并没害我,她。她是曾经几次救过我的性命的。”

缪长风俯身察看他的伤势,眉头一皱,说道:“龙姑娘你说那小妖女”

杨炎叫道:“她不是小妖女,她是我的朋友,她是好人!”

缪长风道:“哦,她是好人”

杨炎说道:“小妖女那是别人中伤她的,不错,她和我一样,有许多事情做错了,但我知道,她是好人!干爹,你相信不相信我,我也不想做坏人的,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现在究竟还能不能够算是好人”他心情激动,说得已是有点“语无伦次”。

缪长风微笑道:“炎儿,爹相信你是好人。”但随即想起一个问题,不禁心里又是忐忑不安,柔声问道:“炎儿,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位龙姑娘”

杨炎说道:“她是我的亲人,她是我的妹妹,我未认识她,就把她当作我的妹妹了。干爹,我不能喜欢她吗”

缪长凤听得莫名其妙,心里想道:“我一回到天山,就听到有关他和冷冰儿的谣言,但石天行言之凿凿,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先不论是非,他总不能同时爱上两个女子!如今他好像有点心智失常,我可不便盘问他。嗯,待冰儿回来再说吧。好在据冷铁樵说只是差她去探听一件事情的,过两天她也应该回来了。”

此时他已察觉杨炎是中了剧毒,毒针虽然拔出,毒性并未稍减,而且脉象之中出现肝火松结之象。

“干爹,我有许多话要和你说,却不知从何说起”杨炎嘶哑着声音说道。

缪长风微笑道:“那你就别忙着说话,待你好了,咱们爹儿俩说个三天三夜。”

“不,我——”刚说得两个单字,只觉一股热气霎那间已是流遍全身。

缪长风缓缓说道:“神游象外,意存丹田,露台明净,毋凝毋喷!”这是正宗内功心法的要诀,即使内力完全消失,也能以意导气,自行疗治,再加上有外力相助,那就好得更快了。

但杨炎却怎能保持灵台明净,毋凝毋喷

缪长风默运玄功,把真气输入他的体内,立即发现,非但不能与杨炎本身的真气水乳交融,反而有抗拒的迹象。他改变方法,想助杨炎将真气纳入丹田,结果却是愈理愈乱!

“炎儿,你的身体要紧,别再胡思乱想了!”缪长风柔声说道。

杨炎双颊火红,断断续续说道:“干爹,我。我静不下来。我、我好像被带进不见天日的幽谷,眼前一片浓雾。我不知怎样走出来。我有话要告诉你,也有话想要问你!”

缪长风是过来人,他也曾经受过激情的冲击,有过迷茫的日子。或许当年他的激动情怀不如杨炎今日之甚,但已足够令他感受这种好像迷失了自己的苦味了。

“他的心情不能平静下来,要是我强行运用太清气功,约束他的真气,恐怕反而对他有害。嗯,要治好他的创伤,看来是只有一个办法了,替他解开心上的结!”

缪长风停止运功,说道:“好,炎儿,那你说吧,把你想要说的都说出来!”杨炎说道:“干爹,我是刚才从你们那里逃出来的。”

缪长风道:“我知道。”

杨炎沉声说道:“我是来行刺孟元超的!”

缪长风道:“我和孟元超也早已知道了!”

扬炎呆了一呆,说道:“那为什么他还是那样说”

缪长风道:“你听见他说了些什么”

杨炎说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说,他决不相信我会行刺他!可是,我,我——”

缪长风微笑道:“你不是终于没有行刺他吗他对你的信任,并没错啊!”

杨炎嚷道:“他明明知道我不是他的儿子,为什么他对我那样好是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事,内疚于心”

缪长风道:“不,做错了事的不是他,应该感觉惭愧却仍然厚着脸皮要认你做儿子也不是他!”

杨炎道:“那是谁”

缪长风道:“是一个名叫杨牧的人。”

杨炎身躯颤抖,咬着嘴唇说道:“干爹,你对我说实话,我的父亲究竟是谁”

缪长风道:“你的生身之父就是这个名叫杨牧的人!但真正把你当作亲身儿子一样疼爱的是孟元超!”

杨炎颤声说道:“我、我已经、见、见过这个人了。”

缪长风道:“这件事情我虽然还未知道,亦已猜想得到,否则你不会跑来行刺孟元超!”

杨炎说道:“但这、这个人对我说的,和你、和你……”他的面色红里泛青,似乎没有勇气说下去了。缪长风却是松了口气,他知道‘险难’已经度过,这个险是冒得对了。杨炎听了他的说话,果然耻于把杨牧唤作爹爹。

缪长风道:“和我说的完全两样,是吗炎儿,你相信我还是相信他”

杨炎一咬牙根,说道:“干爹,你把真相告诉我吧,我相信你!”缪长风道:“好,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有勇气面对真相!”

“我不知道他怎样和你说,但也可以猜想得到,他是把自己说成受害者,把孟元超说成恃强凌弱的人!是不是这样”

杨炎没有作声,但心跳的声音,缪长风已是可以听得见!

缪长风大声说道:“我告诉你,受害的不是他。是孟元超和你的母亲,还有你!”。

从杨炎的眼睛缪长风看得出他是在半信半疑。于是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是想,他既然这样坏,你的母亲为什么会嫁给他”

杨炎叫道:“干爹,我不要听下去了!”

缪长风大声说道:“你要听!我告诉你,你的娘亲是受了他的骗的!”

“盂元超和你的母亲本来是一对爱侣,而且是即将成亲的爱侣!”

“一件意外的事情突然发生,孟元超必须和你的母亲分手,往小金川去帮助义军。此去生死难卜,临别前夕,或许他们是因此一时糊涂,于是你的母亲怀了孕,后来生下来的就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孟华了。”

“盂元超没有如期回来,却来了一个杨牧。”

“那个时候的扬牧还是个混在侠义道中的伪君子,你的外婆要面子,他又假意答应你的母亲,愿意和她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妇,等待孟元超回来,就这样,你的母亲上了他的当。”

“几年过去了,盂元超一直没有回来。传来的消息,却越来越是对义军不利。小金川的基地已经给清军攻占,最后是传来了孟元超不幸战死的消息。”

“在那几年当中,杨牧倒是能守诺言,骗得你的母亲相信。孟元超战死,她断了指望,而另一方面,杨牧又对她这样‘好’,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不能怪她的,挂名的夫妻成了真正的夫妻。”

“其实孟元超并没有死,那个消息是杨牧串通别人,捏造出来骗你的母亲的。”

“待你母亲明白真相之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杨牧的真面目越发显露了,他从侠义道变成了清廷的鹰爪。”

“你的母亲逼得与他分开,他则利用此事诬蔑孟元超,把一切罪名加在孟元超身上,害得孟元超几乎身败名裂!也害得你们母子几乎丧生。那时你还没有出世,你的母亲驮着你流浪江湖……”

故事没有说完,杨炎已是放声大哭!

缪长风道:“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虽然杨牧没有杀你母亲,你的母亲实是因他而死!”

“好,炎儿,你哭吧,哭个痛快吧!但在你哭过之后,你必须挺起胸膛做人,人总不能伤心一辈子的!”

泪流干了,杨炎的心里充满恨!可是不管杨牧如何可恨,他总是自己生身之父。“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

缪长风似乎知道他的心思,缓缓说道:“你该怎么办呢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想勉强你照我的意思去办,你应该有你自己的主意了!”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谬长凤重复说道:“真假是非,你也应该懂得分辨了!”

“是的,你是做错了事,幸好还未铸成大错。孟元超相信你会变好,当然他也会原谅你的过错。”

“他不仅愿意原谅你的过错,甚至他愿意原谅杨牧。只要杨牧肯改过自新。”

“他是为了你的缘故许下这个诺言的,他说因为你受的创伤已经太多,不忍见你的心灵再受创了!”

“他抱着这么一个希望,但愿这个希望不是无根的幻想。他说虎毒不食儿,何况是人杨牧只有你这个儿子,或许会因为你的劝告,重新回到正路上来。”

“他说无需杨牧与他走同样的路,只要杨牧不再充当清廷的鹰爪,他就决不计较旧仇,他也愿意见到你们父子相认!”

“杨炎已经收了眼泪,但声音早已哭得哑了,他叫道:“不,我不要见他,不要再见到他!不要,不要,不——要——干爹,我感激你,我、我、我也感激、感激孟伯伯。”他不自觉的冲口而出,从直呼孟元超之名,改称“孟伯伯”了。

缪长风轻轻给他抹去脸上的泪痕,柔声说道:“炎儿,世事多变,人也会变,你也不必马上作出决定!”

“你的孟伯伯等着你回去见他,还有许多事情等你去做。因此,你必须赶快把身心所受的伤全部洽好,你明白吗”

杨炎心里在想:“我不愿意见到害死我娘亲的人,但我也不愿意回去见孟元超。唉,除了干爹,如今我唯一愿意见到的人只是冷姐姐。我没有听她的话,不知她肯不肯像干爹一样原谅我”

“对,还有一个人我是希望再见的,‘小妖女’龙灵珠!不过干爹却不准她再见我了。”

“唉,人与人之间总是难免有误解的,干爹肯原谅我,总有一天,他也肯收回成命吧要是他也像别人一样把龙灵珠当作小妖女,那对龙灵珠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缪长风道:“炎儿,你在想些什么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

杨炎说道:“我听见了,你是盼望我好起来。”

缪长风道:“不错,你要好起来,就不能有太多的杂念了!你明白吗”

杨炎低声说道:“我明白!”

缪长风道:“明白就好!”说罢,手掌贴在杨炎胸膛,从头开始,给他治伤。

杨炎大哭一杨过后,身体是更加虚弱了,但心头尘垢,却也给泪水冲洗干净了。

虽然尚未天明气清,眼前的迷雾已经消失!

迷雾消失,阳光就可以射入幽谷。

缪长风的真气输入他的体内,也没有阻力了。

过了一技香时刻,杨炎大汗淋漓,头上都冒出了热腾腾的白气。

缪长风的太清气功有了用武之地,大显威力,虽然杨炎还未能够运功和他配合,体内的毒质已是逐渐排出体外,化为汗水蒸发了。

杨炎不知不觉闭上眼睛,好像虚脱似的,身体软绵绵的靠着义父。

缪长风脱下外衣,铺在地上,让杨炎睡觉。心里想道:“元超一定等得十分焦急了,可惜我不能马上回去把这个喜讯告诉他。”

原来他用太清气功替杨炎拔毒,等于高明的大夫为求病人速愈而用重药。大夫对病人的体质充分明了,用重药亦无妨害,但却必须有一段时间让病人静养才能复原。在这段时间,是绝对不能搬动病人的。故此缪长风只能等待杨炎这一觉睡醒之后,才能够将他平安的送回去。

他摸一摸杨炎脉息,心里甚为欢喜,想道:“炎儿的内功造诣在我估计之上,待他这一觉醒来,可能用不着找人帮忙抬他下山了。”不过他仍然准备做一副担架,以备必要时用。

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人骑马上山。谬长风听见蹄声急骤,共有两骑,显然都是骏马,心里想道:“莫非是那小妖女找来了帮手,我可不能让她惊醒炎儿!”

齐世杰与冷冰儿并辔驱驰,正在这座山上经过。他们是昨天在路上相遇的。

冷冰儿道:“过了这座山,只须再走十多里路,就到柴达木了。”

齐世杰看看天色,说道:“那么咱们在日落之前,也可以见到孟大侠了。但愿他平安无事才好。”

冷冰儿忐忑不安,暗自想道:“要是炎弟当真做出糊涂的事来,我怎么办”

齐世杰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说道:“我看他在保定的所作所为,向善嫉恶之心还是有的,要是有人劝他,他定会悬崖勒马。”

冷冰儿道:“他的心地本来不坏,就只怕他性情偏激,受人蒙蔽。孟大侠身边又没有能够劝得动他的人。”

齐世杰蓦地想了起来,说道:“对啦,冷姑娘,有一件事我忘记告诉你。”

冷冰儿道:“什么事”

齐世杰道:“尉迟大侠曾告诉我,说是杨炎有一位义父,是十多年来名震江湖的缪长风、缪大侠。杨炎受他这位义父之恩,恩深如海!”

冷冰儿道:“不错,缪大侠就是当年把炎弟从襁褓之中携上天山的人。他怎么样”

齐世杰道:“尉迟大侠说,他离开柴达木的时候,已经得到消息:缪长风为了找寻义子,即将来与孟元超会面,消息若然不假,缪长风应该来到了柴达木了。”

冷冰儿喜出望外,说道:“要是缪大侠在柴达木,那就再好也没有了。”

“炎弟的身世之隐,盂元超是不便和盘托出的,我的顾忌少些,但也还比不上他的义父可以直言无忌。他的义父才是最适宜于劝告他的人。”

齐世杰道:“依你看,他的义父能够劝得他悬崖勒马吗”

冷冰儿道:“恩情加上亲情,我想炎弟一定会听他的话的!”

说罢,如有所思,过了好一会儿,方再说道:“但愿他们爹儿俩此际已经在柴达木见上了面,那我就可以避免去见炎弟。”

齐世杰道:“你还要维持你定下的那条禁约:七年之内,不许杨炎见你”

冷冰儿道:“不错。要不是因为害怕他做出大错之事,我早就避开他了。”

齐世杰忽道:“有一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冷冰儿道:“但说无妨。”齐世杰道:“要是他能够迷途知返,和你一样,回到了侠义道来,你又何必要维持这七年的禁约”

冷冰儿道:“我不愿意害他一生!”

齐世杰道:“依我看,你即使,即使(冷冰儿瞪他一眼,他本来想说的‘嫁给他’这三个字不敢说出来。)和他一起,顶多也不过招来些闲言闲语,又何至于害他一生这么严重”

冷冰儿道:“我有我的隐衷,你不明白的。”

齐世杰叹道:“你不愿意害他一生,可就苦了你的一生了!”

冷冰儿冷冷说道:“我本来是个苦命人,早已经苦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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