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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伪书盗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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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反过来说,一旦一册文书上有了正式的印信标志,那一般而言就代表了相应官员最正式最直接的态度,对下可以视为行政命令,对上可以视为最终表态。

所以,公孙珣要干的事情很简单,既然卢植不愿意实事求是,那他就帮着对方实事求是好了!

没错,他要做一封伪书,然后以卢植和刘宽的名义给皇帝上表!

伪书的内容很简单,且给双方都留下了余地——熹平石经不是石碑上刻字吗但是碑有正反面啊,正面刻今文官学,背面可以刻古文啊!

这个主意脱胎于公孙大娘的书信,但是经过了公孙珣因地制宜的发挥——比如说他专门找了刘宽过来!

刘宽不是主修《韩诗》吗他不是全大汉都知名的宽仁吗他不是今天被一大群士子亲眼所见要和卢植和谐讨论古今文争端吗

那不正好吗就让刘宽和卢植‘和谐讨论’一番后‘联名上书’,然后对皇上说《诗经》那个碑文,前面刻《韩诗》,后面刻古文的《毛诗》好了!

且看看这封联名上书送达御前以后,局势往哪里走!

反正无论是往哪里走,公孙珣都不用再呆在緱氏山这里伺候卢植了吧

计划胆大包天,但其实反而没有太大风险……因为这个计划中有一个关键人物,刘宽!

刘宽的宽仁和糊涂已经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甭管是真是假,他应该都会继续保持这种风格,所以事发以后无论是为了不丢掉官位,还是说他会以为这是卢植所为……反正他十之八九应该都会追认这封上表的存在!

而一旦他承认了这封上表的存在,联名的卢植也就无法反驳!不然呢,莫非他要说刘宽说谎

换言之,就算卢植精明如鬼神,心里清楚是公孙珣所为,但只要他不拉下大儒的脸来私下报复和惩处对方,公孙珣这厮都会无恙。

而且再说了,真到了那个时候,卢植十之八九要去修什么《毛诗》,哪里有时间报复什么公孙珣,指不定这厮早就已经趁着机会跑到刘宽那里继续在洛阳厮混了。

当然了,一切的前提是卢植并不会拉下脸下死手……而说到这一点,无所不知的公孙大娘不是在信里写了吗

卢植这人未必可怖!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一旁的吕范已经化开了泥丸,而公孙越也一脸惊惶的取回了刘宽的印绶——后者在换衣服时,将全套朝服直接扔到了房间里。

话说,由于纸张的书写性有待提高,也无法普及,所以汉代的正式官方书简依然是木简或者竹简,而简书是要用绳子穿成串的。书简上面写好字并卷成捆以后,绳子不仅可以捆绑结实,还有另外一个重要作用,那就是封泥!

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方形木制凹槽,将书简引出来绳子的一部分放入凹槽,然后再放入用水化开的黏土泥丸,最后……盖印!

这就是后世火漆和印泥的来由了。

由于是联名上奏,所以公孙珣这次是将两封书简的绳子系在一起打了个结,然后才加上泥丸,并盖上了刘宽的银制光禄勋官印。

银印其实很小,只有一指长宽。然而做完这个动作后,公孙珣却不由的喘起了粗气来:“还有卢师的博士印……那两位已经完全醉倒了,谁去帮我拿来”

公孙越与吕范对视一眼,都是欲言又止。

“没人帮我分忧吗”公孙珣根本没注意自己的腔调已经变了……他这时候才想起来,计划固然是很好,但前提不止是卢植‘不可怖’,更重要的是不能在干这种掉脑袋事情的时候被人抓现行啊!

这要是进去在卢植腰上翻印信的时候被发现了,那自己还玩个毛啊!

“兄长,要不就算了!”公孙越咽了口口水道。“就在緱氏苦读一年也无妨,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咱们就回辽西好了!”

“少君。”刚刚替两位两千石大佬写了假奏章的吕范此时也有些心虚了。“此时收手还来得及!”

“哈!”经过这二人一劝,公孙珣反而失笑。“我曾听母亲说过一句话,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如何还能退这是做事情的道理吗”

屋内二人齐齐变色,都咬牙想要应承下来。

“你们就不必了!”公孙珣当即摆手道。“这事本来就是我主使的,关键事情自然由我去做!”

言罢,不待这二人反应过来,公孙珣直接推门而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其实并未有多久……公孙珣去而复返,手上赫然多了又一个由青绶所系的银印。

最难的一关过去,这下子三人的动作利索多了,继续打结、化泥、盖印,不一会就又加上了一个泥封。然后吕范取来一个铺着丝绢的木匣,小心翼翼的将两封连在一起的书简给放了进去。

事情告一段落。

但仅仅是告一段落,还没完呢!

“绶印收好,赶紧把许攸叫来。”公孙珣旋即吩咐道,然后整个人却跌坐在了床榻上。

吕范和公孙越依言而行,而不一会,许攸就在韩当的陪同下过来了。

“子远兄,事情就拜托你了。”公孙珣指着封好的木匣子说道。“事成之后,不但有洛阳城南一栋宅院相送,还定有其他重谢!”

听到这话,许攸当即面有喜色:“请珣弟放心,我许子远一言九鼎,绝不误事!现在我就出发,连夜去洛阳城外候着,等到天明城门一开,我就直接去找蔡邕……他那个人太好糊弄了,刘师和卢公的封泥在此,断不会有所怀疑,等明日刘师回城,这书简必然已经送达御前,然后刘师也只好默认……万无一失!”

“拜托子远兄了!”公孙珣站起身来俯身行了一礼。

许攸坦然受之,捧着木匣转身就走。

另一边韩当刚要跟上,却不料被吕范直接拉住,后者悄悄指了指前者的佩刀……韩当会意,微微颔首,然后才返身追了上去。

人一走,屋内三人俱皆无言。

良久,公孙越方才起身道:“我去把刘师的印绶放回去。”

公孙珣也跟着站了起来:“险些忘了,我这里才得赶紧,卢师可是把印绶系在腰上的。”

吕范想说些什么,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家辛苦一整日了。”公孙珣见状不由摇头。“阿越送回去以后不必回来,直接休息去吧,子衡兄也是,你也直接歇息,我也不来了。事到如今,咱们也只能静待佳音罢了!”

吕范和公孙越一起颔首,三人就此分开。

来到卢植房内,情形果然还和之前,刘宽趴在几案上酣睡,卢植则在前者的对面仰卧在床榻上……公孙珣松了一口气,小心的将卢植的博士印绶系回到了对方腰带上。

直到这时,他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然而,就在公孙珣转过身来,准备溜出门时,身后却传来了一句毫无醉意的问话:“你知不知道,依汉律,偷盗两千石印绶,并做伪书者……当斩”

一瞬间,公孙珣张口结舌,汗流浃背,手足皆不能动。

“卢植在緱氏立学,平心率物。时岁有蝗灾而民俭,有盗乘其夜寐而入其室。植阴见,依旧假寐,任其搜罗己身,将走,乃起身整拂,自后正色训之曰:‘夫人不可不自勉。不善之人未必本恶,习以性成,遂至于此。’盗大惊,自投于地,稽颡归罪。植徐譬之曰:‘视君状貌,不似恶人,宜深克己反善。’乃收为弟子,自是一县无复盗窃。”——《世说新语》.规箴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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