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两个人(1/2)
1
黯淡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透了进来。
闹铃的响声震撼着空气,永井弘美原来规律的心跳突然加速。她从被子里一下子跳起,眯着还没适应光亮的眼睛,在桌上摸索闹钟。按了几次闹钟开关闹钟都没停下,拿在手里仔细一看,才发现响个不停的原来并非闹钟。
——这么早……
上午六点五十分。这种时间会打电话来的,不是乡下的父母,就是那些学生。她裹着毯子爬起身来,伸手拿起电话听筒。周围的感觉就跟进了冰箱一样冷。
“我是永井。”
说话的声音中充满着倦意。
“喂。”
听筒里传出年轻男子略带犹豫的声音。似乎曾经在哪儿听过,可是脑海里就是回想不起对方的长相和名字。直到对方说出“我是荻原”之后,永井这才反应过来。
“今天我请假。”
荻原信二的声音有些低沉。弘美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
一阵沉默。良久,对方才憋出了句:“我弟弟他……”
“你弟弟怎么了?”
“……死了。”
“……”
这次轮到弘美陷入到沉默之中。她脑海中浮现的,是荻原信二到底有没有弟弟这么个极其基础性的问题。
“因病?”
“不。”
信二说话的语气,让弘美吓了一跳,“我弟弟让人杀了。”
弘美“哎”了一声。握着听筒的手,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被杀了。早上起来之后,就发现他死在婴儿床上……所以……”
2
弘美给教务主任打了个电话,说因为自己要上荻原家一趟,所以要把第一节课改为自习。学校那边似乎还没人知道这事。她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下,教务主任吃了一惊,但旋即又用嘶哑的声音说:“可这事就算教师亲自去家访,也是根本就无济于事的啊?”
弘美的火儿一下就上来了。
“他现在受了不小的打击。这种时候,如果能够有人安慰两句的话,心里会好受些。我要去安慰他两句。”
她本想压低嗓门,但最后说出的话却依旧很大声。或许是因为她的气势盖过了对方,教务主任便再也没说什么。
——可又该怎么和他说呢?
前往信二家的路上,弘美一直都在考虑这问题。大学毕业之后,当了三年的中学老师,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事。当然了,之前也曾经遇上过两三次学生亲属去世,参加葬礼的事,但却从来没有过类似的事。弘美心想,哪怕几十年教龄的老师也未必会有这样的经历。
在一片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同样窄小,同样形状的日式住宅群中,荻原家那栋西式白墙的房子显得格外瞩目。庭院宽敞,停车场里甚至可以停下两辆自家车。然而弘美并非是从其外观上认出这是荻原家的,而是因为门外的几辆警车。
弘美从门口往里张望了一下,只见院子里和玄关处站着不少身着制服的警察和相关人员。院子里甚至还有人趴在草坪上。
看到她在门口张望,身穿制服的警察走来询问了她的身份。或许是因为她的行为,让对方感觉到有些可疑的缘故。
报上姓名身份之后,警察的态度立刻便缓和了下来,还说会去把信二叫来。没想到对方居然还会帮助自己。
信二的身影出现在玄关处,他的脸色还算不错,就是眼睛有些发红。看到弘美,他甚至还能从容地打招呼。
“我的房间还没搜查。”
信二略显冷漠地说。
信二在二楼上有间八叠宽的西式房间。淡紫色窗帘摇曳的窗旁放着书桌,桌上干净整洁。地毯上一尘不染,床上也叠放整齐。
“你还挺爱干净的。”
听过弘美的话,信二什么都没说。
信二打开了电炉的开关。微微的亮光渐渐变得明亮。两人在地毯上坐下,盯着温暖的炉光看了一阵。
“你弟弟……几岁?”
问过之后,弘美才想起之前对方说的那句“婴儿床”。
“三个月。”
信二沉沉开口。
“是吗……”
弘美寻思,是否能找些什么话来安慰鼓励一下信二。因为自己此行的目的正是为此。但不管说什么似乎都是白搭,老实说让人感觉有些怕怕的。信二似乎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说道。
“老师,你就不必费心了。我没事。”
弘美“哎”了一声,看了看他的侧脸。
“你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或许是因为没什么真实感的缘故,也没感觉到太大的打击。”
“是吗……能听到你这话,我也就放心了。”
弘美感觉对方似乎反过来在鼓励自己。
信二站起身来,走近窗边。他打开铝合金玻璃窗,指了指左边。
“当时我弟弟就睡在那间屋里。”
弘美站到他身旁,朝他指的方向望了望。
“今早六点左右吧,当时我还躺在床上,突然听到了惨叫声。跳起身跑到老爸他们房间一看,就见那女的正抱着婴儿发疯似的哭。”
“那女的?”
听弘美一问,信二粗暴地关上玻璃窗,“老爸的老婆。这还用我说吗?”
“哦……”
弘美回想起之前自己曾经听说信二的母亲已病故,两年前父亲再婚的事。但她却不明白,为什么就“不用说”了。
“通往院子的玻璃窗没有上锁。”
信二摆弄着窗户锁,说道。“凶手似乎就是从那里出入房间的。”
“可为什么要把那么小的婴儿给……”
“刑警说,估计凶手原本是打算入室行窃,看到我弟弟醒来欲哭,所以就下手把他给杀了。不过目前情况还不太清楚。”
“你父母当时就没发现吗?”
“屋里用折叠帘隔开了,我弟弟是单独睡的。半夜里,老爸和那女的睡的都挺熟的。而且婴儿也是无力挣扎的。”
说完,信二又冷漠地说了句,“啊,对了。”
“他似乎是让人给掐死的。”
“掐死……”
“嗯。窒息而死,他身上还残留有痕迹,只不过外行人看不出来。”
之后信二比了个两手陷入脖子的手势。
从他的动作上,弘美想象着婴儿细嫩的脖颈,背着一阵发凉。一个成年人,伸出长臂把睡在婴儿床里的弱小生命给弄死,这样的情景,实在是让人感觉与现实相去甚远。
“那,你父母呢?”
信二微微偏起头。
“不清楚……估计老爸他正和刑警谈事吧。那女的大概还睡着,听说她晕过去了。”
倒也难怪,弘美心想。
信二把弘美送到门口。虽然院子里还有不少警察,但警车的数量却减少了一些。
一辆白色高级轿车不知何时,静静地停在了荻原家的面前。拉起手闸的声音传来,引擎熄火,一名三十出头的高个儿男子从车里钻出。男子身穿着灰色的三件套西服,向着弘美二人快步走来。
“董事呢?”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出奇的年轻。
“在家里。”
信二朝着家门呶了呶下巴,冷漠地回答。男子似乎早已对他这态度习以为常,脸色都没变一下。冲弘美礼节性地致了下意,男子便匆匆地进了门。
“这人是谁?”
弘美问道。看着男子走进玄关之后,信二回答说。
“公司里的人。老爸的部下。听说挺能干的。”
“嗯……怎么个能干法儿?”
信二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不清楚。”
弘美轻轻拍了下信二的肩,“要打起精神来哦。”
信二微微一笑。
“没事。真的没事。”
“那就好……”
转身背对着再三强调自己没事的信二,弘美迈开了脚步。看到他比想象中要有精神的多,弘美的心里也松了口气。但她却发现,信二的双眼充血泛红。面对弟弟的死,或许他也曾哭过,决不能放过凶手,弘美望着自己的影子,喃喃念道。
3
回到学校,消息还没有传开。不过教务主任片冈似乎提过这事,负责初三课程的老师们已经都知道了。
“听说是起杀人案啊?”
刚坐下身,旁边的数学老师泽田便迫不及待地询问,弘美平常便很讨厌他。虽然他动不动就抽烟,烟味儿飘散到弘美这边也是原因之一,但最大的原因,还在于一个大男人却喜欢八卦。
“荻原的弟弟应该还在念小学吧。凶手可真是够残忍的。”
说话的气息中带着一股子焦油味儿。弘美站起身避开,“三个月大。”
瞟见泽田目瞪口呆的侧脸,弘美感觉出了一口心里的怨气。
去上英语课的路上,教理科的早濑叫住了她。早濑年纪约莫四十四五,身材高大,头发已然花白,却依旧浓密。他同时还是升学指导的主任。
“这事对荻原的打击挺大的吧?”
早濑用洪亮的声音问道。
“也还没到让人担心的地步。”
弘美把见完信二的印象告诉了他。早濑连连点头,看似已经放心。
“那就好。现在可是最关键的时候啊。”
“嗯……”
眼下已是十二月初,距离有名私立高中的入学考试已经不到两个月时间。
“荻原准备报考私立w高的啊。如此一来,情况也就越发不妙了啊。”
“这我知道。”
那是一所即便放在全国范围内,也算不错的好学校。其他县填报那所学校的学生也不在少数,弘美所在的初中里,每年也就只有一两名学生能够考上。而荻原信二这学生却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应该没啥问题吧。那家伙从以前起就挺坚强的。”
“对了,老师您在他念初二的时候,曾经当过他的班主任吧?”
“对。不过那家伙的性格脾气,直到最后我也没摸透。”
说完,早濑无声地笑起来。
午休过后,也不知是谁泄露的情报,事情已在学生之间传开。走在走廊上,甚至还有学生跑来,询问传闻的真假。弘美辞令暧昧地敷衍几句,蒙混过关。
下了第五节课,刚走出教室,初三二班简井典子的提问让弘美再也没法儿蒙混过关。弘美知道,她是荻原信二的女朋友。
“是真的吗?”
身材矮小的典子抬头盯着弘美。那目光让眼前的女老师感觉无比沉重。
“是真的。”
弘美回答。语言刚落,典子顿时双颊抽动,眼眶泛红。
“前不久我还去看过那小婴儿呢……”
“你到荻原家去了?”
“是的,说是一起去学习……那婴儿很可爱,长得就跟荻原君一样。听我这么一说,荻原君立刻板起脸,说没那回事儿……”
典子懊悔的直咬牙。
“你还是去参加一下葬礼吧。”
弘美平静地说,典子默默点头。
回到公寓翻开晚报,弘美大致了解了搜查的进展状况。据报道来看,警方似乎已经查到凶手翻越住宅后墙,横穿庭院潜入家中的痕迹。室内并不算乱,估计是凶手刚潜入家中,婴儿便开始哭泣的缘故。虽然警方看好指纹调查结果,但目前还未发现什么较大的线索。
——不过这事倒也有些不可思议呢。
弘美握着报纸心中寻思。
——门为什么会没上锁呢?
婴儿安睡的房门竟然会没有上锁,这一点令她感觉颇为不可思议。
当然了,人都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也存在当时婴儿的母亲以为自己已经锁上了门,但其实却没锁的可能。然而最大的问题却还在后边。
——凶手为什么会知道门没锁呢?莫非是凶手当时潜入荻原家,在门口搜寻财物时,偶然间发现那扇门没有上锁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那可真是一场令人难以置信的不幸了。弘美心想。
4
傍晚六点过,荻原丽子终于缓过劲儿来,能够回答警察的问题了。在受刺激,陷入癫狂状态的她虽然在服下安眠药后一直睡到了四点,但醒来后却一直呼唤着婴儿的名字,根本无法向她询问任何情况。
警方在荻原家的客厅里对她展开了询问。
“也就是说,”县警搜查一课的高间用尽可能温柔的语调说,“太太您是在十一点左右上床就寝,而您丈夫大约是在十二点左右出差回来的——是这么回事吧?”
“是的。”
回答警方提问的,是撑着丽子身体的荻原启三。他头上稀疏的头发纷乱不堪,脸上的皮肤也失去了弹性,感觉已经是疲累不堪。他回答过之后,丽子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警方对启三的询问早就已经结束。从他的证词来看,昨天他因为出差,原本打算在外边过夜的。但后来工作提早结束,明知已是深夜,却还是回到了家里。
当时大概应该已经是十二点了。
“丈夫回来的时候,太太您是否醒来过?”
尽管屋里点着暖炉,身上还裹着厚厚的睡袍,她的身子依旧抖入筛糠。她那平时水嫩滑腻,棱角分明的面庞,此刻已是脸色铁青,就连开口说话时,嘴角的动作也显得机械呆滞。
“醒来过……”
“原来如此,那其后您是否又立刻睡着了呢?或者比方说,躺在床上想了半小时左右的事之类的?”
“或许想过吧……我记不太清了。”
“想来也是。那您当时也没听到什么响动吗?”
丽子无力地点了点头。
其后,刑警的问题涉及到了锁门的事。她的声音再次变得呜咽起来。
“都怪我。要是当时我把门给锁好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启三沉默不语,心中那股无以渲泄的悲痛,深深刻在了他眉宇间的皱纹里。眼下的他,就只能默默扶住妻子几欲倒下的身体。
“您是否经常会忘记锁门呢?”
她的整个身子都在摇晃,仿佛是在回答说没有一样。
高间刑警重复了一遍问题。他又提了些以前是否也曾出现过窃匪闯入的事,家附近有没有看到过可疑的人——诸如此类的问题,拼命想要从中找出些线索来。
“那么最后——虽然提这样的问题似乎有些失礼——您二位以前是否与什么人结过仇怨?”
夫妻两人对望了一眼。也不知是感到意外还是什么,两人都没有立刻开口回答。启三反问。
“您是说……凶手是因为对我们夫妻俩怀恨在心,所以对婴儿下毒手的?”
高间面无表情地说道。
“凶手的行径实在是太过残忍,所以我才会有这样的猜测,还请两位不要介意。”
夫妇俩再次对望一眼,之后,启三代表夫妻二人回答说。
“不可能的。好也罢坏也罢,我们俩从未对他人有过如此之深的影响。”
离开荻原家后,高间刑警和年轻的日野刑警在附近转了一圈儿,向着车站走去。
“话说回来,”高间撇着唇角,“这案子可真是够让人生厌的。”
“的确有些令人生厌。”日野同意他的观点。
“虽说杀人这种事我们早已司空见惯,但这案子也实在是太那个了。哪怕就算是恶魔,也该有他们的规矩……也应该有万万不可触犯的那什么……”
“禁忌。”
“对对,就是禁忌。要是真存在有这玩意儿的话,那这次的案件可以算是犯戒了。如果这还算不上禁忌的话,真希望那些家伙赶快给加上条‘严禁杀害婴儿’的戒条呢。”
“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啊。”
“确实看不下去。”
高间皱着眉点头。
接到通报赶到现场时,小孩的尸体还躺在婴儿床上。虽然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皮肤已失去了正常的光泽,全身已经变色。就连早已看惯尸体的高间,都不禁感觉到后背有些发凉。不知为何,脑海中同时回想起了几年前看过的一部名叫《迷迭香的婴儿》的电影。故事的内容早已忘记,就只记得里边有个长得奇丑无比的婴儿。
鉴识科的人用例行公事般的声音告诉他,死因似乎是勒死,高间虽然回应了一声,但心中却委实没有半点的真实感。
一想到有人下手把这么一团柔软的肉块给捏死,内心之中就不禁阵阵发恶。
“有没有找周围的人打听过情况?”
高间问道,日野满脸抑郁地摇了摇头。
“很难办。死亡推定时间是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那时候几乎没几个人还醒着。”
“找不出半点线索来啊。”
“截止目前,情况还是这样。”
高间嗯了一声。
两人来到车站,坐上了开往所辖警署的电车。搜查本部便设在那里。
路线原本倒也算不上拥挤,这时候却找不到半个空座。高间把身子靠在紧抓吊环的右臂上,喃喃念道。
“实在是让人感觉费解啊。”
“什么?”
“就是玻璃门的锁啊。据说昨晚只是偶尔忘记锁门的,而晚上又碰巧有匪徒闯入。”
“也太凑巧了吗?”
“你难道不觉得吗?”
“但如果对这一点起疑的话,那就等于是在怀疑荻原家里存在共犯啊?”
“可以吗?”
“也不是。”日野寻思道,“至少这事超出可我的理解范围。”
“我也一样无法理解呃。”
高间不快地说。
5
翌日,高间与日野两人在荻原家附近展开了查访。虽然得知案情之后,周围的居民都很配合,但是却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收获。正如日野之前所说的那样,半夜三点还不睡的人才是让人感觉不对劲。
不过,两人从不记得是第几家的主妇口中打听到了些小道消息。据说那主妇有家亲戚住在附近,而那户亲戚家的独生子似乎有深夜出门慢跑的习惯。跑步的线路里,也包括有荻原家周边。
“半夜三更地出门慢跑?”
高间睁圆了眼睛。
“那孩子是个备考生,已经复读两年了,白天睡着不起,晚上爬起来开始学习。说是看书看累了的话,就会出门慢跑,换换心情。他本人似乎乐在其中,称之为‘夜半跑步’……”
听说有这种事,两人立刻去见了那名备考生。那户人家距离荻原家稍稍有些远,并没有包括在查访的范围内。
“夜半跑步啊。”
高间苦笑着说:“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备考生身体缺乏锻炼啊。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那备考生看到过些什么的话,那我们可就得感谢他这夜半跑步了。”
“的确如此。”
高间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时,那个名叫光川干夫的备考生还躺在被窝里。手表的时针指向正午时分,两人请考生的母亲把考生叫起来。过了十分钟左右,一脸倦意的干夫穿着睡衣出现了。
“真是抱歉,听说你还睡着?”
听到高间道歉,干夫一脸冷漠地说,“没,我才刚钻进被窝里。”
干夫对案件一无所知。平时他也不看报,和家人交谈的时间也很短。听两人说过案件的有关情况之后,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向他打听了有关慢跑的事,只听他自鸣得意地说:“那些个愣头考生之间还没流行起来呢?”
“那你昨晚是不是也去跑了呢?”
干夫搔了搔乱蓬蓬的头发,回答说。
“没跑。”
“没跑?为什么?”
“昨天有点感冒,身体不太舒服。”
“是吗……”
高间和日野对望了一眼,轻声叹了口气。这样子的话,就没法再继续问下去了。之前两人满怀希望而来,但现在看来又只是白跑了一趟了。
“那,就算问他,估计他也不大清楚吧?”
“是啊。”
高间和日野两人彻底放弃希望,打算起身告辞时,干夫的一句话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除了那天之外的话,倒也还有些有趣的事。”
正准备起身告辞的高间停住了脚步。
“什么有趣的事?”
“这个嘛,”干夫缩了缩脖子。“我几乎每天都要从那附近过,有时也会感觉有些吃惊。”
“能麻烦你说说吗?”
高间再次坐下身来。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有时从那户人家周围跑过时,偶尔会遇上别的车子停在路上。过上一会儿再从那里跑过时,之前那辆车又不见了。这种事前后发生过五次。”
“车子……是辆什么车?”
高间的询问满怀期待,而干夫却只是冷冷地回答了一句“不清楚”。
“男孩子要等念了大学之后才会对车子开始感兴趣,不过那车可不是辆普通的大众车,车身白色,而且很宽。”
“司机长什么样儿?”
“没见过。每次都只是看到那辆车。”
“还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那车的吗?”
“大概是从一个月前起吧……”
高间两人又问了干夫两三个问题,便离开了。
“你是怎么看的?”
车站前的咖啡店里,高间用咖啡咽着嘴里的一块三明治,问道。
“有两种可能。”
日野大嚼咖喱饭。“第一种可能,凶手是在为行凶展开事前调查,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时常偷偷地出入荻原家。”
“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不大。那种事是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开着车来的。”
“如此一来的话……”
“大概是婚外恋吧。”
语调中的肯定因素远远超过了措辞。
“荻原丽子还年轻。光是启介一个人的话,不知是否能够满足她,而且他还时常出差在外。”
“每次出差都会与人偷偷幽会吗……说起来,案发那天启三原本也因为出差,打算在外边过夜的。”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那天夜里,婚外恋的对象也到家里来了,而两人却没想到启介会突然回来。丽子也正是为了防备这种紧急状况,才故意不锁玻璃门的。”
“可是启介却回来了,那男人进家时,启三早就已经躺在床上了。而就在那男人打算逃离的时候,婴儿却哭了起来。”
“这种时候是绝不能把启三给吵醒的,所以就掐住了婴儿的脖子吗?如此说来,当时丽子应该也处在睡眠之中吧。就算是为了隐瞒自己与人偷情,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杀的。”
“那还用说吗?”
饭还没吃完,两人便猛地站起了身。
6
案件发生后,已经过去了五天,荻原信二至今没有返校,葬礼早已结束,应该再没有什么非得请假的理由了。永井弘美已经从学校打了几个电话过去,却一直没有人接。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怀着一颗担忧的心,弘美从学校回家的路上顺道去了趟荻原家。加上葬礼那次的话,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来这里了。出席葬礼时,信二看起来挺有精神的。
和上次来的时候相比,住宅感觉安静了不少。之前来的时候不是案发就是葬礼,总之都是那种人满为患的时候,而今天天突阴沉,屋子里也没有灯,整个家给人一种格外沉寂的感觉。
弘美稍稍犹豫了一下,摁下了大门旁的呼叫器按钮。也不知铃声究竟有没有响,总之屋里没有半点反应。弘美站在原地等了一阵,感觉自己似乎是在白费时间。
等了两分钟,弘美缓缓迈动了脚步,家里似乎没人。
然而就在这时,呼叫对讲器里传出了“老师,请进”的声音,是信二在说话。弘美连忙转身冲着麦克风说。
“荻原君,你为什么……”
“你先进屋,我会向你解释清楚,玄关的门没锁。”
叹了口气,弘美走进了院门。她发现原本停在车库中的两辆车,其中那辆较大的轿车不见了。
打开玄关的门,信二一脸笑容地迎接她进了屋,家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在。
“为什么不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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