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2)
(七十三)
第二天一早,上街就发现,长安已经戒严了。所谓戒严,就是所有商铺关门,所有人等不出门,想进城出城没门,大家都呆在原地。街上仅仅有官兵和一些有要事的人在走动。我和喜乐趴在窗口看外面,喜乐问我:想什么呢?
我说:想一会儿怎么去拿剑,又要坑蒙拐骗了。
喜乐说: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说:不可能的。没经历过什么大事情,怎么能和以前不一样。
喜乐说:你和原来在寺庙里的时候不一样了。
我说:其实都一样。
喜乐说:你老惦记着那剑,剑始终是身外的东西。
我说:我觉得,不是传说里的,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觉得有那把剑在,自己很有安全感。
喜乐说:原来你也要安全感。
我说:是啊,可以想,其他人真是提着脑袋在街上走。我总觉得自己是好人,师父快把我说成救世主了,可是我自己最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情。
喜乐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取剑?
我说:即刻。
(七十四)
一路顺畅,并无阻拦。到了拐角的屋子,推门进去。发现里头一人都没有,我和喜乐找了个遍,还是什么都没有。我心里顿时觉得失落。寻找一遍,在老头床头找到了那把剑,剑上刻了一行字,我和喜乐同时感觉应该是类似“滔滔江湖,谁主沉浮”之类,不想仔细一看是:我出去一趟,自会相见。
出门马上遇见麻烦,碰到两个单独巡逻的官兵,看到我们神色大变,上前质问:你知道上街不能带剑,现在非常时期,还不能牵马,你这虽然是驴子,但也属于一类,你跟我们走一趟。
我说明我的来意,和上次在门口一样。但这次果然是戒备森严,说什么都没用,我说:两位手下留情,不要阻拦,我知道此一去五年,但是我有要事在身。
那两人执意不肯。
我抽出剑到剑峰,随即合上,问:看清楚没?
俩人睁大眼睛没有反应。
我拖着喜乐说:走。
喜乐说: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我强拖上喜乐,走了几步,我说,你回头看。
喜乐回头,顿时那两人身体断开倒地。
喜乐当场就吐了,诧异地看着我。我们一言不发回到客栈。
喜乐质问:干嘛杀人啊你?
我说:要不然会很麻烦,你也看见了。
喜乐问:那你可以打昏他们。
我说:那等他们醒了,我们逃都逃不走。
喜乐说:不管怎么样,你拿了这把剑以后就不一样了。
我说:喜乐,不是的,现在人人自危了,外面戒严,肯定是出什么大事情了,我估计是其它几山的少林汇集起来要报复了。
喜乐到柜台上去打听,伙计说,不知道出什么事情了,猜想和一些帮派有关。民间真是很多帮派,小的不计其数,组成之快,超乎想象,比如那天兔子和瓜的,一会儿就是两个帮派,小的不说,中的有七八个帮四五个教,由于朝廷一直不管,所以人数都日渐多起来,大点的就是少林和武当,一佛一道,之所以成为大帮,是因为背后有精神上的东西在支持。佛和道的区别就是,佛是你打死我你就超度了我,道是你打不死我我就超度了你,但是事实上没有人愿意被人打死,都想留在疾苦的人间,因为还是人间比较熟悉。发展到最后,区别并不是很大,而且暗中都有朝廷的支持。还有自古都有的丐帮,就是一帮要饭的组成的帮,要饭的本来就人多,不用组织,而丐帮的长老,虽然德高望重,但还是一要饭的,所以朝廷放之不理。任何事情,想多不宜,何必深究,这个帮就是集体要饭的,想到这里就可以了,而且是最正确的。
(七十五)
我觉得外面肯定有很多事情发生,急需出城。但是我想一旦出去,就会觉得里面很多事情发生,急需回城。喜乐说:我们还是等着吧。
在等的时光里,听说了很多传闻,第一就是逐城里开始决斗,各个帮派要推出一个盟主。第二就是上回受伤的通广寺的慧竟师父被暗杀。还有就是说武当行为触犯了天上,过沙已经被埋在风沙里。等等等等,多怪的都有。听闻有人已经开始囤粮。我和喜乐决定,还是出城为好。
所幸,城戒在中午就结束了。我和喜乐走的西门,从西门出去,发现有两条路,一条往逐城,一条往雪邦。雪邦是长安往北几百里一个有名的城池,因为离开国界近,许多大小帮派驻扎此地,听闻武当最近也搬了过去。料想已经是群魔乱舞的地方。雪邦旁边就是阿卫寮,原来不隶属于我国,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仗都没打就给划过来了,现在是长安外朝廷驻扎重兵的地方。这是从来没去过的地方,而逐城似乎没有什么去头了。
那么,去那里要干什么?我总觉得,我的使命就是给少林灭门的事情报仇,可似乎那仇当即已经报了,可能还没那么简单,总之我觉得一些事情还不够,还要做。
小扁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社会实践,在速度和耐用性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并且已经学会试图和人交流,老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你,一副即将要被欺负的模样,惹得喜乐心爱不已。我想我在过沙一次杀了四十多人的事情肯定还没查清楚或者朝廷自己的想法,要不然一驴一男一女这样显眼的三人组合早就给就地正法一万多次了。我回忆起那次在吃饭时候那奇异的两镖,还伤了别人,至今不知道来历,而且官兵似乎也没有追查,似乎朝廷最近自顾自有一些别的东西在繁忙运作,想想让人害怕。
(七十六)
我们慢慢去往雪邦,是越来越冷的地方。喜乐的理想是随着天气迁徙,我觉得很没追求,我似乎喜欢做相反的迁徙,比如冬北夏南。国土辽阔,南面是属于比较不受重视的地方,各个方面发展相对靠后,可能因为南到接近大洋,我们认为,隔开大洋,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土地,而北面似乎疆土辽阔,不知究竟有多么深远,十五年前朝廷曾经有个小队想探究清楚极北的奥秘以及疆土扩展的可能,皇帝等待着那队人马带来消息,结果十五年过去,他们还没回来,着实让人觉得更加神秘。而往西,到达横断山脉,已经到达地理的尽头,认为那头便应该是天境,因地势越来越高,高到无路无人可以到达,群山阻断,似乎无尽,而且不像中原,每座山都可以探究高低与否,那里的山都是白雪覆顶,难以企及,逼人心魄,所以该是天与地的界限。
但是在军事上,不能因为是天与地的边界就完了,一定要探究探究,就算是天地分界,大家也很想知道那头究竟是怎样。同样,十五年前的人马,同样都没能回来。但这说明,军事上基本可以放心了,人走都走不回来,何况要军队进来。所以,惟一的隐患就是北面。北方的城池普遍偏大,城墙也高,讲究要好守难攻。可我一直没弄明白一件事情,为什么一定要一个城池一个城池打过来,倘若有足够的兵力,直接去长安不就可以了?而大部分的兵士应该都在各个城池守城。
(七十七)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我总觉得一路上越发冷。喜乐说,时入初冬了。而江湖肯定是没有以前太平了,因为一路上我和喜乐都走得很太平,这意味着大家都有正事在忙了。而我喜乐却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又没有什么江湖朋友,所以不能打探什么,一切都是到雪邦再说。
花费数日,迷迷糊糊,路过大漠边缘,路过奄奄荒山,路过炊烟孤村,路过深林尽头,路过破乱集镇,路过败落旧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去雪邦的路。问了很多路人,都说只知道大致方向,他们从来没有去过雪邦,因为武功不够高。
喜乐问我:你为什么不想着要去投奔其他寺里呢,比如南边慧静,离长安不远的广安,都是大寺。
我说:我想过,可是去那里干嘛呢?
喜乐说:也是,你可以让他们帮忙找师父他们或问问有没有方丈的下落。
我说:在他们那里,你我只是弟子,这些事情过问不清楚,况且怎么安排你啊?
喜乐说:那就不去了。
我说:对,到了雪邦,应该可以知道很多事情。雪邦。
我很诧异我们居然走到了雪邦,而且雪邦的城墙要比长安的更加高耸。入城处城墙外一面贴满了通缉令,足足上百张,喜乐问:走,去看看,有没有你。
我上前一看,原来这些通缉的单子看似凌乱,其实是有规律的,犯最重罪的贴在最上面,从下面看起,第一张是:
(七十八)
男,不知名,知情者报,高约六尺,面貌不清,带粗柄弯刀一把,刀上带有铁环,铁环上雕有鸳鸯一对,刀柄木质,木色发黑,有裂纹一道,刀有齿,齿密,共计一百零五齿,刀长三尺。
此男于秋分子时,前往二蛮村调戏两女(此处“两”字上一个叉,后改为“良”字)姚秀花,被秀花她妈发现,告诉秀花他爸,秀花他爸手持木棍追出,此男抽刀欲战,村民纷纷发现,此男夺路而逃,并顺手抢走秀花家种鸡一只,秀花邻居姚三根家种鸡一只,隐患甚大,望知情着告官。我和喜乐看得入神,哑然失笑。后来此案据说是人没抓到,那刀倒是找到了,赔给秀花家,但因为姚三根也丢了鸡,秀花家得到了刀,姚三根却什么都没得到,所以不服,正打官司。后来判姚三根得到鞘。姚三根还不服,觉得一样都是种鸡,为什么她家是刀我是鞘,给当堂训斥说,你家的闺女没给摸,那是赔形象损失的,不是赔鸡的。后来两家反目,不相往来。
此是小事,往上就严重点,但已经属于撤了的,因为上头打了一个小红叉。
男,姚勤寿,脸上有两痣,眉毛浓密,眼睛小,鼻子宽,嘴唇厚,六尺五,胸口有疤,长一寸。
此男杀害街头青楼女子桃花,属望春楼六号,貌美,体贴,才艺好,能弹琴,脸上光洁,柳眉,眼睛大,鼻子纤小,樱桃小嘴。手段残忍,使用暗器。有一定武功,望知情者报官。消息确切者,望春楼三号房老鸨姐应允提供无偿春宵十次,不接受点号,视当时哪位姑娘有空。
因为条件诱人,这个据说明显就有很多人报官,只要符合男子体征一条比如眉毛浓密或者眼睛小的,揪住先报官再说,反正报错也没人怪罪,后来发展到只要是六尺五的都给别的尺寸的人抓着捆着报官,有一阵子,在雪邦大街上六尺五高的人都不敢上街,没走几步后面肯定传来:好哇,原来你就是勤寿,然后就莫名其妙给一伙人捆起来了。这是这个社会惟一一次妇女利益受到空前重视,一卖艺的被杀,全民行动。后来这通缉令就撤了,因为导致了社会动荡。
再往上就更加严重:
男,老,附头像一张。体征如头像,身高五尺五,此人持暗器多种,于一夜杀害金银街卖豆腐王石山老头儿一家五口,劫走钱财若干。案情重大,望知情者报官。这往上还有:
男,惯犯,附头像一张。体征如头像,身高六尺二,此人行凶多年。惯用暗器,手法准狠,累计四年一共暗杀害逐城、过沙、雪邦、雾流、铜田共计百人余,危害极大,望知情者报官,并不要私自捉拿,保持一定距离。
(七十九)
喜乐感叹说,这个厉害。但看看上头还有一张,就问,上头这个肯定更加厉害,哥你看看是谁?
我仰头踮脚,非常想看看上头那是谁,搞了半天,扫兴地对喜乐说:实在没办法,这墙太直了,贴得太高,我什么都看不到。应该反着贴,不能把偷鸡的放在最下面。
喜乐说:谁知道,可能重要的都往高了弄吧。那人估计是杀了上千个。我们进城吧。
我和喜乐匆匆进城,找店住下。我发现雪邦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混乱,似乎很有秩序,远处天好时可隐隐约约看见一座头顶戴雪的孤山。
进城的几乎没有什么检查,这里的气氛和长安截然不同,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亏得这里还是传说里各帮驻扎的地方。但是我想,大帮都如同少林,是不会驻扎在一个城里的,朝廷看不顺眼了想灭它只要把门一关就行了,里面的出不去外面的兄弟进不来。武当传说也在雪邦附近一个山头上的道观里。因为寺里规矩都是不能闻问此事,所以我不知道是什么道观,但我想应该名声在外。
雪邦不大,半天基本可以走完,我和喜乐奇怪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佩剑的,似乎全是朴实的老百姓。我想,那帮平日打打闹闹的人们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还是夜色还没下垂,他们都不会出来活动?一点儿都没有传说里每天街上要死几个人的气势。感觉倒是一个适合居住的地方。
(八十)
忽然间,状况产生,一个人骑着马,快速向我们冲来,情况和上次一模一样,也是喜乐站在路当中,我就纳闷了她为什么一定要站在路当中,于是一把把喜乐拉开,本来自己可以轻轻躲开,后来发现那骑马的明明看见要撞到人,却没有一丝勒马的意思,而且那马皱着脸甩着舌头张大鼻孔正对着我冲来,模样甚丑。我往旁边一躲,从喜乐行囊里抽出剑,往马脚下一拌,又是全部轰然倒地。
喜乐冲过来说:你疯了!那马又没怎么样,你怎么一下就把它四条腿砍了?
我说:喜乐,我没砍。你看,这不还在上面吗?
那马先那人缓缓爬起来。
喜乐说:我不信,过几秒它的腿肯定就断了。
我说:喜乐,我的剑还在鞘里呢。
喜乐看一眼,松了口气。
说着那骑马的兄弟直在地上呻吟。我上前去说:你骑得实在太危险,我也是不得已。
那人没说话,直接就大哭。
一看见男人哭,我就急了,我问:你怎么回事啊?
那人说:我的脚怕是断了,我完了。
我问:脚就算断了,也能复好。
那人说:我当不了江湖的盟主了。
我惊讶道:这有什么关系啊。
那人说:你难道不知道吗?
喜乐也走近,我们看着他,摇摇头。
那人说:今天是武林决出盟主的日子。
我问:不是已经有盟主了吗,就是少林啊?
那人说:上次的不算,这次是决人不决帮,而且少林最大的一个寺不是已经给全杀光了吗?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我说:那决战在什么地方?
那人说:在城外雪山下。
我说:知道了,你养伤吧。
那人说:我还要去??
喜乐说:你养伤吧,去了也是和现在一样的下场。
我和喜乐策马直奔雪山下。
难怪雪邦只剩下老百姓,原来混乱人士都已经去雪山下比试。
这一路上也没有人,看来我和喜乐的确去得够晚。而只是跑了一个时辰,我就几乎绝望了,因为那雪山始终是一样大小,似乎没有靠近的意思,所谓追山跑死马的事情,估计就要发生。可是我似乎听见不远处人声鼎沸,不由好奇地往前再走,过了一个小坡,我和喜乐都叫出声来。只见足足上万人围着一个擂台,而擂台旁边就是一个叫“雪山下”的驿站。
喜乐问我:我们这就到了?
我说:到了。快进去看看,好像不是很迟。
到了栅栏围起的门口,我和喜乐和小扁被拦住,看门的说:马不能带进去。
我说:“哦”然后顺手往栅栏上一拴,要进去。
看门的急了,说:不能拴这儿,拴后面。
于是我和喜乐牵着马来到后头,吓了一跳,足足几千匹马,除了我们的小扁能够轻易分辨出来以外,其他的几乎只能以颜色来分辨。但是都是好马。
我们又到了门口,看门的说:有没有票?
我说:没有。这要票吗?
看门的说:这是正规组织的,不是像上次那样小打小闹,要票,没票到一边听着。
喜乐说:哪有听的啊,我们就是上去打擂的。
看门的问:哦,打擂的,有票吗?
喜乐说:打擂都要票啊?
看门的说:没办法,要当盟主的太多,要控制人数,要打擂的事先要通过打初擂,有了资格,拿到票的就进去。
我说:那我现场买票行吧?
看门的说:不行。
我说:那我先进去,先赊着行吗?
看门的说:那更加不可以,你看里头这么多人,只怕你强行一冲进去,我们就分不出谁是谁了。
(八十一)
我说:对,好办法。
说完就牵着喜乐冲了进去,马上钻入人群,好不容易挤到前头。擂台上是一不认识的大力士,打听下来是东洋来的,一句能听懂的话都不会说,不知道怎么打听到这里有比武,据说先打听到的是长安那场,自己就坐船过来了,因为听说比武胜利的能得到天下的银子和数百女人。旁边人都不禁嘀咕,这兄弟是不是把盟主和皇帝打听混了。
但是无论如何,他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动力。据说已经在台上打败了不少人,而且第一个就是飞鹰派的二当家,人称铁石穿无敌腿的独眼吴。
我大为惊讶,问:怎么连独眼吴都给打下去了?
独眼吴是我常听到的一个江湖人士,小时候瞎了一只眼睛,练武功只练腿,练成江湖最快最坚硬的腿。因为我快走那几天,师父告诉我若干人名字,说,这些人是有真本事的,不要硬拼。其中就有独眼吴,此人仇恨武当和少林,和他爹组织了飞莺派,就十几口家里人,名震雪邦,不想后来传来一个更大的叫飞鹰派,听说有一个叫一模一样名字的派系,马上想上前消灭,结果和独眼吴一攀谈,十分投机,独眼吴的飞莺派就并入飞鹰派,独眼吴就是二当家。
这件事情说明,江湖人士都是很没文化的,帮派名字雷同的不在少数。少林和武当之所以大,是因为他们一听就知道是有点文化的人创始的。至少帮派的名字里没有出现各类动物,什么鹰啊,虎啊,牛啊,龙啊,鹤啊,豹啊,一听就知道成不了大气候。少林在练武颂经的同时,也教授与学塾里差不多的初等知识,学得再差也已经基本扫盲。无论如何,这还是很有用处,因为最早来的几位大侠,据说从这里走过都没有停留。倘若他们能认识这家驿站上面高挂的“雪山下”三个字,恐怕现在也不会在空无一人的雪山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由得好奇起这位东洋大力士的武艺,问:他那么大,难道可以躲过我国最最精华的各种暗器吗?
旁人答:别提了,这次不准用暗器,一怕伤到别人,二怕比武不精彩,以后比武就没人看了。毕竟,这收入也是活动费用啊。而且,武功还是大宗,暗器只是一个分支。说这次比武要避免像上次一样,要以大宗为纲啊。
我说:难怪,那独眼吴难道没用他那无敌的脚?
旁人纷纷感叹:别提了,独眼吴为了这次大会,天天早起练到晚,走火入魔,前天突然不独眼了。
我和喜乐感叹:终于两只眼睛全能看见东西了。
那人一拍大腿,惋惜地说:哪呀,是全瞎了。
我大吃一惊,问:那怎么上去打啊?
那人说:是啊,这不第一个就是东洋大力士上去的,别人都不上去,觉得他个子太大了,就算赢了,也消耗体力内力,所以没有人上,等着别人,这独眼吴看不到,就上台了,还没摸着人呢,就给人摔下来了。
我和喜乐唏嘘不已。
我问:那还有没有别人上台去?
旁人说:多了,这都已经是八连庄了。
我说:八个。都有谁啊?
旁人说:没名的不说了,瞎比划几下,下来的下来,折断的折断。有点名气的有撩山派的张献龙。
我说:张献龙前辈不是号称有天下第一快的龙眉宝剑吗?
旁人说:是啊。
我问道:那怎么能输呢?这大力士移动缓慢,张献龙上去不就只剩割肉了?
旁人道:是啊。
喜乐问:那怎么能输呢?
旁人道:怪就怪张献龙自己。他上台去,对大东洋胖子说:我看你没带武器,我也不用我这江湖最快的剑了,直接用这里的武功会会你东洋的武功。然后就给压死了。
我和喜乐惊叹道:啊,死了?张献龙也不瞎,怎么能就给压死了呢?
旁人说:是啊,怪就怪他话太多,说完还转身向台下的人抱拳说:我,撩山派的张献龙。没说完就给那死胖子一记睡佛压顶给压死了。
我问:这人怎么这么不讲武道?
旁人说:怪只怪张献龙自己话多,那人又听不明白,说那么多人家以为是挑衅呢,这不,一转身就给弄死了。
我问:那怎么没有哪位勇士上前去啊?
那人说:厉害的都想最后上,不能太早暴露自己,要不招式什么的都让别人给知道了。
这时候我才想到师父说的没有招式的好处。
此时,擂管上前说:还有没有人要挑战的?
台下一大片“有有有”。
但是半晌没有人上来。
东洋胖子在台上走来走去,并且不停地叫嚣。
擂管又问一声:有没有人?没有就判了。
台下又是一片“有有有”,半天没动静。
擂管走上前,大声道:这次江湖的统帅,武林的盟主,就是这位,啊,这位叫什么,啊,东洋大力士。
东洋人高举双手,等待掌声。
这时,我发现周围气氛有点儿不对劲,瞬间,几百支各式暗器纷纷飞向站在擂台正中的东洋胖子,我自己看了看,其中有武当常用的红樱飞镖,少林常用的齿壮圆片,小派系常用的毒针,并且都是剧毒,还有一些造型各异的新式暗器混杂其中,最后还夹杂几块石头。须臾之间,新的盟主轰然倒地。
台下一片议论。
我发现那些发了暗器的人表情都十分自豪,以为这东洋来的意外是让自己一手射死的,无不欢欣鼓舞。
擂管忙上前去,探了探那胖子的气息,然后宣布:由于不知名原因,现在新盟主猝死,决定比武重新开始。
台下一片叫好声,所有人都笑逐颜开,惟一郁郁不解的是那几个扔石头的。
喜乐问我:怎么回事?
我说:方才武林空前团结一致,各个地方发出几百支暗器,那人就死了。
喜乐说道:那么说,那人中了几百个暗器啊。
我说:不错。
说着,一个看上去文弱的小伙子跳上台去,说:我从小喜欢习武,望和各位前辈交流一下。
台下一片:灭了他。
另外一人跳上擂台,大声说:我是武当的王中仁,前来领教。说着就摆出一副太极拳的架势。
武当在很早时候就有太极拳,后来慢慢延伸,全路变得很成熟,可是太极这东西一定要打好了才好,没学好简直就是一塌糊涂,因为太极讲究以柔克刚,但是所谓柔,一定要建立在刚的基础上,否则满街弱女子就都练太极了。王中仁在武当里属于元老,是所有学徒的高级讲师之一,拳打得出神入化,自然不畏惧这弱小伙。
说着,小伙子用出了一招只有峨嵋派才有的怪招,王中仁没有注意,被抓到一爪,不由后退三步。
众人诧异,纷纷指责小伙子胡说八道,明明是峨嵋派的人,小伙子听了忙摆出太极架势,众人大惊,都不作声。
两人的功力居然十分接近,难分上下,已经属于冷门,这时候,王中仁叫道:你肯定在武当学过。
小伙子说:没,我看会的。
王中仁说:胡说,这太极重心,心术是学不会的。
小伙子说:我看来,所有武功在于缓急,心术是没用的。
台下一片嘘声:少废话,快打起来。
(八十二)
俩人决定用兵器。让人诧异的是,小伙子决定用少林棍。台下再一次被震惊。王中仁的剑舞得不错,但因为长时间教育学徒,已经养成不好习惯,在一段高难度的招势以后,一定要停下来,看看学生有没有看明白。就这间隙,被无名小伙子一棍子砸晕了。众人十分惋惜,但这说明王中仁真是一个好老师,因为好老师是从来都不能在正式比赛中获得胜利。
后来又上去一个王中仁的学生,没几下就给打下来了。大家期待高手真正地出现。
突然,一道黑光从众人中升起,一跃六丈高,直接跳到了台上。
我顿时明白,他,就是我们通广少林寺最有名的慧因师父。
这勾起了我的回忆。
在我小的时候,通广的慧因师父常常到我们寺来传授心经。当时大家就传得很厉害,因为慧因的武功应该是代表少林里最高的级别,拳,腿,棍,样样精通。当时在长安,代表少林出战的便是慧因的徒弟慧竟。只是少林一向觉得武当在武功方面实在没有什么深的造诣,所以最厉害的几位高人都没有出现。没想到,这次少林的大事,居然把一向淡泊的慧因师父逼到这儿来了。
慧因最闻名于江湖的应该就是他的轻功。我们从小就听说,慧因的轻功,脚轻轻一点,三层楼没问题。所以我们十分好奇此事,一直缠着要练习轻功,但是总是不如愿,可能因为我们不够轻。而我的师父常告诉我,轻功是没有的。
但是我和师哥还是坚信,轻功是有的。
慧因就是轻功的代表,江湖中盛传,他只要脚轻轻一点,跳三楼高没问题。
一直到有一天,我终于鼓足勇气问慧因师父,是否是那样。
慧因呵呵笑说:是啊。他们说得没错。
我问:那你跳上去要花多久啊?
慧因摆摆手说:哦,你说的是跳上去啊,我说的是跳下来没问题,跳下来很快啊,嗖一下就下来了,但是要修养三个月跳一次。
这便是我儿时轻功梦的破灭,但是慧因师父的确是身轻如燕。他也是江湖里的传说人士,一上台就引起了轰动。
小伙子一看慧因,马上鞠了一躬,说:我从小看长老练武教武,深知不是前辈对手,这就认输了。
小伙子马上跳下擂台。喜乐说:这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慧因说:相信大家也知道,我少林向来不结怨恨,但是遭小人毒手,如果有胆,我希望他们能上来,一起上来也没有问题。
这么一说,半天没人上来。
慧因也没意识到,他这么一说,搞得那帮想比武的根本不敢上去。在台上站了半天,居然下场是和那东洋武士一般。慧因说:承蒙各位的礼让,老衲为振兴少林,规范江湖,愿坐此位。
话刚说完,跳上台一人,大家定睛一看,是天鹰派的当家人,穆天鹰。
穆天鹰的上台让大家的情绪到达最高的境界。在江湖里,虽然天鹰派的江湖地位只属于一般,但是穆天鹰绝对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最早的时候,无灵和穆天鹰有过一场有名的大战,大家都知道有人出钱要穆天鹰的命,最终杀手落到无灵头上。俩人从暗的最后都打到了明的,大家都在围观,可是最后没有分出胜负,谁也没伤到谁。从此穆天鹰的名声才真正大振,因为在大家的心目里,神秘地消失或远去的人总是不一般的,而无灵留给大家的印象是谁都能杀掉,所以穆天鹰的武功,可见一斑。
俩人在台上久久矗立。
第一掌是穆天鹰发出的,慧因轻轻躲过,但是穆天鹰的套路绝对是够毒,因我看见另外一只手也正隐蔽掏向慧因的私处。慧因自然是有所察觉,一手擒住,穆天鹰一时抽不出手。倘若慧因没发现中了一下,那绝对是够冤的,作为德高望重的长老,恪守少林的规矩,那地方如果中招,绝对是有悖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说法的,至少对于这个局部,是这样的。但是慧因还是从容地将此转化成优势。
穆天鹰近身就是一脚,慧因侧身躲过,穆天鹰以为慧因注意力被分散,猛然抽手,结果发现还是被慧因牢牢攥在手里。
人能躲毕竟手不能躲,因为两手毕竟是连在一块了,穆天鹰一掌就往慧因手腕处打去,慧因一松手同时一掌命中穆天鹰胸口。而穆天鹰也做了件违反常规的事情,就是慧因撒手以后没有把自己的手拿回来,而是马上投入实战,一掌打到慧因胸口。
两个人各退一步。
台下面是叫好的,因为大家都没看明白。
喜乐倒是紧紧握住我手。
第一招以后,俩人难解难分了至少几炷香。只能用互有攻守各有千秋来说。俩人的拳路极其严谨。
旁边有人说:你看,这时候如果没有拳路,就赢了。
我说:对。
旁边人又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教你这些啊。
我说:是啊。
喜乐牵了牵我衣服。我正密切注视台上动静。问:怎么了喜乐?
喜乐说:你看是谁?
我说:我看应该是少林赢。
喜乐说:不是的,你看旁边是谁?
我转眼一看,差点昏厥,叫出声来:师父,你??
师父说:多日不见多日不见。
我当时震撼得不能说出话来。我一直坚信师父是不可能死的。主要是因为死要见尸。我忙问师父:方丈,师兄呢?
师父说:都好,一切都好。躲过此事,也属于无心,回头慢慢和你说。喜乐,你是不是以为师父我死了?
喜乐又哇一声哭出来。
(八十三)
台上穆天鹰已经渐渐显露颓势。没有意外发生,都是实力决定。慧因还是面不改色,轻松应付。
我问:师父,你怎么来这里了?
师父说:因少林的各个前辈都商议在此决议一些事情。
我问:那这次的比武是怎么回事?
师父说:你也看到了,少林发生了大事情,而上次其实赢得不是很服人心,所以,大家都觉得是武当发起的这次盟主的比武。
我问:那武当的把握怎么能有那么大?
师父说:不知道,大家也都觉得奇怪。武当里现在武功最高的应当是刘云的亲哥哥刘义,虽然刘义的武功不错,但在江湖里,真正是前十位都排不进去的,不知道为什么要弄这次比武?
我说:所以要格外小心。
师父说:是,这又是武当的地方。不知道他们想要怎么闹。
我问:少林那件事情,究竟是谁做的?
师父说:现在还不大好说,大家都说是武当,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我问:有一件事情我要说,我路过过沙的时候??
师父打断说:我知道这事情。你可以觉得你已经为少林报仇了。但是关于究竟是不是那些人做的,你就不要多想。
我说:我听到他们亲口说的,在酒楼里。
师父说:亲口说的不一定是亲手做的。
我说:那我岂不是冤杀。
师父说:也不能这么说。总之,先看看眼前吧。
说着,穆天鹰中了慧因一掌,口吐鲜血。台下又是一片议论。毕竟,谁都不希望什么都要少林做大了。
但是,似乎再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高手。
大家都在私下议论什么时候刘义应该出场了。因为大家坚信,这比武是武当挑起的,所以刘义必然是练成了什么神功。
终于,刘义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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