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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周念来说,演戏从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无论是独立电影,正剧,还是青春剧——都一样。
剧本勾勒出了角色的皮,他要从字里行间里捏出魂,再将自己的一部分拆下来,装进去,成为支撑它的骨。他不是方法派的演员,往往也没有条件身临其境地体会角色处境,所能做的,就是将剧本吃透了,嚼碎了,烂熟在心里,最终与它融为一体。
剧本缺少逻辑,但他是有的;剧本感情不合理,他就让他合理化。从拿到这份剧本的第一天起,他就开始在空白处织补属于自己的情节,试着在脑海中将故事理顺磨圆。
故事里的学长在初见时即对女主角初具好感——他为人细腻,善于观察,可能先前他已见过她数次,见过她光彩耀人的时刻,已对她留下印象;
其后愿为她的事不断奔波劳走——他的性格一定是正直而热忱的,多年的好学生形象赋予了他责任感与善于体察同情的心,故即使不涉及私情,也能挺身而出。
其他演员或许是在拍摄中逐渐加深对角色的认识,而他惯于一开始便在心里将角色丰满圆融,待站在镜头前时,一切便都显得顺理成章。
这就是角色的“活气”。白桦望着他,在心里下了判断,演技上,周念或许还稍显稚嫩,毕竟刚毕业不久,比不得已融会贯通的老戏骨……但最难能可贵的一点“灵”,他却已经有了。
“演戏很灵”,这是周念出道时收获最多的评价,在他的第一部 电影上映时,曾频繁出现在各大电影周刊的评论版上。他在那部片中的戏份不多,但评论家作影评时,却总略不过有关他的这一笔。而他们笔下的所谓“风骨”,所谓“会说故事的眼睛”,其实都是靠着他钻研时的一点“灵”和“韧”,反应在角色上,就是“活气”。
栩栩如生。令人信服。
片场的镜头中,白薇饰演的女主角已匆忙拒绝了学长的好意,扭头往小路的另一侧跑去。周念站在原地,凝视着她的背影,眼神里有一点迷茫,和三分若隐若现的探究心。
“是个可造之材,”白桦只顾着看他了,快忘了电话那端还有个人,喃喃自语一声后才想起这事,“喂喂?你还在听吗?”
“在。”
“我跟你说,他还挺有意思的,”白桦压低了声音,“有点天赋。这次算你推荐有功,回去请你喝酒。”
“嗯。”
“就给这点反应?”这场戏结束了,导演喊了“卡”,演员们走出镜头,其余工作人员们一拥而上,调整灯光和布景。白桦往外走了两步,避开嘈杂人群:“这年头,有灵气的年轻人挺难得的,你也别给我糟蹋了……”
裴洵笑了一声。
他这几天为了选角到处跑片场看演员实际表演,一到剧组休息时间就得撤,不然就会被人抓着问候个没完。白桦用手和电话挡着脸,贴着墙根匆匆地往场外走:“得了,你也走点心吧,别耽误人家……”
他因此错过了周念的目光。
方才拍戏时,周念就感到场外有道陌生的视线格外专注地望着自己。同他受惯了的热情注视不同,那人的目光带着审视和批判的意味,像挑拣的买家,在掂量他的斤两——自来到松散的青春剧剧组猴,他已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神经为之绷紧了,下在戏里的力气都大了几分。
谁来看他?某位演员前辈?或者是哪位对他有兴趣的导演?
或者……他不愿承认的是,有几个瞬间,他想到了裴洵。
镜头甫一离开,他便立即向那边望去,却只见到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后脑勺。那人将全身都裹在一件过于宽松的大衣中,正鬼鬼祟祟地往场外溜去……这和精雕细琢的裴公子显然天差地别。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也没心思去想,心里只剩下些被细针扎过似的酸与麻,警醒着他的自作多情。
足有两周音讯全无的人,怎么会突然来片场看他?
一有空暇,他就会想起裴洵。那人像成了他脑海中的一片影子,总在他不设防时浮现在心上,仿佛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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