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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2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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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侍的太监们宫女们不明所以,匆匆地追了上去。

容涵之笑得更厉害,抬手掩着嘴别过头笑了一会儿,才施施然进了暖阁里去。

是谁说大皇子虽然沉静宽厚却不肖今上?都是谣言。

聂铉看了他一眼,看着他行礼如仪后,方才问他:“容卿为何发笑?”

容涵之笑道:“臣方才遇到了大皇子殿下,觉得殿下龙章凤姿,天真可爱,固而欣悦。”

聂铉轻哼了一声,将手里的书卷放下:“怎么,容卿,看朕的大皇子如此优秀,是不是到底后悔……没做太子太傅了?”

容涵之连忙正色摇头:“臣不后悔。”

聂铉差点就去拿了镇纸。

顺了顺气正要数落他,却听他说:“太子沉静温和,性格内敛,臣教不来,不如让周大丞相去教,正是两相得宜。”

聂铉挑了挑眉,看了他一眼,有些拿不定他的心思,末了还是换了个话题,淡淡地问他:“不知容卿觐见,所为何事?”

容涵之自从那会儿跟他闹翻之后,很久没有主动觐见了,偶尔有几次也不过是为了他在修的那部兵书,请旨要开兵部的武库或是户部的架藏库。

偶有颠倒,倒也不是不情热,但总觉得疏隔,聂铉觉得容涵之如今和他睡觉的时候,待他更像是在对待一个年少姣好又任性的情人,那种感觉委实一言难尽,让他觉得十分微妙难言,以至于兴致缺缺。

容涵之向他欠身,笔直的腰微微一弯便重又挺直,像是被微微压弯的剑脊陡然被放开,几乎弹出一声龙吟。

他的次相风流含笑,朗朗地道:“臣闻匈奴斗胆犯边,特来请旨,为陛下分忧。”

第二百一十九章

聂铉愣了一下。

他没想过容涵之会主动向他提起征伐匈奴的事。毕竟一个有功之臣,只因为稍违上意,就在春秋鼎盛最该有所作为的年华被投闲置散了三年,怎么都该是有怨愤的吧?

真能一心为公满怀忠允,为君分忧一至于斯么?

聂铉两世为帝,加起来做了好几十年的天子,见过的臣子多如过江之鲫,他原是不信的。

但眼前站着的是容涵之,他看着那双明澈得半点没有矫饰的眼睛,干净得如九天长河洗过的眉宇,心里突兀地悸动。

豁然开朗般释然。

既然是容涵之,所有的情理之外似乎又都顺理成章起来。

当年所有的怦然心动,从不只是因为他的容色艳丽,更为那出众拔萃的矫矫不群。

聂铉笑了起来,笑罢仍旧不甘心地问了一声:“容卿,当真不怨么?”

容涵之也笑了,反问了皇帝一句:“臣为何要怨?”

聂铉摩挲着下巴:“容卿你身居高位,大好年华,却只因为朕和你置气,这些年来壮志难伸,困于京城,门可罗雀,无人问津,为何不怨?”

容涵之笑得厉害,摇了摇头说:“臣并不觉得受了委屈。”

聂铉稍稍坐正了身子,却听他的次相笑着道:“自古置黜贤能,怠误的是君王的社稷,受苦的是天下的百姓,于贤能本身,却又有何不妥?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案牍劳形,鞠躬尽瘁的啊,陛下。”

聂铉笑得厉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原来朕将容卿这般的大贤投闲置散,是怠害朕自己的天下,耽误朕自己的江山黎民,朕可实在是个昏君。”

容涵之笑道:“那却未必,陛下还是贤明的。 先前四境升平,陛下教臣修兵书以教后人,如今匈奴叩边,想必陛下已经想起臣来了。”

聂铉故作高深:“容卿怎知朕就想起你了?朕的朝中,也不是无将可用。”

容涵之微笑着故作惊讶的样子奇道:“事关北方边事,试问满朝文武,舍我其谁?”

聂铉轻轻击掌,道:“好一个舍我其谁!容卿……”

顿了顿,又笑又叹:“容卿啊,朕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容涵之这才收敛了神色,深深下拜:“臣当竭力,誓定不负陛下厚爱。”

聂铉啧了一声,摇头叹道:“每次遇到你,朕就觉得没有办法。”

容涵之抬起身来,笑得轻快:“全赖陛下仁德宽厚,爱惜臣子,否则像臣这般口无遮拦,肆言无忌,乱语谤君的臣子,只怕早就已经在菜市口被铡成两截了。”

聂铉斜眼睨他:“难得啊容卿,原来你竟也知道自己口无遮拦,肆言无忌么?”

容涵之笑着道:“若是不知陛下雅量高致,又偏爱臣这般不羁的样子,臣又岂敢放肆。”

聂铉低低地调笑道:“原来不是肆言无忌,是恃宠而骄。”

容涵之仍旧是笑,理直气壮:“以色侍君都不知几回了,如何不能恃宠而骄?”

聂铉心上痒处叫他搔中,轻笑着起身道:“以色侍君这样的话,你倒说得坦然。”

容涵之略偏了偏头,笑得意味深长:“莫非臣做得就不够坦然么?”

第二百二十章

聂铉看着容涵之的脸回想起来,他看到这个男人第一眼,就怦然心动。

大抵这世间最无可救药的浪漫就是一见倾心,而无可救药始终要先于浪漫。

他叹了口气,说:“容卿啊……倘若不是朕喜欢你……”

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向一个有恃无恐的人说这样的话,似乎殊无意义。

容涵之正从容地站在阶下,看着皇帝颜色数变,有点饶有兴味地想,皇帝难道会不让他去北边么?皇帝能有什么理由,不让他去北边呢?

皇帝登基了这么多年了,到如今,所有的臣子都公认的是,皇帝是个高深莫测的人。

浪子回头之后,尤其莫测。喜怒莫测,恩威莫测,越发见微知著,但又刚愎自用。

皇帝一意孤行力排众议的时候很多,很有些让人刮目相看,但也不乏沦为笑柄的。

容涵之觉得这样的皇帝别人或许不喜欢,他倒是很喜欢的,这样就很有个青涩但是锐意进取的明君的样子了,总比那个病怏怏倦懒怠政,恨不得死在后宫佳丽的肚皮上的昏庸幼弱之主来得好。

他在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些的时候,皇帝终于开口了,他先是叹了口气,说:“容卿,朕竟是怎么想都找不到一个,不许你领兵对阵匈奴的理由来。”

容涵之笑了出来,觉得自己也算是和皇帝有些灵犀的。

聂铉看他笑了,就也笑了出来,接着道:“广川。”

容涵之神色微动,但还是笑着望向他,他这样略显狭长的凤眼原该叫人觉得尖刻妖异,容涵之的眼睛里却奇妙地丰茂着一个日光明媚的盛夏。

聂铉有那么一会儿没说话。他想容涵之就好像是金风玉露,胜过人间无数,但就算朝朝暮暮,也不得久长。

他只会是无数个朝朝暮暮的金风玉露,半点不合长相厮守。

聂铉又好气又好笑地想,果然纵使是天子之尊,也终究是没法事事尽如人意的。

这是他很早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的事,只是一直不愿认命,也从来没有人,会洒脱而悍勇到要他认命——原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到底还是遇到了一个全然不肯受他威胁的人,坦然而热烈地吸引着他,像是一团能把人变成飞蛾的火。

他偏了偏头,想说什么,却再次叹了口气,又过了一会儿才问:“广川,朕心悦你,那么,你可心悦朕么?”

其实这样的问话也是很无谓的,容涵之若是真的那么心悦他,就应该和温子然一样计较,赌气,但又无可奈何的。

而绝不是这样坦然自若又无谓的样子。

容涵之仍旧看着他,嘴角带着笑,风流潇洒,明净又热烈得让人目眩,目眩的一时顾不上忌惮。

他笑着说:“倘若臣不喜欢陛下,臣怎么会甘心以色侍君呢?能成为陛下的臣子,是容涵之三生有幸。”

聂铉有些心灰地想,果然只是喜欢。

但又随即释然了:至少还是喜欢的。

皇帝没有再沉默,很快地道:“出征不是小事,一时三刻容卿也不得成行,朕会颁下旨意,要户部兵部加紧筹备起来,你也将手头的事情放一放,做些安排。”

顿了顿,又说:“容卿,你这就又要走了,这几日……你不想多陪陪朕么?”

容涵之失笑,他欠了欠身,说:“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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