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 4(1/2)
寒月讲下去:“终于捱到了天黑,我总算长长出了一口气,放下了心,于是我从住着的马鞍村动身。诸位知道我生来就讨厌闹闹哄哄的地方,所以我没有住在交通便利的市内,而是有意找这样一个人迹稀少的寒村,在一个农民的家里,暂时设下我的蜗居。”
主人批评道:“你说是人迹稀少,恐怕太夸张了吧?”迷亭也随着提出意见说:“蜗居这个词儿也未免胡吹,还不如说是不带壁龛的四叠半铺席,那倒是一种写实的说法,倒更有趣些。”只有东风君称赞说:“不必管事实,只要是诗的语言,听起来就好。”独仙君则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住在那种地方,每天到学校去上课,也够戗的。有几里路呀?”
“到校去只有四五百米远,本来学校也是坐落在这个寒村里的。”
“那么说,学生们大部分都是住在学校周围的吧。”独仙还轻易不肯饶人。
寒月说:“嗯,一般的农民家里都住有一两个学生。”
“既然那样,那还能说是人迹稀少吗?”独仙君从正面给了寒月一击。
寒月说:“嗯,假如没有学校,倒的确是人迹稀少呢。这样,说到我那晚上穿的服装,是件土布做的棉袍,外边罩上了一件带铜扣子的制服外套,把外套上的头巾狠狠拉上,尽量注意不要让人看出是我。当时正赶上柿树落叶的时节,从我的住处来到南乡街道上,一路都是树叶。每走一步,就得担心那脚下发出来的沙沙的响声。总觉得后边有人跟踪我。我回头一看,东岭寺的那片林子阴森森的,在昏暗的天色中像黑影子一般浮现在那里。这所东岭寺是松平家的菩提所,位于庚辛山的山脚下,和我的住处相隔只有百米之遥,是个相当幽邃的梵刹。在那片林子的上空,满天星斗,那银河从长濑川横斜着跨过去,它的末端嘛,对啦,一直向着夏威夷那边飞越而去……”
迷亭说:“夏威夷?有点太想入非非了吧。”
寒月接着说:“我终于走到了南乡街道,通过鹰台街进入市内,走过古城街,从仙石街拐过去,从食代街旁边走过去,顺序走完了通街第一段路、第二段路、第三段路,然后是尾张街、名古屋街、鯱鉾街、薄钵街……”
主人不耐烦地说:“用不着走那些街了,总之,你是买提琴了还是没买呢?”
“出售乐器的铺子名叫‘金善’,就是金子善兵开的,还离得远呢。”
主人说:“离得远也罢,离得近也罢,快点买就是啦。”
“遵命!这样我来到‘金善’一看,屋里点着煤油灯明晃晃的……”
这次迷亭事先防备了寒月这一手,说道:“怎么又是明晃晃的?你的这个‘明晃晃的’不会来一两遍就完,又要没完没了啦。”
“不,这回的‘明晃晃’只是一遍就完,请务必放心。我从灯影里一看,我要买的那把提琴在秋夜微弱的灯光照射下,那琴身的窄腰浑圆处,发出冷峭的反射光,那绷紧的琴弦,只有一两处,发出白色的光亮映入我的眼帘。”
东风君称赞不已地说道:“很善于描写呀。”
“当我一想到我要买的正是这把提琴,我的心突然激烈地跳动起来,两条腿也开始摇晃。……”
独仙君轻轻地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笑。
寒月又接着说道:“于是我不由得跑了进去,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钱包,从钱包里拿出两张五元的票子……”
主人问:“你终于买啦?”
寒月答道:“我是想买,可是我想等一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就要捅出娄子来,还是算了吧,于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决定不买了。”
主人说:“怎么搞的,还没有买呀。就为了一把提琴,不是把人逗弄了好半天吗?”
“不是逗弄,因为还不能买嘛,又有什么办法。”
“为什么?”主人问。
“您问我为什么,因为那时刚刚天黑,还有好多人从大街上走过呢。”寒月说。
“那有什么关系,管它有多少人走过呢,你这人真够怪的啦。”主人气哼哼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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