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 5(1/2)
“如今世上所有的学问都是形而下之学,看起来也似乎很不错,其实一到紧要关头,就全不中用。过去不是这样,武士们从事豁出性命的职业,所以要进行心的修炼,以便在生死关头毫不慌张。我想您大概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吧。这可不像磨磨球、编编铁丝那么容易呀。”老人朝着主人说道。
“哦,是这样!”主人还在做出一副老实相。
“伯父,您所说的心的修养,就是指不要磨什么球,只抄手坐在那里不动就可以了,对吧?”迷亭说。
“你这么理解可不成。决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做到的。孟子说过‘求放心’。邵康节也说过‘心要放’,再有,在佛门中,有个叫中峰和尚的高僧,他教导人要‘具不退转’。这可不是轻易就能懂得的。”
“反正我不懂。那么到底应该怎样做才行呢?”迷亭道。
“你读过泽庵禅师〔15〕的《不动智神妙录》吗?”老人道。
〔15〕 泽庵禅师(1573—1645),日本江户初期临济宗禅僧。
“没有啊,听也没有听说过。”迷亭道。
“心放于何处乎。心如放于敌之身体动作上,则心将为敌之身体动作所夺。心如放于敌之武器上,则心为敌之武器所夺。心如放于必欲杀敌上,则心为必欲杀敌之念所夺。心如放于自身之刀剑上,则心为自身之刀剑所夺。心如放在决不能为敌所杀上,则心为决不能为敌所杀之念所夺。心如放于应付他人上,则心为应付他人所夺。总之,心无处可放。”老人说。
“真难为您一直没有忘,还能背诵如流哩。伯父,您的记忆力真不错嘛,记得住这么长的东西。苦沙弥君,你明白了吗?”迷亭说。
“哦,是这样。”主人这次也是用“是这样”应付过去了。
“您看,是这样吧。心放于何处乎,心如放在敌之身体动作上,则心为敌之身体动作所夺,心如放于敌之武器上……”老人看着主人说。
“伯父!苦沙弥君早就懂得这类事儿啦。他最近每天都在书斋里搞精神修养呢。门外来了客人,都不到门口去看看,已经做到‘放心’的地步了。所以准没有问题。”迷亭说道。
“呀,这可太难得了。迷亭,你最好也和苦沙弥先生一起搞嘛。”老人说道。
“嘿、嘿、嘿,我可没那么多的闲工夫啊。伯父您是闲人,所以认为别人也都闲得无事可干吧。”迷亭说。
“实际上你不是在闲着的吗?”老人说。
“不过,闲中自有忙嘛。”迷亭说。
“像你这样凡事都闹错,所以我说你不修养、不锻炼不行。倒是有句‘忙中自有闲’的成语,我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闲中自忙的说法。苦沙弥先生,您说对吧。”老人说。
“唔、唔,是好像没有听说过。”主人说。
“哈哈,让您这么一搞,我可招架不住。不过,我说,伯父,怎么样,去吃一顿东京的鳗鱼好吗?咱们到竹叶亭菜馆去,由我请客,从这里乘电车去,不太远。”迷亭说。
“吃鳗鱼倒也不坏,不过,今天我和赛原先生有约在先,我就告辞了。”老人说。
“啊,是杉原先生那里吗?那老头还很硬朗吧。”迷亭说。
“不能念成杉原,这里的杉要读成赛,你总是发音不准,真没办法。把人家的姓读错了音,是有失礼仪的。今后可得注意啊。”老人说。
“可是,不是明明写着杉原的吗?”迷亭说。
“写成杉原,不过读的时候,要读成赛原呗。”老人说。
“真怪!”迷亭说了一句。
“这有什么可怪的?这叫做‘名目读法’,自古就有。蚯蚓的日本读法叫做‘眼不见’,这就是名目读法。这和将蛤蟆叫做‘仰天儿’是同样的。”
“嚄,想不到还有这些考究哪!”迷亭说。
“蛤蟆一打死,它就仰面朝天,所以‘名目读法’就读做仰天儿,还有把汉字写的杉原,不读作赛原,仍读作杉原,这是乡下人的读法,你不注意,人家会笑话的。”老人说。
“那么,您回头是要去赛原那里了?真糟糕!”迷亭说。
“没什么,你不愿意去,就不去好了。我一个人去就行。”老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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