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1/2)
夜宴一直到人定时分。
景烨被那杯酒烧得几乎失去神智,整晚只能看着面前晃动的灯火人影发怔。林晓声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很凉,才让景烨不至于昏睡过去。
筵席开到一半的时候,景烨乘辇回了御营。
叶茂并未跟去宴会,不想回来时人成了这样,两颊赤红,嘴唇却泛着白,额上还一层一层的虚汗。
他急得手抖,一面吩咐宫人端清水和解酒茶来,一面低声恨恨道:“这该杀千刀的赵家老儿,来日被咱家逮着了,保准灌他个千八百杯,再扔到熏笼里去蒸成个乳猪!”
景烨醉得视听皆乱,唯独听见这一句,喘着气笑了。
林晓声侧坐着扶着景烨的腰,拿一盏解酒茶递到他唇边,轻声道:“陛下?”
景烨模模糊糊看了一眼,皱眉别过头去,林晓声扶他腰的手紧了紧,低声道:“陛下就尝一口,必叫你好受些。”
景烨还是不肯,摇着头要躲,林晓声叹一口气,拿回来喝了一口,捏着景烨的下巴哺了过去。
他常年吃药,久而久之唇舌间也带了股凉苦的药香,景烨久旱逢甘露,忍不住抬头迎合上去。
茶水很快咽下去,亲吻却舍不得结束。
唇分,景烨抱着这人的肩膀,嘴咕咕哝哝念个不停。林晓声吻吻他垂着的眼睫,拇指擦过他给吻得红肿的唇瓣,低声道:“喝醉和不喝醉倒是两个样子。”
景烨蹭了蹭他道:“¥……”
林晓声在他耳畔道:“陛下没瞧见,席上那位小凤郎君,整晚的坐立不安呢。”
景烨垂眸不语。
林晓声端起茶碗又含了一口,道:“一口只怕不够,陛下?”
景烨被他扶着腰,顺从地抬起头。
帐内烛火明亮,两人唇舌交缠,耳鬓厮磨,喝完了整整一碗解酒茶。
宫人们早被叶茂带着出帐去了。林晓声起身去掀帘,吩咐他们倒热水。回来时却见景烨缩成一团躲在床角。
林晓声上前道:“陛下……”
景烨猛地睁眼,满眼的恐惧,抱着头几乎崩溃的样子。
林晓声蹙眉上前,被他一把揪住衣领吼道:“你个畜生!你不是想吃我吗!来啊,本宫绝不胆怯!有胆子你就咬我啊!”
林晓声:“……”
景烨一边吼一边流眼泪,扑上来抱住林晓声,照着他脖颈张嘴就是一口。
林晓声额角一抽,见血了。
景烨还在“呜呜”地咬,边咬边哭道:“你怎么没毛啊……”
进门送水来的叶茂:“……”
林晓声抬手握住景烨的肩膀,和他对视。
景烨怔怔看着他,忽然去按太阳穴:“好痛。”
“没事,睡了就好了。”他伸手握住他,抱着他躺在床榻上。
景烨便随他乖乖躺下去,头靠着玉枕,眼睛望着他道:“那畜生要吃我的,你陪着我。”
林晓声垂眸,半晌道:“好,我陪着你。”
景烨还是不放心,固执不肯闭眼,后来撑不住,便渐渐睡去了。
林晓声脱履躺在他身旁,对叶茂道:“出去守着罢,今晚是洗漱不成了。”
叶茂看看两人,点点头,默然退下。
第二日早上。
景烨靠在床边,手搭在软枕上,书生带薄茧的手指搭上去,细细沉吟。
“缓而时止,止有定数。”书生抬头看景烨,“代脉。陛下,夜间睡觉如何?”
“啊?”
“草民问,夜间睡觉如何?”
景烨回过神,嘴唇还泛着白,道:“不大好,头痛。”
“想来也是。”书生翻着药箱,“神思过度,又添惊惧之症,陛下底子虚,经不起。”
景烨笑笑。书生道:“身体不可儿戏,平日膳食要多加调养,古人云‘食谷者生’,陛下素日所食若不能添养精神气血,仙丹也没用。”
景烨点头,书生起身,景烨吩咐叶茂道:“外头送送先生。”
书生一揖礼道:“谢陛下。”
景烨笑道:“至今还不知先生名讳。”
书生道:“鄙姓许。”
景烨笑道:“许先生,平月城承蒙照顾。”
书生道:“应陆庄主之请罢了。陛下的病不是大事,但秋猎一过,须得好好养着了。”
景烨点头道:“等理清这一团乱麻……”
帐帘一掀,林晓声端着早膳进来,书生笑着告辞。林晓声把饭菜放在榻边雕芙蓉花的小桌上。
景烨看他脖子上一圈棉纱,有点尴尬,道:“昨夜朕……”
林晓声还是漠漠然的样子,道:“臣似乎总是碰见陛下醉酒。”
景烨语塞,半晌道:“朕不常喝酒的。”
林晓声看了他一眼,默然不语。
景烨去猎场的时候,发现随侍的骑卫长变成了羽林军的副官,便问李亭秋的去向。
副官道:“将军左肩被野狼抓了一道,太医叫不要外出骑射,所以让卑职暂代卫长一职。”
景烨想起那时自己被吓个半死,压根没注意到李亭秋背后有伤。
人家也是为自己负的伤,不去瞧一眼总归不合情理吧。
景烨这么想着,便下城去了李亭秋的营帐。
李亭秋住的营帐自然精简得多,他与副官分睡营帐两侧,中间一个长案,摆着几卷兵书和史册,有一本被摊开来,旁边一个残余着药汁的瓷碗。
景烨进帐环视,并没看到他人影。
跟着进来的小童忙跪下道:“将军出帐走动去了,不知陛下驾临,望陛下恕罪。”
景烨点点头,对身后叶茂伸手,后者会意,把一个素白蘸青瓷花的小玉瓶递上来。景烨接过玉瓶瞧了瞧,俯身拿到小童面前道:“这是治皮肉创口的,外敷内服均可,拿去给你主子,一日敷两回,能好得快些。”
小童双手接过玉瓶,再叩拜道:“草民代主子谢陛下恩典!”
“恩。”景烨直起身,回头对叶茂道,“回去吧。”
叶茂忙弯腰跟上。
按照旧例,官宦子弟们上午在营帐外的郊野狩猎,带回来的猎物都交予营里随侍的家厨,做成各道佳肴,宴请别家。
赵明德只有一个正室出的幼子,尚在襁褓之中,侄子外甥倒是有一大摞,加之赵家如今如日中天,奉承巴结的人从来不少,所以赵家的猎宴开得尤其的大。
这天正午时分,赵家宴请了数十家贵宦,赵明德坐在主位上,身旁是徐氏和长女赵妙菱。
徐氏一边笑着招呼别家前来寒暄的女眷,一边悄声问端坐在身边的女儿:“看看那个,钱大人家的长子,今年才捐的六品官,模样也不错。”
赵妙菱看都懒看一眼,横眉冷笑道:“这样的人娘也忍心?女儿又不是那些个官家小姐,此生,非那人不嫁。”
徐氏叹了口气。
赵明德坐在位子上,趁着说话的间隙低声质问徐氏:“怎么请了杨家人来?”
徐氏端坐着答道:“杨家那位次子,虚岁得有二十二了吧,正是婚娶的年纪,我看满朝子弟中,也就他和凤家郎君,冯家三子还有贺家长子,这几个配得上咱们妙菱。”
赵明德冷哼一声。徐氏敛笑,横他一眼道:“老爷是怪我没带上妙容吧?她还小呢,出来也学不着什么,就怕随人轻浮。”
赵明德不答话,转而与上来敬酒的官员说话谈笑。徐氏看了看席间正与人说笑的杨子然,起身拉着赵妙菱道:“来,娘带你见见杨家小郎。”
赵妙菱想起自己那群姐妹们,有几个喜欢凤家郎,也有几个倾心杨家次子,这么想着,去看一看也无妨,便随徐氏拉着她过去。
杨夫人姓李,是个眉眼温柔的中年女子,见徐氏带着女儿款款而来,忙起身笑道:“前几日府中办了茶会,想请你,又怕寒薄让你笑话。”
“没有的事。”徐氏边笑边侧过身,“还不见礼,妙菱?”
赵妙菱一福身道:“见过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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