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幸福与忧郁（2/2）
“这个，就是答案啊。”
“什么答案。”
“艾伦，你知道当初你的父母在研究什么基因吗？”
“父亲说，是什么……最完美的基因……”
“我猜啊，你父母的研究成果被想要反叛社会的科学家进行了升级改造，成为了最完美的反叛基因。程序已经被写在了他的身体之中，强化他对基因的憎恨，嗜血的感情在他心中萌发。他现在的个性，大概与曾经的他相去甚远，对吧？至于原因，很简单。他的目标、动机、甚至是偶尔的喜怒哀乐都是被基因控制的。只有完成了任务，他才有彻底死去的资格。死去的同时，程序自毁。”
“就是说，杀害我的父母，并不是出自他本人的愿望？”
“嗯，在杀人的时候，与其说他是个人，不如说他是个被编好程序的杀人机器。”韩吉将杯子里的酒液一饮而尽，“不过太好了，我检查过，从悬崖掉下来之后，他体内的程序就自毁了。毕竟，条件达成了——他完成了任务，并完全放弃了生命。那些恶心的研究员绝对想不到，他们可怜的试验品现在还能自由自在地活着……真是奇迹呢。”
“这些基因程序就没有无法控制的地方吗？”
“有啊。程序太过极端，太无人性了。这种基因让他拥有着对权利、鲜血的强烈渴求，让他想要颠覆一切。可是他终究是个人，有自己的想法，他知道这一切都毫无意义。这种矛盾便造成了他反复无常的性格。他对外界怀着强烈的破坏欲，对自己，便是自毁欲；他残暴、嗜血，可是又拥有怜悯之心、内心温柔；他骄傲又自卑；洁癖又自视肮脏……很复杂吧。”
“……嗯。”
“怎么，一副受打击的样子？”
艾伦低声问：“他明知道我会阻挡他的目标，会毁灭他，却依然跟我在一起，教会我如何杀人，让我变得越来越残酷……他就是为了训练我，让我最后毁灭他，完成他自毁的目的吗？”
“差不多。应该说，最初他的想法是这样的。”韩吉忍不住捏了捏艾伦小麦色的脸蛋，“想什么呢？脸色怎么越来越糟糕了？你明知道后来他变了啊！也不知道你这家伙是怎么将他拐到手的，反正，他变得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啊！这种感情跟基因没有任何关系！他最后的行为不也跟初衷完全相反吗？”
“嗯……可是……”
“可是？”
……可是他现在已经不记得我了。他不想要我了。
艾伦被自己心中充满哀怨的话吓了一大跳。
接下来，他仰头，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几杯高浓度的酒。喝完，他随便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就往里屋走去。
“要睡啦？”
“嗯。”
“好好休息，说不定明天他就想起你了。”
“嗯，晚安。”
看着高挑的年轻男子步入漆黑的走廊，韩吉的狐狸尾巴都快蹦出来了，她一边跟在后面，一边各种满足地哼哼：“臭小子，当初把我家亲爱的虐得那么惨，现在就等着被虐吧……我才不会把小宝宝的事情告诉你呢！”
就在此时，她突然发现什么不对劲，接下来她颤巍巍地指着艾伦低吼：“……艾伦你貌似走错地儿了吧？！喂喂喂——”
天知道，她话都没说完，艾伦已经轻轻地阖上了房门。他走进了利威尔的房间。
暗淡的月光由雕花窗户斜入房间，斑驳地洒在略微狭窄的床上。窗外，落英缤纷。
利威尔平躺着入睡，头微微内侧。此刻，他脸上已经没有了白天的阴沉，抑或是见到艾伦表现出来的厌恶表情，他是平静的。他的睫毛没有一丝颤动，表情静谧且安详，皮肤细腻光滑。真想伸手碰碰，感受一下他的温度，还有那种久违的触感。
这么想着，艾伦已经碰了上去。
然而碰了，他就后悔了。
天知道，他已经忍耐了一百多天……明明到后来，他已经忍耐到无法分辨疼痛与渴望，此刻，热度从指尖开始蔓延，很快就窜遍了全身，心脏在瞬间腾跳起来，下腹阵阵闷疼。
手指从他的额头，滑到他的眉心，滑到脸颊，然后便是他淡色的嘴唇。
——想要亲吻他。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艾伦已经单手撑在他的脑侧，垂头，缓缓朝利威尔的嘴唇凑过去。
可是当嘴唇离对方仅剩下几厘米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这个男人已经不记得自己了，他连被自己用手触碰都无法接受，更别说接吻了。
艾伦强忍着紊乱的呼吸，手指越握越紧，筋脉逐渐突出。他的大脑一片混乱，身下人的热气每涌上一次，内心的渴望就会更为明显，更为滑稽。然后，他似乎又出现了幻嗅……对方身上那种淡淡的香气好似红色的缎带，在漆黑的房间里，在自己周身飞舞，无法逃避。
无数次想要直接亲吻上去，想要用最快的速度褪去他的所有衣衫、内裤，凭借着本能分开他的双腿，用力将自己挤入他的身体——可是艾伦没有。
他只是低喘着，在离对方一厘米不到的地方张口，轻声道：“主人，您真的忘了我吗？”
利威尔没有一点反应。
“我知道，我对不起您。我不该给您一枪后离开您。不该跟您说‘我恨你’这样的假话。不该让您忍受这么多痛苦……当时，我根本无法认清自己的想法，我每天都在矛盾之中，不知道该尽一个特警的责任，该继续为父母报仇，还是该秉持着自己的愿望……和您在一起。”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利威尔，我爱你。一直都很爱你。九年前，我就爱你。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什么事我都可以做。就算明天便是毁灭之时，也无所谓。”
“什么时候……您能想起我呢？您会永远都不接受我吗？一切，又会回到监狱时候的样子吗？或者比那时还糟糕？”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的。如果您终究无法接受我，我当您永远的狗好了，照顾您一辈子。只要您还需要我这条狗。”
滚烫的液体滑落在利威尔的脸颊上。
然而，他的呼吸依然平稳，没有任何反应。
“唉。”
艾伦低声叹了一口气。
随即，他便有些丧气地起身，打算离开。
谁知，一双微微冰凉的手突然揽上了艾伦的脖颈，下一刻，嘴唇就碰到了那梦寐以求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