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楼顶的光(七)(1/2)
陈舟按兵不动,找个凳子坐下。
厨房那边烧水的声音一停,一个妇人就推着一个轮椅从厨房出来。
轮椅上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上去不能行走,好像也说不出话,一直张着嘴,口水从嘴角流下。
接着,妇人将老太太带到床边,举止粗鲁的将她提到床上。
是的,她太瘦了,妇人又太粗鲁了,用‘提’字恰如其分。
老太太摔倒在硬邦邦的床上,连惨叫都发不出,骨瘦如柴的手也用不上劲儿,只能任凭妇人摆弄。
陈舟在一旁看得牙痒痒,恨不得一拳抡过去。
虽说自己不打女人吧,可那个面目可憎的妇人已经不算人了!
他忍住怒气,看下面事态发展。
妇人安顿好了老太太后,就去厨房将药端过来。
药很烫,离得很远的陈舟都可以看到冉冉升起的热气。
“卧槽,你不是打算直接给她灌下去吧?”
的确是的 ,陈舟没有猜错。
妇人粗略地吹了两口,钳住老太太的下巴,将瓷碗对着嘴,咕隆隆的灌下去。
老太太烫的全身一颤,双手无力的去拉扯,去推开妇人的手,毫无知觉的下肢只能软塌塌的摆在床上。
妇人手轻轻一握,就将老太太的手牵制住,继续倒药。
完了妇人还嫌弃的看了老太太一眼,抽出块抹布,随意擦了擦老人的嘴和流到床上的药。
忽然,一旁的手机响了,妇人擦了擦手,去接电话。
手机是很老式的那一款,声音外不外放都一样,噪声也很大。
“喂,刘婶。”
妇人换了一副嘴脸,笑嘻嘻地应下:“怎么有空打电话来了?”
“没事儿,就问问我妈妈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啊,就每天喝药喝粥呗,不过感觉病情越来越严重了,现在嘴都合不上,老是掉口水,白天起来总能看见枕头被弄湿,麻烦得很!”
“那就麻烦您多照顾照顾啊,我和老婆得过年才回来呢。”
“行,这边天气慢慢冷了,我都感冒了,鼻子闻不到味道了。你那边应该跟冷吧,记得注意身体啊。”
“放心吧刘婶,你也要保重身体。”
“好嘞,你在那好好工作啊,多赚些钱。”
“会的会的,哦,我等会儿再打些钱过去给您,买些排骨炖汤,你俩喝喝补补身体。”
妇人笑得开心,忙点头:“好好好,那没事就挂了,你忙去吧。”
“好。辛苦你了。”
老太太在床上躺着,她听见自家儿子的声音了,眼睛缓慢的移动,看向妇人。
妇人眼一横:“看什么看。”
又笑眯眯的说:“你倒是生了个好儿子,这么会赚钱,等一下又要打钱过来。
“我想想,加上之前的钱,我可以给我女儿买一个手表了。”
老太太眨了眨眼,将视线移到摆放在床头的全家福上。
里面儿子儿媳妇和孙子,围着自己愉快的笑着。
她浑浊的眼里慢慢蓄积泪水,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而妇人只看到她嘴角成股流下的口水,啧了一声,拿起抹布随意擦了擦。
“你可得活久一点,好让我有钱拿。”说完,妇人转身端起碗去洗。
老太太呼吸渐渐沉重,陈舟竟然从中感受到她的愤怒。
她只有手和脑袋可以稍微动一下,移了一下脑袋,面向那张全家福。
老太太艰难的伸出手,想去摸摸那张照片,可短短一臂的距离于她而言,实在太遥远了。
就和身出千里之外的儿子,一样的遥远。
陈舟见着这一幕,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一向最看不得老人家被这样对待。
遭受身体上的折磨,遭受病魔的侵略,还要忍受思念家人的苦楚。
最可悲的是,有苦说不出。
自己最亲近的家人对一个日日欺辱自己的人好,她只能干看着。
他们就好像一家人,而自己,是个累赘。
“滴答滴答——”
墙上的挂钟倏然发出急促的响声,陈舟抬头一看,发现时钟在以肉眼看见的速度转动。
很快,天暗了,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
时间最终,停在晚上10点。
妇人给老太太洗了一个澡,碍于男女有别,陈舟也没进去看。
但是听里面时不时的斥骂声和撞击声,陈舟不看也知道,老太太又受了很多苦。
妇人给她穿戴好就放轮椅上,又给她推进厨房,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
撂下一句:“渴了自己喝。”
然后就找身衣服进了浴室。
老太太休息了一下午,力气渐渐恢复了点。
她抬起手放到桌上。
陈舟以为她要喝水,没想到,老太太的手一点一点的挪过去,没有去碰塑料杯子。
而是打开了不远处的煤气。
“咯哒”一声,煤气点燃。
跳动着蓝色的火苗,随后又渐渐暗下去。
煤气没有在烧了,完全就是在放煤气。
陈舟有些惊讶,但是他隐约猜到了老太太要干什么。
老太太又将双手放到轮椅两侧的轮子上,费力向后退。
辛亏妇人还是愿意搞卫生,瓷板地上很干净,还有刚刚洗澡带出来的水渍。
借着水资的润滑作用,老太太很快退到了客厅的床边。
这一次,她离放在床头全家福很近很近。
她将全家福捧起,如树枝般枯朽的手不停的颤抖,将照片放在自己腿上,目光和蔼,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
陈舟在她表情不受控制的脸上,竟然看出了笑意。
是一种解脱。
是一种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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