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1/2)
李言醒转的时候是在乾元宫的龙床上,那些刀兵厮杀光怪陆离,如梦似幻,竟无实感。
他又闭了一会儿眼,等到晕眩过去,四肢渐苏,才慢慢睁开。乾元宫的寝殿看不见外间的天光,昌平帝惯用的沉香北斗星符烛早被李言废止,殿中烧的牛油粗烛里新近掺了安神香,闻着就叫人平和到倦怠。
李言蹙了蹙眉,正要叫人,却见床边有人伏着,一头黑发胡乱披散着,身上也没有穿外袍……他略微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但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那人还有些微湿的长发,行先于意,他叫了声:“澜儿?”才想起来这是李澜。
那个痴傻懵懂,天真无邪,得他钟爱垂青,待之如珠似宝般珍重的李澜。
在他其他的儿子们勾心斗角两败俱伤的时候,忽然隔绝中外,矫诏弑兄,趁君父暴病,又自立监国太子的李澜。
皇帝的心被他一直以来唯一的庇护推进了深不见底的渊薮里,他的手指又开始震颤,全不听使唤。
李澜却被唤得一下子惊醒过来,满心雀跃地捉住了他爹的手就往自己面颊上贴,低声叫:“父皇!父皇终于、终于认得澜儿了……黎掌院果然没骗澜儿。”
李言对他说的话并无反应,面色仍旧是冷的,只是慢慢地松开他的手,想要撑起身来。李澜被他父皇挥开了,眼里立时就盈了水雾,眼巴巴看着他,叫道:“父皇怎么了……”
说话间倒不忘伸手去搀扶,李言打开他的手自己坐起来,李澜被打得叫了一声,捂着左手,眼泪都流下来了。
“故作娇气。”皇帝对他的痛呼做出了一个极为冷刻的评判,片刻后才意识到他的手上受了伤,包扎的白麻布上渗出血色来,李言不禁心口一窒。
跃起的死士,被一刀两断的长戟,雪亮的直刀,被弃之于地的剑……纷纷乱乱地从脑海深处涌出来,李言忍不住按了按额角,继而便是全然难以自制的愤怒:“你为何要弃剑?不要命了么!”
李澜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脸色露出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委屈神色,抽噎着道:“是父皇不许的……父皇说,不许澜儿在父皇面前握剑……澜儿不是故意的,澜儿一想起来就扔了……父皇,父皇不要生气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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