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2/2)
魏壑在里面嗤笑一声。
小皇子傻傻地站在窗外,努力擦去眼泪憋住哭腔,他不想让他的夫君总看见他哭。
他揉着自己肉嘟嘟的软嫩小脸,带着泪花努力挤出甜甜的笑容。
如果夫君看见他这么笑,是不是就会想起以前的事?
从前他被夫君宠在手心里的时候,就总是这么笑,他的夫君一定会记得的。
可魏壑却没有推开窗户看向他,没有看到他的泪水,也没有看到他的笑容。
魏壑再也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天黑了,魏壑熄灭了屋里的烛火,面无表情地上床睡觉。
可窗外的冷风里,那个傻乎乎的小皇子,还努力挂着笑意,忍住眼泪等他推开窗户。
小皇子站在冷风里等了一夜,直到天亮,魏壑才走出来用早膳。
小皇子自幼体弱,从小被娇宠着长大,被冷风吹了一宿,人都吹迷糊了,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看着魏壑,好像有很说话要说,却一句都没能说出口。
魏壑冷冰冰地看了小皇子一眼,欲言又止。
小皇子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甜甜地笑起来:“夫……”
魏壑收回了目光,走向站在远处的账房先生,面无表情地说:“你就是管事的?跟我说说我到底是谁。”
魏壑非常自然顺手地重新掌控了自己的生意,也重新掌控了魏家。
他乐于接受自己过去的一切,却唯独不肯接受这个乖巧温顺的漂亮小媳妇儿。
小皇子身子娇弱,吹了一夜的风,第二天就病倒了。
魏壑倒没有任由他病死,还是让人请了大夫问诊煎药,令好生伺候着,还送来了小皇子喜欢吃的那几样点心菜肴。
小皇子病的厉害,喉咙生疼头晕眼花,连指尖都一抽一抽地疼着,米粥都难以咽下。
可他看着那满桌的菜肴,心里却好受了很多,甚至苍白的小脸上都多了一丝甜甜的笑意。
虽然夫君忘记了他是谁,可夫君却不是心肠变冷了,还是会疼他的。
他们只是……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一点点就好,他的夫君还会像从前一样,他们还会像从前一样把日子过得甜滋滋的。
越州城不似京城,没那么繁华,也没那么热闹,不管是高门大院还是小门小户,都各自过着各自的日子。
小皇子乖乖地住在魏家后宅里,努力地学算账学做生意,竭尽全力帮魏壑分忧,想让他的夫君少些操劳,恢复的才能更快一些。
他从小娇生惯养,不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只要眼眶一红小嘴一撇,总有人巴巴地把他想要的东西送上来。
可如今,他再也不能做那个被宠爱的小傻子,也没有人会在意他今天又哭了几回。
于是他不能哭了,他乖乖地憋住眼泪,小心翼翼地黏在魏壑身边,絮絮叨叨地讲起他们过去的事。
讲起皇宫初见,讲起云州重逢。
讲起魏壑自己和自己抬价的十五万两白银,讲起红豆糕和炒牛肉,讲起那些温存。
小皇子是个直性子,说着说着,自己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魏壑面无表情地收刀入鞘练功结束,说:“你知不知道,你自说自话的样子,很蠢。”
小皇子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委屈地红了眼眶。
哪怕心底再清楚明了魏壑只是失忆了,哪怕劝自己一万遍要做个乖巧懂事的小妻子,可他是个人,活生生的,脸蛋软软的,心也软软的。
那么软的一颗心,只是轻轻一碰都会疼,却被魏壑毫不留情地折磨到遍体鳞伤,再也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
魏壑依旧冷冰冰的。
他没有伤害小皇子,却比任何坏人都要残忍。
小皇子不敢闹脾气,哭完之后自己擦擦眼泪,又屁颠屁颠跟在了魏壑身后,探头探脑地观察着魏壑的神情,希望能看到哪怕一点他记忆中夫君的样子。
可他什么都看不到,他的夫君彻底变成了一块冰雕,再也不肯给他半分笑意。
魏壑面无表情地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小皇子怯生生地说:“我……我……”
魏壑往前走一步。
小皇子就像只跟脚的小猫咪一样委屈巴巴地跟一步。
魏壑说:“我要去青楼,你也想去?”
小皇子委屈哭了,心里像针扎一样疼,他小心翼翼地扯着魏壑的衣角,小声哭着:“不……不要去那种地方……你……你不要去……”
魏壑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娶个男人做妻子,但我没有龙阳之好,滚。”
小皇子听了太多魏壑的冷言冷语,他的心已经疼得快要没有知觉了。
可他却仍然不肯放手,细白的手指固执地扯着魏壑的衣角,哭唧唧地哀求:“不……呜呜……不是的……不是……呜呜……夫君……”
魏壑曾经对他承诺过,只要他叫一声夫君,他就会记一辈子。
可一辈子那么长,他们甜蜜的日子都没有甜透,魏壑却彻底地把他忘了。
小皇子泪汪汪地看着魏壑,祈求魏壑能想起来。
哪怕只有一点,一点就好……只要魏壑给他一点点可以支撑的希望,他就还能撑下去。
可魏壑无情地扯开了他的手,大步向门外走去。
小皇子哭唧唧地跟着。
魏壑说:“你这副模样的人进了烟花巷,今夜就能在南风馆里挂上牌子。”
小皇子吓坏了,委屈地停在原地不敢再跟着。
魏壑嗤笑一声,继续往外走。
小皇子固执地又追了上来,带着泪痕努力微笑,软绵绵地小声说:“夫君会保护我的……”
魏壑猛地转身。
小皇子没有防备,一头撞在了魏壑结实的胸膛上,委屈巴巴地揉着脑壳喊痛。
魏壑粗糙的手指狠狠捏住了小皇子的下巴:“保护你?叶君承你听着,我不知自己为何会娶你,但既然娶了你,我就会让你好好待在后院里或者。但你若再来挑衅我,我就把你卖到南风馆,换了今晚的酒钱。”
小皇子哭唧唧地不敢跟进烟花巷里。
他真的怕魏壑把他卖了,于是只敢在街头探头探脑,怂唧唧委屈巴巴地躲避着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
魏壑进了青楼楚馆,却没有点姑娘,而是径直上了后院小亭里,那里有个人在等他。
他不叫魏壑,鬼知道那个占据了他身体的游魂为什么要给他起名叫魏壑。
魏壑,为何,往事茫茫,前路茫茫。
他为何会在此,又为何而活?
亭中的人悠悠含笑:“醒了?”
魏壑面无表情地横剑而坐:“然后呢?”
亭中人叹了口气,说:“你要复仇,自然是要哄着叶君承带你回宫,等近了叶晗璋的身,趁其不备,下手斩杀。”
魏壑闭上眼睛,说:“叶晗璋的这个皇子,太蠢了,我看着心烦。”
亭中人说:“叶君承在娘胎里时,受了叶晗璋不少折磨,才会变成这副有些心智不全的模样。说起来,你们也算同仇敌忾。”
魏壑说:“我和他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