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别有洞天(1/2)
那头青竹修士忙于点算贺礼,秦濯就在不远处看完整场戏。轿子因准备运走被暂放在通道附近,那道长刚巧经过旁边,秦濯听到他悄声怒骂道:“真是时运不济!遇上黑圣天这群妖人,你们还给我丢脸…”
他步速飞快,秦濯只听到这句话。他揣摩了一会,观那仙虚道长前后态度,怎麽看都似是对黑圣天颇为忌惮,黑圣天与兽王宗交好人人皆知,偏偏他又要来兽王宗送礼,真不知是何缘故。
那青竹此时盘查完毕,带著一堆贺礼捏著控轿法诀将秦濯身处的轿子引上另一条锁道,远离了正在领取回礼的黑圣天众人。待行了一段路后她忽地开口:“我兽王宗虽主兽修,被人轻视,但在修真界却是地位不低。”
她眼望前方说得自然,秦濯怔了怔,犹豫再三自己这个贺礼应不应该发言,见四周无人,终是小心翼翼地试探:“…仙姑方才那句是对在下说的?”
女修噗地笑出声来,又立时憋了回去,那小女儿态浑然天成,在秦濯看来倒比黑圣天的「师姐」更有魅力。她仍作怡然自得引路状,步姿优雅,头也不回地「自言自语」:“我宗内灵兽与人和谐共处,积威深厚,黑圣天一门与我宗交好,却因功法使然偶出那祸水殃国之辈,庆宗主更是清冷高傲之人,懒得应付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久而久之自是不比我宗受正道重视。”
她笑了笑,略带微嘲,道:“那凤成山山头不大,今日那仙虚老头来贺算是养肥了胆子,可惜不巧撞上黑圣天几位贵客,这下怕是要提心吊胆几个月怕自家弟子被盯上了。”
她简单解释几句未有点明,秦濯却是商业往来上浸淫多年之人,穿越后被陈家村那些年磨得七七八八,现时轻轻一提,他立时领悟到这兽王宗毕竟是远古流传下来的派系之一,正所谓「前人搭荫后人乘凉」,又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兽王宗并未「瘦死」。
当年成真仙者所留下的仙兽一脉纵有百般困难乃有众多前辈眷佑,敌视者可以嘴上杯葛,拉帮结派排斥兽王宗,但中立门派表面不提,私下却必定两头拉拢以防万一。
但黑圣天又是另一种景况。
据秦濯所知,信奉大圣黑欢喜荒神的只有这一脉,宗派所存不过百年,飞升者无,所修功法又容易惹祸,就算刻意讨好也未必能苟安一隅。青竹口中的庆宗主大约也清楚自家定位,加上性情使然更是漠视天下正道者,就不知他是抓住了那些正道人士什麽把柄才在这些年来力保宗门平安。
两派交好的事乃人所共知,那些中下品正道急于趁著喜事讨好兽王,对上旁边这位难缠的「芳邻」却打也不是亲近更是不能,一不小心沾得一身腥,故而人人视黑圣天为洪水猛兽,唯有最顶头那一小撮仙家才有底气摆出正道姿态傲视群道。
秦濯品出意味后咋了咋舌,想不到这所谓仙道世界比凡间更险恶几分,头脑实力不可缺一,想必即使出个孔圣人宣道收生,若无拳脚实力也难教化几个,怕是会被人嫌多事随手灭了。
修真之人逆天求道,寻求真我,哪是凡人所定的规则能束缚的。
秦濯脑子裡自由奔放的思绪那一身绿衫翠裙的青竹修士不知道,也无心理会,径直把他带过重重石道,最后来到一处洞穴,用符打开石门,裡面全是从来客处收纳的贺礼,整整有齐地分类开来等著兽主检阅。
轿子与一堆贺礼混入其中,石洞虽大也是个储物密室,秦濯生怕被一个人留在这裡,手中捏著的白绢快扭成了麻花,也幸好那青竹并没有真把他当作死物,放好贺礼后又把轿子挪了出去。
说来这轿子也是黑圣天炼出器物之一,黄杨木点朱砂,并不是什麽神物,不过是个随人操控的载具。要说其方便之处,倒是可以随环境狭窄与否稍作挤压,裡面也比看上去要来得舒适宽敞,还设了些保护、调温用的法阵,这次也是因著所载之人乃一名未入道的雏生才顺手拿了出来。
这东西简单得很,那女修不需多花心思就能操控得很熟悉,两人所走道越发窄小,她也未曾让轿子磕过一角。
石道中有时昏暗有时明亮,多半都是一片不见五指的漆黑。秦濯记不得路,心下忐忑,幸而不多时前方乍现天光,有两个貌美可爱的仙童唤著「青姐姐」迎她过去,待秦濯双目适应光线,看清前方景色时发现竟是一处悬崖。
他如今对悬崖有了阴影,下意识就往后一缩,那青竹哪裡由他,青绿长袖一拂,他便晕头转向地从轿内滚了出来,再被一道轻风直送下去。
秦濯短促地尖叫了一声,随即合口。他不敢睁眼,风声灌耳中只顾抓紧白绢,直到双脚触到实地,耳边才传来女修轻灵传音:“今后你便是我白玡山少主之物,此间屋后有水,你当好好清洗以伺候我主,莫多生心思。”
言罢再无声音。
秦濯捂著快跳出嘴的心跳候了一会才睁开眼,发觉自己正站在一片绿草如茵的土地上,四周没有一个人影,也未见明显出口,再往天上一看,才愕然发觉他又到了一处山谷中,只是此地比那悬空殿要小上许多,四周山壁光洁如剑斩刀削,顶上百米处天光照入,他看了几圈才看见少说三十米高的山壁上有一处洞口,看样子正是他刚才下来的地方。
那青竹就不怕把他摔死吗!
腿有些软的青年泪汪汪地在心裡抱怨著。
再看地上,山谷底的这片绿地不大不小恰到好处,远处有一小片竹林,旁边就是一间简陋竹屋,隐约可听见流水声从屋后传来。
看著倒像人类那种应急用的野营小房子……
秦濯疑惑地打量那竹屋,猜测著那位御祟兽主到底是很穷还是脾气很怪?这种地方怎麽看也不像一位分神大能住的。
还是说这兽主还保留著兽类习性,喜欢搭个草窝过日子…他想著想著笑出声来,但那水声提醒了刚才青竹交待过的事,秦濯吸了口气又叹了声,裹好赖以覆体的白绢朝竹屋走去。
还不知道这兽主是兽修还是人修呢,他想得再多也是空乐呵,李玿说御祟修邪仙道,怕是不好相处,随手要了他的小命也不奇怪。
脑中转得飞快,秦濯拾步走到门前,驻足片刻,忍住对死亡恐惧敲了敲门:“请问…兽主可是在此?”
门内无声无息,他顿了顿又再喊一句,见无人应答,犹豫片刻低声说了声失礼了便推门而入。
屋内一目了然,别看外表简陋,裡头倒真是五脏俱全——只见那家俱地板皆是竹木制成,竹床竹柜,床前窗明几亮,桌上文房四宝齐全,案前放著一卷敞开画卷,柜裡则放了不少卷册,泛著纸墨香气。
卷册他不敢动,但那画卷就放在那裡,瞧一眼应当无妨。秦濯好奇之下凑近去望了望,见画卷上画的正是这山谷景物,笔触完满成熟,构景惊艳,留白也恰到好处,只是下笔之人似乎心不在此,整卷画显得有些生硬死板,内裡毫无感情可言。
这画尚未完成,秦濯也不去抽开其馀卷册,粗粗打量过后又转了个身,看著那张竹床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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