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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萧绮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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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幽长, 两侧宫墙上蔓延着潮湿的青苔。

霍长婴不紧不慢地跟在听言身侧一步之遥的位置,他面上神情谨慎,微微低头, 做足了一个未出阁世家女子应有的矜持与气度, 可思绪却仿佛还停留在方才的含光殿。

昔日热闹如斯, 如今空荡落寞, 仿佛一切喧嚣与繁华都在跟随着这座宫殿的主人一同走向衰败与落寞。

而王皇后……

霍长婴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薄却坚毅的背影,恍惚间似乎与他前世的母亲有了一瞬间的重合。

“听言姑姑, ”

宫门近在咫尺,霍长婴忽然开口叫住听言,“皇后她……她身体可还好?”

听言脚步顿住,背影似是僵了片刻才慢慢转过身。

日头西斜,光影打落在幽长的宫道上, 一半光亮一半阴暗,落在她身上似将面上神情都淹没在黑暗中。

她抬头看了霍长婴一眼, 犹豫半晌才坚定地摇摇头,指了指含光殿的方向又做了个掩口咳嗽的动作。

霍长婴看懂了听言的手势,一瞬间心口五味杂陈仿佛也失了言语。

听言叹口气眼中有化不开的忧愁,但见他这担忧的模样, 眼里却似是多了丝欣慰, 她笑了下抬手指指宫门外候着的马车。

霍长婴顺着看去,才发现原是萧铎候在那里。

听言见他蹙紧的眉头似在看见萧将军的瞬间舒展了些许,眼中笑意更甚。

见人等候在那里,听言便放下心来, 她同霍长婴行礼告别, 转身刚要走就听见霍长婴的叫住了她。

“听言姑姑,”霍长婴叫住她, “皇后娘娘……还多劳烦您照料了。”

听言只是笑着摇摇头,冲他微一福身行礼便转身离开了。

落日的余晖渐渐划过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将其笼入一片或明或暗的光影里。

霍长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了宫门,又如何见到了萧铎,等他回过神来已安稳地坐在了回晋国公府的马车上。

车铃叮铃,永安街上人声时远时近。

周身的寒意与郁结渐渐在这充满市井气的空气中消散,霍长婴正靠着车壁闭目养神,萧铎的手便一直握着他的,不用睁开眼也知道那人此时究竟是何种表情。

他在心底叹口气唇角却不由扬了起来,一路来盘旋在心头的烦闷似减轻些许。

他想不出重生的原因,猜不透师父的哑谜,更理不清前世今生的因由。

若是重生必定有其使命的存在,他无疑是最失败的执行者,一路莽莽撞撞,都像是在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操控着前行。

但还好,这一世身边的这个人还在,他们没有在命运的磋磨里错过,他们拥有彼此都不再是孤单一人。

霍长婴睁开眼,侧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正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的男人,心中忽然生出些逗弄的企图。

如是想着,他抬手在那人下巴上不轻不重地勾了一下,男人下巴上的胡茬微微刺着他的手指,却让霍长婴觉得分外安心。

萧铎原本正思索着如今的朝堂局势,下巴却忽然被人摸了下,那人指腹上熟悉的薄茧仿佛猫爪般,在他心口轻轻挠了下。

近来,他们日日相对,却不能日日相见。

如今再见,眼前人虽刻意收敛了锋芒但面容依旧有分原来的模样,萧铎只觉连日来紧绷的神经都在这人的笑容里渐渐舒展。

不知是谁先主动,等霍长婴反应过来时男人的手臂已经紧箍着他,唇齿间亦是掠夺般霸道,几乎让他产生了下一瞬就会被融进骨肉的错觉。

就在两人几乎濒临失控时,霍长婴忽的感觉下唇一阵刺痛继而血腥味道弥漫在口中,男人却在这一刻克制着自己停下来,侧头在他脖颈间努力平复着粗中的呼吸。

霍长婴亦觉不好受,却也知现下不是时候,急喘几口气忙转移注意力问道:“三皇子那里怎么样了?”

男人闻言愣了下,似是没想到前一刻还撩拨得人新设心神不属的人,竟忽然说起正事来,他平复了半晌呼吸才似惩罚般在少年裸露出的脖颈间轻轻咬了口。

这一口让霍长婴瞬间从脖颈酥麻到了四肢,令他打了个激灵不由地瞪了萧铎一眼,心说这人怎么变得这般大胆了,哪里还是那个被撩两句就耳朵红透的人了。

“我让赵程将人送到太医王彭那里了,父亲早年间同他有些交情,加之此人刚正不阿只醉心医术,不会畏与聂贵妃的威吓而不医治,有他在那小內侍定能无恙。”

霍长婴点点头似是想起什么笑道,“难怪御医王彭的药千金难求,你却能随手送人,”他说着在萧铎怀里转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便枕着萧铎的腿躺了下来,“都传此人脾气古怪,萧老爷子怎同他有交情?”

听他说到随意送人的药,萧铎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长婴说的定是两人重见时那次,他张了张口想解释,低头却看到那人像吃饱了的猫儿般仰面枕在他腿上舒服地眯起眼来,刚想解释的话也没了说出口的必要。

萧铎眼中多了些纵容的笑意,他顺手理着霍长婴的头发道:“王彭医术出神入化,但他本人不通人情不懂世故,早年间差点因这秉性丢了性命,”

“而那次,满朝文武无一人言语,只有父亲在紧要关头替他向陛下求了情。”

霍长婴舒服地仰了仰头,想到的却是今日御书房中,陛下说萧国公离开时为他们求的婚期,眯了眯眼睛道:“萧老爷子同陛下关系深厚啊。”

萧铎不置可否:“王彭此人脾性虽怪,但他的医术在当今大殷无人能及,那次陛下本就想饶了他一命,而父亲不过是给陛下递了个好看的台阶。”

医术无人能及……

听着萧铎的话,霍长婴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陛下跟王皇后强自压制的病态,心头微动,脑海中似乎有什么闪过,却快地让他来不及抓住。

即便太医王彭都束手无策的病症……究竟是什么?

说起王彭,萧铎忽又想起一事,“前些日子,陛下似曾命王彭前去聂相的府邸……”

霍长婴问道:“聂相有恙?”

萧铎点点头,眉心不由皱起来道:“据说聂相自从月余前便抱恙在家,闭门不出。”

闻言霍长婴却是想到今日所见之事,他坐直了身子疑惑道:“陛下同皇后感情甚笃,王皇后掌理后宫几十年来也从未出现过纰漏,陛下又怎么会在现在将凤印交给聂贵妃?”

“难道真如诏书所言,怜惜王皇后的身体吗?”霍长婴说着不由嗤笑了声,但眉头却是皱着。

萧铎见他这样心中叹息,边抬手轻轻揉开霍长婴的眉头,边道:“后宫之事我并不了解,但从赵程近日来得到的情报可以看出,如今朝堂似在经历一场大洗牌,原本占据半壁朝堂的聂相门生,如今也只剩不足一成。”

听他这么说,霍长婴脑海中似有什么呼之欲出。

聂相门生,曾经几乎与前朝烜赫一时的天子门生齐名,大殷朝中官员无不以出身聂府而自豪,鼎盛之时朝中官员十之八|九都与聂府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长婴,”萧铎面上似多了些犹豫之色,他看着正出神的霍长婴顿了顿才道:“我们要做的事……其实早就有人在做了,而我们……在某种程度上讲也是他达成目的的棋子。”

何人能在大殷的朝堂上掀起如此大的波澜,那人究竟是谁,略微思量,霍长婴几乎能脱口而出。

车马粼粼,四角的铜铃发出叮铃的脆响,耳边更有小贩不时传来的叫卖声,喧嚣热闹。

而霍长婴却仿佛置身在与周遭隔离出的静谧冰窟中,寒意自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只有萧铎一直紧握着他的手还留有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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