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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以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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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未打包好的一半行李匆忙逃离了大山,没有回去取其余的东西。我去了盐湖城,和德鲁度过了剩下的假期。

我试图忘记那个夜晚。十五年来,我第一次合上日记,把它收了起来。写日记是一种沉思,而我不想思考任何事情。

新年过后,我回到剑桥,但我与朋友们疏远了。我曾见过大地颤动,感受过最初的震颤;现在我等待着一场将要改变地貌的大地震。我知道它将如何开始。肖恩会思考爸爸在电话里告诉他的话,他迟早会意识到我的否认——我声称爸爸误会了我——是一个谎言。等他明白过来,一小时内他可能会鄙视自己,接着他会把他的厌恶转移到我身上。

事情发生在三月初。肖恩给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里面没有问候,也没有任何信息,只有《圣经·马太福音》的一章,其中一节用粗体显示:毒蛇的种类!你们既是恶人,怎能说出好话来呢? 这句话让我血液凝固。

一小时后肖恩打来电话。他语气随意,我们聊了二十分钟彼得,谈论他的肺发育得怎么样了。然后他说:“我要做一个决定,想听听你的意见。”

“当然。”

“我拿不准主意,”他停顿了一下,我还以为也许是信号断了,“是亲手杀掉你呢,还是雇个杀手。”一片死寂。“如果算上坐飞机的费用,雇个人可能更便宜。”

我假装没听懂,但这只让他更咄咄逼人。他开始辱骂和咆哮。我试着让他平静下来,但没有成功。我们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我挂断电话,但他一次又一次打过来,每次都重复同样的话,说我该小心点,说他雇的杀手会来找我。于是我打电话给父母。

“他不是那个意思,”母亲说,“不管怎样,他没有那么多钱。”

“这不是重点。”我说。

爸爸想要证据。“你没把通话录下来?”他说,“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认真的?”

“他听上去和拿那把带血的刀威胁我时一样。”我说。

“那么他不是认真的。”

“这不是重点。”我又说了一遍。

电话最终不再打过来,但并不是因为我父母做了什么,而是肖恩将我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清除了。他写道,让我离他的妻子和孩子远点,滚得越远越好。邮件很长,有上千句指责和怒气冲冲的话,但到最后,他的语气是伤感的。他说他爱兄弟们,他们是他认识的最好的人。我爱你胜过爱他们,他写道,但你一直在我背后捅刀子。

我已经好多年没和这个哥哥联系了,但即便几个月前就料到了这个结局,失去他仍然让我不知所措。

父母说他与我断绝关系合情合理。爸爸说我歇斯底里,当我的记忆显然不可信时,我便轻率地指控别人。母亲说我的愤怒才是真正的威胁,而肖恩有权保护他的家人。“那天晚上你的愤怒,”她在电话里告诉我,就是指肖恩杀死迭戈的那晚,“比任何时候的肖恩都要危险两倍。”

现实变成了液体。我脚下的地面塌陷了,拖着我下坠,飞快地旋转着,就像沙子从宇宙底部的一个洞里漏出来。下一次我们交谈时,母亲告诉我,那把刀从来就没有威胁的意思。“肖恩想让你更舒服些,”她说,“他知道如果他 拿着刀会吓到你,所以才把刀递给了你。”一周后,她说根本就没有刀。

“你的现实如此扭曲 。”她说,“跟你说话,就像和一个甚至不在现场的人说话一样。”

我同意她的话。的确如此。

那年夏天,我拿到了去巴黎学习的助学金。德鲁与我同去。我们住在第六区靠近卢森堡公园的公寓。在那里我开始了崭新的生活,这句话说起来几乎是陈词滥调。我被城市里游客最多的地方所吸引,这样我就可以加入其中。那是一种狂热的遗忘方式,整个夏天我都在追逐它:在成群的游客中忘记自我,允许自己抹去全部的个性、性格和历史。景点越是有粗鲁的吸引力,我就越被其吸引。

在巴黎待了几周后,一天下午,上完法语课归来的途中,我在一家咖啡馆停留,查看电子邮件。有一条来自姐姐的消息。

父亲去过她那里了——仅凭这一点我便立刻明白了——但我读了几遍才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父亲向她证实,肖恩已经被基督的赎罪所洁净,成了一个新人。他警告奥黛丽,要是她再提过去的事,会把我们一家人都毁了。爸爸说,我和奥黛丽原谅肖恩是上帝的旨意。如果我们不原谅,那么我们的罪过会比肖恩的还深重。

我很容易便想象出这次会面的场景:父亲坐在姐姐对面,面色凝重,言语充满敬畏,铿锵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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