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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以下犯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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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祈宴勾唇一笑,继续给自己斟酒。

王府里,温瀛还跪在地上,凌祈宴早已离开,他却一直没起身。

江林没跟着进宫去,不时过来远远瞧温瀛一眼,对这穷秀才又是佩服又是怨恨。

殿下生得貌美,或许有人敢对他起心思,但敢当真动殿下的,这小子是头一个,大概也是唯一一个,他还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穷秀才而已。

他怎么敢?

江林就是后悔,昨夜他确实大意了,满以为这小子最多就像前头几次那样,将殿下伺候舒服了,便由着他。他们这些伺候殿下的在屋子外头听到隐约动静,也没进去瞧,结果却让殿下遭了大罪。

待殿下从宫里回来,他们这些人,免不得要跟着受一顿责罚。

这么想着,江林心中恼恨,走上前去,对着温瀛冷声奚落:“咱家就没见过比你更不怕死的人,殿下这会儿不在,你跪这里有何用?现在知道怕了?咱家还以为你有多能耐呢!”

温瀛漠然看他一眼,江林以为他不会理自己,过了片刻,他却淡声道:“江公公应当跟了殿下许多年了,却这般不了解殿下的性子,殿下就算再气恨,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江林气得吊起尖细的声音,骂道:“你无辜?你还觉着自己无辜?你做下这等以下犯上的禽兽之事,你无辜什么了?你这般行径,死有余辜!将你千刀万剐都便宜你了!”

“殿下不会杀我。”温瀛笃定道。

“呵。”

温瀛没再与这阉人多说,凌祈宴或许会打他、骂他、赶他走,但不会真的杀了他,即便凌祈宴口口声声喊打喊杀,却不会当真动手,那位毓王殿下,根本不屑做脏了自己手的事情。

他在这里跪着,并非后悔后怕,只是想叫凌祈宴心里好受一些而已。

傍晚,皇帝寝宫兴庆宫再摆家宴。

皇帝今日十分高兴,他正值壮年,登基十六载,文治武功、民殷国富,已有盛世之景,后世史书上必能留下美名,自古帝王,汲汲营营一生,所图不过如此。

太后也很高兴,她先前就听人说了,她的乖孙孙凌祈宴今日大大给她长了脸,于是在家宴上特地提起孩子们送的寿礼,皇帝又在她面前将凌祈宴与太子都夸了一顿,说他俩送的寿礼最是有心。

太后眉开眼笑,提醒皇帝:“那你得多赏赐宴儿和寓儿些好东西。”

皇帝满口答应。

太后又问起凌祈宴怎么想到做那米雕的,学了多久,凌祈宴笑着回答:“是孙儿府上一个门客给孙儿提议的,孙儿上回跟祖母您说过的,那个冀州的小三元案首,他见多识广,知道的有趣东西多,米雕也是他手把手教孙儿做的。”

他这会儿虽恨那个穷秀才恨得牙痒痒,但当着一众人的面,尤其是当着皇后的面,却偏要吹捧温瀛,好叫她知道,她嘴里说的“不正经”,不过是她心胸狭隘的偏见。

沈氏的面色果真不太好看,凌祈宴没搭理她。

他知道的,沈氏心情不好,中午的国宴上,倾国倾城的外邦舞姬头戴海棠花御前献舞,差点没勾了皇帝的魂,想必事情已在后宫传开,沈氏心情能好才怪了。

凌祈宴不在意她怎么气恼,反正他已经安排了人照应那位舞姬,他估摸着最多几日,他父皇就会找机会将人收了,只要在那之前将人看住不让皇后下手,入宫之后她再想下手也得问问皇帝答不答应。

在给自己母后添堵这事上,凌祈宴向来十分擅长且热衷。

听到凌祈宴提温瀛,皇帝起了兴致,顺嘴道:“冀州来的小三元案首?朕有印象,先前国子监祭酒曾与朕提起过此子,说此子年纪轻轻,已有状元之才,他怎成了你府上门客?”

“说是门客,其实不过是在儿臣府上借住,闲暇时陪儿臣玩玩马球、投壶的玩伴罢了,过几日他就要下场参加今科秋闱,若是考得好,明年春就会参加会试,到时候儿臣想留他也留不住。”

凌祈宴说得大方,他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惯了,收个秀才在府上,皇帝还不至于疑心他想提前结交日后的朝廷命官,倒是听凌祈宴这般坦诚,反而有些欣慰。

近朱者赤,他虽对这个嫡长子没抱多大指望,也不想他当真做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

于是点头道:“那倒也好,你也该收收心,跟这样的学生亲近,好过成日里与人在外胡闹。”

凌祈宴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一旁的凌祈寓低着眼一言不发,眸色略沉。

沈氏冷淡打断他们:“不过是一个秀才罢了,能不能中举都两说,哪里就值得陛下看重,这是家宴,尽说外人做什么,吃东西吧。”

太后却与凌祈宴招招手,将他叫到身边来:“那米雕的百寿图,我都没看到,真好看吗?”

凌祈宴笑嘻嘻地与她撒娇:“祖母喜欢,孙儿回去再给祖母雕,父皇有的祖母也有,孙儿可不是厚此薄彼之人。”

几句卖乖讨好之言,同时逗笑了太后和皇帝,唯有皇后沈氏下意识地捏紧手中帕子,强压下心中怒意。

父皇有、祖母有,偏她没有,这个畜生,果真丁点都不将她这位母后放在眼中!

再一想到这些日子这小子都在管着藩务事,那外邦来的妖女,说不得也是他故意安排的,更叫她恼恨不已。

不过不管她在想什么,凌祈宴都不放在心上。

吃完家宴,凌祈宴出宫回府,走前被惜华郡主拦住,拉到无人处单处说话。

“那个温瀛,真是你入幕之宾?”

惜华郡主开门见山,问得直白,凌祈宴瞅着她,要笑不笑地道:“跟你有关吗?你一没出阁的黄花闺女,一口一句入幕之宾像话吗?”

对方恼道:“别转移话题!你说实话!他到底是不是?!”

凌祈宴挑眉:“你就这么关心那穷秀才的事?你果真喜欢他?”

“是又如何?”惜华郡主红着脸,气势却不输人,“你刚跟陛下说什么只是门客玩伴,在你府上借住的,到底是真是假?”

凌祈宴故意逗她:“你想知道?”

“怎么?不能说?”

“有何不能说,自然是……”凌祈宴笑嘻嘻地拖长声音,再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假的。”

凌祈宴话一出口,惜华郡主的面色就变了,狠狠瞪着他。

凌祈宴还是笑:“真喜欢那穷秀才?他有什么好?不就是那张脸还能看,他那又臭又硬的狗脾气,只怕你对着两日就受不了了。”

不等人回答,他又道:“行吧,你要真喜欢,我将他送给你就是了,你安排个地方,我明日就将人给你送过去。”

小郡主闻言眉头一皱:“你要将他送我?”

“你不是喜欢么?送你就是了。”凌祈宴一脸理所当然,仿佛是送一样可有可有的物件。

“……你怎么这样啊?人家好歹跟了你,你不要了就送我?你这不是始乱终弃是什么?”

凌祈宴无谓一笑:“本王腻烦了他了,不行么?”

小郡主气道:“你也太坏了!我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

咋咋呼呼的丫头又跑了,凌祈宴喝多了酒不甚清明的脑子被寒风一吹,清醒了些,懒洋洋地伸了伸懒腰。

他逗着惜华这蠢丫头玩的,温瀛那小子他还没想好怎么发落,好出了这口恶气,凭什么送人。

刚准备走,又有人叫住他,这回是凌祈寓。

凌祈寓自回廊拐角后走出来,也不知已在那里站了多久。

凌祈宴讥诮道:“没想到堂堂皇太子殿下,还有听人墙角的毛病。”

凌祈寓问了与惜华郡主同样的问题:“那个温瀛,是你入幕之宾?”

凌祈宴撇嘴:“一个个的都什么毛病,你总不会也看上了那个穷秀才吧?”

他都不知道温瀛那小子哪里来的这般大的魅力,这一个个的,竟都盯上了他,然后来找自己麻烦。

凌祈寓不接话,只看着他,目光微冷。

凌祈宴似笑非笑:“本王的入幕之宾多了去了,何时需要告诉给你听?你别管太宽了。”

凌祈寓的神色更冷:“那日在大哥府上,那位温案首与孤说,只要孤愿意赏识提携他,他也愿意为孤做马前卒。”

“哦,”凌祈宴不在意道,“所以你这是来跟本王讨他?”

凌祈寓忍耐着怒气问:“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墙头草,大哥还如此看重他?”

“他现下还是本王的人,能伺候好本王就够了,”凌祈宴不以为意道,“他以后愿意跟你是他自己的事情,这会儿你问我讨,我是不会给你的,给惜华那丫头可以,给你不行,小美人给了你,有没有命活都难说。”

凌祈寓冷笑:“大哥对人可真体贴,以前都没看出来,大哥是这般多情之人。”

凌祈宴敛去漫不经心的神情,冷下脸,提醒面前之人:“别打他的主意,更别动他,你要是敢,本王跟你没完。”

凌祈寓的声音里带上不忿:“大哥要为了那么个外人跟孤撕破面皮?”

“本王以为,你我之间,早没面皮一说了,”凌祈宴轻蔑纠正他,“那穷秀才既是本王的入幕之宾,自然是内人,至于你,才是外人。”

他说罢,不再搭理凌祈寓,抬脚走人。

凌祈宴回到王府是戌时末,月色早已爬满枝头,秋夜夜冷,还落了霜。

正院里,温瀛依旧跪在地上,仿佛一动未动过,发丝和眉睫上都覆了一层薄霜。

江林小声与凌祈宴禀报,说他在这里跪了一整日,滴水未进。

“他乐意跪就让他跪着。”凌祈宴丢下这话,大步进屋去,打温瀛身边过时,连个余光都没给他。

进屋后,凌祈宴被下人伺候着更衣,又去浴池沐身,时候已至亥时。

他走去窗边看了一眼,温瀛还在外头跪着,腰板挺得笔直,低着眼,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凌祈宴心中不快,他在人前还护着这个臭秀才,但一想到他对自己做的事,就压抑不住的火冒三丈。

看他一阵,凌祈宴吩咐江林:“去叫他滚进来,昨夜留屋子里伺候的那些人,包括你自己,都下去领二十板子。”

江林心中叫苦,领命应下。

温瀛起身进门,凌祈宴坐在榻上冷冷瞅着他,见他跨进门槛时脚步有些微的不稳,心里终于舒坦了些,他还道这人真是铁打的,原也不过是肉体凡胎而已。

温瀛又在榻前跪下,凌祈宴冷声问:“你这样不吃不喝在这里跪一整日,是想扮可怜,让本王怜惜你?”

温瀛抬眼看他:“学生这样,殿下就愿意怜惜学生吗?”

凌祈宴气得一脚踢过去。

不过他这会儿没穿鞋袜,白嫩嫩的脚掌上还有沐身后没擦干净的水珠,蹭到温瀛的心口,实在没什么力道。

温瀛望过去,眸光微动,想起昨夜这双脚是如何踩在自己腿上、缠在自己腰间,喉咙无意识地上下滚了滚。

凌祈宴自然不知他这会儿还在想这些,脚趾又在他胸前点了点:“你当真不怕死?”

“怕有何用?”温瀛哑声反问他,“殿下若当真要学生死,学生怕了,殿下就会放过学生吗?”

“强词夺理。”凌祈宴没好气,他就是觉得郁愤,这人一跪一整日与自己请罪,看似低了头,实则他的神色里全无半点悔过之意,哪有这样的?

他倒是想将人打一顿再扔出府去,可细想起来,好似这样依旧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不能这般便宜了这小子,他非得将人留在身边,再慢慢折磨不可。

这么想着,凌祈宴的目光又转到温瀛身上,忆起凌祈寓那个狗东西说的话,再次用脚尖点了点他心口:“你还敢瞒着本王与太子卖好,胆子不小,怎么,这就打算撇了本王去攀高枝了?”

温瀛猜到他必是听太子说了什么,镇定解释:“学生的靠山只有殿下,任何高枝学生都不图。”

“呵。”

凌祈宴嗤之以鼻,温瀛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殿下,学生真心倾慕于您,学生不图别的,只想跟在殿下身边,别的人说了什么话殿下不必放在心上,那必不是真的,就算学生当真那么说过,也不过是糊弄人的权宜话。”

凌祈宴的眼瞳一缩,捕捉到关键词:“倾慕本王?”

“是。”温瀛坦然承认。

凌祈宴却只想啐他一口,倾慕人的方式就是趁人之危,行不轨之事,要脸不要?

“滚下去,等本王想到怎么罚你再说。”

温瀛不再坚持留下惹凌祈宴厌烦,告退下去。

凌祈宴心烦意燥,温瀛走了,他一肚子的火却又冒了出来,起身原地转了两圈,喊:“来人!”

江林缩着脑袋进来,他刚领了板子,药都还没上,走路一瘸一拐,看着着实凄惨。

凌祈宴斜他一眼:“一会儿自己去药房领药,给其他人都分些。”

江林赶紧与他谢恩。

凌祈宴发脾气归发脾气,对他们这些下人也确实好,换成其他人,就昨夜那事,说不得能将他们全部杀了泄愤。

凌祈宴抬了抬下巴,又示意江林道:“给本王找两个美貌婢女来,不要常在本王眼前晃的那些个。”

深谙凌祈宴心思的江林立马会意,殿下这是真正想要开荤了。

偌大一个王府,除了凌祈宴这个主子,伺候他的人有数百之众,江林很快从绣房找来两个十分貌美可人的绣娘,带到了凌祈宴面前。

凌祈宴倚在榻里,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并排立在他面前、局促不安的绣娘们,伸手随意一指,江林将人留下,带着另一个退下。

留了人,凌祈宴却没动,甚至没再出声,依旧倚在榻中,闭起眼,仿佛睡过去一般。

那绣娘神情紧张,又隐约一丝激动,但没敢轻举妄动,依旧低着头立在原地,等着凌祈宴发落。

约莫过了许久,闻到灯芯炸响,绣娘惊了一跳,下意识地抖了抖,这才小心翼翼地抬眼,朝榻上之人望去。

毓王殿下俊美的面庞在火光下多了份缱绻柔和,尤其他这样闭着眼,没有平日里远远瞧见时的那般凌厉逼人之势,反有种温润之感,叫人看了更是心旌摇曳。

在这毓王府里,只怕没有哪个女子,不爱慕毓王殿下。

哪怕无名无分,她们也愿意跟着他。

绣娘心头微动,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在榻边跪下,柔声道:“殿下,奴婢伺候您吧。”

凌祈宴缓缓睁开眼,偏头看向低眉顺目、跪在榻边的女子,心不在焉地打量着她。

长得确实不错,在他这府里,都能排上前几了。

片刻后,他两根手指捏住她下巴,问:“知道怎么伺候本王吗?”

绣娘点点头,红着脸,伸手去解他中衣的腰带。

或许是太紧张了,绣娘原本灵活的手指在凌祈宴面前变得格外笨拙,弄了半日非但没有解开腰带,还将之扯成了死结。

绣娘的脸涨得更红,慌乱地与凌祈宴请罪,凌祈宴没说什么,捉住她的手,轻捏了捏。

从小到大,他捏过无数回他身边婢女丫鬟们的手,除了柔软和嫩滑,好似没别的感觉,面前这个绣娘的也一样,她是做针线活的,手指更修长一些,可也就那样了。

凌祈宴心道,还是那个穷秀才的手好摸,他还会揉自己手心,舒服得很,这些个丫头们哪怕最大胆的,都不敢这么做。

这么想着,凌祈宴又觉索然无味,放开了绣娘的手。

那玩意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昨夜他虽然醉得意识不清,那些虚虚实实的感觉却像是刻进了身体里,他确实爽到了,比之前每一次温瀛用别的方式帮他弄更爽,但是……

凌祈宴心中烦闷,看面前这绣娘也没之前那么顺眼了,冲门的方向努了努嘴:“你走吧。”

绣娘瞬间泫然欲泣,红着眼睛望向他:“殿下为何要赶奴婢走?是奴婢太笨了,没有伺候好殿下吗?”

凌祈宴头疼道:“本王又没怎么着你,哭什么,行了,下去吧,出去找那位江公公拿赏赐,想要什么去库房随便挑。”

绣娘啜泣两声,见凌祈宴当真对自己失了兴致,只得起身退下。

江林小心翼翼地挪进门,低声问凌祈宴:“殿下,方才那个,是伺候得不好么?不然奴婢再给您换两个好的来?”

凌祈宴没劲地摆了摆手:“罢了,本王乏了,叫人来伺候本王歇了吧,这里不用你了,滚去上药吧,别来碍着本王的眼。”

江林喏喏应下,再次与凌祈宴谢恩。

亥时末,温瀛回到住处,跪了一整日,他两边膝盖都已又青又肿,一路蹒跚着走进门。

坐下后,小厮给他打来水,温瀛无甚在意地用热帕子敷了片刻膝盖,又随意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疲惫地倒在榻上,闭起眼,遮去眼中阴霾。

再睁开时,黑沉双眼中已无波无澜,他取出藏在怀里的那枚翡翠扳指,举高至眼前,凝神看着,手指腹细细摩挲。

昨夜那些旖旎沉醉的画面又一次浮现,怔神片刻,温瀛垂下手,再一次疲倦地闭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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