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永盛之花(1/2)
一大早起来,祝雁停伺候萧莨更衣,注意到他左手臂上又多了道伤疤,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这怎么来的?”
萧莨没有回答,祝雁停的手指轻轻摩挲上去,那应当是箭伤,像是被箭头擦过去留下的,已经结了痂。
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又弄伤了呢,祝雁停心里不是滋味,怕萧莨听了不高兴,没说出来。
萧莨抬了抬下巴,面无表情地淡声提醒他:“动作快些。”
祝雁停敛回心绪,赶紧帮他将衣裳穿好。
用过早膳,萧莨去外殿处理政事,南征军入景州已有一个多月,成王的地盘尽已收复,但还有许多善后事情要处置,整顿官员、安抚民心、笼络敲打当地世家望族,都不是简单的事情。
祝雁停在内殿陪儿子念书,隐约能听到外头说话的声音,他有些心不在焉,将萧莨身边伺候的人叫来问:“王爷他手臂上那道伤,怎么来的?”
对方小心翼翼地回答:“是在江北收复城池时,遇到当地守城官兵的抵抗,王爷在攻城战时混乱中才被箭擦伤了。”
成王虽放弃了江北的地盘望风而逃,但总有人是有骨气宁死不屈的,南征军这一路过来也并非一帆风顺,确实遇到过几次不大不小的麻烦,先前祝雁停在京中,只听萧荣说他们没花什么力气就解决了,但没想到萧莨会又受了伤。
不过萧莨每回出战都亲上最前线,他好像当真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如同与珩儿说的那样,他随时都会死,这于他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想到这些,祝雁停心里愈发难受,身侧的珩儿唤了他好几声,才回神勉强挤出笑脸:“怎么了?”
珩儿担忧地看着他:“父亲受伤了么?”
“嗯……,”祝雁停摸了摸儿子的头,轻声提醒他,“珩儿,一会儿你与父亲说,说每回他出征,你都会害怕,爹爹也会害怕,要他一定要好好的,不能不顾着自身安危。”
小孩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睛,点头应下:“好!”
交代完儿子,祝雁停的心神平静了些,拿了本书随手翻着,又忍不住听外边的动静。
萧莨正与部下商议外头来的军报,南征军如今已分成两路,一路折回江北入了歙,与豫南的兵马两面夹击歙州之地,一路经由越州入了赣,但无论是哪边,都遇到了不小的阻碍,战事推进并不顺利。
聪王占据荆、歙、赣、湘四州和黔、邕二州东北部部分地方,其人如今躲在荆州靠近赣州之处,手下有二十万贺家军,十分不好对付,尤其是徐卯带的戍北军,在荆州遭遇顽强抵抗,前景并不乐观。
外头不时有争议声传来,祝雁停听了几耳,免不得有些担心。
到用午膳之时,被召来议事的人才离开,萧莨回来内殿,祝雁停赶忙起身忙活着给他端茶倒水。
这些事情萧如今并不需要他亲自做,但他就是乐意亲力亲为地为萧莨做这些。
将热茶递到萧莨手边,祝雁停小声问他:“征讨聪王之事进展得不顺利么?”
萧莨抬眸看他一眼,淡道:“荆州是聪王老巢,屯了重兵,确实会难打一些,可能战线会拉长。”
原本他打算速战速决,在半年之内攻下这四州全境,到那时只剩最南边的伪朝廷,不足为惧,如今看来,只怕不那么容易。
不过说到底,他们在兵力各方面都占着优势,拿下聪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祝雁停想了想,安慰他道:“聪王能从伪朝廷手里夺回湘州,还染指了黔、邕二州,说明他还是有些本事的,毕竟贺家军在他手里,若当真那么好对付,反倒蹊跷,你也不用太操之过急了,从长计议便是。”
“嗯。”萧莨随口应下。
祝雁停见他能听得进自己的话,心里高兴,又问他:“你打算一直留在景州这里么?”
“等吴越的局势稳定些,会去赣州。”
“……你还是想亲自领兵啊?”
“不然呢?”萧莨反问他。
祝雁停知道这事自己没法劝,萧莨想要的是取祝家江山而代之,他非得亲手打下这个天下,才能叫人心服口服,才能名正言顺。
可自己又没法不担心他的安危。
他转头与珩儿使了个眼色,小孩扑到萧莨身边去,攥着他的袖子软声道:“父亲,以后打仗不要再受伤了。”
“嗯。”萧莨淡淡应他。
“珩儿担心你,爹爹也很担心你,父亲受了伤,疼,爹爹眼睛哭瞎了,也疼!”
祝雁停一听这小孩说过头了,赶紧按住他肩膀,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萧莨无波无澜的目光扫向祝雁停,祝雁停讪然道:“我跟珩儿是真的都很担心你,……你叫我留着这条命,你自己,好歹也得惜命吧。”
“你几时惜命过?”萧莨忽地问他。
祝雁停无言以对,这事萧莨果然还没消气。
萧莨的眸光微凝,没再说什么,静了一瞬,移开视线。
半晌,又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下午,珩儿午睡起来,祝雁停带着他去外头园子里玩,顺便摘了些开得正灿烂的石榴花。
小孩捧着那红灿灿的花,十分喜欢。
祝雁停手里捻着一朵,想起昨夜萧莨看到那乍现的昙花时低落的神情,和他说的那句话,心神一时有些恍惚。
珩儿仰头问他:“爹爹,这花我可以带回去养么?”
祝雁停叹道:“可这花带回去,明日就该谢了。”
小孩“噢”了一声,顿时皱起了脸,有些闷闷不乐。
祝雁停想了想,与他道:“珩儿,你说,我们能不能想个法子,将这花永久保留下来?让它一直这么盛开着,永不凋谢?”
“真的可以么?”小孩闻言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总得试试。”
他隐约记得,从前看那些杂书时,曾在一本杂记里有看到过制作永盛花的法子,当时随意看了一眼,未往心里去,如今只能模糊记起个大概。
先用药水给花脱色,再重新上色后晾干,倒不是十分复杂,就只是那给花脱色和上色的药水配方他记不大清楚,只能慢慢琢磨了。
于是父子俩一起动手,采了一大篮子的各种夏花回去,萧莨正在看文书,见到他们进门来瞥了一眼,未说什么,又低了头。
祝雁停凭着记忆,默写出似是而非的药水配方,下人很快将他要的东西都准备齐全,祝雁停按着不同比例,配制出十几种药水,装在不同的罐子里,每个里头扔进几多花,再盖上盖子密封严实。
珩儿好奇问他:“什么时候能好啊?”
“等明日再看看。”
小孩还想问,祝雁停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嘘”了一声,压低声音提醒他:“先不要说出来,我们不告诉你父亲,等做出来了再给他一个惊喜。”
小孩抬手捂住嘴巴,兴奋得睁大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下午,外头忽然下起了雨,这一下就没个停,电闪雷鸣、昏天黑地,大下午的,大殿里就点起了宫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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