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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心病心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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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雁停醒来后就一直睁着眼,怔怔望着房顶的横梁,一声不吭,眼角滑落的泪不断没入鬓发中。

哪怕已经勉强自己要苟且偷生活下去,残忍的真相接踵而至,依旧让他痛不欲生。

他知道,萧莨是故意的,就是故意要叫他清楚,他身上到底还背负着多少罪孽,要他永远都不得解脱。

他的出生就是原罪,他不该来到这个世上,若是没有他,皇后不必担惊受怕,兴许还能与皇帝有更多的孩子,平安将他们的太子养大,天下不会大乱,他母妃不会被牵连,萧家人也不会出事,还有阿清,不会因他平白送了性命。

萧莨换个妻子,珩儿换个爹爹,或许他们还能活得更快活些。

他这样的人,生来这个世上,到底有何意义?

浑浑噩噩最痛苦之时,祝雁停听到有清脆稚嫩的童声问他:“你为什么要哭?你要死了么?”

他怔了怔,转过头去,珩儿就站在门边,犹豫着没肯进来。

祝雁停呆愣愣地看着他,直到眼泪将珩儿的身影模糊,他才恍惚回神,用力抹了一把脸,挣扎着坐起来:“珩儿……”

小孩有些怕,往后退了一步,但没跟上回一样跑走。

祝雁停哽咽道:“珩儿,你怎么来了?”

小孩噘嘴道:“我偷偷跑来的,一会儿就走了,外头的人都没瞧见,你不要跟人说哦,不要被人发现了。”

“你是,……来看我的么?”

“我才不看你,我又不认识你,”小孩哼哼唧唧了一阵,又问他,“你刚才为什么要哭?”

祝雁停慌忙将脸上的泪都擦了,勉强冲孩子挤出笑:“没有,珩儿看错了,我没哭。”

“你骗人!”小孩压根不信他的话,“我看到了,你就是在哭,我都不哭的,你为什么要哭?父亲说了,哭多了的人眼睛会坏掉,你是笨蛋!”

祝雁停一愣,仰起头,将眼中的泪吞回去,不想再叫珩儿瞧见自己这副狼狈凄惨的模样,待到心绪稍稍平复一些,才冲珩儿道:“你说的对,……我以后再不哭了。”

小孩在门槛上坐下,抱着胳膊打量他:“……你要死了么?”

祝雁停怔然:“珩儿知道死是什么意思?”

“知道,父亲说过的,死就是死了,死了就再也不会醒了,流血了会死,生病了会死,伤心了也会死的,你生病了吗?还是伤心了?你为什么要哭啊?那你会死吗?”天真的孩童睁着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望着祝雁停,稚嫩嗓音说着一本正经的话题,连眉头都学着大人的纠结了起来。

祝雁停心尖一颤,下意识道:“不会,……我保证不会死。”

“噢。”

小孩拖长声音,像是松了一口气。

祝雁停与他招手:“珩儿,你能不能进来?”

“不能,我不要靠近你,父亲知道了会生气的。”珩儿摇头拒绝。

祝雁停点点头:“好,那就不进来,我们就这么说话吧,珩儿,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你是坏人,你好凶的,不让我见父亲。”说起这个,小孩的嘴又噘了起来,控诉着祝雁停。

祝雁停的喉口发苦:“珩儿对不起……”

他的孩子,只记得自己不让他见父亲,全然不知道他这个爹爹还曾将他绑上阵前,当着他的面伤了他父亲。

小孩儿愣了愣,这大概还是第一次,有人郑重其事地与他这么小的孩子道歉,他不知要怎么回,又见祝雁停一副失魂落魄之态,犹豫一阵,丢下句“我走了,你别哭了,也别死”,起身跑了。

祝雁停呆怔半晌,轻闭起双眼。

珩儿蹦蹦跳跳地回去自己的小院,一众嬷嬷和下人正到处找他,动静太大惊动了刚处理完事情回来后院的萧莨,小孩一进门,就迎面撞上了他。

萧莨冷下神色,皱眉问他:“你不念书跑哪里去了?”

这么小的孩子还没学会说谎,被萧莨一盯,就老实交代了:“我偷偷去看他……”

“谁准你去的?我先前都怎么跟你说的?你为何不听话?”

被萧莨严厉的话语一训,先头还说着自己不会哭的小孩瞬间委屈得红了眼:“他一直在哭,他要死了,珩儿害怕。”

“你怕什么?!他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珩儿放声大哭。

萧莨的怒气更甚:“你哭什么?!”

“珩儿想要爹爹,呜……”

“要什么爹爹?!你那个所谓的爹爹害得你早产,只养了你三个月就不要你了,你长这么大他一直对你不闻不问,为了别人将你绑到大军阵前,他心里根本没有你这个儿子,你还要认他做爹爹?!”

珩儿哭得愈发厉害,一抽一抽地连身子都在打颤:“你骗珩儿的,珩儿不要坏爹爹,呜……”

萧莨烦躁至极,撇下孩子,大步而去。

珩儿来了这么一遭,叫祝雁停终于有了些精神,柳如许再来看他时,他的气色虽未转好,总算没有更加惨淡。

柳如许给他诊脉,小声问他:“珩儿是不是来看过你?”

祝雁停不答,柳如许微微摇头:“珩儿被他父亲骂了一顿,哭得厉害,谁都哄不好,这孩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他父亲凶。”

“……因为他来看了我?”

“嗯。”

祝雁停有些微地失神,苦涩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会远着珩儿的。”

“你也别怨王爷,他这几年日子确实不好过,东征西战的看似运筹帷幄,实则压力大得很,他还总是头疼,尤其夜里发作得厉害,你别误会,是因为有一回他夜里不睡,我不小心撞到了,他不让我告诉他那些部下,我也没有什么法子能给他治,扎针只能勉强缓解,我师父说他这是心病,要想根治还得用心药医。”

祝雁停无意识地捏紧拳头,颤声道:“为何会这样?他以前、他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毛病……”

“是我的错,”柳如许叹气,“当初我刚到军营时,确实有些不甘心,与他说了你的事情,他也许以为你从头到尾都对他没有半分真心,钻了牛角尖,他其实从小就这样,偏执得很,越是在意的东西越是过分执着,以前不过是压抑本性罢了。”

祝雁停的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气,上不去又下不来,他从未想过,萧莨会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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