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阴损!狠毒!(2/2)
他打开信函,取出里面的信纸看了起来。
谢无疾看信的时候,午聪在一旁偷偷打量着他的表情。他也很好奇朱瑙会写什么,但那信毕竟是给谢无疾的,他不好意思要来看,只能试图凭借观察谢无疾的神色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只见谢无疾看了没几行,神色就变得有些微妙,下眼睑稍稍用力,眼睛眯起。嘴角的肌肉轻微抽动,说不清是要往上勾还是往下撇。
午聪心里更好奇了,百爪挠心般想知道那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终于,谢无疾看完把信放下了。
午聪连忙问道:“将军,朱府尹在信里说了什么?”
谢无疾仍眯着眼睛,语气有些许不确定:“他说他仰慕我?”
午聪:“……”
一瞬间,午聪忍不住想歪了。要知道没打仗之前他也算个出身不错的风流公子,给仰慕的姑娘送起东西来一向出手非常大方,有时候还会拽几句酸文腐词给姑娘写信……朱瑙如今这举动简直……
当然,他也就稍微想歪一下下,马上就把思绪拽回来了。他问谢无疾:“将军从前认得那位朱府尹吗?”
谢无疾淡淡摇头:“从未听闻。”
顿了一顿,又道:“我看他信上所写,似乎是有意与我联手。却又并未言明他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联手?午聪一怔。朱瑙与谢无疾皆是有野心之人,他无法想象朱瑙会甘愿拜于谢无疾之下,更不敢想谢无疾会听命于朱瑙。这二人若要联手倒不是不行,可那得有一个需要他们联起手来对付的敌人才行。然而午聪想不出那样的敌人,只能想到他们接下来都有可能要去争夺京兆府,那时候他们之间就得为敌。
谢无疾垂着眼想了片刻,没有什么头绪,便道:“我先去看看朱瑙送来的礼吧。”
午聪忙为他揭开帘帐,两人一同向外走去。
谢无疾走了不多远,便看见前方长长的车队。朱瑙送来的礼太过丰厚,他手下的军需官到现在还没清点完成。而车队的两旁站满了围观的士兵。
“这是将军又抄了哪家富户么?怎么又缴回来这么多东西?”
“什么呀,这是成都府给咱们送的礼。”
“成都府??成都府为什么送我们这么多东西啊?”
“这谁知道啊?有可能是前阵子朝廷派去任命成都尹的仪仗队从我们这里过,将军派人护送他们入蜀了。所以新任的成都尹感谢我们,就给我们送那么多东西了。”
“真的假的?我们也就护送了一下,任命诏书又不是我们给的,值得给我们这么多东西么?”
“你问我,我问谁啊?反正不管是为了什么,那成都府可真是富裕。随便出手送个礼都这么重,难怪都说那里是天府之国呢。”
“唉……我们什么时候也这么富就好了……”
谢无疾隐约听到众士卒的议论,微微皱了下眉头。
车队两旁都有士兵围着,但有一个地方围的人最多。只见士兵们里三层外三层围成一个圈,圈里传来乒铃乓啷的声音,像是兵器碰撞的声音。圈外的人频频喝彩:“哇——厉害!”
午聪听见那声音,还以为有人在械斗,立刻大声呵斥道:“干什么呢?!”
军队里有规矩,校场上可以比武练兵,但出了校场,决不允许士兵们私下斗殴,否则军法处置。
围观的士兵们听见声音,扭头一看,见是谢无疾和午聪来了,连忙散开,让出一条通路来。只见被围在人群中间的是两名军需官,他们手里都拿着长刀,只不过一人手中的刀仍是寒光熠熠的,而另一人手中的刀已断成两截了。
那两名军需官看见谢无疾,忙向他行礼:“将军。”
谢无疾只盯着那两把刀看。
军需官忙解释道;“将军,我们是在试用成都府送来的武器。”
谢无疾走进人群,先接过那把完整的刀看了看,这把刀的光泽与他在军库里见惯了的武器显然有所不同。他问道:“这就是成都府送来的刀?”
军需官忙道:“是。成都府送来的兵器结实又坚固,我们试着用我们的刀与它互砍,砍了几十下后我们的刀就断了。”
另一名军需官忙将断刀呈给谢无疾看。
铁五献上改良锻铁的方法后,朱瑙立刻将此法用在了锻造兵器上。这回他给谢无疾送来的五十把刀和五十支矛就是用新法打制出来的。他是刀是锋利的新刀,而谢无疾军中的刀却都是在战场上砍杀了无数敌人的旧刀。新刀与旧刀的对比比当初朱瑙自己在官府里试的还要惨烈。也因此,谢家军的刀只几十下就被彻底砍断了。
周围的士兵们又在议论纷纷。
“成都府的兵器都比我们的厉害好多啊……”
“我们要是有这种兵器用,杀起那些叛军来还不跟砍瓜切菜似的?”
“别说我们能拿到这种兵器了,只要别让我们的敌人拿到这种兵器就行!也幸亏这是成都府的刀,咱们应该不会跟成都府打起来吧?”
“成都府不缺粮不缺钱,还有这种兵器,真万一要打起来,感觉我们胜算不大啊……”
士兵们正说着话,忽然谢无疾冷飕飕的眼风扫过来,众人吓得纷纷闭嘴。
谢无疾冷冷道:“全部回去休息。”
士兵们哪还敢多留,没片刻看热闹的人群就散完了,只剩下几个清点物资的军需官。
谢无疾将断刀丢在地上,吩咐道:“尽快清点完。”
他很少发怒,但他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军需官们连大气都不敢喘,连声道:“是,是,将军。”
谢无疾转身走了。午聪连忙跟上。
直到走出一段路,谢无疾才终于淡淡地开口:“他送来这份厚礼,是想动摇我的军心。”
午聪暗暗捏了把冷汗。先前他得知成都府送了这么一大笔厚礼来,也是非常欣喜的。管那朱瑙到底怎么想的,有人送钱总归是好事啊!可直到方才他看到、听到士兵们对成都府送来的礼的态度和议论,他才终于意识到朱瑙此举的险恶用心。
或许朱瑙也预料到了,他和谢无疾早晚会在京兆府有一战,所以提前使了这么个损招。几千两银子,几十车粮食,几十把兵器。这份礼再怎么值钱,可如果能买到敌人的畏惧与忌惮,那也是再划算没有的买卖啊!
阴损!狠毒!
午聪在心里把朱瑙骂了个狗血喷头,可即使他知道这是朱瑙有意为之的,他也忍不住往这坑里跳,心里暗暗担心起来:就算现在成都府的兵马还不多,可他们这么富有,招兵买马还不就是转眼间的事情?他们有这么精良的武器,在战场上的杀伤力应该很强吧?
他一面想一面走,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哎哟”一声扑倒在地。他连忙爬起来,低头一看,原来是他走路的时候心不在焉,踢到栓帐篷的木楔子了。
他一抬起头,就对上了谢无疾冷冷的目光。他顿感心虚,磕磕巴巴道:“将、将军。”
谢无疾看着他,那双眸色略淡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午聪心虚到直冒冷汗。
谢无疾最终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午聪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战乱至今,谢无疾虽吃不过少后方的亏,可在前方的战场上,他向来势如破竹,没有遇上过任何能与他匹敌的对手。可那成都府的朱瑙……看起来,似乎会是一个强劲的敌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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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不兴带着五千兵马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快赶到仁寿。
这一路过来的时候他发现了一桩奇怪的事:越靠近成都城,披麻戴孝的百姓就越多。一开始他看到零星几个,以为是这些人家里死了人,就是件正常的事,也没往心里去。可后来路上连着见了好几个,好几个都身着孝服,他这才开始感到困惑。
难不成最近成都附近发生过动乱,死了很多人?要不然披麻戴孝的人怎么会这么多?
既然起了疑心,他就着手下去问。
不多会儿,手下回来禀报:“将军,我刚问了几个人,他们都是为先帝服丧的。”
“哈?”刘不兴简直不可思议,“为先帝服丧??先帝什么时候那么得民心了?”
天子驾崩之后,朝廷的确出了昭告,要求举国上下服丧三月。但这种命令也就在京畿附近有效。出了京畿,谁会愿意当回事?谁又真能为了这种事到处抓人定罪呢?尤其越偏远的地方越不可能会理会这样的命令,毕竟等他们听到消息的时候皇帝的尸骨都凉透了,还服哪门子的丧啊?
除非是什么圣明的天子,受举国百姓的爱戴,百姓们得知天子驾崩的消息悲痛欲绝,自愿服丧。可是先帝显然不在此列,往日里随便进间茶馆喝茶都能听见有人咒骂狗皇帝。
士兵回答道:“我问了那些人。那些人都说为先帝服孝是由成都尹发起的。”
“啊??”刘不兴更加莫名其妙,“朱瑙还下令让百姓给先帝服孝?”
“那倒不是。”士兵道,“据说是先帝驾崩后,朱皇……咳,是刚才百姓这么叫的……成都尹自愿服孝。他自己服孝以后,成都府的官员们也都跟着他服孝。百姓们见所有官员全部如此,就有很多人也主动跟着了……”
刘不兴:“……”
所以不是先帝得人心,而是朱瑙得人心。他披个麻戴个孝,居然弄得老百姓也跟着他学。
刘不兴皱着眉头骂道:“装腔作势给谁看?还真当自己是皇室宗亲呢?”
骂完以后,心里不知怎么的忽然生出点疑惑来——以往他听到朱瑙身世的传闻,一直都当是妄人扯谎。可如今朱瑙那么主动给千里之外的天子服丧,他的身世,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呢?
想到这儿,刘不兴忍不住回头问自己的幕僚:“哎,你们说,朱瑙的身世到底真的假的啊?”
许竹本张口就想否认,可看着路上走过去的几个孝服百姓,心里也突了一下儿,让他的话没说出来。片刻后,他开始试探刘不兴的态度:“将军觉得呢?”
刘不兴就是因为不知道才问别人。于是他又看向贾聪:“贾参谋,你觉得呢?”
贾聪神色谦恭:“属下不知。”
刘不兴问了一圈没得到答案,耸耸肩,也不去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