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1/2)
“我看得出来他其实很快就后悔了,”柳眉看着咖啡店外,说,“但这个泥潭一旦踏进去就不可能再出得来了,他和孟静单方面分手过好几次,但只要他还待在寰艺,那就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事,他也试图和公司解约,可是孟静不可能放他走,有过几个接洽的经纪公司,谈到一半就没下话了,孟静去美国念ba前我感觉隋轻驰应该是把话和她都说清楚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也没联系,没想到年底孟静一个跨洋电话打过来,那段时间隋轻驰本来状态就很不对,我感觉他都快被逼疯了,”说着耸耸肩,“不过这又能怪谁呢?”
孟静是钻进了牛角尖,隋轻驰和她交往的动机,她就算自己不知道,孟安和孟寰丰不可能不告诉她,孟寰丰老来得女,孟安大孟静十岁,孟静从小就是被孟家捧在手心的公主,孟安和孟寰丰根本不可能同意她和隋轻驰交往,而且还是在发生过雪藏事件后,隋轻驰那么明显的动机不纯。隋轻驰自己肯定也清楚,这一切都瞒不过孟静,他就是赌一个孟静的明知故犯。而孟静或许那时也是抱着一丝粉丝和小女生的心态,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幻想着隋轻驰真的可能爱上她。两个人就这样在孟家父子面前心照不宣地演着戏。孟静在这件事上可能并不全然无辜,但她依然是受害者,是被隋轻驰拖进战场的牺牲品。孟静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从没吃过苦头,想要的从没得不到过,她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有时在保姆车里她不经意听见隋轻驰和孟静的电话,隋轻驰是真的很迫切想结束这一切,表示他什么都可以弥补她,只要她愿意开条件,甚至在寰艺这几年他可以一分钱不要,净身离开寰艺,但是孟静何许人也?她会稀罕这个从社会最底层爬上来的年轻人能提供的那些弥补吗?
隋轻驰绝望地发现自己可能十年内都无法从寰艺脱身后,终于开始有了一些城府,他换了一种方法,所以寰艺现在有他不小的股份,这样一来他才终于可以把握自己的命运,再也不是那个寰艺想雪藏就能雪藏的初生牛犊,孟家也无法再以公司资源拿捏他,可是他依然无法摆脱孟静,这一切柳眉看得很明白,隋轻驰心里是清楚原因的,因为他确实欠了对方,孟静对他的执念是他求仁得仁的结果,除非对方同意和解,否则这将是他毕生无法挣脱的心魔。
柳眉抬头对着疑似走神的傅错说道:“傅错,隋轻驰不妥协,孟静更不会。”
傅错没说话。
柳眉说:“她还说……”
她话说到一半卡住了,一副不怎么说得出口的样子。
傅错收回思绪,问:“还说什么?”
柳眉只好开口:“她说,她可以接受隋轻驰在外面随便怎么样,只要名义上还和她在一起就行。”
傅错听后平静地笑了笑,拿起那杯凉掉的咖啡一口气喝光了,冷了以后味道特别苦,他放下杯子,说:“我们的生活又不是狗血剧,你让我怎么把这话告诉隋轻驰?”
柳眉看着他,发现这个看似忧郁温柔的吉他手其实一样很顽固:“我知道这很荒唐,但最起码他先服个软什么的,非要搞得头破血流吗?你也不想看他再回到低谷爬不起来吧,况且他做错了事,总得对被他伤害的人有个交代。”
“他做错了事,这件错事今天就必须完结在这里,不能再继续错下去。”傅错说,“柳眉姐,你不用再说了,他不会回去的,而且你也高看我了,我如果当初能影响他的决定,他也不会和你们签约了。就这样吧。”他提起自己的东西站了起来。
柳眉慌张地看向他:“你想过后果吗?”
“错了就是错了,难道还想不承受后果吗?”傅错回头道,“早就该承受后果了。”
“傅错!”柳眉起身。
黑色夹克的吉他手提着口袋,拉开木格大门,一股凉风吹进来,风铃发出一阵清脆铃声,柳眉看着那人头也不回地离去。
下午时云又布满了天空,傅错慢慢走回公寓,雨一点一点地落下来,路上的行人纷纷跑起来,钻进两边的建筑里,笔直的马路上只剩下他一个人,雨不大,但前方的景物依然在雨水里变得朦胧起来,好像把前方的路都遮断了。
雨声淅淅沥沥,他满脑子都是一个人在ktv唱着“wake up wheeber ends”的隋轻驰,他唱着匆匆而过的七年时光,唱着一去不返的天真岁月,唱着从星星坠落,流进伤口里的雨水,他多半在想,这场噩梦什么时候能醒啊?雨什么时候会停啊?那张合照里他的眼睛是醉的,因为包厢里光线不亮,所以看不出来,如果把他从包厢里领出来,就会发现他眼睛是红的,因为一喝酒就这样。他会和那个误入的路人合影,是因为喝了酒,变得好说话了,是因为想起了从前,心变得软了,也是因为已经好久没有人听他唱歌了。
隋轻驰做错了事,但你无法说他最初的选择是错的,他只是想唱歌,为了做正确的事,做了错事,为了弥补那个错误,又接二连三地做了别的错事,他把自己搞得像一团乱麻,即使他很快意识到不对了,做错了,想要停止了,这团乱麻已经缠得他无法脱身了。
他一路都在想,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对孟静的伤害,但他想不出答案,也许真的只能如隋轻驰所说,坦然承受后果。
白色宝马从路口驶过时,柳眉从车窗瞥到了走在小雨中,穿着黑色夹克的背影,车子驶过时那身影转瞬就看不见了,柳眉看向挡风玻璃上一下一下刮着的雨刷,她想起了第一次在西风的舞台上见到的傅错,他那时比现在更热烈一点,那时的隋轻驰也更热烈一点,那之后他们都变了,不再是第一眼惊艳了她的摇滚男孩了。
在咖啡厅里,当她一五一十为傅错讲完他错过的隋轻驰的这些年时,傅错曾插嘴问过她一句:“你收到过我发给你的私信吗?”
她确实收到过傅错的微博私信,一条是隋轻驰刚签约的时候,另一条便是她开始带安洁的时候,第一条她压根没有理会,因为觉得既然断了就还是断得彻底一点好,再说刚起步的隋轻驰风头正盛,也没有工夫兼顾学业,她以为傅错不会再给她发来任何信息,却没想到时隔那么长,他似乎还没有死心。
他问她:隋轻驰还好吗?
当然她还是没有回复,却无法无动于衷,因为这条私信发来时,她正在后台守着安洁,隋轻驰已经被她抛到了脑后不知道什么地方。看到傅错的私信时,她第一次感到了无颜面对。
在咖啡厅里,她缄默了一会儿,还是告诉了他:“那条私信我后来给他看过。”
傅错睁大眼,显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也不怪他惊讶,现在他还会问起这件事,说明这个回应,他可能等了四年。
本来不想说这个的,但那条私信的确折磨着她的良心,有好几次她看见隋轻驰那么颓唐的样子,都想告诉他,却又每次都打了退堂鼓,安慰自己傅错之所以发私信给她,一定是因为隋轻驰不肯接收他的信息,既然如此,那自己无视这条私信何错之有呢?
隋轻驰复出的那场演唱会选择在了星河体育场,网友们普遍不看好他,认为他才复出两个多月就开演唱会,不选个稳妥点儿的小场馆,非要挑战星河体育场,还要学lot关闭穹顶,是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然而当晚全场爆满,黄牛都大赚了一笔,场馆外还有没能入场的歌迷,其实门票在网上开售不到五分钟就卖光了,演出时隋轻驰的状态也非常好,近一年的雪藏看起来似乎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人们也开始相信他并没有被雪藏,只是回学校进修了。
那天她去后台接他,场外堆满粉丝们送来的应援品,她穿过那条玫瑰筑成的通道,看见团队的大家都兴致高昂地在合影,她没看见隋轻驰,就问:“主角呢?”
吉他手说:“好像在化妆间吧。”
她绕过热闹的人群,走进冷清的通道,推开化妆间的门,看见隋轻驰一个人坐在黑色的沙发上,旁边摆着他的吉他,他在低头看手机,在察觉她进来后迅速将手机关闭,站起身来。
她问他:“小刘呢?”
隋轻驰没什么精神地说:“让他先回去了。”
隋轻驰把电吉他放进黑色的吉他包里,提起来挎上肩,说走吧。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刚刚开完一场成功的演唱会,她忍不住说:“来这儿开演唱会不是你的梦想吗?怎么你好像不开心?”
隋轻驰走在前面没说话。
她看见前方合影的人群,问:“不去和他们合影吗?”
隋轻驰站住了脚步,乐团首席看见他,便过来拉他去合影了,隋轻驰没有拒绝,团队的所有人在花墙前合拍了一张,拍完后大家都很尽兴,欢笑声中柳眉却看见隋轻驰别过了脸,从人群中抽身时他闭了闭眼,喉咙猝然滚动了一下,像猛吸了一口气。
后半夜还有庆功宴,在车上柳眉终于憋不住问了:
“你是不是把傅错拉黑了?”
靠在窗边的隋轻驰没什么动静,面朝着窗外也瞧不见表情,但柳眉知道他听见了,因为之前他的身体是放松的,现在不了。
“他后来给我发过两条私信。”柳眉说。
隋轻驰听完才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来。
他还没开口说一个字,柳眉就觉得自己仿佛被那双眼睛逼问了,解释道:“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是……”她看了看他,“我以为你和他掰了。”
隋轻驰无言许久,末了喉咙滚了滚:“……他说什么了吗?”
她听出他一副口干舌燥的语调,心中一时感慨万分:“也没说什么,就问你是不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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