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2)
照片上是翻开到某一页的时刻表,由于拍摄时的光线很暗,看不清是哪一页,但是页面两端却可以看到好几个凸显的绿色指纹。这应该是用特定的光源和胶卷拍摄的照片,是最新的指纹鉴定技术。
“就是这一页。”小林摊开时刻表说。那是记载着仙石线运行时刻的页面。仙石线是连接仙台和石卷的铁路。“而且鉴定组通过进一步的检查还发现,有一个车站的名字似乎被指尖频繁地触摸过,就是这个车站。”他指着的正是“石卷”这个站名。
“也就是说,他曾频繁地往来于仙台和石卷之间吗?”
“是否频繁还不知道,但他肯定在两地之间往返过。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去石卷。”
“要说石卷&8943;&8943;那里最有名的应该是渔业吧。”
“哈哈!”后方传来了笑声,是坂上,“跟我说了一样的话。唉,通常应该都会这样想吧。”
“不是吗?”松宫问小林。
小林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你们这些网络时代的人都没有用过纸质的时刻表,只会这样单纯地思考。眼前摆着的是从仙台发往石卷的时刻表,又听说石卷这两个字上有被触摸过的痕迹,就认定那里是最终目的地。”
“啊!”松宫不自觉地叹道,“对啊,也有可能是在那里换乘。”
“正是。其实,还有其他附着了不少指纹的页面。”小林将时刻表翻到下一页。上面记载着石卷线的运行时刻。那是连接小牛田站和女川站的线路,途经石卷站。“报告说这一页也有被指尖触摸过的痕迹,是这一站。”他指了指。
“女川站&8943;&8943;”
松宫低吟着,而小林则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是石卷线的终点站。从这里再也去不了其他任何地方,是不是应该认为绵部的最终目的地是女川呢?”
“女川的话&8943;&8943;”
“核电站。”后方再次传来声音,不过这次不是坂上。松宫转身一看,发现加贺正走过来,手里提着一个纸袋。
“加贺,劳烦你跑一趟真是对不住了。”小林说。
“没事,我在电话里也说过,我也正打算联系你们呢。”加贺来到松宫等人身边,将纸袋放到地上,“时刻表上发现指纹了吗?”
“是的,问题就出在这一页上。”小林指了指石卷线的时刻表。加贺将时刻表拿在手上,低声沉吟起来。
“在我手上放了这么长时间,我竟然毫无察觉。”
“也不奇怪,因为光靠肉眼也没办法确认指纹的存在嘛。而且这么长时间你一直都没有直接用手触摸过它,这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这个嘛,早成习惯了。”
“怎么样,你说关于核电站你有些想法是吧。”
加贺将时刻表还给小林,回答道:“是。以前,我听宫本康代女士说,母亲曾经告诉她,绵部俊一从事的是跟电力建设相关的工作。刚才,我又打电话给宫本女士确认了一下,果然没错。但究竟是不是核电站,她就不知道了。”
“现在由于受地震的影响交通不便,但是当时在女川和仙台之间往返只需要一个半小时。绵部俊一作为核电站的工作人员,平时在女川,休息的时候则去仙台的可能性很大。”
“我也这样认为。据宫本女士说,绵部因为工作地点较远,有一段时间是不在宫城县内的。大部分核电站的工作人员在定期检查维护工作结束之后,就会视工作情况转移到其他核电站。”
“那就这么定了,去找女川核电站的工作人员问问看吧。喂,你安排一下。”
被叫到的刑警应了一声“明白”,便和其他人一起围在桌边。
“终于又进了一步,这样一来股长在面子上也过得去了。”小林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将时刻表放回桌上。
“今天石垣先生去哪儿了?”加贺问。
“同管理官一起去警视厅了。对了,你说你也有事要报告是吧?就由我代他听吧。”
加贺从放在地上的纸袋里掏出一个十分厚的册子。“或许你们已经从松宫那里听说了,我正在调查七月份在日本桥举行的洗桥活动,收集相关照片。这些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我听说了。着眼点是不错,但总觉得结果很难说啊。你究竟收集了多少张?”
加贺稍稍歪着头答道:“四处收集了一圈之后&8943;&8943;总共大约有五千张吧。”
小林惊讶地张嘴看着松宫,松宫也说不出话来。“你打算从中找出跟越川也就是绵部俊一相像的人吗?光靠一张素描图&8943;&8943;”
“确实是一件困难的工作。年轻部下手上暂时没工作时,我也让他们帮我做,但进展还是不顺利。素描图这种东西,不同的人看起来可能感觉也不一样。”
“是吧。那今天是为了什么事呢?”
加贺翻开手上的册子。“能不能找出绵部还不知道,但是我发现了一张拍到重要人物的照片,就拿过来了。”
“重要人物?”
“看一下就知道了。”加贺指着的,是一张孩子们正拿着刷子清洗桥面的照片。附近的大人们正举着相机对他们拍照。但就这张照片来说,以上这些只不过是背景,拍摄者很明显将焦点对准了他眼前一个女人的侧脸。稍显浓密的眉毛、长而深邃的眼角、轮廓柔和的鼻梁,还有紧闭着的令人感受到其坚强意志的双唇——正是浅居博美无疑。
“啊,是吗,这张照片也在里面啊。真是没想到。”矢口辉正将照片拿在手里,缩了缩脖子。他的年龄看上去大约四十五岁。个子较小,身材较胖,毛衣下的肚子圆滚滚地凸着。
“看日期的话,应该是八年前照的吧?”听到加贺的提问,矢口轻轻点了下头。“没错。那已经是第三年被委托去拍洗桥的照片了,该拍摄的点等细节也掌握了不少。”
“这张照片看上去并不像是偶然拍下的&8943;&8943;”
“那个&8943;&8943;嗯,是特意拍的。”矢口不好意思地笑着,右手挠着后脑勺,“当时正在拍摄孩子们洗桥的照片,结果忽然发现旁边的不是角仓博美嘛。之前她一直戴着太阳镜,所以我也没注意到,但那个时候眼镜是摘下来的。我以前就很喜欢她。如今她自己好像并不怎么演戏了,不过演员就是演员啊,脸上的神采跟一般人完全不一样,我就偷偷地按下了快门。这张照片我倒是完全忘记了,在交给警察之前自己先看一遍就好了。”
松宫和加贺来到了银座的咖啡店。他们是来见自由摄影师矢口的。矢口受某家旅行社所托,从十年前开始便一直在拍摄日本桥的洗桥活动。就是在那些照片里,加贺找到了有问题的那一张。
“照下来的就只有这一张吗?”加贺问道。
“角仓博美的照片就只有这一张。如果被她本人发现,惹了麻烦也不好嘛。而且我刚才也说过,她拿下太阳镜也只有那一瞬间而已。”矢口抿嘴吸着吸管,喝了一口冰咖啡。
“她当时是一个人吗?没有人跟她一起?”
“嗯&8943;&8943;”矢口歪起了头,“或许有其他什么人,但是我没有注意到。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感觉她好像是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的。”
“是吗。独自一人&8943;&8943;”
“那个&8943;&8943;”矢口来回看着加贺和松宫,“这到底是关于什么的调查?这张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不,绝对不是这个原因。”加贺回答,“前几天我也跟你说过,现在有一个案子可能跟洗桥活动有关联。而我们在对借来的照片等进行分析的时候,发现只有这张里面出现了一名女演员,就猜测是不是因为这一年有什么特别之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没有啊,我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跟以前一样。就像我刚才说的,只不过因为偶然发现角仓博美才拍下来了。”
“是吗。那么你当时跟角仓女士交谈过吗?”
“没有。”矢口摆手道。
加贺给松宫使了个眼神,意思像是在说你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在洗桥的时候看见角仓女士,只有这个时间吗?”松宫问。
“是的。也许她每年都来,但是我没有碰到过。”
听到矢口的答案后,松宫低头行礼道:“非常感谢。”
走出咖啡店后,加贺问道:“你怎么看?”
“这次中大奖了,绝对没错。”松宫立刻答道,“挂历上的文字跟浅居博美有关。八年前的七月,她曾经去过日本桥,而且很显然是偷偷去的。搞不好,她一月还去过柳桥,二月去过浅草桥。三月嘛,嗯&8943;&8943;”
“左卫门桥。四月是常盘桥。”
“对对。她会不会按照挂历上写的顺序去过所有的桥呢?搞不好她每年&8943;&8943;”
“可能性是有的。”
“如果这个推理没错,那就说明浅居女士同押谷道子和越川睦夫这两个被害人之间有关联。”
“算是吧。”加贺的声音有些低沉。
“恭哥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你不希望怀疑浅居女士吧。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必须要舍弃私人感情了。”
“要说完全没有私人感情那是骗人的,不想怀疑她也是事实。但正因为这样,我才不得不去确认。盯着那五千多张照片的时候,或许我的心里一直都希望不要看到她的身影。”
“她的身影?恭哥,你不是在找素描图上的人吗?”
“表面上是。那种时候我如果轻易插手对浅居女士的调查,对你们也太不尊重了吧。”
“原来是这样。我当时也觉得不合理呢。”
“就算再怎么厉害,光凭一张素描图,我也不认为能从五千多张照片里找出一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的人。”
“那你不是说还让年轻的部下帮忙了吗?”
加贺苦笑道:“撒个小谎而已。”
“什么啊,原来是这样。那恭哥其实一直觉得浅居女士很可疑?因为你一直很在意她,所以反而更容易注意到吧。”
加贺面色凝重地指了指松宫的胸口。“正是这点。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在意:这次的案子跟我个人的相关之处太多了。越川睦夫就是绵部俊一这点就先不说了。长年干刑警这一行,自己刚好认识被害人的事情多少也会发生,但是连嫌疑人都是我认识的,这不是太巧合了吗?我知道这两个人完全是因为不同的事情。”
“我倒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真的发生了也没有办法。只因为太过偶然,就把浅居女士从嫌疑人名单中剔除,那可不行。”
加贺摇了摇头。“我可没有那样说过。”
“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吧。我是这个意思。”加贺望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