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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怀疑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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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两人也是分开来洗,根本没有鸳鸯浴这回事。之後上了床,任宁远就索性坐著看起杂志来了。

曲同秋也在被窝里干坐了一阵子,最後终於鼓起勇气,凑过去,亲了男人一下。

任宁远看著他。

他在那眼光里,又硬著头皮把对方的睡衣扣子解开了。

直至上衣完全脱下,对方也没有回应,他就只能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而後走投无路地去试图解男人的裤子。

任宁远伸手按住他:「不用了。」

「……」

「你不需要这样的。」

「……」

「早点睡吧。」

曲同秋有些讪讪的,应了一声。在关灯以後的黑暗里,就只能安分地躺下来,而後拉高被子,一直盖到下巴。

他突然意识到,在任家,他似乎的确是个外人。

男人吃过早饭,拿上钥匙:「那个,晚上我早些回来,你跟小珂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事,吃什么都好。」

「哦,那,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任宁远看着男人出了门。

他知道曲同秋很在意他的感受,也以自己的方式在弥补他和曲克。曲同秋是个好心肠的人,他比谁都更明白这一点。

而他并不想再利用这一点。

他是任宁远,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他都拥有,或者只要他想要,就几乎都能得到。作为一个强者,他没有向弱者索取的立场。

就像一个富人出于道德,不该去掏走穷人口袋里仅剩的硬币一样。

他从他那里拿走了那十几年,拿走了男人的尊严,拿走了曲珂,拿走了他所仅有的全部宝贵的东西。

而那人有一天竟然还是回到他身边,心平气和地躺在他枕边。

这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侥幸。

甚至于有很多时候他半夜惊醒过来,还会怀疑这只是一场梦。幸好摸了一摸,那个人是真的还在。

曲同秋还活生生地在他身边,这就很好。足够好。

他不敢再贪得无厌地多要点什么。如果他的贪念再多一分,说不定那个人就会真的像失效的幻术一样消失了。

他是任宁远,强大的,沉稳的,可靠的。

但他其实比谁都更害怕。

这个世界上的感情有很多种。他想,他现在只是希望那个人能过上想过的生活,得到想要的东西,有自由选择人生的权利。

他的强大,未必能给自己带来幸福,但起码能成全和保障那个男人的幸福。

而至于他自己。

一个人所要承受的份量,应该和他的能力成正比。

曲同秋只是个小人物,理所当然应当得到一个轻松的人生。

而他是任宁远,他可以克制。

没有什么是他无法忍耐的。

任宁远回到家的时候,男人已经先回来了。

他听男人在门虚掩着的卧室里偷偷打电话,口气是安抚的,劝慰的。

「没事啦,你不用担心。我觉得没有问题,一定会给你个名分的啊。」

「……」

「不会的,你不要这么焦虑。你尽管放大胆子,去试试。万一成不了,还有我呢,我再替你去说,我不信他会是个不通情理的。」

任宁远站了一会儿,在男人发现他之前,尽量保持安静地离开了房子。

他太高估了自己身上人性的部分。

光是现在这样而已,事情还未进行到真正要面对的部分,他身体里那种不堪的魔性就已经在蠢蠢欲动,要撑破他的皮囊而狠狠地钻出来。

他在能把它压制回去之前,不能出现在那男人面前。他需要一点点不被那男人看见的时间。

在他那冷静的,宽容的外壳下,活跃着的其实是个纯粹的魔鬼。曾经他那样小心又小心,却还是把那男人生生逼疯了。

曲同秋也许已经忘记了这一点,甚至忘记他是黑道起家,到如今做的也不是清白生意这样最明显不过的事实,只盲目地看得见他温和的大度的最好的一面,一厢情愿地把他当成是个圣人。

但他自己很清楚自己的构成。

来自他身上的很多东西,曲同秋其实都承受不住。

那男人如果知道他想要他的程度,也许会受到很大的惊吓。

所以他无法太真实。

重新回到家的时候,他又是那个冷静,平稳的任宁远了。

男人还在屋子里等着他,和曲珂一起,脸上像是有些急,听见他进门的动静,就忙站起来:「哎,你回来啦?怎么这么晚,打电话也关机,我还去店里找过你……」

任宁远脱下外套,交给他去挂起,温和道:「有点事,去处理了一下。」

「以后有事,还是要打电话说一声,也不费什么事,省得我们担心。」

任宁远笑道:「好。」

「我去把菜热一热,味道会差点,先将就吃吧。」

男人忙碌去了,坐在桌子对面的曲珂看了他一眼,突然说:「是要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任宁远看着越来越和自己形似神似的少女,淡淡道:「先吃饭吧。」

他能为曲同秋做很多事,比如给他他从不敢想过的数目的金钱,给他权势,给他这世界上最穷奢极侈的享受。

但这些并不是曲同秋想要的。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竞争,他赢了庄维,他险胜。

而和一个女人竞争。他没敢想过结果。

他的强大,对曲同秋来说,并没有太实际的用处。他就算富可敌国,那又怎样呢?

他甚至无法还给曲同秋一个亲生的子嗣。

他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即使他几乎已经无所不能。

吃过一顿各怀心思的晚饭,曲珂坐了一阵,回房间去了,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两人对视着,曲同秋也坐到他身边:「对啦,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终于来了。

「是关于阿美的。之前呢,她一直不好意思让我跟人说。」

「……」

「阿美她怀孕了。」

任宁远看着他。

「唉,她也真是,居然在害羞。说什么这把年纪了,还未婚先孕的,脸上太挂不住。」

「……」

「其实都什么年代了,哪有那种必要呢。现在摊开来说清楚,筹备结婚的事,也不迟的。」

任宁远突然打断他:「等下。」

「嗯?」

「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在这种时候,还是觉得,他根本没准备好。」

他也不可能准备好。

他终究还是无法忍耐,也无法承受。

「曲同秋。」

「嗯?怎么啦?」

在哪憋闷着的安静里,男人开始有点荒,不由去按住他放在膝上的手,试图制住他那颤抖似的,「你没事吧,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是任宁远,他无坚不摧。但这个男人正是他的软肋。

「我们需要你。」

「啊?」

「我和小珂,都……」

只有他一个人的份量,也许还远远不足以挽留。

「所以,请你……」

想请他永远也不要去看别人,永远只和他们父女俩在一起,不要再有别的家人,更不要因为别的家人而离开他们。

但这无法说得出口。曲同秋并没有卖身给他们,甚至不需要对他们有任何一分一毫的义务。

他已经帮他把女儿养到这么大,也承受了他的欲望,失误,白白耗费了自己的青春和前程。

只有他们欠曲同秋的,而没有曲同秋欠他们的。

所以他不能再多要求。虽然他想要的,只有这个人能给。

但男人的宽容和忍耐,并不是用来让人得寸进尺的。

而他身体里的一部分,也是真心希望男人能过上想要的,轻松幸福的下半生。

他在这样理性和魔性的挣扎里,简直要分裂开了。

曲同秋明显很迷惑,但伸手抱住他,给了他试图的安慰。

「到底是怎么了?小珂有出什么事吗?」

得不到回答,男人又担忧地摸着他的额头:「还是你不舒服?是不是头疼?还是胃痛?」

他这种真诚而茫然的温柔,像是揉捏着他的心脏。

然而他终究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他在那样的十几年后,终于能得到幸福

任宁远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以让男人安心的音调道:「你说吧?」

「什么?」

「你刚才在说的事。」

「哦,那个啊,」曲同秋反而慢了半拍,「刚才说到哪里了?哦,阿美怀孕了是吧。呃,你头还疼吗?」

任宁远望着他:「没关系。」

「哦,阿美她,一直都不敢跟张先生讲。其实根本没什么关系。今天她去坦白了,张先生很高兴呢。两家大人处得来,两个孩子也是好朋友,这一家人多好啊。估计是快要结婚了吧。」

「……」

「我是想问你,你觉得我们送点什么好?」

「……」

「任宁远?」

曲同秋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以为任宁远心脏病发了,于是大脑当即跟着空白,手足无措,慌得一迭声:「小珂,小珂!」

曲珂闻声而至,推门进来,看见任宁远的脸色,也跟着一惊:「任叔叔?你还好吧?」

曲同秋被吓得不轻,已然说不出话,只顾急着替男人揉胸口。

而对方也慢慢缓过气来了,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也抓了他的手,温和道:「我没事。」

曲同秋对这种面具般的平和,终于有些生气起来:「怎么会没事?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多吓人?身体有不舒服就该说,瞒着不是让我们更操心吗?」

曲珂也去帮着倒了杯水,拿了盒心脏病常用药过来,略微狐疑道:「任叔叔……没关系吧?」

「谁知道他呢,一晚上都不妥当,问他他又不说。」

就连曲同秋这样的人,在这种时候也不由心浮气躁了。晚上还有阿美的事待解决,但被「任宁远抱病在身」的想法所困扰,他也实在没心思去打点婚庆红包这种事:「小珂,明天你帮爸爸去买点礼物吧。」

曲珂略微警惕:「什么礼物?给谁?」

「给你阿美阿姨的。」

曲珂以拒绝的表情皱起眉头:「好好的干嘛给她送礼啊。」

唉,女儿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她就要跟张先生结婚了,而且很快会有小孩,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

「……」

「所以礼千万要送厚一点,最好是实用的。你看着合适,就买下来,价钱没有关系,回来爸爸给你钱。」

「……」

没得到预料中的女儿的回应,曲同秋不由转头:「怎么了?」

曲珂神色复杂道:「……那个,我先去睡了。」然后立刻就不孝地走了,头也不回,还无情地紧紧关上门。

这孩子,不仅没接下买礼物的任务,连任宁远的死活也不管了。

曲同秋失落之余,值得让男人到床上躺着,端了水给他喝,还拿毛巾给他擦脸。

虽然任宁远脸上并没有汗,也没有口渴的样子,不过曲同秋也不知道还有其他什么方式能表达自己的关怀了。

「好点了吗?」从脸色上来看的话,应该是恢复很多了。

任宁远放下杯子,「嗯」了一声。

「是怎么啦?突然就不舒服吗?」

任宁远虽然走的不是肌肉猛男壮汉路线,一贯的文质彬彬,修长优雅。但就身体素质来说,完全可以说是强壮的,总是举重若轻,没有吃力的时候。

曲同秋帮他揉胸口的时候,也依旧觉得这躯体是强而有力,充满生机,无论是手掌之下那薄薄一层匀称肌肉,还是底下的心脏。

但因为这样,就更加令人忧心忡忡。一贯非常健康的人,如果突然出个什么岔子,那实际病情往往会是比表象更严重的。

他不知道任宁远的身体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错。而任宁远也并不回答他。

「到底怎么啦?就算你不爱讲,那去看医生,也要说出来才好治吧?」

任宁远笑了笑:「真没事。」

这种闭口不提的,淡然到有些生分的态度,曲同秋固然是已经习惯了,但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了到了极限的感觉。

「明明就是有事,为什么不说呢?」

任宁远看着他。

「怎么?我不配知道吗?还是说就算告诉了我也没用?」

这种逼问的口气,连他自己都觉得太过大胆太过冒犯了,然而任宁远连发怒也没有,依旧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对着这一面高墙一般冷静的,没有情绪的男人,曲同秋渐渐觉得胸口像有一把火在烧。

「是,你们都没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也的确是帮不上什么大忙。可跟我说一声,这也不费什么力气吧?我总得知道一下,这要求会过分吗?再怎么说我也是……」

他终于在任宁远面前气急了,然而话头却陡然收在那里,没能再说得下去。

在这家里,他算是什么呢?

任宁远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会儿,突然开了口:「其实也没有多大关系吧。」

「啊?」

「如果我真的有了什么。」

「……」

「没有我的话,说不定你就能顺利地找个女人结婚,然后生个你自己的小孩。」

「……」

「那样不好吗?」

曲同秋嘴唇都哆嗦了:「你……你这是……」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

曲同秋过了一阵才说:「我,我不懂。」

「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的人生,除了现在这样之外,还有别的选择。」

「……」

「比如说,有朝一日你可以可以遇到一个喜欢的女人,然后跟她结婚,有你亲生的孩子。」

曲同秋有好几分钟都说不出话来。

的确,硬要占着「曲珂的爸爸」这个头衔的他,即使没有得到挽留,也死心塌地地要一辈子跟着任宁远的他,某种程度上来说,真的是让他们困扰了。

可能他是该像个男人一样,自己重新去组个家庭,凭自己的本事去从头来过,拥有名副其实的妻子和孩子,而不是把这些感情寄托在任宁远和曲珂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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