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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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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有一份不得已,总要有人牺牲让步,去体谅他们。

只是刚好总是他而已。

只是,虽然他理解了杨妙,可他却越发的不明白任宁远。

任宁远出门回来,带他们父女去吃饭,拿了不少礼物给曲珂,也有曲同秋的一条围巾。

曲同秋一个劲推辞:「不好这样破费的,你常常都要去美国办事,不用特意带东西……」「不是特意。航班延误了,在机场没什么事做,顺便买的。」任宁远微笑道,「小珂也该多些这种东西,女孩子要富养。」曲同秋莫名的有些不安。任宁远对他们一直多少有关照,但以他那种淡漠的个性,有时像是好得过分了。

曲珂高高兴兴在玩毛茸茸的新吊饰。任宁远喝了口茶,问男人:「你那天是遇到什么麻烦?」曲同秋忙说:「没,不是什么要紧的,公司里的事,已经过去了。」不知为什么,就对任宁远撒谎了,心里慌张,但竟然也没有结巴。

任宁远点点头:「有什么也别担心,大不了就不做了。」点的菜陆续送上来,一人一份的海鲜汤,曲同秋忐忑着喝了两口,抬头看任宁远和女儿,两人同时都在往汤里加着醋,一样的喜好。

这什么都算不上的细小动作却像针一样让他抖了一下。他突然有了个模糊的可怕想法。

任宁远什么都知道,是他把杨妙带来的,那他是不是也光顾过她?

脊背瞬间就麻痹了,曲同秋忙颤抖着把碗端起来,他被自己的荒唐给吓住了。

明知道那是荒谬的狂想,但还是像瞧见恐怖片的惊悚场景似的,就算是假的,也足够让人胆寒。他吓坏了。

年关将近,公司也放了年假,曲同秋收拾了东西,准备和曲珂回老家过年。他没打算告诉任宁远,不知为什么,在心里生出点恐惧来。

任宁远半借半送他的那些东西他也都打了包,他手上还有任宁远那公寓的钥匙,知道任宁远不在,便动手开门进去。

将东西在客厅里显眼的地方放好,钥匙也留下,曲同秋思来想去,觉得该留张便条。斟酌着字句,还没写完,就听见开门的声音。

是任宁远回来了,一起进门的还有楚漠,见了他都是一愣。

「是你啊,刚宁远还以为进小偷了呢。」任宁远看着他:「你在这做什么?」「我来,送点东西,」曲同秋莫名的有些胆寒,「都是跟你借的,其实我也用不上,早该还你了,还有这钥匙。」任宁远没接,他一只手上还缠着纱布,看了一看,只说:「放着吧。」他没说什么,那种气场却让曲同秋连寒毛都竖起来了,头皮要炸开一般,过了一会儿喉头才松了点,战战兢兢地:「你受伤了?」「遇到一点意外,」任宁远开柜子拿了一瓶酒,示意他:「你坐。」曲同秋不敢不坐下。

楚漠说:「意外?是麻烦才对,那两个保镖简直是废物,让你流血了还花钱养着他们干什么!你不比别人,受个伤我们全都担心,那么大意的人怎么能用!」「没事。改天有好的人选再说。」曲同秋听得有些忐忑:「这……是怎么了?」「宁远输血不容易,就怕他受伤还是动手术,你最好也给我小心点,别毛手毛脚的。」曲同秋有点没懂:「啊?不容易?」任宁远刚要张口,楚漠已经「碰」地将酒瓶塞子打开了:「是啊,宁远是阴性血。」任宁远停住手。

曲同秋觉得自己脸颊瞬间僵了,短暂的寂静里,鸡皮疙瘩一层层的起来,背上像被蛇爬过一样,惊恐的凉意。

「我先走了。」任宁远叫住他:「同秋。」曲同秋还是站起来,他觉得整个房间都变得不一样了,光线诡异,人的脸也是,像恶梦里会有的那样。他想赶紧往外走,逃出这恶梦。

任宁远拦住他,身形高大的,在那身影的笼罩里,他就像只蝼蚁一样。

曲同秋全身都绷紧了,像被恶梦魇住一样,声音都变得说不出的怪异:「我要回去了。」「你先坐下。」楚漠也觉察到异样,问道:「怎么了?」而后立刻伸手替任宁远一把抓住那正要仓皇逃出去的男人。

任宁远只简单地:「他知道了。」男人脸色苍白地被楚漠按到沙发上坐着,任宁远站在他对面:「同秋,我们需要谈谈。」「……」任宁远的口气还是温和:「你先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我……都不知道……」他的确什么也不知道,谁都没确切告诉他什么,他所看到听到的,都不能够清楚地说明任何东西。

任宁远看了他一会儿,曲同秋脚都发抖了。

「那你想知道什么?」「没有……」他什么也不敢知道了。

真相会把他的生活都毁了,他宁可做一个傻子。骗一个人就该骗上一辈子,让他犯一辈子傻也就不可怜了。只是别半路打醒他。

「小珂的事……」曲同秋脊背一颤,抢在他之前急切地说:「我会养她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养她的。」任宁远直直看进他眼睛里:「你以前问过我她可能的身世。」「我不想知道了,」曲同秋哆嗦起来,「我不在乎了,你别帮我查。我明天就带她回家过年了,我以后也会回去工作……」他现在觉得,任宁远不欢迎他来t城,是对的。

他就该在小地方好好过自己的生活,而不该硬闯进这个真实世界来。

那些真实他没能耐承受得了。

「真的,我明天就会走,我行李都收拾好了,我回去就不再回来了,真的……」他不追究了,他知难而退。

什么样的欺骗和秘密都没关系,只求别让他知道就好。

只要让他能维持着憧憬带着女儿过完余生,他只要一个能让他活下去的假象,他什么都不敢奢求了。

任宁远盯了他一会儿:「是。我是和杨妙发生过关系。」他像被打了一枪一样,剧烈抖了一下,而后直挺挺地僵硬了。过了许久才打着颤大口大口喘气,眼睛都直了。

在曲同秋的身体动起来之前,楚漠架住他:「你冷静一点,别激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宁远碰她是在她变成你老婆之前。那时候杨妙就是个舞女,这事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能怪他。」曲同秋像害了热病一样牙齿咯咯响:「那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她……」任宁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声音变得低沉:「我没料到后来。我只是想补偿你。」曲同秋哆嗦着说:「补偿我……什么?」高大男人的脸有一半在阴影里,明暗不定。

漫长的沉默中,楚漠也只闭上嘴巴,不出声。

「同秋。」「……」「当年那个人,是我。」曲同秋有些惶恐又茫然地看着他。

任宁远第一次像哄着他似的,放软了声音说:「我很抱歉,伤了你。」曲同秋突然明白过来。

连楚漠都快架不住他了,男人像濒死的动物突然还被剥皮一般,疼疯了地激烈挣扎,状若疯狂。

「楚漠,你别拦他。」楚漠只一松手,男人就没头没脑地用全身向前撞上去,他对任宁远的一切攻击都没有章法,那种仇恨难以形容,好像把他自己也一起毁了都远远不够。

任宁远制住他双手双脚,他就不顾一切用头用脸去撞,磕出了鼻血,也全然没觉得痛似的。

任宁远正要开口,被猛然撞了下巴,咬到舌头,闷哼一声松手去捂嘴,腹部就又挨了重重一拳,而后又是两脚,往后扶住桌子才站稳。那混乱的殴打竟然也差点将他击倒了。

男人两眼通红,头发也乱了,看起来神情可怖,抓到桌上一把水果刀,就想也不想地乱刺。

楚漠眼见形势失控,忙抓住他的手腕,从背后制住他。

「曲同秋你冷静一点!宁远上了你,是他的失误,但他花了许多心思补偿你。杨妙的事你也不能都怪宁远,谁会想到你会认真,还想结婚?你们结婚,宁远给了不少钱安置,不然你以为她的嫁妆是从哪里来的?」是,任宁远给过他恩惠。

这些恩赐就买了他的一生。像买一条狗。

曲同秋发狂地挣扎,乱挥乱砍,终于在靠近的任宁远的胳膊上划出一道大伤口,见了血他也不停,楚漠甚至没法从他的手里抢下刀子,只能手指用力。

「啪」的一声手腕脱臼的声响里,刀子总算落了地,可他全然不觉得痛似的,还在拼命挥着另一只手,失去心智的怪物一般。

楚漠早已经见惯了绝望的反应,看着他却觉得有些心惊:「宁远,这样不行,他已经疯了!」门外的保镖冲进来,两个训练有素的、牛高马大的壮汉终于让那男人无法挣脱。

任宁远袖子红了一片,低头捂着胳膊脸色发白,楚漠忙着查看他的伤势,止血包扎,乱成一团。

曲同秋还在徒劳无功地挣扎、攻击,他说不出话,喉咙里只剩下「赫赫」的嘶哑声音,让人知道他有多痛。

但没有人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他太渺小了。

等任宁远包扎好,坐着闭了一会儿眼睛,走到曲同秋眼前,他的手脚都被压着,已经失去了那种激动,眼睛也渐渐呆滞了。

只在任宁远俯下身来的时候他迟钝地动了动眼珠,而后朝着那张他曾经敬若天神的脸,用尽力气「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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