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2/2)
但这天她表现得特别亢奋,逢人就说陆讷上电视的事儿,明明当初半路叛变看《老娘舅》去了,她还说得跟看了全场似的,眉飞色舞,当别人一致用羡慕的目光望向她,嘴上不要钱似的夸赞着陆讷的时候,她谦虚地挥挥手,表示不值一提。
陆讷初四就回s城了,很多商场饭馆都还没开门,想着陈时榆一个人,陆讷就叫了一帮猪友们,去他那儿打麻将了(陆讷坚决不承认被这群禽兽糟蹋过的房间打扫起来太特么累了)。
初七,陆讷的电影在网上发了第一支预告片,一星期后,又发了第二支,并定档2月9号,这个档期也是为了避免陷入情人节档的混战,本来就没啥名气的片子,再跟那些全明星阵容的片子排一块儿,简直是找死。
陆讷那天是给杨柳送首映礼的电影票去的,回去路上就看见苏二的那辆布加迪,他人站在车子旁边儿,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面前是个张牙舞爪的民工模样的男人,地上倒着一辆破旧的电瓶车,虽然不认识什么布加迪,但在他们的观念里,开车的怎么也是得有一两个糟钱的。
陆讷本来想装没看见的,都走出好几步了,操了一声,还是给扭头回去了,走近就听见那民工模样的男人操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蛮横地说:“你把我撞倒了,就得赔,开得起这么好的车,没有钱谁信啊?我告诉你,我虽然只是个打工的,但打工的也有几个烂兄弟的!”
陆讷一听这话就觉不妙,苏二这人可能不在乎钱,可被人这么威胁,脾气一上来就估计得跟人死磕到底了。果然,本来还想随便拿钱打发掉的苏二,这会儿脸色就挂下来了——
陆讷赶紧冲到两人中间,对着那民工兄弟,说道,“兄弟,你看这大晚上的谁都急着回家,磕着碰着了的事儿也常有。有句话我觉得你说得特对,这世上,谁都有几个烂兄弟,要真闹起来了,到时候你说谁脸上好看?谁都不好看啊,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赚点钱,不能全败医院了——”一边说着,一边一个肘击就打在苏二的胃上,小声道,“拿钱!”
苏二的脸一阵扭曲,盯着陆讷简直要烧出两个洞,特别不服气。
陆讷见苏二不上道,气得呀,回头就瞪他,“赶紧的,张着嘴吃风呢!”
苏二一口气噎在胸口,不上不下,好半天,才黑着脸,将钱包扔给陆讷,自己走到一边去了。陆讷打开来,里边一大叠金卡,现金倒是不多,陆讷数了五百,将气咻咻的民工兄弟给打发了。
走回去把钱包还给苏二,顺口就教训道:“你跟那种人理论什么呀,不知道有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把人惹了,他能揪了一帮人把你往死里揍,管你是富二代还是负二代呢,上次的事儿忘啦?”
苏二冷笑一声,“凭什么呀,又不是我的错,我还怕他那么个煤灰堆里刨出来的矮矬子?”
陆讷气笑了,“哟,那你还指望着那煤灰堆里刨出来的矮矬子赔你钱?把他搓成煤球称斤论量卖了都不值你那一轮胎!”
这话说完,两人同时沉默了。主要是想起之前在御海棠的事儿,那会儿闹得太厉害,简直像生死仇敌似的,这会儿都有些尴尬别扭了。
路灯光下,两人隔着一米的距离,一个盯着地上的一条裂缝,好像能看出一朵花来,一个扭头一会儿看旁边的一个站牌,一会儿看不远处打架的两条野狗。后来陆讷觉得这样实在有点幼稚,将手插进大衣口袋里,对苏二淡淡地说了句,“就这样吧,我走了。”
苏二也恢复他那苏家二少的冷淡高贵,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我送你吧。”
陆讷本来想拒绝,又觉得矫情,大冷天他也不想也不想在外面吹着冷风等车了,就拉开了副座的门坐进去了。
车上放着一张马斯卡尼的歌剧《乡村骑士》,陆讷一路上也没讲话,其实他心里还是对苏二有点儿芥蒂,如果苏二真的叫人搞陆讷,让他在电影圈混不下去,或者仅仅是不叫罗三发行他的电影,陆讷今天绝对会视而不见而不是去而复返。因为这样的人,不值得交,人不可以有傲气,但不能没有傲骨。
陆讷承认,当初跟苏二他们混一块儿,不乏想要积累人脉的念头,但却从未想要依靠着他们使自己往前走,如果这样,别人也只能拿根栓在你脖子上牵着,但要知道,这里面,包含着把人当人的味道。自己糟践自己,别人又怎么会抬举呢?
车子到陆讷的那幢旧公寓楼下,陆讷没有马上下车,反而说:“我那天的话可能说得太难听了,苏二少大人大量,就当个屁放了吧,今天多谢苏二少!”客气,疏离,说完就打开车门下了车。
苏二没有马上开走,看着陆讷上了楼,过了一会儿,一个黑色的窗户亮起,苏二点了一根烟,车内没有开灯,漆黑一片,他的脸色隐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只有猩红的烟头明明灭灭,像苏二明明灭灭的心情,过了一会儿,他将烟头弹出窗口,换挡,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