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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五、法兰西的路易先生的祈祷室 · 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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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也许没有忘记:卡席莫多在发现无赖汉夜行队伍以前,从钟楼上面眺望巴黎,看见只剩下一盏灯光闪亮。那盏灯是在圣安东尼门旁边一座高大黑暗的建筑物的最上一层的一扇玻璃窗里。这座建筑就是巴士底。这颗闪亮的星火是路易十一的蜡烛。

国王路易十一事实上来巴黎已经两天了。他定于三天后返回他在塔楼蒙蒂兹的城堡。他在他心爱的城市巴黎露面,一向只是罕见而且短暂的,因为他总觉得左右设置的埋伏和绞架不够多,苏格兰近卫弓手也不够多。

这天他来巴士底就宿。卢浮宫的五寻(63)见方的大房间,那雕刻着十二头巨兽和十三个高大先知的大壁炉,十一尺宽、十二尺长的大床,他都不喜欢。在这种种宽阔博大之中,他往往不知所措。这位小市民习性的国王偏爱巴士底的小房间和小床。况且,巴士底比卢浮宫坚固得多。

(63)寻等于1.949米。

国王在这著名的国家监狱专为自己保留的所谓小房间,其实还是相当宽敞,占据着与主塔相嵌合的一座小塔的整个最上层。这是一间小圆室,四壁张挂着闪亮的麦秸席,天花板栋梁上装饰着镀金的锡制百合花,梁与梁之间五颜六色彩绘,华丽的护墙板上点缀着白锡的玫瑰花图案,用雄黄和细致的靛青漆成一种漂亮的亮绿色。

只有一个窗子,是一种长长的尖拱窗户,绷着铜锌合金网,又有铁栅护着。此外,美丽的玻璃窗也是彩色的,上面还有国王和王后的纹章(每一片彩色玻璃价值二十二索耳),因此,更加遮挡光线。

只有一个入口,是一座当时时髦式样的门。门拱向外突出,门里张挂着帷幔,门外是那种爱尔兰式木门道,——这是一种精雕细刻的细木结构,一百五十年前还可以在许多老式房屋中看见。索伐耳无可奈何地说:“虽然这种东西有碍美观而且妨碍走路,我们的先辈却很不愿意去掉,不顾一切,一定要保留着。”

这间房里,凡是一般房间的家具设备都是没有的,没有板凳,没有支架(64),没有软凳,没有箱子形状的普通凳子,也没有四索耳一只的支柱交叉的漂亮凳子。只有一张十分华丽的折叠扶手椅,漆成红底玫瑰图案,椅座是朱红色羊皮面的,坠着长长的丝绸流苏,钉着许多金扣。这张孤零零的椅子表明:在这间房里只有一个人有权坐着。椅子旁边,挨近窗户,有一张桌子,上铺鸟雀图案的桌毯。桌上有一个墨水壶灌满了墨水,还有几卷羊皮纸、几支鹅毛笔、一只雕刻着花纹的银盏。再过去一点是一只炭盆,一只猩红丝绒的祈祷凳,装饰着小金扣。最后,在最里面是一张简简单单的床,上铺红黄二色的斜纹绸,没有金属饰片或金银丝绣,只是随随便便地坠了些流苏。就是这张声名赫赫的床载负过路易十一的睡眠,也目睹过他的不眠之夜。两百年前我们还可以在一位枢密官的家里观赏到这张床。那位在《塞琉斯》(65)中以“阿丽吉狄雅”和“道德化身”这两个名字著称的老太太皮路就曾经在那里见过它。

人们所称“法兰西的路易先生的祈祷室”就是这个样子。

(64)是当桌子或小几用的。

(65)塞琉斯(前560—前529),波斯帝国的奠基人。关于他的生平,古希腊的色诺芬写了八大卷历史小说,以后的作家也有过各种文艺形式的表述。这里的《塞琉斯》大概是一部剧作。

我们在上面把读者引入室内的时候,这间小室里正十分阴暗。宵禁的钟声已敲响有一个小时,天色已晚。只有一支烛影摇曳的蜡烛放在桌上,照着房间里的五个人,他们分散在几处。

烛光照着的第一个人衣着华丽,下身是紧身裤(66),上穿银色条纹的猩红半长上衣,外罩黑花纹的金线呢半截袖外套。烛光摇映,这鲜艳的服装似乎每一道褶皱都反射着火焰。穿这样服装的老爷胸襟上用鲜明的颜色绣着他的纹章:一个山尖,顶上有一只奔鹿。盾牌的右侧有一支橄榄枝,左侧是一只鹿角(67)。他腰带上挂着一把华丽的短刀,镀金的银刀柄刻镂成盔尖形,柄端是一顶伯爵冠冕。他面目可憎,神态傲慢,趾高气扬。头一眼看去,他脸上的表情是盛气凌人;第二眼,流露出诡诈。

(66)紧身裤是中世纪上流社会男子的下衣,从足至腰紧紧包着身体,显出曲线。以后才流行我们所知的那种齐膝短裤(culotte)。

(67)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奥利维埃(olivier,意为橄榄枝)·公鹿,所以纹章(盾状)旁有橄榄枝和鹿角。

他没有戴帽子,手里拿着一长卷文书,站在那张扶手椅的后面。椅子上坐着的却是一个衣冠不整的人,身子很不雅观地佝偻着,跷起二郎腿,一只手肘搭在桌子上。读者不妨想象:在那豪华的羊皮椅面上,有两只弯曲的膝盖,两只瘦削的大腿穿着黑羊毛编织的显得寒酸的紧身裤,身躯卷裹着绵丝绒大衣,皮里子看不见什么毛,只看见皮板;这样犹嫌不足,还来上一顶油腻破旧的劣质黑呢小帽,帽檐四周还套上一圈小铅人。再加上里面那肮脏的帽衬几乎不让一根头发丝露在外面,坐着的这个人的模样就齐全了。他把脑袋低垂到胸口,被阴影遮住的脸也就看不见别的,只看得见他的鼻子尖,有一线光正好照着,看来一定是长鼻子。从他那瘦削的尽是皱纹的手来看,可以猜见是个老头。这就是路易十一。

在他们身后相当距离之外,有两个人在低声交谈,服装是弗兰德尔式样的。他们被阴影遮住的不多,去看过格兰古瓦圣迹剧演出的人自会认出:这是弗兰德尔御使团两位主要成员——诡谲的根特领养老金者威廉·里姆和受大众拥护的袜商雅各·科柏诺。我们都记得,这两个人参与了路易十一的秘密政治活动。

最后,在最里面,房门边,站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石像一般,还有一个四肢粗壮、精力充沛的人,身穿军服,外罩绣有纹章的外套,四方脸膛,大宽嘴,没有额头,两只眼睛鼓出,平直的头发大顶盖似的从两边压下来,遮没了耳朵,模样像恶犬,又像猛虎。

除了国王,全都脱帽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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