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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rrowed Time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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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那两个我说过,可能是幌子。名单是用来误导员警的,地图上才是他们真正的计画内容。昨天铜锣湾裁判司署发现真炸弹,地图上便有一个‘x’,那么,海面上的那个,x”也应该是真炸弹。”

“所以你认为他们目标是要炸渡轮?”阿七问。

“总不会是把炸弹丢进海里,炸‘白炸’吧。”我说了一个很无聊的双关语。

“但炸沉一艘渡轮有什么意义?”

我耸耸肩,摊摊手,表示不清楚。

“嗯,我们先排队上船,期间再慢慢想吧。”阿七边说边开车,驶往车队后方。

在轮候上船的三十分钟期间,我们不断讨论地图上每个符号的意思。我认为尖沙咀员警宿舍等四个地点上只有编号而没有时间便是作为陷阱的佐证,苏松他们是在研究如何最有效地浪费警力,以及掩饰真正的目标。

“所以,统一码头可以剔除。因为如果他们在统一码头放炸弹,在美利楼和中央裁判司署的警员可以在短时间之内赶到。”我提出这点时,阿七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我们之后便无法推论犯人的下一步。我只能猜测,他们口中的“执行细节”很可能在船上进行,实行某种诡计,姓邹的要杜自强他们做诱饵,如果他们这样做的话,渡轮上的水手可能会留意到什么。可是刚才阿七已问过码头的职员,他们都说没有任何不寻常事件发生,我们的结论便是,要上船亲自问问水手。

大约四点,我们等了两班船后,终于能开车上渡轮,这艘拥有两层甲板的汽车渡轮叫“民定号”,我约略估计,大概每层可以容纳二、三十辆汽车。我虽然不时搭渡轮过海,但坐私家车上汽车渡轮还是头一遭。在船上,有些司机和乘客留在车厢中打瞌睡、读报、听电台或闲聊,但更多人离开车厢,站在甲板上吹海风。

我跟随阿七向水手们问话。

“员警。”阿七出示证件。“我想问问你们,你们今天十二点四十分后,有没有见过这个青年?”

几名在甲板工作的水手聚集过来,仔细看杜自强的照片后,纷纷摇头。

“那有没有遇上什么奇怪的事情?”阿七再问。

“没有啦,长官。今天只是一样人多车多,没有什么特别事。”一名长胡子的水手说。

“我们这艘是没有事,但我刚才换班,听到民邦号那边好像发生了小纠纷。”旁边一名年约四十岁的水手说。

“小纠纷?”阿七问。

“好像说,一个半小时前从中环开往油麻地的航班上,有两个年轻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小事而开骂,水手们都怕他们大打出手,可是闹了一阵子,他们却和好了。真是不能理解这些小伙子在想什么。”

“我有没有办法问问民邦号的船员详细情形?”阿七问。

“当然可以,不过我们刚离开中环,民邦号应该刚离开油麻地。你们在佐敦道下船后,要多等半个钟头才等到他们泊岸,到时你们便可以上船查问了。”

我们应该会在四点半下船,换言之,民邦号大约在五点正靠岸。

“我说,杜自强他们的目标,会不会是民邦号?”回到车上,我对阿七说。

?白炸:粤语,即水母。

“又回到炸沉渡轮的假设了?”阿七反问。

“炸沉渡轮的确没有意义,但别忘了渡轮是运载车子的啊。或者他们要对付的,是某个开车搭渡轮的人,他们想制造海难。”我皱起眉头,说:“这么说来,杜自强他们的对话便容易理解了。杜自强和苏松在船上假装发生纠纷,邹师傅趁船员们不注意时,在机房或渡轮上某特别脆弱的位置装设炸弹。杜自强说过目标不易对付,大概是指船上耳目众多,而邹师傅说目标比想像中脆弱,是因为船上各人都没料到会有炸弹。在闹市中想暗杀一个人,未必能成功之余,逃走亦很麻烦,但渡轮在三十分钟的航程内完全处于孤立状态,水警轮和消防船要救援有点困难,而船上的救生用具也不见得齐全。最重要的是,犯人一早已逃走了。”

“糟糕了。”阿七立刻跑出车厢,我紧随其后,他跑到刚才问话的胡子水手跟前,说:“我要用无线电联络民邦号。”

“长官,这我可没权处理,你得亲自跟船长说。不过你要问民邦号的船员有没有见过你要抓的人,还是等泊岸吧,照片又不能经无线电传过去……”

“不,我只要通知民邦号一句话。”阿七抓住胡子水手的手臂,“告诉他们搜索可疑物品,我怕有人在船上放了炸弹。”

一众水手同时露出错愕的表情,互望数眼后,胡子男问:“长官,真的?”

“我不知道,但有这个可能。请民邦号的船员在不惊动乘客之下搜索。”

“明白了,你们请在这里等一下。”胡子水手点点头,往驾驶室走过去。船长在胡子男陪同下来到我们跟前,阿七向他说明情况,船长便说回去驾驶室联络民邦号。我和阿七坐在船头一个给船员们休息的角落等待回复,虽然海港的景色很漂亮,迎面吹拂的海风很凉爽,但我们现在没心情享受。

“那便是民邦号。”一名水手指著海上另一艘迎面而来的渡轮,对我们说。看着那艘船,我不由得幻想它突然在我眼前爆炸沉没,乘客和水手掉进海里的地狱情景,心底冒起一份寒意。

不过民邦号没有爆炸,它只是悄悄地在我们不远处驶过。

我跟阿七在船头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渡轮快到佐敦道码头,胡子水手匆忙地跑回来,对我们说:“长官,民邦号的船员说没有发现。”

“没有?”

“他们已搜了两次,但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物件。长官,你的情报可靠吗?对方的船长说,可以在中环泊岸后停航,但如果只是误报,他会惹上大麻烦,这责任他担当不起。”

阿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似乎无法下决定。

“不用停航,请通知民邦号如常行驶。”我插嘴装出权威的语气道:“民邦号应该在四点半到统一码头,再出发至佐敦道码头,约五点正靠岸吧?我们在佐敦道码头等候,到时我们亲自上船调查。不过请船员们保持警惕,炸弹狂徒可能会在下一班船才放置炸弹。”

“明白了,长官。”胡子水手再次跑回驾驶室。

“我们在车子里等,有任何消息请通知我们。”我向着其余的水手说,他们点点头。

回到车上,阿七以不快的表情对我说:“你为什么让民邦号继续航行?万一水手们看走眼,待会在海上发生意外,怎办?”

“但我们没有实证,确认船上真的有炸弹啊!”我不客气地嚷道。我发觉我已习惯跟阿七相处,甚至自觉跟对方平起平坐了。“贸然停航,后果可能很严重,可不是你丢掉差事便能了结,而且我刚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所以才想,也许我们真的弄错了。”

“奇怪的地方?”

“刚才水手说,民邦号上的纠纷,是一个半小时从中环开往油麻地的航班上发生吧。”

“对。”

“那即是两点半的航班。中环至油麻地航程约半个钟头,来回要一个钟头,根据刚才我们轮候上船时我看到的班次,这航线该有四艘汽车渡轮服务,每十五分钟一班。第一茶楼的好姐说杜自强他们大约十二点四十分离开,轮候上船需时约半小时的话,他们本该乘一点十五分的班次,但他们没有,他们一直等到两点半才上船。这不是很可疑吗?”

“他们可能要针对民邦号啊?”阿七反问。

“如果要针对民邦号,他们也可以上一点半的航班。”

“或者,他们真的上了一点十五分或一点半的班次,只是在佐敦道码头下船后再上船,然后在中环再乘两点半的班次呢?”

“不可能,因为下船后要重新轮候,时间上来不及啊。如果没下船,沿线折返,刚才你问有没有不寻常的事情时,水手们一定会提起这件怪事,更何况船员们应该不允许乘客这样做吧,轮候上船的车子那么多。”

阿七没回答,似在思考当中的过程。

“而且,现在想起来,刚才的假设有一点问题。”我继续说:“虽然制造海难,掩饰杀害某人的假设满合理的,但实际上难以操作啊!因为犯人无法确保目标上哪一班船嘛。所以我有新想法了。”

“新想法?”

“汽车炸弹。”

陶七果然瞧着我。

“如此说来,这一切便说得通了。”我指了指我们身旁的其他车辆,“犯人的目标是某位元英国人,他们在码头附近等待,对方的车子现身,他们使开车跟踪,上同一班渡轮。在船上杜自强和苏松假装吵架,引哄目标人物视线,邹师傅便在对方的车上装设计时炸弹。”

“为什么是英国人?”

“姓邹的说过,白皮猪不会料到我们走这一步棋”,所以很可能是英国人。”阿七跟我再次找胡子水手,要他向民邦号的船员查问一下。

“长官,船要靠岸了,我们的工作很忙啊!”

“一句就好,拜托了。”阿七说。

胡子男似乎没想到员警也会低声下气求市民协助,他一脸不情愿,但还是朝驾驶室的方向走过去。“只是问一句两点半从中环往油麻地的航班上有没有老外吧?这是最后一次帮你们喔。”

一分钟后他便回来。

“没有啦,他们说一个都没有。”他以不信任的眼神瞧着我们。

“没有?”

“没有,全船都是华人。”胡子水手叹一口气,说:“长官大人,请你们干脆在码头等等吧,五点民邦号便靠岸了,你们亲自问,要问多久也可以啊。”

我跟阿七只好答允,然后看着水手们做泊船准备。四点半,我们离开民定号,来到佐敦道码头。阿七跟码头人员打招呼,表明员警身分,说要上五点到达的民邦号调查。我们便在码头上船通路旁等候。

“其实,这年头没有几个英国人会搭汽车渡轮吧?”在等候期间,阿七说。

“但英国人一样会从港岛到九龙,或是从九龙到港岛啊?”我说。

“如果是高级官员,都会坐公务船。一般的英国人会因为最近的时局,减少外出,有些更回英国老家避难了,我知道好些洋警官的家人近期都不外出,只留在家中,顶多在家附近活动,他们一样怕遇上示威民众,会把怨气发泄在他们身上。”

阿七的说法也有道理。可是,我觉得我的推理应该没错。

这半个钟头我和阿七都如坐针毡,坐立不安。阿七将收音机音量调大,他说想知道四点有没有在美和楼发现真炸弹。

如果美利楼真的有炸弹,我们之前的推论很可能做骨牌一样,一口气全倒下。

五点正,民邦号靠近岸边之际,收音机传出新板报导。

“英国皇家空军副参谋符利将军于今午到皇家空军基地慰劳驻港英军,赞扬英军在协助港府处理暴动时的英勇表现。今晚符利将军将出席于基地设置的晚宴,驻港英军司令华智礼、警务处处长伊达善及辅政司固祈济时都会出席……”

“所以美利楼没有炸弹啊,有的话一定会先报导。”阿七说。

“啊!”我惊呼一声。

“怎么了?”

“啊……不过好像不对……”我再说。

“你在说什么?”阿七奇怪地问。

“我们似乎误会了一个关键字,不过,我又觉得不大可能。”我搔搔头发,说。

“什么关键字?”

“我一直以为杜自强他们有,‘一号目标’,‘二号目标’,但其实‘一号’便是目标名字——他们要对付的是挂一号车牌的警务处处长专车,不过,这想法太无稽吧?堂堂警务处处长,又怎会开车搭汽车渡轮呢?而且警务处处长出巡,一定有大大小小警车护送……”

我话没说完,阿七跳出车子,我儿状连忙跟着他,他抓住码头一位职员,大嚷道:“说!一号车今天有没有经过?警务处处长的一号车有没有经过?”

被阿七揪住领口的职员一脸慌张,结结巴巴地说:“有、有。一号车月中搭几次渡轮,不过很平常……”

阿七放开职员,冲回车子,我也立即上车,“怎么了?一号车不可能被人放炸弹吧?”我紧张地问。

“有!有可能!”阿七脸容紧绷,一边扭动车匙,一边说:“处长出席公职宴会,都要坐一号车,这是官方礼节!但如果场地在九龙,一号车便会先过海等待,处长会乘其他公务车到港岛皇后码头,转乘水警轮,在九龙的码头才上一号车,因为处长和警车队搭一般汽车渡轮会引起混乱!副官和随扈跟随的是处长,而不是一号车,事前渡海的一号车不会有护卫的!”

我愕然地瞪着阿七。

“他们很可能已经在处长的座驾上放了计时炸弹。”阿七踏下油门,车子往前冲,“他们要暗杀警务处处长!”

?辅政司(lonial secretary):香港殖民地时代,职级仅次于总督的官员,一九七六年改名为布政司(cheif secretary),一九九七年主摧移交后,改称政务司司长(chief secretary for adist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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