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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美斯的天秤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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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这样做,因为如果你会做出这种事,你便不会大费周章,用这种手法掩饰杀死林芳惠,你很清楚,杀人的‘过程’很容易,困难的是处理尸体,撇清嫌疑等‘善后’工作,一个人一死,只要警员、医生、亲人或朋友有丝毫怀疑,在香港这个密集式的都市里很难逃过法眼。就算你有方法令尸体消失,只要受害人失踪,便会引起警方注意。你知道,最简单、不用善后的杀人方法,便是找代罪的凶手,问题是要令代罪的凶手噤声,只会制造另一个需要善后的麻烦。所以你用这种毒计去解决事件——将林芳惠的死推到石本胜身上,再用”合法的途径“杀死石本胜。”

“所以结论是,刚才的全是废话嘛。,l tt摆出胜利者的姿态,笑道。”相比之下,高朗山设计陷害我的可信性还要大一些,内部调查科的家伙们认定了高朗山是犯人,只会不认输地否定你的推测。他们都是群心高气傲、自讶为菁英的警探,你举不出实证,他们不会改变立场,削弱威信,让自己难看。”

关振铎将双眼眯成一线,发现tt比自己想像中更思虑周全——只是他没将才智放在侦查之上,反而投放在犯罪计画之中。

关振铎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探进外套的里袋。

“关警司,你不是想告诉我,你藏着答录机,已把我们的对话录下来,当作证据吧?我没有承认过任何事情喔。”tt以嘲弄的语气说。

“不,反过来,如果你告诉我你一直在录音,我比你更困扰。”关振铎掏出一个五公分高的玻璃瓶,里面有一颗子弹的弹头。

“这是……”tt感到疑惑。

“如果说不择手段,我跟你不边多让哩。”关振铎用右手食指和拇指夹着玻璃瓶,说:“这是石本胜胸n中枪的那颗子弹。”

“你拿出来有什么意思?”

“我掉包了。”关振铎满不在乎地说。

“拿什么掉包?”

“一颗从那把67式手枪射出来的弹头—去年打死黑道律师魏耀宗的那一颗。”

“你……”

“我已经发出指示,要求军械锭证科再检查石本胜、捷豹和丧标身上的弹头,明天是星期天,他们不会上班,但星期一便会执行工作,然后会发现之前的检查有误差——石本胜身上中的第一枪,竟然是由那把67式手枪发射的。这‘证据’会令你的报告出现矛盾,逼使内部调查科研究其他可能性,例如我网才说的‘假设’,只是你开抢射杀李云和石本胜时犯下小错误,情急之下误用67式枪击石本胜。石本胜身上的弹头跟你的报告有出入,你便有重大嫌疑。”

“你、你伪造证据!”tt惊讶得从椅子站起。

“你可以向内部调查科检举,但我跟你一样,没有留下半点‘犯罪’的痕迹,你也可以尝试闯入军械鉴证科破坏证物,不过军械鉴证科储存了大量军火,守卫森严,要神不知鬼不觉潜进去并不容易。”

tt坐回椅子,一双眼珠浮移不定,关振铎猜他正在思考解决办法。

“你死心吧。”关振铎打断对方的思路,“这局棋我已把你将死了。你要知道,我跟你的赌注是不对等的,你要彻底摆脱嫌疑,隐藏真相才算胜利,而我只要制造事端,引导调查向对你不利的方向发展,便已经成功。”

关振铎有想过这时候tt发虽袭击自己的可能,但他认为对方不会这样做—因为tt一动手:便等于认输。既然对方是个好赌的人,只要还有一天的时间,他便不会放弃,尝试在有限的时间内扭转局势。

“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关振铎站起来,将照片、弹头和拍纸簿放回口袋。“tt,如果你打算逃亡或躲起来,便是输了。你如果还想赌一局的话,我建议你将筹码押在法庭上,赌一下你能否以误杀罪脱身、或是利用精神异常报告逃过无期徒刑的惩罚。要赌这个,便要比军械鉴证科检查弹头早一步自首。”

关振铎走到玄关,tt仍一动不动。关振铎回头说:“最后问一下,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是犯人,捷豹没有到速食店买午餐,你会用什么方法引石本胜到宾馆?”

tt抬头瞄了瞄关振铎,缓缓地说:“说发现可疑人物,需要跟踪,独自离开嘉辉楼到附近的公众电话亭打电话到捷豹身上的其中一台传呼机,留下逃走的口讯。事后只要声称该可疑人物打过电话,便制造出石本添派手下告密的假像。”

“但如何在不回复服务台的条件下留下海洋宾馆和房号的资料?”

“代码表里有‘海洋中心’、‘宾馆’和‘房号’,只要用这些组合便能传达,当然他们可能会误会成‘海洋中心’的‘宾馆’而不是‘海洋宾馆’,但海洋中心的高级酒店不会有只得个位数字的房间编号。”

“可是指挥中心的高朗山会即时收到同样的讯息,这不是暴露了林芳惠涉案吗?”

“只要留下房号‘3’而不是‘4’便没有问题了。”

关振铎想起那间空置的3号房。他没有再说话,默默地打开大门,离开tt的家,tt也没有动半步,似乎仍在思索取胜的办法。

关振铎走在大街上,跟游人摩肩接踵,心里有无限的感慨。tt的确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当年在行动中关振铎已觉得他是可造之材,怎料他走上歪路。昨天,关振铎对高朗山撒谎,说不指出犯人是谁,是怕内部调查科会打草惊蛇,被犯人找到脱罪的漏洞,其实真相是他想给tt一个自首的机会。他一直烦恼著能否妥善处理事件,令tt自首:关振铎对罪犯可以很绝情,但对曾经一起办事的优秀部下,他始终无法以相同的态度去拘捕对方。

他想,没有事情比看到这么出色的警员变成恶魔更教人唏嘘。

可是,关振铎错了。

星期一早上,他收到消息。绰号tt的旺角重案组第三队队长邓霆督察在警署吞枪自杀。

“所以说,你根本没有把弹头掉包?”曹坤问。

“对,那只是虚张声势。要在鉴证科截取一些文件我还有办法,但在军械鉴证科动手脚,未免太难了。”关振铎说。

传出tt死讯当天下午,关振铎便将嘉辉楼事件的疑点、证据、资料统统送到内部调查科,翌日,曹坤找关振铎询问情况,关振铎便将跟tt见面的经过一五一十全告诉曹坤。

“我今天早上还有发现。”关振铎翻开一个旧档案,“去年年初被杀的魏律师,原来经常光顾林芳惠工作的新富都夜总会,虽然这可能是巧合,但也许,tt便是杀死魏律师的凶手。”

“真的?”

“没有确切证据,只是一种推测,要证实也很困难,毕竟我们无法知道tt何时得到那把61式手枪。”关振铎耸耸肩。“不过,如果这是实情,林芳惠被杀的理由便不是破坏tt婚事这么简单,她可能是协助tt枪杀魏耀宗的共犯,因为这点,tt更有需要解决林芳惠,防止她以此事跟自己同归于尽。”

“这也有可能,她会在嘉辉楼等tt,便说明他们彼此知道对方不少秘密……”曹坤点点头。

假如tt真的是杀死魏律师的凶手,关振铎想,自己也无法知道他是为了让工作轻松一点,还是因为林芳惠跟死者有瓜葛,被林芳惠唆使而行凶。除非找到新证据,否则这案件只能变成无法确知真相的悬案。

“结果tt没有自首,反而畏罪自杀啊……”曹坤叹一口气。

“不,这家伙不是‘畏罪’自杀。他是向我示威,表示我蠃不了他。”关振铎蹙起眉头,脸不快。

“示威?阿铎,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曹兄,那家伙虽然跟我在做人宗旨上南辕北辙,但我不能否认,我们的思考模式相像,对我们来说,性命也是工具的一种,只是我明白性命的可贵,誓死拯救任何一条人命,而他心里没有这个制约。有必要时,我愿意牺牲性命去解决案件,而那家伙,会愿意牺牲性命去换取精神上的胜利。”

“这么说的话,他这次真的蠃了呢……”曹坤无奈地说:“capbell正在考虑要不要公开事件。”’capbell是刑事及保安处处长,中文名译作金伟廉。

“什么气要不要公开事件”?”

“上级正在考虑要不要隐瞒整件事,把责任全推在石本胜身上,让tt以‘无法救回人质导致抑郁症发作’为理由自杀。”

“什么!”关振铎大喊,“他居然打算对公众说谎?教李云、钱宝儿那些无辜者死得不明不白?”

“投诉及内部调查科主管袁总警司插手干预了。”曹坤说:“他说这事情会大大打击皇家香港员警的声誉,为了不让警队蒙羞,必缀全力隐瞒事件,反正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证明tt是凶手,加上死者已矣,谁杀的关系不大,护警队负上责任,也不会让死者复生。”

“但金伟廉竟然应承?”

“阿铎,你也知道现在政治形势复杂啊,capbell是英国人,八年后香港主权移交他便回英国老家,他不得不考意警队里的华人意见嘛:传闻今年一哥退休,接任的也是中圉人,首名华人警务处长上场,英国人在香港警队的地位便愈来愈低了。”

“就算如此,他这样做不正是破坏了警队的精神吗?”关振铎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他就是因为这样陷入两难啊。袁警司坚持宁愿作假也不可危害警队的金漆招牌,说这是‘为了大义’,警队失去市民信任,得益的只会是那些黑帮古惑仔。”

“可是,我们利用虚构的事情来巩固市民的信任,这份信任还有意义吗?”关振铎紧皱眉头,用力握拳。

“没办法,嘉辉楼事件已让警队声誉下跌,上级们确是禁不起另一次冲击。”

关振铎揉了揉太阳穴,闭嘴不语。良久,他开口道:“曹兄,你有没有在皇后像广场抬头看过立法局大楼?”

“有吧?”曹坤不知道关振铎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你也知道立法局大楼以前是高等法院,一九七八年才停止法院用途,后来改为议会使用吧。”关振铎缓缓地说:“因为本来是法院,所以在门廊顶部有一个代表公义的泰美斯女神雕像。”

“哦,我知道,那个拿着天秤和剑的蒙眼希腊女神像嘛。”

“我每次经过立法局大楼,我都会抬头看看那女神像。种像双眼蒙布,是代表法律精神不偏不倚,对所有人都公正严明,天秤代表法院会公平地衡量罪责,剑则是象征无上的权力。我一直想,员警就是那把剑,为了消灭罪恶,员警必须拥有强大的力量;可是,我们不是天秤,判断罪责、刑罚是法院的责任。我可以用尽一切手段捉拿犯人,诱骗他们招供,但我所做的,只是把他们送上天秤上,让公义去衡量他们是否有罪。我们没有权力去决定什么是‘大义’。”

曹坤苦笑一下,说:“你说的我都明白,但目前形势比人强,袁警司一再坚持,又有何办法?”

关振铎叹一口气。“曹兄,袁警司的理由是警队目前形象太差,承受不起另一宗丑闻吧?”

“对。”

“那么,如果警队干出一番大事,挽回声望,到时公开有个别的害群之马,功过相抵,警队的声誉不会有太大影响,鬼头o们应该可以接受?”

“capbeli应该会接受。”

“那么,请你告诉他,我会在一个月——不,从嘉辉楼事件发生开始的一个月——之内,抓到在逃的头号通缉犯石本添。我还要把他生擒,要他吐出他掌握的犯罪情报。”

二个月内?“曹坤诧异地问:”你有把握吗?”

“没有,但就算要我这个月不眠不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石本添找出来。”

曹坤知道,关振铎认真起来,这种不可能的任务也有机会成功。

“好吧‘我跟cap’ell商量,如果你一个月内抓到石本添,他就否决袁警司的要求吧。希望你能做一出好戏。”

关振铎点点头。

曹坤正想告别关振铎,关振铎却突然叫住他。

“对了,你知不知道那个骆小明现在如何了?”

“不大清楚,应该会被踢回去当军装巡警吧,怎么了?”

“我觉得他因为这件事被记过,有点无辜。”关振铎说:“虽然他没有依上级指示,宁愿拯救同僚放弃救助人质,但他没有动摇,坚持救助自己有把握挽救的生命,也不能说他有错,如果他只死板地按照规则行动,盲目服从上级命令,警员范士达应该已经失血还多死去,而他会在宾馆里被tt灭口。在记得”员警“的身分之前,必须先记得自己‘人类’的身分,在这一点上,这个骆小明似乎有点潜质,在危难之中还能独立思考。这种人如果放在军装行动部,只会成为同僚的累赘,但如果放在刑事部,可能会有不错的表现。”

“这样的话‘我跟cap’ell聊聊,看看能否给这个菜鸟多一次机会。待在旺角有点麻烦,或者让他调到港岛刑侦之类。”

“希望我这次没看错人吧。”关振铎无奈地微笑一下。

?鬼头:警队对洋人高级警官的俗称。广东人俗称洋人为“鬼佬”,当上“头领”的洋人便俗称“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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