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2/2)
程晟根本不敢看他,他努力往被子里钻,用手挡住眼睛却忍不住开始疯掉眼泪。
别看我,不要看……
他咬着牙,蜷缩着,努力不发出声音。
还不如死了算了。自己那副样子最不想让他看到的,真的不如死了算了。
“……”祁衍心都要碎了。
他隔着被子小心翼翼抱住程晟。隔着被子亲吻他,一次又一次。
好在终于是醒了。他至今不敢回想,半夜惊醒,怀里白天还好好的的人突然间就浑身冷汗、剧烈抽搐痉挛,根本叫不应……那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医生很快赶过来镇定、打针,他却除了紧紧抱住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知道他疼,可他替代不了他,也无法帮他止疼,什么都做不了!
一整夜,祁衍抱着昏迷的哥哥重新做了很多检查。
报告单上各种大大小小的毛病,他一字一句看到能背住。昏迷医生怀疑是糜烂性胃炎引发的剧痛又导致了突发癫痫。医生还说,他的胃病不是一天两天,已经很严重需要手术了。
为了进一步确认病情,现在他醒了,还要做胃镜。
胃镜也很痛苦,祁衍妈以前检查身体做过一次。反正回家以后是委屈得很,偷偷抹了好几天的眼泪。
而做胃镜之前,还要一整天空腹禁食禁水。
祁衍都要疯了:“医生,我求求你,我哥哥他……他现在疼,能先想办法养养吗?能让他先吃点什么吗,至少不要那么疼……”
医生:“他现在这个情况啊,本身炎症又胆汁反流,最好也别乱吃。忍一忍,早点检查出来也早点安心。”
祁衍:“那止疼……”
“吃两片药,家属冲个热水袋给捂一捂吧。忍耐一下。”
医院里的医生,生老病死、世事无常见多了。患者家属的情绪他们懂,但也只能就事论事。既然疼不死人,又没严重到需要上止痛针,那就多忍忍呗,大家都一样。
但对于祁衍来说,忍受痛苦的那个人是他的心肝宝贝。
一句轻描淡写的“忍耐一下”,殊不知对要看着他受罪的人来说,是多么难耐的煎熬。
他去给哥哥弄了暖水袋,可哥哥还是手脚冰凉。他给他喂了止疼药,可药效慢,程晟还是疼得同一个姿势躺不住。
祁衍干着急,心脏都要被揉碎了,医生这时又叫他出去交代事情。
他安抚了哥哥,跑出去认真聆听。隔壁病房正在吵架,是一对夫妻,男的因为什么病住院了很久,话语间指责女方没耐心,嫌弃他病了就想抛弃他另攀高枝。
女方则委屈得大哭大闹,抱怨男的自从病了之后就脾气异常坏,所有事都得顺着他,就这样他还觉得谁都对不起他、不满意任何事情,根本就是自私自利,理所当然地拿得病这件事逼所有人妥协。
真的很吵。
祁衍回到病房,立刻关上门。
回到床边也不敢碰程晟疼得厉害的地方,只能小心翼翼帮他捂热冰冷的手脚。
“小晟……”
“我知道你难受,你忍一忍,睡一觉吧,睡着了就不疼了,等醒了就没事了,好不好?”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没原则带你出去玩,都怪我我没有照顾好你……”
他低声说着,眼眶涩痛,又用手指轻轻摩挲温暖着程晟的指尖。
他记得自己当年阑尾炎,伤口一疼就各种气急败坏的幽怨。他同情刚才外面大哭的女人,却也理解那个男人——生病的人太难受了,难免会控制不住各种作。
可是。
可是他的宝贝却那么乖。难受得都说不出话了,始终指尖只是温柔放着地任由他揉着。
他真的,宁愿他作一点。也不想他一个人就这么生生忍着。
……
时间到了中午。
孟鑫澜照例来送饭,正好在走廊里遇到了医生,听说了儿子昨晚发病后立刻急匆匆赶来推开病房门的,在看清里面的人时,当场大惊失色。
“你、你……”
祁衍抬眼,眼眶微红:“你别吵。”
但孟鑫澜哪还听这些?她当场就炸了,为什么!为什么小拖油瓶会在这?怎么他还跟自己儿子有联系?还有他的手!他的手……居然伸进她儿子的被子里?
“丧、丧门星!谁让你来的,你不要脸!不准碰我儿子!你给我出去,马上出去!”
祁衍压低声音:“都说了别吵!妈的你眼瞎啊?看不到他难受?”
他真的要被这女人给气死。他的宝贝现在哪里禁得起尖尖的嗓音在这聒噪?孟鑫澜冲过来拽他的手,手刚从程晟的胃上挪下来,就听到一声闷哼。
祁衍都快心疼疯了,咬牙俯身,亲了亲他宝贝的额头。
“乖,不怕啊,我马上回来。”
孟鑫澜简直不敢相信她看到了什么。
当场瞪大眼睛就又要尖叫,却被祁衍一把拖出了病房,一直拖到楼梯间。
孟鑫澜死命挣扎:“你放开我!放开我!你干什么了!你把我儿子怎么了,你到底把他怎么了?他好好的怎么就犯病了?是不是因为你!你这个狐狸精、害人精!呜,我今天绝不放过你!”
“够了!你他妈的给我冷静、闭嘴!少添乱!”
“什么……你、你竟然敢推我?呜呜呜,你推我!我、我要告诉你爸,我要告诉他你现在竟敢打我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她一边骂一边哭,一边觉得自己不能吃亏!就张牙舞爪扑了过来,用尖尖的红指甲对着祁衍的脸想要抓。殊不知少年身形极快,她没扑倒人,反而手腕剧痛,她尖叫,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火辣辣地更是挨了一巴掌!
清脆一声,世界清静。
孟鑫澜懵了,根本不敢相信。她怎么也无法接受,一直任她捏扁揉圆、被祁胜斌踢来踢去的小豆芽菜居然敢抬手打她了?他竟敢!竟敢打她?!
她哪里受过这样的气?马上又哭又叫又伸指甲要抓上去。这一次祁衍直接没给她客气。单手直接制住她的双手,再度左右开弓狠扇了好几下。
年轻男孩手是重的,孟鑫澜被扇得两颊火烫,头晕耳鸣,却开始变本加厉尖叫式声嘶力竭大哭。
“你打我,你竟敢打我!打人了,这边杀人了,救命啊——”
祁衍捏住她的下巴,直接把她摁墙上又扇了几下。
“再叫?还叫不叫,再叫扇死你!是不是想死?闭嘴!”
孟鑫澜喉咙里又憋出几声,眼见着祁衍再度抬手,她这次终于不敢再哭了。两只手都在祁衍手里拧得生疼,腿则使不上劲又踢不到他。挣扎的结果只有被拧得更紧更疼,新长成的年轻雄性那压倒性的恐怖力量,她终于清晰、真实地体会到了!
她的声音开始发虚,开始怨恨地小声哭着:“没天理了!我是长辈!你居然敢打我,我要告诉你爸!我要告诉所有人!”
“你尽管告诉去啊。”
少年的声音幽冷,带着嘲笑和轻蔑:“我现在打你就打你了,受着,你告诉天王老子也没用。至于我爸那个软蛋,你当我现在还怕他呢?他敢来惹我我也照样打,你倒是猜猜现在是他威风呢还是我厉害?”
孟鑫澜挂满泪水的脸上,瞬间惊恐又扭曲。
她又“呜呜”了两声,心里一阵恶寒,这是多没有人伦的小畜生?他居然说要打他爸?这还是人吗?
可她又怕再吃亏挨打,捂着脸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祁衍放开她,掏出手机:“你打电话给我爸。通知他你儿子明天出不了院了,可能还要手术,让他该筹钱赶紧筹钱。”
“还有,医生说,他的胃病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至少这一年里,他一定经常、经常都胃疼,你为什么从来没带他检查过?!”
孟鑫澜:“你!”
她气的眼泪不住掉。没天理了,真没天理了!是,她儿子是经常胃疼,但那不是打小就有的毛病吗?哪一次不是养一养就好了?她辛辛苦苦养大了生病的儿子,凭什么一个丧门星都有资格来指责她了?凭什么啊?!
电话通了。
孟鑫澜气得直更咽,恨不得狠狠骂祁胜斌一顿。可身边祁衍冰冷的黑眸死死盯着她,她都不敢让她男人赶快过来救她!
电话打完了,祁衍收回手机:“不想你脸永远是肿的,这几天就别再出现在你儿子面前。”
“他我来照顾,你就不用操心了。”
“我认真跟你说。他昨天半夜疼到神志不清,疼到不要命往床头撞!现在刚吃了药,你要是还有点心疼他、希望让他好,就别拿你那碎嘴叨逼叨的再吵他休息!”
孟鑫澜抹着眼泪,她要气晕过去了。
那可是她儿子!她最疼爱最关心的亲儿子!小拖油瓶什么意思?他凭什么说她吵他休息?凭什么把儿子生病的责任都推给她?他这分明就是想跟她抢儿子,窃取胜利果实!
好容易!祁胜斌终于来了!
孟鑫澜遇到救星一样飞奔过去,哭得一鼻子一脸捂着脸颊跟祁胜斌告状。
可刚高完,背后电梯一开走过来七八个少年,好几个又高又胖,都打扮得很不像样!杀马特和五颜六色的衣服,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衍哥在哪呢?”
“啊,衍哥!我们来了,哪里要帮忙!”
别说孟鑫澜,祁胜斌都暗暗退了两步。就看祁衍抬起黑瞳,带笑不笑。
“这些都是我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 也没有很断头吧hhh哭唧唧小豆芽菜委屈了四年,终于风水轮流转了。
会不会有人问,为什么之前不打这次打啊?
其实祁衍一直都在综合考虑很多东西,看似冲动,但大部分行为大部分都是理性权衡的最优解(不包括跟哥哥谈恋爱,这对他完全是个意外)。所以以前不会打。这次孟不自己作死也不会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