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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十六滴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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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回来了。

那盒定时炸药真的被找到了。那天,我告诉女王,我梦里那四个黑人小女孩就是照片里那四个被炸死的小女孩。没多久,女王就派人去把那盒炸药找出来了。我一定是很久以前在哪里看到过那张照片,照片中的景象一直萦绕在我内心深处。后来,当我在森林里看到哈奇森先生和穆特里先生向毕刚买了那盒炸药,潜意识里我一定已经感觉到那只盒子里是什么东西了。那也就是为什么我睡觉的时候会一直不自觉地把床边的闹钟甩掉。这整件事有一个漏洞,那就是,在十六街的浸礼会教堂被炸死的那四个小女孩,她们的照片我是在博物馆才看到的吗?不太可能,我一定更早以前就看到过。很可能是在一本《生活》杂志上看到的。不过,那沓杂志已经被妈妈拿去扔掉了,所以现在已经没办法确认了。

我一把这件事告诉女王,她立刻就想通了整件事。她叫大家全体动员去找一只木盒。那天去参加接待会的来宾全都分头去找。娱乐中心,民权博物馆,甚至整个中心外围四周,全都找遍了,差点连屋顶都掀了,结果还是找不到。后来女王忽然想到,哈奇森先生是邮差,而巴克哈特街路口有一个邮筒,正好就在娱乐中心门口。德马龙先生抓住加文的脚跟,把他放进邮筒里去找,结果没多久,他们就听到加文在里面大叫:“找到了!”问题是,他拿不出来,因为太重了。于是他们立刻打电话给马凯特警长,而警长立刻去找奇风镇的邮差康拉德·奥特曼先生,叫他把钥匙带过来打开邮筒。结果他们发现,那只盒子里的炸药足以炸平娱乐中心和民权博物馆,甚至还会波及那条街上的好几栋房子。于是到头来,那四百块美金帮他们买到了可观的牢狱之灾。

哈奇森先生知道收信的时间,他很清楚,那个邮筒要等到12月26日下午才会再打开,所以他就把引爆的时间设定在早上十点。马凯特警长说那个炸弹是行家做的,因为他能把定时器设定在十二个小时、二十四个小时,甚至四十八个小时后。他希望女王暂时不要泄露,不要让哈奇森或穆特里知道他们已经找到炸药了,因为警方必须先从炸药上采到指纹。妈妈和我从博物馆回到家之后,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我必须说,他和马凯特警长都很会演戏,守口如瓶。他们到迪克·穆特里家的时候,看到哈奇森先生走进来,两个人居然都能够不动声色。虽然穆特里先生坦白招供,但他招不招供根本无关紧要,因为警方在炸药上采到五枚哈奇森先生的指纹,铁证如山。他们很快就被移送到伯明翰的联邦调查局,而且永远回不了奇风镇了。

民权博物馆隆重开幕了。后来我再也没有梦到过那四个黑人小女孩,不过,假如我真想再看到她们,我知道在哪里可以看得到。

战斗机上掉了一颗炸弹,邮筒里找到一盒三k党的定时炸弹,这两件事使得整个奇风镇沸沸扬扬,圣诞节过后接连好几天,大家都还议论纷纷。有一件事,本、约翰尼和我一直争执不下。莱特富特先生看到那颗炸弹的时候,到底会不会怕?本说他一定很怕,可是我和约翰尼都不这么认为,因为我们觉得他很像尼莫·科理斯。尼莫是棒球天才,而莱特富特先生则是天生的机械高手,就算是炸弹也难不倒他。所以,当他看到炸弹里那些电线的时候,他一定胸有成竹。平安夜那天,本到伯明翰去避难,没想到这趟旅程居然改变了他的一生。他和爸妈住在他舅舅迈尔斯家。迈尔斯在市区银行上班,所以他带本到银行的金库去参观。结果现在,本开口闭口都是银行,说钱的味道有多迷人,堆积如山的绿色钞票有多壮观。他说迈尔斯让他亲手去拿一包五千美金的钞票,现在,一想到那包钞票,他手指都还会发抖。本说,下半辈子他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希望下半辈子可以在钱堆里过日子。约翰尼和我都觉得他很好笑。这时我们忽然很怀念戴维·雷,因为我们知道,要是他听到本说这种话,他的反应一定很有意思。

约翰尼跟爸妈要圣诞礼物,结果真的收到两份礼物。其中一个是一套警察的办案用具,里面有一枚荣誉警察徽章,采指纹用的粉末,手铐,还有紫外线粉。紫外线粉是追踪窃贼足迹用的,在紫外线的照射下就会显现出来。另外还有一本警察手册。另一份礼物是一个木制展示柜,上面有好几个小小的格子。那是要给他摆箭头用的。他把箭头全都放进那个柜子里,不过留下一个空格。他是想,要是有一天再度找到五雷酋长那个黑色箭头,就可以放进那个空格。

不过,莱特富特先生和那颗炸弹的事,还有一个问题悬而未决。圣诞节过后第三天的晚上,奇风镇忽然下起雨来,又湿又冷。那天晚上,妈妈终于提到那个问题。

“汤姆!”她忽然叫了爸爸一声。当时我们都在客厅,壁炉里烧着温暖的火。我正在读那本《太阳的金苹果》,读得浑然忘我。“那天莱特富特先生怎么会跑到迪克·穆特里家呢?我怎么想都想不通,他怎么可能自告奋勇冒生命危险跑到穆特里家去?”

爸爸没吭声。

做父母的对自己的孩子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第六感,而反过来,孩子对自己的父母也一样。我立刻把书放下来,而爸爸却还是继续看他的报纸。

“汤姆!莱特富特先生为什么会跑到穆特里家去呢?你知道原因吗?”

爸爸清了清喉咙。“呃,这个……”他说得很小声。

“嗯,到底是怎么样?”

“可以说……跟我有点关系。”

“跟你?怎么说?”

他放下手中的报纸,心里明白不说实话不行了。“我……我去求女王帮忙。”

妈妈愣住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壁炉里的火堆劈啪作响。过了好久,她还是一动也不动。

“我觉得她恐怕是迪克最后的希望了。自从上次在公路巴士站看到毕刚的弹药都变成……我忽然想到,说不定她可以救得了迪克。结果,事实证明我猜对了。她立刻打电话给马库斯·莱特富特,当时我就在她家里。”

“她家里?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跑到女王家?”

“不光是到她家,我还进了她家。我还坐了很久,她还请我喝了杯咖啡。”他耸耸肩,“我本来以为会看到墙上挂满干瘪的死人头,黑寡妇蜘蛛满地乱爬,结果什么都没有。真没想到,她也信上帝。”

“你跑到女王她家。”妈妈反复说个不停,“我真不敢相信!你不是一直都怕她怕得要命?”

“我不是怕她。”爸爸纠正妈妈,“我只是……只是有点犹豫。”

“那么,她真的肯救迪克·穆特里?博物馆被人埋炸药的事,穆特里也有份,她不是很清楚吗?”

“呃……她肯帮忙是有条件的。”爸爸招认了。

“哦?”妈妈等着听爸爸往下说,可是好半天爸爸都没再多说什么,于是妈妈又急忙追问:“到底是什么条件?”

“她要我答应她,要是她救了穆特里,我就必须再回去找她。她说她一看到我就知道我正在受煎熬,而且她还说,不光是我,就连你和科里也都在受煎熬。她说萨克森湖底那个人一直纠缠着我们一家人。”这时爸爸放下手上的报纸,转头看着火堆,“而且你知道吗?她说对了。我已经答应她,明天晚上七点要去她家。我想,我早晚还是得告诉你,不过,我也可能不会告诉你,很难说。”

“你这个人就是这么死爱面子。”妈妈忍不住骂他,“你为了迪克·穆特里,竟然肯去找女王,可是当初我叫你去找她,你却死都不肯。”

“不能这么说。我只是心里还没有准备好。当时迪克需要人帮忙,所以我就去找人帮他。现在,我已经准备好了,我要去请她帮助我,同时也帮助你和科里。”

妈妈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爸爸背后,伸手抱住他的肩头,下巴靠在他头上。我看着他们两人的影子融为一体。爸爸伸手搂住她的脖子,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好久好久。此刻,他们两人心意相通。壁炉里的火堆依然劈啪作响。

时候到了,该去找女王了。

那天晚上六点五十分,我们来到女王家门口。德马龙先生来开门的时候,爸爸毫不犹豫地就进了门。显然,他对女王的畏惧已经消失了。接着月亮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手上拿了一盘脆饼要请我们吃,德马龙太太也去煮了一壶咖啡,她说那是加了香料的新奥尔良式的咖啡。于是我们就这样坐在客厅等女王出来。

我一直怀疑乐善德医生就是凶手,但这件事我一直放在心里,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始终不太愿意相信乐善德医生会是杀人凶手,因为他对叛徒曾经那么亲切。我已经发现那两只鹦鹉跟那件事有关,不过到目前为止,除了那根绿羽毛,我还没发现乐善德医生和萨克森湖底那个人有什么关系。那纯属我个人的臆测。另外,他从来不喝牛奶,而且是个夜猫子,问题是,这就能证明他是凶手吗?我必须先找到更明确的证据,才可以把这件事告诉爸妈。

我们并没有等很久,德马龙先生就出来请我们进去了,不过,他带我们去的并不是女王的房间,而是走廊对面另一个房间。女王就在里面,坐在一把高背椅上,面前有一张折叠桌。她身上穿的不是巫毒教的黑袍,头上也没有戴女巫帽,而是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深灰色洋装,衣领上别了一枚小丑跳舞形状的别针。地上铺了一张芦苇草席,角落有一个大陶盆,盆里种了一棵歪歪扭扭的树。这里一看就知道是她会见客人的地方。墙壁漆成了米黄色,没有挂任何东西。德马龙先生关上门之后,女王立刻说:“汤姆,你坐下。”

爸爸乖乖坐下了。我感觉得到他很紧张,因为我听到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液,喉咙咕噜一声。接着,女王弯腰从椅子旁边的地上拿起一个袋子。那袋子看起来有点像医生的诊疗袋。那一刻,爸爸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女王把袋子放到桌上,拉开拉链。

“会痛吗?”爸爸连忙问。

“可能会。看情形。”

“看情形?看什么情形?”

“看我们要挖掘真相挖掘到什么程度。”她说。接着她手伸进袋子里,拿出一个蓝布包,一只银丝盒,一副纸牌,然后是一张打字纸。在屋顶灯光的照耀下,我注意到那张纸和我用的纸是同一个牌子。最后她拿出一个小药罐,里头装了三颗打磨得亮晶晶的河底小卵石,一颗是黑色,一颗是红棕色,一颗是白底灰条纹。接着她说:“右手摊开。”爸爸乖乖把手摊开。女王拧开瓶盖,把里头那三颗石头倒进我爸的手掌心。“来,手握起来,搓几下石头。”她说。

爸爸勉强笑了一下,看起来有点紧张。他问女王:“这是老摩西吐出来的石头吗?”

“不是。只是普通的小卵石。汤姆,再多搓几下。那可以帮助你放松。”

“噢。”于是爸爸又用力握住石头多搓了几下。

我和妈妈远远站在旁边,以免干扰到女王。我实在猜不透女王打算做什么。我本来以为她会叫我们像印第安人一样围着营火跳舞,边跳边呼号,结果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女王拿起那副扑克牌,开始洗牌,那种架势看起来比赌王还老练。“汤姆,你把梦里看到的东西说给我听听。”她说话的时候,扑克牌在她手上窸窣作响。

爸爸很不自在地瞄了我们一眼。于是女王又问他:“你是不是要你太太和科里先出去一下?”他摇摇头,然后就开始说了,“我梦见自己看着那辆车飞进萨克森湖,然后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也在水里,就在车子旁边,隔着挡风玻璃看着那个死掉的人。他的脸……他的脸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手被铐在方向盘上,脖子上缠着一条铁丝。后来,车子开始往下沉,水慢慢淹到那个人身上——”说到这里,爸爸不由得停住了。小卵石在他手中咔哒作响,“——他,他一直看我,咧开嘴对我笑。他的脸被打得扭曲变形,笑起来好可怕。然后,他开始跟我说话,可是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听起来有点像泥浆在冒气泡。”

“他说了什么?”

“他说……‘跟我来,跟我到那黑暗世界。’”爸爸忽然露出痛苦的表情,看他那样子,我心里很难过。“他说,‘跟我来,跟我到那黑暗世界。’然后他就伸出那只没被铐住的手要来抓我。他伸手要抓我,我吓坏了,立刻往后缩,因为我很怕被他碰到。然后,那个梦到这里就结束了。”

“你后来还有做类似的梦吗?”

“有几次,不过不像那次那么可怕。有一次,我好像梦到有人在弹钢琴,有时候又好像听到有人在大吼大叫,不过我根本听不懂他在吼什么。另外有一次,我好像看到两只手拉住一条铁丝,还有一次,我看到一只手拿着一根看起来很像木棍的东西,用黑胶带缠住。我看到几个人的脸,可是看不清楚,感觉像蒙着一片血雾,又有点像眼睛无法对准焦距,怎么看都是模模糊糊的。不过,这些都只是偶尔梦到,我梦里最常看到的,还是车子里的那个人。”

“你太太丽贝卡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也做过类似的梦?”她又开始洗牌,那声音听起来有点催眠效果,会让人放松。“我也听到过几次钢琴声,还有吼叫声。另外,我也看到过那条铁丝,还有那个‘碎骨锤’,还有那个人肩膀上的刺青,不过我看不到他的脸和身体。”她淡淡笑了一下,“汤姆,看样子,我们两人都被缠住了,只不过你的情况比我严重。你摆脱得掉吗?”

“我是希望你可以帮我。”爸爸说。

“对,我是可以帮上忙,不过,汤姆,每个人在梦里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每个人都只能看到整张大拼图的一小片。你看得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也比我清楚。所以,想摆脱掉那一切,主要还是靠你自己的力量。”

爸爸又开始用力搓手上的小卵石,而女王也开始洗牌,等爸爸开口。

“一开始,”爸爸开始说了,“我都是上床睡觉的时候才会梦见他。可是后来……就连白天没睡觉的时候我也开始看得到他。我会断断续续看到那辆车,看到那个人的脸,听到他在叫我。他每次说的都是同样的话,一次又一次。‘跟我来,跟我到那黑暗世界。’那声音听起来很像泥浆在冒气泡。我已经快崩溃了,因为我一直摆脱不掉。我没法休息,几乎每天晚上都没睡觉。我不敢睡觉,因为我怕……”说到这里他就说不下去了。

“怕什么?”女王继续追问。

“我怕……我怕我会真的听了他的话,照他说的去做。”

“他叫你做什么,汤姆?”

“我觉得他是要我自杀。”爸爸说。

女王洗牌的动作忽然停住了。妈妈忽然握住我的手,握得好紧。

“我觉得……他是叫我到湖边去,要我跳水自杀。他要我跟他一样沉到湖底,到那个黑暗世界去。”

女王凝视着他,那双碧绿的眼睛闪闪发亮。“可是,汤姆,你有没有想过他有什么理由要你去自杀?”

“我不知道。也许他想找个人作伴。”他似乎想硬挤出一点笑容,可是却笑不出来。

“汤姆,我要你仔细想想他说的话。你一定要彻底想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每个字你都必须很确定。”

“没错。‘跟我来,跟我到那黑暗世界。’他就是这样说的,一字不差。他说得有点含混,我想,可能是因为他下巴被打得变形了,嘴里全是血,或是被水和泥巴塞住了。不过……他就是那样说的没错。”

“没别的吗?他有没有叫你的名字?”

“没有。他就只说了那句话。”

“你不觉得很好笑吗?”女王问爸爸。

爸爸嘀咕着说:“好笑?有什么好笑的?”

“好笑的地方是:既然那位死者有这样的机会找上你,跟你说话,告诉你真相,那么他叫你去自杀,岂不是白白糟蹋大好机会?他怎么不告诉你凶手是谁呢?”

爸爸猛眨了好几下眼睛,手上搓石头的动作忽然停住了。“我……我倒是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该好好想想了。那位死者虽然没办法说得很清楚,但至少他还能说话。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告诉你是谁杀了他?”

“这我也想不通。不过我想,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说。”

“他一定会。”女王点点头,“如果他是在跟你说话的话,他一定会告诉你。”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说不定,”她说,“还有第三个人听得到他说话。”

爸爸愣住了,接着忽然显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一刹那,我和妈妈也想通了。

“汤姆,那位死者不是在跟你说话。”女王说,“他是在跟杀他的人说话。”

“你……你是说我……”

“你感应到死者的思绪,就好像我感应到你的思绪一样。噢,汤姆,你的感应力很强呢!”

“你是说……他并不是……他并不是因为我来不及救他所以叫我去自杀?”

“当然不是。”女王说,“我百分之百确定,绝对不是。”

爸爸不由得抬起手捂住嘴巴,眼里泛出泪光。我听到妈妈在我旁边啜泣。接着爸爸忽然低下头,一滴眼泪掉到桌上。

“就像动手术一样,你内心最深处被刀子割开了。”女王伸手握住爸爸的手臂。“虽然有点痛,不过,那种感觉挺好的不是吗?就好像开刀切除癌细胞一样。”

“是的,”爸爸哽咽着说,“是的。”

“想出去走一走透透气吗?尽管去没关系。”

爸爸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但感觉得到,他肩头的千斤重担忽然一扫而空。他颤抖着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水底憋了很久之后猛然冒出水面的那一瞬间。“我没事。”他嘴里这么说,头却没有抬起来,“我没事。一下就好了。”

“慢慢来没关系。等你平静一点了,我们再继续。”

后来,爸爸终于抬起头来了。他看起来似乎还是老样子,有点苍老,有点憔悴,然而,他的眼神却重新燃起了活力。那是一种孩子般的眼神。他已经解脱了。

“你想不想把杀人凶手找出来?”女王问他。

爸爸点点头。

“我很多朋友到河对岸那个世界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一定也有很多朋友在那个世界。他们看得到我看不到的东西,有时候他们会告诉我。不过,他们喜欢逗我,不肯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他们喜欢让我猜谜,而且答案总是很诡异。不过,他们一定会告诉你真相,不会骗你。汤姆,你想问问他们吗?”她似乎常常问别人这个问题。

“可以啊。”

“想就想,不想就不想,不要模棱两可。”

爸爸不敢再犹豫了。“好。”

女王打开那只银丝盒,把里面那六根小骨头倒到桌上。“把石头放下来,”她说,“用右手拿着这六根骨头。”

爸爸看看那六根骨头,有点畏惧。“这样好吗?”

女王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说:“好了,不用那么紧张,那只是用来酝酿一点气氛。”说完她就伸手把那六根骨头放进银丝盒里,盖上盒盖,然后放到旁边。接着她又把手伸进那诊疗袋里,这次,她拿出来的是一只小瓶子,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另外还有一包棉花。她把瓶子和棉花放在桌上。“来,石头放下来,食指伸出来。”

“为什么?”

“因为我叫你伸出来。”

于是他乖乖把石头放下,把食指伸出去。女王打开瓶盖,拿一块棉花压住瓶口,然后倒转瓶身,把那透明液体倒在棉花上。接着,她拿那团棉花擦擦爸爸食指的指尖。“这是酒精,”她说,“帕里什医生给我的。”接着她把那张打字纸摊开在桌上,然后翻开那个蓝布包。里面是一根小木条,一头插着两根针。“手指不要动。”接着她举起那根小木条。

“你打算做什么?你是想用那个来刺——”

爸爸话都还没说完,那两根针已经刺进他的指尖了。“哎哟!”他叫了一声,而那一刹那我也皱了一下眉头,仿佛感觉自己的指尖也被刺了一下。接着,爸爸的指尖开始冒出鲜血。“小心,血不要滴在那张纸上。”女王告诉爸爸。接着她迅速在自己右手食指的指尖涂上酒精,然后也用针刺了一下。于是,她指尖也开始流血了。她说:“好了,你可以开始问问题了。不用出声,心里默念就可以。不过问题要清清楚楚,不要含糊不清。好了,赶快问吧。”

“好。”爸爸开始默念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口问:“接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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