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狱友(1/2)
1970
基娅站在囚室正中。她被关进了监狱。如果那些她爱的人,包括乔迪和泰特,没有离开,她不会沦落至此。有人依靠可以让你待在地面之上。
被逮捕前,她瞥见了一条回到泰特身边的路。打开的心门。爱情在表面之下徘徊。但他几次到监狱来探访,她都拒绝了。不知为何,监狱关上了她的心门。为什么她没接受他在此时此地可以给予她的安慰。基娅似乎比以往更脆弱,更难以信任别人。处在人生中最脆弱的时刻,她转向了她所知的唯一依靠——她自己。
关在监狱里,没有保释,这证明了她有多么孤单。治安官提出,她可以打一个电话,这毫不掩饰地提醒了她:她没有可以打电话的人。她唯一知道的号码是乔迪的,但她怎么可能打电话告诉哥哥,自己被指控谋杀,关在牢里。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怎么能用自己的问题去烦扰他?可能羞耻感也起了一定作用。
他们抛弃了她,留她独自生存,独自挣扎。所以,如今她也要靠自己。
她又一次拿起了汤姆·米尔顿给她的精彩的贝壳书,这是目前她最珍爱的一册。地板上堆着一些生物教材,看守说都是泰特带来的,但她看不进去。书页上的句子向各个方向逃逸,最后又回到第一句。贝壳图片更简单一些。
廉价的瓷砖地板上响起脚步声,一个小个子黑人出现在她门前,拿着一个很大的、包着牛皮纸的包裹。他是看守。“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克拉克小姐,你有一位访客。你得跟我来一趟。”
“是谁?”
“你的律师,米尔顿先生。”雅各布打开她的房门,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他递过来一个包裹,“这是老跳给你的。”她把包裹放在床上,跟着雅各布走去大厅,进了一间屋子——比她的囚室还小。看到她进屋,汤姆·米尔顿站起身来,基娅朝他点点头,然后看向窗外,一朵巨大的、沾染了桃粉色的积云正慢慢膨胀起来。
“晚上好,基娅。”
“米尔顿先生。”
“基娅,请叫我汤姆。你的胳膊怎么了?你弄伤自己了吗?”
她迅速抬起手,盖住胳膊上的抓痕。“就是蚊子咬的包,我想。”
“我会跟治安官谈一下。你的房间里不应该有蚊子。”
她低下头,说:“请不要,我没事,我不害怕昆虫。”
“好吧,当然了,我不会做任何你反对的事情,基娅。我来是想和你谈谈你的选择。”
“什么选择?”
“我来解释一下。现在很难判断陪审团的倾向。对检方来说,这是个有利的案子。虽然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但考虑到镇上的人都心存偏见,你得做好准备,要赢不容易。有一个选择是做诉讼交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不太清楚。”
“你申诉说自己没有犯一级谋杀。如果我们败诉了,你会输得很惨:终身监禁,或者,如你所知,他们可能会判你死刑。你的另一个选择是承认有罪,申请从轻判罪,比如过失杀人。如果你愿意承认自己当晚去了防火塔,确实在那里见了蔡斯,你们吵了起来,然后发生了可怕的意外,他后退踩到了那个格栅,审判可能会立刻结束,你就不需要再经历这些了,我们可以和公诉人协商量刑。你此前没有任何犯罪记录,所以很可能被判十年有期徒刑,六年左右就能出来。我知道这听起来不怎么样,但总好过终身监禁,或者死刑。”
“不,我决不会说任何暗示自己有罪的话。我也不蹲监狱。”
“基娅,我理解你,但好好想想这个选择吧。你不会想一辈子待在监狱里,也不会想——那个。”
基娅又看向窗外。“我不需要想。我不会待在监狱里。”
“好吧,我们不需要现在决定。还有时间。咱们再看看。我走之前,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讨论的吗?”
“请让我离开这里。用某种办法,或者——以那个方式。”
“我会尽全力让你出去,基娅,但不要放弃。请协助我。就像我先前提到的,你需要融入进来,不时看看陪审员……”
但是基娅已经转身离开了。
雅各布带她回囚室。在囚室里,她拿起老跳给的包裹——被狱警打开过,又草草包了回去。她打开包裹,将牛皮纸叠好收起来。里面有一篮小瓶的油彩、一支画笔、纸,还有玛贝尔做的玉米小松饼。篮子里垫着松树枝、一些橡树叶、几个贝壳和长长的香蒲茎。基娅深深地嗅着,抿紧了嘴唇。老跳。玛贝尔。
太阳下山了,没有尘粒可看了。
晚些时候,雅各布清走了她的晚餐盘。“我说,克拉克小姐,你没吃多少。他们做的排骨和蔬菜很不错。”她对他微笑,然后听他踩着重重的步子走向大厅尽头。她等着厚重的金属门最终关上。
有东西在大厅的地板上移动,就在栅栏外。她的眼睛瞟过去。周日正义正蹲坐着,绿色眼睛与她的深色眼眸对视着。
她的心跳加速了。这么多天来被独自关在这里,而现在,这个生物可以像魔法师一样穿过栅栏,和她在一起。周日正义移开了视线,看向另外两个正在交谈的囚犯。基娅很害怕它会离开去找他们。但它又回头看向她,无聊地眨了眨眼睛,然后轻松地从栅栏中间挤过去,进了屋。
基娅呼出一口气,轻声道:“请留下吧。”
它不紧不慢地沿着囚室嗅了一圈,研究潮湿的水泥墙、裸露的水管以及水槽,全程刻意忽略基娅。墙上的一道小裂缝让它兴致盎然。她知道这点是因为它摇尾巴的方式透露了它的想法。游览的终点是小床旁边。然后,很自然地,它跳上她的膝头,盘起身子,白色的大爪子在她的大腿上寻找柔软之处。基娅一动不动,胳膊微微抬起,不想妨碍它的探索。终于,它安顿下来,仿佛一生中每天晚上都栖息在这里。它看着她。她温柔地抚摸它的头,然后挠挠它的脖子。一阵响亮的咕噜声像泉水一样涌出。如此轻易就被接纳,她闭上了眼睛。这是漫长渴望中一次沉沉的歇息。
她僵硬地坐着,不敢乱动,直到腿开始发麻,于是轻轻移动,放松肌肉。周日正义闭着眼睛从她膝头滑下,盘坐到她旁边。她和衣躺下,同它依偎在一起。她看着它入睡,自己也坠入了梦乡。没有惊醒,而是坠入了一种由和缓到空洞的安宁之中。
夜里有一次,她睁开眼,看到它仰躺着,前后爪各伸向一头。但当她在黎明时分醒来,它已经走了。她的喉咙里压抑着一声呜咽。
过了一会儿,雅各布来到她的囚室外,一只手端着早餐托盘,另一只手打开门锁。“给你带了燕麦粥,克拉克小姐。”
她接过托盘,说:“雅各布,那只睡在法庭里的黑白猫,昨晚在这里。”
“哦,对不起。那是周日正义。它有时候会跟着我溜进来,我端着晚餐托盘看不见它,结果就把它和你们关在一起了。”他很善良地没用“锁”这个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