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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他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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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衡完全记不起自己上一次来地府是在何时,又甚是因何事来此。那实在是太久远的时光。也许是第一次神魔大战之前,抑或之后。终归是很久之前,那时地府里还没有这么多鬼魂,鬼帝还常常游走在天地人三界,妖君和魔王只是称谓,上神们也多在下界游历。

那时的神鬼妖魔都很清闲,时常齐聚在人间,一壶清酒坐而论道,须臾间就是百年。

那是多少万年以前的事,再之后鬼帝凿出黄泉路,天帝炼成诛神台。妖魔两道几乎被屠戮一空,从此神鬼也甚少往来。

他可能是几万年里第一个重游地府的上神,也是第一个闯入黄泉路的神祗。如不是心情恶劣,南衡几乎想为这份殊荣大笑一场。黄泉路又待如何,才当了几年小鬼的阎王也敢试图拦他,果真无知方才无畏。

他袖着手循着记忆在冥府中四处游走,最后来到忘川,站在河畔低头打量污黑浊水中挣扎嘶吼的恶鬼,南衡险些认不出这是从前赏玩过的那条忘川。

果然是太久了,所有事物都不是再是记忆里的模样。

“你们可知此河原本清澈见底,空无一物?”南衡突然开口,出其不意的转过身,对出现的二人并不惊讶,只是说章“有些日子不见了,季玖。”

青衣司酒笑了笑,行礼道章“该如何称呼?”

“随意吧。”南衡索然乏味的摆摆手章“你情愿见不到我才好,又何必做这副虚礼。”

伊墨在一旁冷声道章“既然知道不欢迎,还来做甚?”

南衡盯着他片刻,转向季玖道章“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季玖没回答,只打量着他,毫不遮掩的揣测他的来路和目的。

南衡并不以为意,再次挥手道章“既然相见便是造化,来叙叙旧罢。”

他们不过是万丈红尘中的些微交集,如何也轮不到“叙旧”二字,是以这两字被他说的极为随意,隐约的揶揄存心让他们听出来,戏弄的明目张胆。

“你们生气了。”

南衡微微一笑,对他们堪称温言软语章“是因为我让沈珏一个人找了五百年,所以生气。还是因为你们是鬼,而我是神,可以随便碾压你们的命运才生气?”他看向伊墨,仿佛真挚求解。

伊墨没有说话。

“别生气,”南衡继续道章“愤怒是对自己无能的痛苦。你们不是庸夫俗子,别让我觉得无趣。”

他又笑了一下,招手间面前突兀显现桌椅,南衡率先落座,再取出茶盏来,执壶给自己倒茶。

“请自便。”南衡示意。

伊墨落座,给季玖先斟茶。

“你走了黄泉路。”给自己斟茶时,伊墨头也不抬地道章“后果如何?”

“阴毒而已。”南衡不甚在意地回答,也问他章“失去法力的日子如何?”

“不方便。”伊墨想了想自己晚年境况,认真道章“驱赶不了蚊虫。”

“确实不方便。”南衡道章“待你投胎后,我差人送你一颗避恶丸,服下自然百毒不侵,蚊虫避走。”见他歪了歪头,又补道章“季玖也有。”

“贿赂?”

一直沉默的季玖诘问。

“贿赂你?”南衡放下茶盏,嫌恶地撇了撇唇章“你虽七窍玲珑,终归凡人伎俩。”

他对自己曾经的大将军毫不留情地刻薄道章“莫将那些把戏用在我身上,你与小阎王沆瀣一气,使手段逼我抉择,我仍请你吃茶,已是大度。”

季玖面色不善,南衡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盯着盏中青烟缭绕的翠绿茶汁,继续说道章“无需否认此事,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以为要挟成功,我败走地府,把柄却在你手中,此后再不敢来寻衅;若要挟失败擅闯黄泉,也受苦痛磨难,出你心中一口恶气。算盘打的甚好,而今我也坐在这里,不同你计较,还待如何?”

抬头盯着季玖的眼,南衡冷笑道章“我肯抬举你,不过因小畜生伺候多年的情份。没有他,你在我这里又算的上什么?”

季玖也冷笑一声章“我不算什么,也让你老实走了这一遭。阴毒入体滋味如何,五百年可恢复的来?”又笑一声章“或者我让沈珏在这冥城再留五百年,让你守在这极阴之地,直至阴毒入骨,无药可救。”

“别说你会离开,既然闯进来,不带回人你是不会走的。我说的可对?!”

南衡面无表情,只是周边散出缕缕神威,两鬼表情一窒,顿时形影都单薄了许多。若不是有心收敛,仅仅是神威也不知让他们魂魄俱灭了多少回。

伊墨安抚地轻轻拍了拍身旁人的手,才对南衡说章“你莫要闹,闹出事来,沈珏怎会跟你走。”

他容色恬淡,一丝惊诧也无,语气也从容的很,仿佛闲话家常般又道章“茶不好喝,换酒来。”

南衡缓了神情,收起神威后也不推拒,撤走桌上茶盏,摆上酒盅。

伊墨执酒,给三人满了盅。

气氛依然沉默的很,南衡不出声,季玖也闷着。伊墨只好自己先饮了一盅,扭头劝慰身边人章“遇事总是你教诲我的多,今日我也教诲一句章不过是婆家遇上恶儿媳。多大点事,也值得你动气。”

“先前那句话也是你说的不对。”

“他送我们物什,那也是应该如此,儿媳本该孝敬我俩。”

“怎么能说是贿赂。”

气氛再一次诡异的沉默起来。

那句“媳妇”一出,便镇住了全场。

桌边一神一鬼脸上俱是精彩,不可思议地同时望着他,简直都要为他这非凡的厚颜无耻而击节赞叹。

“我说的哪里不对?”

语气上扬,被两双眼睛盯着的伊墨毫无异常,面带疑惑地将事情一桩桩梳理给他们看章“敬的茶我已饮了,酒亦饮过。礼也预收了,还有什么是我落下的?”顿了顿,他自言自语地喃喃着道章“是了,你须得给我们磕头。”

宽袍大袖被他写意的一挥,伊墨认真对南衡道章“你磕个头,磕了我们便完事了。”

噫——看这坏蛇!季玖也不知忍的多辛苦,才能憋住涌到喉头的笑声。

他本来也没想将对方如何刁难,只是儿子被欺负一场,不做些什么心中总是堵了口恶气,被伊墨这么一闹,望着眼前“恶儿媳”心头也气平了许多。

终归是儿子“儿媳”间的事,他们做长辈的,哪里好意思太干涉不是?

“不用了。”季玖清了清嗓子道章“你肯为他走一趟黄泉路,磕头就免了罢。”

伊墨露出来此之后第一个笑容,异常俊美,简直玩出了乐趣所在的孩童般纯粹的笑。

”那就免了罢。”伊墨笑着应和,又对南衡说章“多送些好东西来孝敬就够了。”

呔——也是无耻的越发没有底线了。

倘若换个角色场景,南衡就要为这精彩闹剧叫好打赏了,这剧情比什么故事都好听,比哪个说书人都来的精彩。

他竟不知世上还有这样的妖物,可惜不曾在他还是妖时结识一番,否则说什么也要弄到上界去,镇日听他说书都足够消遣。

果然是太久不曾下界厮混,错过许多乐趣。

想到好笑处,南衡对他的肆意挑衅倒不介怀,只扬起似笑非笑的脸瞅着他道章“小畜生但凡学来一丁点你这性子,也不会把自己蠢死了。”

又道章“我也算见多识广,蠢死自己的到真少见。”

“你们将儿子养得这么蠢,倒还觉得自己占理。”

“女子蠢笨点,模样周正些也嫁的出去。”

“儿子蠢成这模样,还想着娶媳妇。”

“如此痴心妄想,可见你们也是蠢的。”

他始终是不紧不慢的语气,不徐不急的表情,谈笑间便杀了个落花流水,一如他深不见底的棋艺。

气氛又一次诡异起来。

“怎么不说话?”

南衡捏起酒盅,慢悠悠道章“你们来兴师问罪,竟没准备好罪状么?”

“果然比我想的还愚蠢。小畜生有你们这样的长辈,我倒是不忍心怪罪他了。”

季玖终于出声,清了清嗓子,“别那么叫他。”

多难听的称呼。

南衡扫他一眼,却是对着伊墨道章“他就是喜欢我这么叫。”

伊墨立即一脸了然,理解的点点头。

季玖狠狠咽了口气,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人家连这种事都敢说出口,他还能怎样。人家是不要脸,可恨儿子也不争气,当爹的有什么法子。他也算看出来,南衡更愿与伊墨说话,也许是神和妖终归是修道同袍,季玖决定立即闭嘴。

“我也喜欢这么叫他。”

依然是伊墨开口,双手比划了一下道章

“他刚来时这么一丁点大,浑身都是骚臭味儿,毛都没几根。小畜生实至名归。”

“不过我家的小畜生,成了你的小畜生,无论他对你有多畜生,也是你乐意。”舌头上几个小畜生滚来滚去,可一点都没打结,故意在那句“无论他对你有多畜生”上多停顿片刻,伊墨口齿流畅的继续道章“既然乐意,你便该照护他。”

“哪成想你非但不照护小畜生,让他找你五百年多,最后还让你的小畜生死了,可见你也是个蠢的。”

哼了一声,伊墨道章

“连自己的小畜生都料理不好,还找婆家打官司。莫非以为自己占住情理了不成?那可蠢到家了。”

“蠢成这样活着有甚乐趣,也该陪着小畜生去死一死。”

颠来倒去的“小畜生”让南衡都头疼起来。

这言语官司打的人面红耳赤又实在心累。

再打下去也不知会怎么收场,季玖不想再闭嘴了,张口道章“既然他蠢死活该,你又何必寻来?”

伊墨也道章“你说蠢死便蠢死?怎知不是被你气死。让他找五百多年,你还有理了。”

“五百年委屈了他?”南衡终归是动了气章

“五百年都委屈,何论千千万万年。

“再者说,他寻我就要一定要让他找着吗?你们惯着他,因为那是你们儿子,我可不是给自己抱个儿子养。

“他找不到那是他没本事,既然没本事就要认。

“他自杀究竟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们没本事教养好他。”

季玖也动怒道章

“他身边再无亲友无牵无挂,心心念念也只有你一人,在这世上孤单单找你五百年。你不承情,还怪他没本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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