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典文学 > 狂想人生 > 第九章 高耸的假胸

第九章 高耸的假胸(2/2)

目录

虽然皇后乐队经历过一次“找罪受”的南美之行,但南美洲依然对他们散发着吸引力,反之亦然。1982年5月,《压力之下》在阿根廷榜单排到第一,而当时阿根廷和英国正在为马尔维纳斯群岛主权问题开战。阿根廷领导人加尔铁里将军立即禁播了皇后乐队的音乐。一年后,皇后乐队办公室再度找当地主办方商量,想要在南美大陆做巡演,包括去觊觎已久的里约马拉卡纳体育场。不过,这个希望又一次落空。“一切都准备好了,”罗杰·泰勒解释说,“但是推广方恰好就在临开始前破产了。”

弄来弄去,到1985年1月的时候,钱的事情终于办妥,皇后乐队将在里约热内卢举办的历时十天的“摇滚里约”音乐节(rock rio)出现,做开场和闭幕两晚的压轴表演。音乐节在巴西巴哈德提虎卡举办,场地可容纳二十五万人,由巴西广告业巨头专门为音乐节修建,耗资约1100万美元。其他大牌明星有ac/dc乐队,乔治·班森等,还有皇后乐队的老相识“是”乐队和洛·史都华。即便是写在音乐节海报演出阵容稍下面一些的,也是大有来头的八十年代摇滚明星:铁娘子乐队 [19] 、白蛇乐队 [20] 、蝎子乐队 [21] 、奥兹·奥斯本……据估计,十天的音乐节共吸引了大约300万人参加,让“摇滚里约”立刻打破了1973年沃特金斯峡谷夏日即兴音乐节(watks glen sur ja)创下的纪录,超过当时去看感恩至死乐队 [22] 和“乐队”组合 [23] 演出的六十万人,被载入《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不仅如此,巴西环球电视台(globo tv)也进行了全程直播,皇后乐队的完整现场都有被记录。“摇滚里约”音乐节正符合皇后乐队一向追求的“更大、更好、更多”的宗旨。两者是天作之合。

莫库里下榻在科帕卡巴纳海滩酒店的总统套房,随行团里既有芭芭拉·瓦伦汀,又有维尼·基什伯格,据某位巡演随行人员说,他一刻不停地享受着自己的“弗雷迪时间”。首晚演出前,皇后乐队直到最后时刻才上台。据传,是因为布莱恩·梅得了流感,《太阳报》称此事导致皇后乐队“在临开场最后时刻”才坐直升机抵达现场。意外事件增加了戏剧性,不过皇后乐队其实已经不需要这些了。《唱片镜报》的罗宾·史密斯报道说,皇后乐队“如歌剧般雄伟壮观的音乐和台风,点燃了热辣的拉丁美洲人的激情”。他们此次在“作品”巡演歌单的基础上重新安排,全场适当地编排了大量热门金曲。为了让三十几万人都能看清楚他们的形象,全员着白色服装。泰勒的装备是一件凯瑟琳·哈姆内特 [24] 设计的t恤,上面印着呼吁全球核裁军的口号;莫库里穿的是包裆紧身裤,一道红色的闪电图案自大腿延伸而下;梅穿着白色弹力裤,配一条鲜艳的红色腰带。表演歌单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压力之下》《活出精彩》《收音机嘎嘎》……

然后是《我想挣脱一切》。他们感觉在英国和欧洲的观众面前行得通的,在世界上其他地方应该也能奏效,于是莫库里又带着假发,穿着他的粉红色无袖上衣出场。《人物》(people )杂志在文章里描述道,他挺着那对“高耸的假胸”。布莱恩·梅最近表示:“有一个从不言悔的主唱实在是太好了。没有弗雷迪不敢做的事。”《人物》的报道说:“三十五万人的群体开始往台上扔石头、啤酒罐和其他各种东西,几乎引发骚乱……”后来接受采访时,音乐节的翻译玛利亚·卡埃塔罗解释说:“这首歌在南美洲有着崇高的含义,因为我们觉得它表达了对独裁统治的抗争。”皇后乐队实在不知,这个“迪小肯的金蛋”竟然会在南美洲衍生出深层次的意思来。演唱会的视频片段显示,其实没有“几乎引发骚乱”,不过人群中出现的敌意还是让莫库里意识到,他可能对观众的情绪有些误解。“他有点惊到,”彼得·辛斯回忆说,“他们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所以脑子里可能快速闪回了一些墨西哥的惊悚片段。”

主唱伴着《我们会震撼你》再次上台时,他的双臂打开,拉着国旗作披风,展示出红白蓝三色的英国米字旗。然后他转身面向罗杰·泰勒,将披风的背面秀给观众,那是黄、绿、蓝相间的巴西国旗。之前的误会得到谅解。表演结束后接受采访时,莫库里果然没把它当回事。“(里约热内卢的)观众很棒啊,我喜欢他们对情绪的表达,”他说,“有时候他们可能会兴奋过度,我就会抖一抖威风,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掌控者。我也不懂,我打扮成一个女人他们那么兴奋干吗?这里本来就有很多异装者啊。”

第二天,百代公司在附近的科帕卡巴纳皇宫酒店为皇后乐队举办派对,在场谈笑风生的还有洛·史都华、斯潘多芭蕾乐队的加里·肯普和杜兰杜兰乐队成员等。据说,莫库里和史都华似乎玩起了摇滚明星耍大牌的游戏,有意装着看不见对方。然而,也有人说莫库里根本没出席,或者说仅仅简短出现了一下,就像他的朋友大卫·埃文斯所说,他又有“权力被架空”的感觉了:因为这不是他自己的派对,而是为 他举办的派对,那些往日的不安全感统统会浮上来。狂欢当中,有几位光着上身的桑巴舞女因为喝得太醉站不稳被送回家,因此表演的时候少了几对甩动的胸。极少在公众场合做傻事的布莱恩·梅,竟然全身穿着衣服跳进了酒店的游泳池。热闹的酒店外面,迷恋他们的歌迷聚集在海滩上,用一千五百支蜡烛在沙滩上拼出乐队的名字。梅下楼去见他们,显然,梅和他们相处的时间,比待在派对舞池和花花人群的时间要长。

在里约接受电台采访时,可能因为身边有美女环伺,莫库里称赞着围绕着他的“美丽的棕色身体”,并说了一句后来常常被引用的话:“我只是一个糟老头儿,每天早上起来挠挠头,想想看今天要干谁。”皇后乐队在里约热内卢逗留期间,尽管随时需要保安人员陪同,而且几乎只要公开露面就会引起歇斯底里的热潮,使得他们即使离开酒店都很困难,莫库里和他的随行人员仍造访过当地的同性恋俱乐部。有人说,其实把人带给弗雷迪·莫库里还容易些。后来,里约热内卢的一位“应召”男,即这个城市对年轻男妓的称呼,爆料说,他和其他男人被保罗·普伦特请到了莫库里的酒店套房里。进去后,他们都发了可卡因,然后按他所说,每人都和莫库里发生了性关系,过程中主唱是受的一方。这次冷漠的相遇,让他们见到的似乎是一个多金的摇滚明星,厌倦了身边拥有和发生的一切事物,只是机械地做着运动,普伦特则扮演那个在一旁煽风点火的人。“保罗对性、药、酒都有着惊人的需求,”彼得·辛斯告诫说,“而且他一喝醉就喜欢吹牛:‘哎,我今天上了七个男人!’有的时候他真的很恶心,尤其是喝多了的时候。”马克·莫尔登曾在多伦多与莫库里的随行团一起去同性恋酒吧。“那次有弗雷迪、我、戴恩·克拉克和保罗·普伦特。我清楚地感觉到,那天我们去酒吧不是为了弗雷迪或者戴恩,当然更不是为了我。我们会在那儿,都是因为保罗。保罗指挥豪华轿车司机往哪开。保罗在酒吧里勾搭男人,而不是弗雷迪。他统领局面,控制着事情发展。弗雷迪在做音乐的时候非常强势,但在生活中他却没有那么强。”

皇后乐队返回巴哈德提虎卡,进行闭幕当晚演出时,里约已经下过几天暴雨,现场十分泥泞。在环球电视台的同步拍摄下,皇后乐队的演出流程和歌单与一周前没有变化。但是当唱到《我要挣脱一切》的时候,莫库里已经将假发和假胸留在酒店房间里了。他只是脱掉了上衣,一条毛巾搭在肩上。两个晚上的演出有超过六十万人到场观看,再次巩固了皇后乐队无人不知的地位。某次采访时,弗雷迪直率地承认:“南美洲的市场巨大。如果能突破这个市场,会带来丰厚的回报。”

回到伦敦,拿着丰厚回报的约翰·迪肯花钱买了一辆新的保时捷。他去皇家艾尔伯特音乐厅看菲尔·柯林斯的表演,开车回家的路上被警察拦下,要求做酒驾呼吸检测。结果测出是醉酒驾驶,被罚款150英镑,吊销驾照十二个月。几天后,布莱恩·梅上首都电台dj罗杰·斯科特的节目,要他选几首最喜欢的歌播放。梅选了一首史提夫·汪达的《不要醉酒驾驶》(don&039;t drive drunk),语气搞怪地说:“献给约翰,可能有人听说了,最近他在车子上发生了一点小问题。”

皇后乐队飞往新西兰,在新西兰、澳大利亚、墨尔本和悉尼举办九场巡演,这一段的状况就没那么轻松好笑了。第一晚演出位于新西兰奥克兰的斯玛特山体育场 [25] ,演出之前,新西兰电视台主持人、音乐记者,已故的迪伦·泰特邀请四个人做了一次电视采访。几乎都是莫库里在说话,梅低头研究指甲,泰勒全程戴着墨镜。除了梅之外人手一支烟。当泰特问到钱的问题时,迪肯脸上露出他常有的那种竭力抑制住不笑的表情。“我们几个都特别有钱,”莫库里说,“这个问题非常微妙,你得单独问我们每个人……财富催生了许多问题,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麻烦。我们挣了这些钱,也跟着来了许多问题。”

如果莫库里讲话听起来似乎有点含糊不清,那是因为他一直在喝酒。演出当日下午,弗雷迪和斯潘多芭蕾乐队的主唱托尼·哈德利在一起玩。这支新浪漫主义流行乐队去年发行了畅销白金唱片《游行》(parade ),正处在巅峰时期,他们恰好刚结束澳大利亚的巡回演出,在没有安排的假期中无所事事。哈德利和莫库里闲着无聊,开了一瓶伏特加,喝精光,又开了一瓶波尔多葡萄酒……到了快演出的时候,弗雷迪已经躺平,靠着乔·法内利的帮助才穿上舞台服装。当莫库里登上可容纳三万人的斯玛特山体育场的舞台时,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满嘴跑火车:“我的嗓子稀烂。”他跟观众说,而他前面还信誓旦旦地宣布要给新西兰人民“巨他妈爽的一晚”。之后,介绍布莱恩·梅的那首适合大型摇滚场合的《一锤定音》时,他说“接下来要让你们这些重金属粉听到射出来”!稍后,同样喝醉了的哈德利上台加入乐队,表演《监狱摇滚》,制造了更多的混乱。哈德利记不起歌词,便开始唱小理查德的《图蒂·弗鲁蒂》(tutti frutti)。许多皇后乐队的工作人员表示,这是他们唯一一次看到莫库里在演出之前喝醉。

到了悉尼,乐队在娱乐中心 [26] 的四晚演出全部售罄,寻欢作乐也没有断过。他们在一艘租来的游艇上纵酒狂欢,一名巡演工作人员和人打赌,从甲板上跳了下去,最后不得不出动海岸警卫队才救起来。这起事件造成悉尼港进出交通延误,皇后乐队被罚款5000美元。“‘作品’巡演途中发生了很多管理松懈的事情,”彼得·辛斯承认说,“因为钱大把地流进来,人们各种滥用,一切都失去控制。”

悉尼的演出有艾尔顿·约翰作为嘉宾,在其中一晚与莫库里和泰勒同台演出。莫库里跟朋友们说过,皇后乐队早期有困难的时候,艾尔顿曾经特别支援过他们,泰勒和迪肯后来也友情客串了艾尔顿1985年的《火上冰》(ice on fire )、次年的《皮夹克》(leather jackets )专辑的乐器演奏。后来,艾尔顿说他在八十年代中期做的那些专辑是最糟糕的,主要归咎于沉迷可卡因。他在接受《原片》杂志采访时,回忆起过去的疯狂:“弗雷迪·莫库里玩得比我还大,这就厉害了。我们俩通宵作乐,上午11点还坐在那,人依然嗨着。皇后乐队应该要赶飞机去下一处了,弗雷迪还在说:‘哦,他妈的,再吸一条吗,亲爱的?’他这个胃口真是难以抑制。”

不过,莫库里确实有值得庆祝的事情。4月29日,皇后乐队在悉尼演出的最后一晚,哥伦比亚公司发布了弗雷迪的首张个人专辑《坏人先生》。这是莫库里花了两年时间,与联合制作人马克倾力打造的作品。皇后乐队的巡演键盘手弗雷德·曼德尔在一些曲子里负责弹钢琴,玛丽·奥斯汀的新男友、贝斯手乔·博特等多位临时乐手负责其余的乐器演奏。莫库里还打破了皇后乐队的一条常规,在专辑同名歌曲《坏人先生》中使用了交响乐团伴奏。在专辑封底的备注文字中,弗雷迪致谢“布莱恩、约翰和罗杰,因为他们没干涉我”,也谢了另外三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玛丽·奥斯汀,芭芭拉·瓦伦汀(“奶子大,胡作非为”)和维尼(“提供食宿”)。《坏人先生》整体风格上更偏向于《白热空间》,而不是《作品》。封面上的弗雷迪穿着运动背心,戴着太阳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里面的音乐也有同样的迷思。《坏人先生》光鲜亮丽,完全是时下流行的风格。它那强劲的迪斯科和放克节奏,离《绝对心脏暴击》《皇后ii》时期那种身披羽毛、臂上戴着银蛇环的华丽金属仿佛隔了一辈子。“它非常有节奏感,”莫库里对《唱片镜报》说,“是一张很自然的专辑。”

其实,其中的一些歌曲,比如《人造天堂》(an ade paradise)和《生命的意义远不于此》,早在《游戏》专辑的时候就已经有雏形了。雇来的吉他手保罗·文森特在《人造天堂》中弹奏的吉他独奏段,与皇后乐队十分相似,让人不免好奇,为何莫库里不干脆就让布莱恩·梅来演奏。总体来说,《坏人先生》的情绪很跳脱,从开篇自夸自嘲的歌曲《坏人先生》,跳跃到结尾真情外露的舒缓情歌《就像没有明天一样爱我》(love like there&039;s no toorrow),这首歌是专门为芭芭拉·瓦伦汀写的。莫库里不是不清楚他在作曲上的两极性。“我写的大多数歌曲都是情歌,讲述的是悲伤、折磨和痛苦,”他说,“但同时它们又轻佻放浪,不能尽信。基本上,我这个人就是这样。”

4月,抢先发布的单曲《我生来就是为了爱你》(i was born to love you)在英国取得不错的第十一名。《坏人先生》以第六名的成绩登上英国排行榜,并在两周的时间里保持在前十以内。到了美国却不行,排到第一百五十九位。“《坏人先生》是我一直想做的一件事,”莫库里后来解释说,“我想在这上面尝试所有在乐队里做不到的事情。”由于既不打算为这张专辑做巡回演出,也很少接受新闻采访,不难料到,它很难复制皇后乐队专辑的那种成功。弗雷迪的“毒友”艾尔顿·约翰会兢兢业业地记录自己每首单曲和每张专辑在榜单的位置,然后仔细研究数据,但莫库里对业务成绩好像没那么较真。一位百代内部人士解说道:“如果一张唱片没火,就再出一张。没有哪一首歌曲独特到会让弗雷迪说:‘就这样了……我再也不可能做得比这个更好了。’”莫库里也知道他在什么状况下发挥最佳。“我不会和乐队分家的,”他坚定地说,又补了一句,“没有其他人,我什么也不是。”

“作品”巡演结束后,迪肯跟泰勒去了西班牙,到伊比萨巴利阿里群岛上的别墅休息,鼓手之前在那里买了房产,供养他的新爱好赛汽艇;梅和家人留在澳大利亚度假;而莫库里回慕尼黑,回到他纠缠不清的感情关系中。除了周旋于维尼·基什伯格和芭芭拉·瓦伦汀的两头牵拽,弗雷迪又有了新的缘分。两年前,他在伦敦南肯辛顿的同性恋酒吧可可班纳遇见一位名叫吉姆·哈顿的爱尔兰理发师。1985年3月,两人又在天堂俱乐部相遇。哈顿根本不知道莫库里的身份,他回忆说,初见时莫库里的开场白是:“你鸡巴有多大?”吉姆顶回去,叫弗雷迪“收起你那假美国口音”。这两个人最终会走到一起,发展出一段出乎预料的持久关系,直至莫库里离世。

尽管皇后乐队在美国发展受挫,但到“作品”巡回演唱会结束时,他们几乎已经成功到很难再进一步了。“摇滚里约”感觉像是长久冲刺后的最终胜利。就如约翰·迪肯所言:“我们起步的时候,对未来有着宏大的构想。我们想做许多事,去许多地方。我们想让专辑在世界的这里、那里、每个地方都获得成功。然而,等我们真做到了,在那么多的国家都实现了目标,动力就减少了。”

迪肯此言既出,此时鲍勃·格尔多夫打给皇后乐队商业经理吉姆·比奇的一通电话,实在是再及时不过。它为皇后乐队带来了新的挑战。“乐队援助”慈善唱片大获成功之后,鲍勃·格尔多夫和米吉·厄尔准备再组织一场全明星慈善演唱会,以筹集更多的资金用于非洲的饥荒救济。和做“乐队援助”一样,格尔多夫需要招揽尽可能多的知名人士加入这场演出,他极尽所能地恳求、说服、哄骗和打感情牌,拉来了诸多平时骄奢惯了的摇滚明星。伦敦温布利体育场和费城肯尼迪体育场将同步进行两场名为“拯救生命”的演出,时间也已经确认,定在7月13日,同时悉尼、科隆、莫斯科和海牙也将举办类似的慈善演出。据说,格尔多夫最先找的是布姆镇鼠乐队的兼职队友、键盘手斯派克·艾德尼。他请艾德尼帮忙试探皇后乐队的意向,看看他们有没有可能参加温布利的表演。“在新西兰的时候,我找到一个机会问他们,”他说,“他们回答说:‘他为何不直接来问我们呢?’我只好解释说,因为他担心会被拒绝。”

艾德尼没说之前就猜到皇后乐队会拒绝,他建议鲍勃·格尔多夫直接打电话给吉姆·比齐。1990年,格尔多夫回忆起他们之间的谈话,说:“我一直追着吉姆,甚至他在某个小海滩的度假村休假时我还给他打电话,我说,‘拜托,真的要命,他们到底是什么毛病 啊。’吉姆说:‘哎呀,你懂的,弗雷迪很敏感的。’然后我就说,‘你跟那个死基佬讲,这将是有史以来最牛逼的事情。’”后来比齐同意再劝说皇后乐队。一开始他们是拒绝的。约翰·迪肯后来回忆起,在日本某场演唱会后的晚宴上,他们改变了主意。布莱恩·梅则回忆说格尔多夫曾在英国唱片协会颁奖典礼的晚宴上直接来找过乐队。“我以为他说的这件事是很难凑成的,”梅说,“但我跟他说,我们有兴趣。然后他打电话来,说需要我给一个承诺。”其实在完成“作品”巡演后,皇后乐队已经计划要休长假了。“我觉得我们五年内都不会再演出了——也许再也不演了。”泰勒告诉《魔力》。“我想那次巡演结束的时候,乐队是有一点要解散的可能性,”彼得·辛斯说,他还记得,“确实是好说歹说才让弗雷迪愿意参加‘拯救生命’。”

同时间,哥伦比亚唱片公司急于要在莫库里的一次性投资上收到回报,他们又推出了一张单曲唱片。这首叫作《来自天堂》(ade heaven)的抒情歌曲气魄宏大,视频导演大卫·马莱特为它拍摄了一部同样张扬的宣传片。弗雷迪挥舞着薄到透明的猩红色披风,站在18米高的地球顶端俯视众生,他的脚下匍匐着众多扭动翻滚着肢体的半裸舞者。整个场景看起来既魅惑又超现实,有着希罗尼穆斯·波希 [27] 式的画风,但单曲在英国销量一般。

弗雷迪少见地接受了一次宣传采访,同意参加英国广播公司1台由dj西蒙·贝茨主持的节目。有两个条件:一是采访必须在莫库里的主场——皇后乐队的办公室进行,二是不允许提关于莫库里父母的问题。虽然主唱的性取向在业内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但他始终没有对父母直说过。“保萨拉家是非常传统的帕西家庭,”莫库里的前私人助理彼得·弗里斯通说,“弗雷迪本能地知道他的家人能够接受多少程度的现代观念。他在照顾家人上非常小心,不希望他们勉强和妥协。而且他觉得他们知道得越少,就越能避免面向公众去讲述。”不过布莱恩·梅记得,莫库里会在演出前宣布,“嘿,母亲今晚来听演唱会,我要多讲几句脏话。”莫库里的父母去“花园小舍”探望儿子时,他的男朋友吉姆·哈顿会被简单介绍为家里的园丁。

原本敲定的采访日期被莫库里取消,他说身体不适。后来采访终于约成,过程中莫库里伸出舌头展示自己生病的迹象,dj有些惊讶。“他这舌苔像毛呢外套一样粗糙,”贝茨告诉听众说,“这是我见过的最不健康的样子了吧,很明显他的病还没有好全。”莫库里承认“我是有点夸张了”,不过他又告诉贝茨,既要做自己的个人专辑,又要对皇后乐队负责,他有些体力耗尽。

几杯伏特加兑汤力水下肚之后,莫库里精神活跃了不少,对某些问题的回答也令人惊讶地坦率起来。他同意“不可一世、咄咄逼人”的舞台形象只是他性格中的一部分,不过人们被蒙蔽了双眼,以为他台上台下都是这个样子。他承认自己在工作上是很“难搞”,认为想要在音乐行业取得成功,就不可能太和善。而且他敏锐地观察到,和皇后乐队早期比起来,现在的观众已经越来越难被惊艳到。“现在要离经叛道需要付出更多。”他说,把人们对男孩乔治的态度作为例子,他是风靡全国的流行乐队文化俱乐部乐队的主唱,喜爱变装。被问及皇后乐队之前的生活时,莫库里最远只谈到伊林学院。“很久以前的事了……布尔战争 [28] 那时候吧。”他开玩笑说,完全没有提到印度或是桑给巴尔。采访结束前,他跟贝茨说,“拯救生命”是皇后乐队证明自己的一个机会,他们不用依靠夺人耳目的舞台装备也照样能演。难得一次,莫库里露出了一丝他强大盔甲下的柔软。贝茨做完采访后的印象是,莫库里“真的很在乎人们对他的看法”。

鉴于大卫·鲍伊、艾尔顿·约翰和谁人乐队等老友加老对手都已经确认参与“拯救生命”,皇后乐队的好胜心和较真的专业精神被激起来了。7月10日,他们预订了伦敦北部的肖恩剧院 [29] ,用三天时间进行精心排练。休息的间隙,英国广播公司的记者请他们四位做了一个问答式电视采访。四人同时出现在画面上,让人想起当年早些时候在新西兰电视台的采访。弗雷迪依旧不安地吸着烟,几个人肢体语言也有点僵硬。泰勒坐着动来动去,不时揉揉鼻子;约翰·迪肯面露神秘的微笑,但一句话都没说。这一次梅和莫库里共同担任发言人的角色。

当问到皇后乐队是因为支持赈灾救济,还是因为“拯救生命”不容错过而答应出演时,弗雷迪回答说,“两者都有一点儿吧。”莫库里坚称,“拯救生命”是件好事,皇后乐队也很愿意参加录制“乐队援助”单曲。不过他也直率地说,这场演唱会“邀请了世界各地最大最著名的乐队,我们为何不去?”单纯从利己的层面看,他们应该也希望通过参与这个活动,修复“太阳城事件”之后的声誉。更重要的是,乐队的关系日渐疏远,这件事也许真的像罗杰·泰勒所说,给他们“打了一剂强心针”。当被问及这么多乐队参与表演,是否会暗自互相较劲时,四人都笑出声来。“哦,来参加的都会尽力想超越其他人的吧,我觉得。”莫库里说。你们会演哪些歌曲?记者问道。“我们还在争论呢。”主唱咧嘴一笑。泰勒接口说,“我们必须找那种世人皆知的,远到……土耳其都熟悉的那种。”第一步,乐队列出一份歌曲清单,思考怎么把这些歌曲串联起来,并缩短某些曲目,以便能够再多放一些歌。第二步,确保全部唱完的时间不超过限定的二十分钟。

“于是我出去买了几个电子钟,”彼得·辛斯介绍,“把它们插上电源,安装在排练台前面,这样就可以随时看时间有没有到。皇后乐队做事情就是这么一丝不苟。大家的态度是,ok,我们要怎样做到最好?舞台上没有干冰烟雾,没有灯光装置,而且上台的时间是下午不是晚上。那我们就给观众他们想要的东西——热门金曲。”

四天后,7月13日中午时分,身着浅色西服的布莱恩·梅和罗杰·泰勒,加上鼓技师“水晶”泰勒,在温布利球场的区域就座,他们身边坐着大卫·鲍伊、鲍勃·格尔多夫、乔治·迈克尔和艾尔顿·约翰等人。英国广播公司的主持人理查德·斯金纳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出:“伦敦时间中午12点,费城时间早上7点,‘拯救生命’全球慈善演出现在正式开始。”查尔斯王子和戴安娜王妃入场,舞台上的皇家卫队军乐团奏出王室出场曲,伴着乐声,两人在皇后乐队的前一排落座。几秒之后,苏格兰风笛声消失,电吉他声响起,现状乐队以他们的金曲《摇滚全世界》(rock&039; all over the world)的吉他连复热闹开场。舞台之下,七万人潮开始涌动。

大约二十分钟表演后,前果酱乐队的主唱保罗·韦勒带着他的新乐队风格议会乐队 [30] 登场,演奏乐队热门歌曲《你是最好的》(you&039;re the best thg),以更小资的巴黎咖啡馆流行风格代替了现状乐队的阳刚硬朗摇滚。1点钟时,鲍勃·格尔多夫离开英国广播公司评论席,这一个小时里他一直在敦促电视观众认捐,现在轮到他上场带领自己的布姆镇鼠乐队表演。他们演了两首热门单曲和一首新的非热门单曲。这件事开了个头。几分钟后,亚当·安特上台疾呼“全世界都在注目,让我们慷慨相助”,然后他有点破坏气氛地表演了自己的新单曲《摇滚万岁》(vive le rock)。

无论参与表演者在音乐上的私心是否实现,到1点的时候,演出已经筹到4万英镑。除了在现场全情投入的观众,每户人家、商店和酒吧里的电视似乎都在播放这场演唱会。演出持续了整个下午,斯潘多芭蕾乐队上台了,布鲁斯大师b b 金在阿姆斯特丹进行了表演,因主演八十年代喜剧《看守者》(der )出名的伦敦喜剧演员丹尼斯·沃特曼在温布利的后台游说,并鼓励电视机前的观众“捐出你的一份”。此时的舞台,斯汀和菲尔·柯林斯合演了经典歌曲(柯林斯随后飞到费城,在美国的“拯救生命”现场表演了自己的歌曲),布莱恩·费瑞唱了几首沉闷的普通金曲,平克·弗洛伊德乐队的大卫·吉尔莫为他助阵弹主音吉他。

在后台,布莱恩·梅承认,他一生中从来没有像在“拯救生命”时这样紧张。假如当天真的有可以抢皇后乐队风头的,那只能是u2乐队的表演了。杰克·尼科尔森在费城报幕说“有请来自伦敦、心在都柏林的u2乐队”,这支源于爱尔兰的摇滚乐队从金曲《血色星期天》(sunday bloody sunday)开始表演。这一天,u2乐队被视为可以与老牌明星,如恐怖海峡乐队、鲍伊、谁人乐队——以及皇后乐队一较高下的新生力量。成军于八十年代的他们是一个拥有自己特色、值得尊敬且认真的团体,主唱波诺还同时具备老前辈们的那种镇住全场的气势。有趣的是,皇后乐队几年前曾拒绝u2乐队作为暖场乐队,据彼得·弗里斯通后来所说,莫库里受不了乐队的风格,尤其是波诺的说教。

不管怎样,《血色星期天》作为开场是不错的,可当他们开始表演第二首歌《坏》(bad)后不久,波诺扒到舞台边缘的围挡上,叫一个在观众席里的姑娘上台来加入。不知道是保安人员无法还是不愿配合,这个举动遭到阻止,波诺索性越过舞台和人群之间隔着的围栏地带,进入观众当中,拉走了另一个年轻女孩。他用手臂环着她,带着她缓缓起舞,每一个动作都被记者手中闪光的照相机和摄影师的镜头捕捉下来。全国都目睹了他的表演。但是,因为这段即兴发挥,他们剩余的歌单无法完成。波诺完事后回到台上,已经没有时间再唱乐队去年夏天取得第五名成绩的流行金曲《骄傲(以爱之名)》(pride [ the na of love])了。u2乐队只好下台,波诺认为自己的行为给乐队抹了黑。事实上,他的这段围栏华尔兹不失为一个小小的放松,毕竟观众已经被紧锣密鼓、中规中矩的表演轰炸六个小时了。

此时,无论是在费城的沙滩男孩乐队,还是在伦敦温布利的恐怖海峡乐队,都不能期望再出现如此随性的表演。回到电视导播镜头前,疲惫不堪的格尔多夫已经开始对着摄像机用恳求的语气说:“援助的金额还不够……立即拨打电话捐款!我们要在今晚10点之前,通过电话捐款凑足100万英镑。赶紧拿起电话!”

皇后乐队登台前一个小时,弗雷迪·莫库里坐着豪车抵达后台,他的喉咙依然有感染,在西蒙·贝茨采访中提到的病痛并没有痊愈。“医生说他的问题很严重,不能表演,”英国广播公司“拯救生命”团队的一位工作人员回忆说,“他的身体完全不行,但他就是坚持要上。”喜剧明星梅尔·史密斯和格里夫·瑞思·琼斯从台上下来,他们穿成警察的样子,在舞台侧翼等着上场为“女王/皇后乐队”报幕。人群看不见的地方,布莱恩·梅也在向外偷偷张望。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清楚地看到台下观众了,因为皇后乐队常年演出时间都不是在白天。然而皇后乐队决定不等最后压轴上台的好处此刻却显现出来了。“到六点的时候,有的观众在台下已经待了七个小时,”彼得·辛斯回忆说,“他们需要刺激,他们的兴致正在衰退。”

皇后乐队一直在旁观,他们就担心一件事:声音不够大。“我们没办法做试音,”罗杰·泰勒说,“但是我们派出我们优秀的音响工程师去检查声效系统。”冲在前面的是皇后乐队的音响师崔普·哈拉夫,他偷偷地开大了音量控制按钮,获得了戏剧性的效果。“我们比‘拯救生命’的其他任何人都要响,”泰勒说,“在体育场做演出,必须要盖过人群。”

傍晚6点40分,皇后乐队走上舞台。温布利体育场楼上办公室里,鲍勃·格尔多夫接起电话,他们收到来自一位阿拉伯商人的100万英镑捐款。通完话,还没回神的格尔多夫突然又注意到外面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那是他当天第一次能够将乐队的音乐听得清清楚楚。后来他说:“我脑子里第一反应是,‘是谁把这声音搞出来的?’”接着他听到观众齐声合唱,外面像一台巨型点唱机,金曲一首接一首地喷涌而出,他的第二个反应是一阵震惊:“这他妈到底是谁在唱?”

[1] 英文名为“rerd pnt”。

[2] 英文名为“stat o”。

[3] 英文名为“heavy pettg”。

[4] 英文名为“def leppard”。

[5] 英文名为“reo speedwagon”。

[6] 此时杰克逊五兄弟乐队已更名为杰克逊兄弟乐队(the jackns)。

[7] 2014年,皇后乐队与迈克尔·杰克逊遗产委员会达成协议,发行了莫库里与杰克逊合唱、皇后乐队伴奏的《生命的意义远不于此》,收录在皇后乐队精选集《皇后乐队隽永情歌》(een forever)中。莫库里和杰克逊合作的《震惊状态》和《胜利》至今尚未发行。文中说《胜利》这首歌出现在杰克逊兄弟专辑《胜利》中,是错误的。这张专辑仅用“胜利”作为专辑名,并未发行《胜利》这首歌。

[8] 这首咏叹调为《穿上戏装》(vesti giubba),同时也是皇后乐队借用为专辑名的同名电影的电影插曲。

[9] 好莱坞五六十年代的性感电影明星。

[10] 英文名为“pewood studios”。

[11] 英文名是“culture cb”。

[12] benny hill(1924—1992)是英国的老牌三俗笑星,表演过多个女装造型,曾与创世记乐队合作过。

[13] 如今,梅再看这部v时,表示其中的场景正是莫库里当时生活状态的反映,也就理解了。

[14] 英文名为“the bootown rats”。

[15] 2014年,由梅和泰勒重新制作的皇后乐队版本的《爱伤人》发行,收录在精选集《皇后乐队隽永情歌》中。

[16] 英文名为“sun city superbowl”。

[17] 皇后乐队同意接受罚款,但条件是款项必须全部捐给慈善机构。

[18] 英文名是“ultravox”。

[19] 英文名为“iron aiden”。

[20] 英文名为“whitesnake”。

[21] 英文名为“srpions”。

[22] 英文名为“the grateful dead”。

[23] 英文名为“the band”。

[24] kathare hat,获得英帝国二等勋位爵士,英国著名时装设计师,以设计政治宣传口号的服装闻名。

[25] 英文名为“ount sart stadiu”。

[26] 英文名为“entertant centre”。

[27] 著名超现实主义画家希罗尼穆斯·波希(hieronyarden of earthly delights)。

[28] 发生于十九世纪。

[29] 英文名为“shaw theatre”。

[30] 英文名为“style uncil”。

书页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