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1/2)
钢丝的确是毛奇峰动得手脚, 目的就是为了让余火吃点苦头。
副导演蒋世林是他的亲姨夫,仗着这层关系他在圈子里这些年也算顺风顺水从来没吃过亏。虽说名头上只是个炊事组的负责人, 但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哪个见到他不喊一声锋哥,就算是当红明星对待他都得和声和气的,他余火算什么玩意儿,一个运气好咸鱼翻身的同性恋而已,还没红几天呢就敢在剧组里当众给他下脸?
呸!不知好歹的东西。
所以得知余火要拍威亚戏份时, 毛奇峰脑子里立刻就转起了念头。
剧本他大概看过, 也问过姨夫这段戏大概要怎么拍,得知只是用威亚稍微吊起来一点翻两个跟头之后,他偷偷买了把老虎钳,趁着没人注意溜进放威亚设备的工作大棚里, 在被保护带包裹起来的钢丝上每一根都钳了两个口子。
因为不确定哪套设备余火会穿, 所以干脆两套都动了手脚——反正吊得又不高, 出不了人命, 等钢丝断了摔个鼻青脸肿的屁股墩儿正好让他出出丑尝尝教训,至于对戏的赵子墨那只能算他倒霉, 谁让他跟余火整天称兄道弟呢。
可是没想到杨导竟然临时更改了戏码,将两人吊到竹林上面离地十几米的高度。
毛奇峰本来还抱着一丝侥幸:拍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断, 说不定钢丝质量好他动的那点手脚根本就断不了,直到赵子墨的保护带整个脱落,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惹下大麻烦了。
袁峰从他口中得到认罪口供之后,立刻用手铐把他铐上送去当地的公安机关进行暂时性刑事拘留。
副导演蒋世林直到第二天才获得了探视机会,刚走进去毛奇峰就扑过来隔着铁栅栏给他跪下了:
“姨夫救我!姨夫你快救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对天发誓只是想让他稍微摔一跤而已,这些人现在要告我故意谋杀,余火不过是手受了点伤又没死,凭什么告我谋杀?姨夫,他们这是想要公报私仇要我的命啊!我求您了,看在我爸我妈我大姨的份上,您可千万要救救我!”
当天晚上,蒋世林带着两瓶好酒两条好烟,敲开了杨涛的房门。
杨涛看了他一眼,没接他手里的东西,往后退了一步重新往里走:“进来吧,帮我把门关上。”
提起水壶倒了杯茶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回沙发里继续观看整理电脑里的东西——那是《在长安》这部电影到目前为止拍出来的所有影像资料。
蒋世林将烟酒放到桌子上,端起茶杯神色拘谨的在杨涛对面坐了下来。
他不好意思开口,杨涛也不主动搭话。房间内的气氛一时极为沉闷尴尬。
直到手里茶杯的温度变得温热,蒋世林清了清干涩紧绷的嗓子,满是歉疚的脸上堆起笑来:“杨导,我今天来,是想代替奇峰,更是为我自己的疏忽大意教育不当,向您郑重地道个歉。”
杨涛头也未抬:“发生意外的不是我,受伤的也不是我,老蒋你这歉怕是道错了对象。”
蒋世林尴尬得几乎坐不住:他倒是想去给余火道歉,可还没走进病房就被江封带来的人轰了出去,那股让人心惊肉跳的架势,要是他再耽搁半步会发生什么事情还真不好说。
奇峰这一次恐怕当真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杨涛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然后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身体放松往后靠了靠到底主动给了个台阶:“你今天晚上过来,是想给毛奇峰求情来的?”
蒋世林赶紧点头,将茶杯放了下去:“我知道奇峰这次闯了大祸,不管怎么说都不值得原谅。但他,本来只是因为跟余火之间有点小龃龉,所以才想趁着这个机会出口气而已,的的确确不知道威亚会吊那么高,如果知道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余火要起诉他、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蒋世林半句话没有,奇峰是成年人,理所应当要为自己犯的错负责。但是毕竟也没严重到闹出人命来,故意伤人罪没问题,奇峰认下了,可好端端的现在怎么就变成意图谋杀的罪名了呢?
这可是要人命的大罪啊!真要判下来奇峰少说也得在牢里蹲上二三十年,他今年还不到三十岁,等于说一辈子都完了。
杨导,我知道这个请求实在是强人所难,但奇峰是家里晚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毁了不管不问,所以今天就把这张老脸搁在这不要了:看在咱们俩之间几十年的交情,能不能麻烦你在余火面前说两句好话?”
杨涛盯着这位老友看了许久,末了长长叹了口气,说不清楚到底是愤怒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余火的伤势诊断昨天就出来了你知不知道,大夫说了,如果神经受损太过严重的话,很可能以后连稍微重点的东西都拿不住。”
“我知道,该赔偿的我们一定会赔偿,数目不是……”
“赔偿?”杨涛打断了他,“他的手要是落下毛病,凭心自问,你觉得多少钱能赔得了?人家需要这点赔偿?”
不等蒋世林再次开口,又道:“你是个爱惜羽毛自尊心重的,我知道你能拉下脸来这找我恐怕也是做了好一番心理斗争,老蒋,既然你都提到了咱们俩有几十年的交情,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为了拍《在长安》这部戏,我筹备了多久,花了多少工夫,费了多大力气,你是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有没有想过,这次是咱们撞上大运余火正好接住了赵子墨还抓住了钢丝,万一他要是没抓住呢?万一两个人都摔下来了呢?那可是三层楼的高度,摔下来非死即伤,一旦我的剧组里出了人命,你觉得这部戏还有可能继续拍下去吗?你觉得还会有演员敢跟我合作吗?啊?
不光是我,这还幸好是真凶给查了出来,要是没查出来呢,负责操作设备的陈师傅,提出建议的舞蹈老师,我们剧组这些人哪个不要担责?
哦,暗中动手脚的时候胆子够大,中间那么多机会他不阻止不坦白,现在出事了被人逮到了,知道哭爹喊娘求你救命了?
你老蒋有这个脸过来找我,我没那个脸过去找余火!”
杨涛胸口起伏几下,眼睛里浮出几抹冷色:“这些年我让毛奇峰负责剧组伙食这块,他以次充好虚报价格暗中收回扣这些事我不是不知道,但看在咱们俩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结果倒好,那小子竟然敢在威亚上动手脚?那是能动手脚的地方吗?啊?!在剧组待了这么些年,威亚出事会有什么后果他难道半点都没考虑过?到底谁他妈给他的胆子!”
蒋世林面色青灰难看至极,嘴唇抖了半天,一句话没说出来。
杨涛将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又重新戴回去:“老蒋,咱们俩不仅是校友,更是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今天我就以老朋友的立场跟你说一番掏心窝的话:
如果我记得没错,毛奇峰是你媳妇儿那边的晚辈是吧?你揣着一副热心肠过来为他求情,有没有想过,这次威亚事故一旦传出去,名声影响最大的不是我杨涛,而是你——
从此往后,但凡是你推荐的人,你觉得还有哪个剧组敢用吗?”
几十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关系,少不得就要因为这件事折去一大半。想通这一关节之后,蒋世林的脸色瞬间由青转黑。
“做人呢,最好还是自私一点多为自己着想。”杨涛从沙发上站起来,将桌子上的烟酒拿起来又塞进蒋世林手里:“这些东西你带回去,余火是个明事理的人,毛奇峰做的事情他不会迁怒到你身上,只要你愿意,副导演的位置我依然给你留着。但更多的,我就实在是爱莫能助了。”
蒋世林默了默,站起来和杨涛握了握手,转身告辞离开——
余火受伤事件在网上曝光之后,即便工作室的公告里呼吁粉丝不要急着探望让他好好静养,还是有大批粉丝根据图片中的线索认出了余火是在g市人民医院接受治疗,并且迅速一波波往医院里涌过来,不仅制造了拥堵现象,连医院的基本职能都受到一定影响。
趁此机会,江封只让余火在医院里住了一晚,就以“转去军方医疗机构治疗”的名义帮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不出院不行,除了避开粉丝,一直惦记着要给余火做全身检查的黎铭也是他必须出院的理由——
一旦进行检查那可就全露馅了,最起码本该在车祸之后被摘除、但余火利用灵气又给重新长出来的脾脏就没办法解释啊。
军方有很多普通人无法接触到的尖端医疗项目黎铭是知道的,既然是因为这个办理转院他自然不会阻止。
而实际上余火也只是回家被江封盯着喝了一大堆骨头汤顺便陪伴两只狗子而已。
两个星期之后,“拆完线”的余火应黎铭要求重新回到医院做了一次手部的专家会诊,一群人围着他的手鼓捣半天最后得出结论:
他的手恢复得特别好,上下翻飞灵活自如,一丁点后遗症都没有。
黎铭看着他的手,简直就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镜框后的眼睛里闪烁着求知若渴的炙热:“军部的医疗技术果然就是不一样,这样的愈合速度实在是太惊人了。如果有机会,真想亲自体验一次。”
余火干笑两声,心中忽然有些忧虑黎铭会为了这个回头在自己手上划两刀。
“对了,”会诊结束之后黎铭对余火道:“手上的伤疤你有什么打算?”伤疤十分显眼,呈蜈蚣状在右手上缠了好几圈,对比左手的样子实在是教人心惊肉跳,又生出几分美玉微瑕的惋惜。“你如果想要把伤疤去掉的话,我有几位技术非常好的整形医生可以推荐,虽然不能保证百分百还原,但看不出痕迹还是没有问题的。”
余火说出了早就跟江封商量好的答案:“谢谢你,但是不用了,江封已经在军方的相关机构帮我预定了名额,等到右手彻底痊愈之后就可以进行疤痕修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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