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2)
电话铃声响起第一遍的时候,江封正在洗澡。
超大号的强力型花洒中喷洒出无数道水流,冲过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庞,淌过颈项上凸起滚动的喉结,流过大理石雕塑一般完美粗犷的肌理,最后顺着两条几乎能教绝大多数人望尘莫及的健壮长腿,哗啦啦砸在地上。
也不知是因为刚刚刮完胡子还是因为水汽氤氲中闭着眼睛的缘故,这个从来都让对手闻风丧胆的男人此时身上竟透出一丝柔和的错觉。
电话铃声响起第二遍。
江封关掉水龙头,水流停止,那丝柔和的错觉瞬间消失。
推开玻璃门跨出去,伸手从架子上拽了条浴巾松松围在腰间,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快速走到客厅,等到看清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时,立刻弯腰在铃声结束之前接了起来。
“喂齐伯您好,不好意思刚刚在洗澡,对,我刚回来,上头给放了个长假,现在就在市区,正准备这两天去拜访您……什么?有人踢馆?”江封的表情瞬间冷凝,将手上的湿毛巾扔在茶几上,沉声道:“您放心,我二十分钟内到。”
流云武馆不光在h市,在全国也是声名赫赫,尤其是近五十年以来所有大型武术文化交流比赛的冠军都被馆中弟子包揽之后。
武馆历史悠久,现任馆主齐崖海是齐氏流云功法的第九十八代传人,其先祖创立了以行云拳法、流水脚法为代表的独门绝学,开宗立派流传至今。
武馆位于老城区,距离江封的公寓有不短的一段距离。一路上风驰电掣几乎将车开得飞起来,终于在接到电话的第十八分钟零四秒赶到武馆门前。
时值盛夏,晌午阳光正烈,幸而老城区的街道两旁栽了足有两人合抱粗的古树,浓密的绿荫遮盖而下,这才将空气中的燥热减去许多。
“流云武馆”的鎏金牌匾下,两扇倒垂着竹帘的玻璃大门紧闭。江封拉开一扇正要进去,迎面正好走出来一人。
那人身量颀长步伐轻盈,看上去略略有些瘦削,这么热的天气穿着长袖长裤,卫衣的帽子拉起来戴在头顶,脸上还有口罩和墨镜,全副武装般将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
江封微微侧身,与对方迅速擦肩而过。只觉得一阵凉意迎面扑来,又转瞬消失无踪。
玻璃门重新关上,举目四望,外间的饮茶室半个人都没有。江封脚步不停,继续往里间的练武场走去,过了一道门掀起一块帘子,宽阔明亮的场地内果然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正神色激动的相互讨论着什么,看样子似乎并不因为有人踢馆而显得惊慌。
馆主齐崖海站在正中间的空地上,身旁是他的孙子,也是武馆的下一任主人齐明瑞。二人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江封,笑着迎上来。
“齐伯,明瑞,”江封走到二人跟前,左右望了一圈:“踢馆的人呢?”
“刚走,”齐崖海满脸慈爱的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到外间茶室坐下:“对方也不是过来踢馆的,怪我没搞清楚,倒让你白跑一趟。”
齐明瑞提起茶壶倒了三杯茶,捧了一杯递给江封,解释道:“那人大概是一个小时前来的,来了也不怎么说话,站在练武场边上看了一会儿就提出想跟馆里的弟子对战,一连上去十几个人竟然没一个是他的对手。后来我也跟他打了一场,哪知道还不到二十招就落败了。
他的武功路数很特殊,我跟着爷爷练了这么多年,全国大大小小的门派也差不多都见识过,从来没碰到他那样的。而且动作利落底盘扎实,尤其身法极快,我跟他打的二十招里甚至连他的衣角也没碰到过,有那么一两次险些就要碰到,却莫名其妙又被弹开了,就像是……”
就像是对方有着深厚内力一般。
这最后一句齐明瑞并没有说出来。因为所谓内力不过是部分史书以及武侠小说中才有所记载的东西,虚无缥缈得很,能够练成内力的功法据说早已失传。
如今练武不过是最大可能性的提高身体强度,也没听说过谁真能在身体里面练出神秘气劲来。便是一辈子浸淫武学的齐崖海如今也只能在极玄妙的时机下偶尔窥见一点影子,那个年轻人又怎会有如此大的能耐。
齐明瑞摇摇头,将这荒谬猜想甩出脑子里,苦笑道:“总归是我技不如人。最后还是得爷爷亲自出马,这才跟对方打了个平手。”
别看齐崖海已经年近八十满头银发,但由于长期习武的缘故身体素质极佳,气息绵长老当益壮,实则是这武馆里最强的高手。
但齐崖海听见这话后却笑着摆摆手:“傻孩子,那是对方让着我呢,人家根本就没使出全力,跟我不过是相互切磋彼此喂招而已,真要打起来,咱们爷孙俩都不是对手。”
江封心中惊奇,齐崖海和齐明瑞的武功深浅他再清楚不过,尤其是齐崖海,自己的拳脚功夫正是由他一招一式亲手教导出来,如今虽然有自信已经青出于蓝,同样不用全力便能胜过师父,但能让齐崖海主动承认打不过,对方的实力显然不容小觑。
若有机会能和自己对上,不知又将是个什么局面。
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嗜战的火热,江封问道:“对方有没有通报姓名?有没有信息留下来?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
齐崖海摇头:“并没有留下名字信息,戴着帽子口罩也看不出长什么模样,是个挺年轻的后生,顶多二十来岁,言谈举止都谦逊有礼得很,教养极好,或许是哪处避世隐居的宗门大家里培养出来的也说不定。”
帽子口罩?
江封立刻就想到了进门时遇到的那个人。抬头再往玻璃门外看,哪还能找到对方的影子。
“武术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如果有缘肯定还能再见到的,只是让你白跑这一趟,”齐崖海慈爱的看着江封:“你爷爷身体可还好?年后一群老战友聚过一回,到现在也有快半年没见面了。跟你没见面的时间那就更长,上次还是去年你爷爷七十五岁大寿吧?知道你工作忙,又属于国家机密,平时也不能联系,聚会的时候倒是听你爷爷提起过,说是前往外太空执行一个特大任务,极度危险。现在回来是不是说明任务已经完成了?有没有受伤?这一次回来能在家里待多长时间?”
江封:“齐伯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不都是应该的嘛。爷爷身体很好,昨天还在念叨您呢,说您一直担心我,嘱咐我一定要过来看望。之前的确有个大任务,刚刚结束,我有您教的这身功夫哪能受伤呢。上头给放了半年的长假,暂时不用急着回去,所以之后可就要经常往您这蹭茶喝啦。”
“好好好,”齐崖海笑得合不拢嘴,“我把好茶叶全都给你留着。那这半年里是准备好好休养休养,还是有什么其他安排呢?”
“临市军区的董团长给我发了一封邀请函,想请我过去给新兵做训练,我还没回复。”江封往头发上撸了一把:“那位董团长的父亲曾经在爷爷手底下当过勤务兵,我猜应该是爷爷打了招呼,借此想让我留下来以后就在军区发展。”
“那你自己怎么想的?”
江封晃了晃手里的茶杯:“我还没想清楚。”这些年执行了一个又一个任务,腥风血雨里时时游走在死亡边缘的生活他早就习惯了,真让他做个待在军队里负责军区管理或是巡航演习的军官,他还不一定能适应。
“你若是愿意听我的,师父倒想送你一句劝:留下来吧。于情于理,留下来都是最好的选择。”
齐崖海语重心长道:“于理,你如今是整个联邦地球最年轻的少将,又有那么多军功在身,就算没有你爷爷保驾护航,留在军队里也是一片光明坦途;
于情,特种兵都是活在刀锋枪口的,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不测,你刚刚说我担心你,其实我的担心哪比得上你爷爷万分之一呢?哪一次你出去执行任务他不是提心吊胆寝食难安的?”
齐崖海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神色越发慈爱:“我跟你说这个,倒也不是让你贪生怕死不为国家效力,但你想想,从你十八岁参军到现在也快有十年了,这十年里执行过多少次任务?掌握了多少类技能?经历过多少次危机状况?有多少种紧急状况下的处理方法?
这些拿命换来的宝贵经验如果用来培养下一代新兵,能给咱们国家做多少贡献?这可比你一个人执行任务所产生的益处要多得多。
更何况,岁数增长体能下降,你至多再过几年也是要退役的,将这几年时间用来为国家积蓄新兴力量,何乐而不为呢?”
江封沉思半晌,然后道:“您的建议我会慎重考虑的。”
齐崖海往他肩上拍了拍:“你能考虑我就心满意足啦。难为你坐在这听我老头子絮叨半天,话也聊了茶也喝了,不如你跟明瑞两个进去里面比划几招,我可要看看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你有没有疏于练习呢。”
齐明瑞抱拳:“师弟可要手下留情啊。”
江封笑:“放心,不会让师兄输得太难看的。”——
余火付过车费后下了计程车,一直走到小区里面才将卫衣的帽子放了下去。双手插在上衣兜里,步伐轻盈的一步一步往回走。
此次武馆一行,对他来说收获颇丰。除了终于见识到这个世界里的武术招式,最重要的是大致确定了这里人们的最高身体强度。
结果令他很是松了一口气。就算这个世界里还有比武馆中那位老先生更强的人存在,只要他能将功法恢复到原本的水平,不说横行无阻,自保也是绰绰有余。
“哪来的野狗!脏兮兮的臭死了,快滚开!”
不远处的一道呵斥吸引了余火的注意力。他快走两步绕过一排绿水,便看见一位拎着公文包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正在甩着包驱赶一条狗。
那几乎都已经看不出来是一条狗。体型很小,还不到男子的膝盖处,全身的毛发脏乱虬结,黑扑扑的缠成一团,散发着并不美好的气味。一条前腿不知道怎么受伤了,半蜷起来不敢着地,脸上像是生了皮癣,红肿发炎秃了大半。整只狗脏臭可怖,就像是不应该存于世间的多余物件,在男子的叱骂挥赶中东躲西藏。
“这么脏的东西到底是怎么进到小区来的!物业都不管的吗!”见怎么赶那狗始终都不走远,男子怒上心头,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重重丢在小狗身上,小狗哀哀鸣叫两声,到底是瘸着腿退远了。男子恶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满脸鄙夷:“真他妈晦气。”
理了理领带,转身继续大步往前走。
余火站着没动,直到男子走进一栋楼里这才缓步上前。小狗显然仍处于惊惧当真,见余火靠近立刻哀叫着想往灌木丛里躲,但受伤的前脚却让它步履蹒跚根本跑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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